虽然不知道疏琉诀弘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不过该面对的他们绝不逃避,他们两人能活到今天,成为「逐月楼」的二当家,三当家,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全是任御风给予的,小时候,若不是任御风处处维护他们,处处保护他们,现在他们早就成了随风而逝的尘埃了吧。
对任御风,他们两人都抱着深深的感激及尊敬,而对诸葛无尘,他们只知道一点--他是他们大哥最重要的人,这就够了。
「差不多就是那里了。」祖轩翊凭着脑海中的地形图,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房,那房间,并没有点灯,看起来异常昏暗。
祖轩翊与展夕云小心翼翼的从屋顶跳下来,飞快的来到门前,用手指戳破窗户,两人想一探屋内的情况。
屋内一片漆黑,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是疏琉诀弘吗?两人同时怀疑道,不过左兰熏提供的地形图应该没问题,却又不能排除这是一个陷阱的可能--不管怎么说,既然来了,他们都要一探虚实。
「二哥,让我来。」轻声在祖轩翊的耳边如此说着,展夕云用怀中掏出一节空心短竹,从窗上的洞口插入房中,最后将体内真气缓缓的灌入短竹,短竹中是一种迷药,是展夕云私下研制出来的--他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美人」呢,他使毒的手法和他所研制出来的毒,决不会比四川唐门差到哪里去。
当短竹中冒出白烟,两人有默契的对视了几秒钟,再度看看床上的人,没什么动静,看样子,这迷药真的起作用了。
「小心有诈。」祖轩翊谨慎的环视了四周,他总觉得这房间静的太诡异了,身为王爷,皇室的一员,疏琉诀弘房间的周围怎么可能没有护卫巡逻呢?
然而,展夕云毕竟年轻,他自信自己的迷药不会有任何问题,推开房门,迅速靠近床上的人。
索情叶做势就要出手--
「啪!」巴掌声忽然想起,这原本昏暗的房间此刻竟灯火通明,数百名护卫从四周涌过来,围住了祖轩翊与展夕云,而床上的人影,缓缓的坐立起来。
疏琉诀弘的脸上带着万分优雅的笑容,他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中了迷药那般,一看就知道神志清醒的很。
「果然是情深意重,这么快就对我下手了。不过呢……我这边也有会占卜的帮手哦,呵呵……」疏琉诀弘笑得鬼魅,笑的得意,「很惊讶为什么你的迷药会对我无效?」
疏琉诀弘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进展夕云。
「去问诸葛无尘吧。」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冷酷,一挥手,几百名护卫便展开攻势。
啐!
展夕云一皱眉,摸出索情叶就朝疏琉诀弘飞去,没想到却被他轻易的挡了下来。
「你还太嫩了,哼。」疏琉诀弘发出一道掌气,击在了展夕云的肩膀上,刹那之间,展夕云的肩膀便见血了。
「唔……」
「三弟!」高亢的叫声响起,祖轩翊扬起玉笛,做势便要吹奏。
「没用的,你的笛声对我而言,丝毫无用。你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疏琉诀弘笑的得意,另一只手反手一转,刚想以同样的手法令祖轩翊受伤,没料到手背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一片金光闪闪的叶片插入了自己的手背中。
「未必……」唇边缓缓的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展夕云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他用仅剩的内力将索情叶射入了疏琉诀弘的手中,阻止了他的行动。
「哼,困兽之争!」
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在疏琉诀弘的算计之中,然而,百密必有一疏,即使是「逐月楼」中那些兄弟们,也显少有人知道展夕云的另一项不为人知的能力--他会制造轰天雷!
展夕云所制造的轰天雷与一般的轰天雷不一样,他在里面掺入了自己所研制的迷雾,瞬间便可迷倒一头牲畜。
忽然一声巨响,一阵迷雾忽然遮住了众人的眼睛,展夕云用尽最后的力气叫道,「二哥你快走!」
祖轩翊也不恋战,他的特殊体质让他在即使吸进了这阵迷雾,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恨恨的看了眼与他一样,在这阵迷雾中泰然处之的疏琉诀弘,祖轩翊乘乱离开了王府。
半晌之后,迷雾散去,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那些护卫,展夕云也因失血过多而晕厥了过去。
疏琉诀弘看着这满地的人,金色的眼眸闪烁着异常冷冽的光芒。
「来了。」诸葛无尘张着那双能看透一切,看到将来的双眸,缓缓的道出两个字,
他所看到,是「辅星」的接近。
「什么东西来了?」任御风不解。然,他的疑惑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便得到了解释。
疏琉诀弘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双臂竟抱着昏迷中展夕云一脸得意的走进了屋内,看到诸葛无尘于任御风两人,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回,那个老头果然帮了不小的忙,呵!
「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呵呵,任大当家,你的兄弟果然重情义,冒死前来搭救你们,只可惜,功亏一篑……」疏琉诀弘将展夕云丢在了任御风的双臂中,转身走近一脸平静的诸葛无尘。
「你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嘛--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也有那种奇特的能力,能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手指,勾起诸葛无尘光洁的下颚,那双迷人的异色瞳孔反射着冷冷的光,「你命中注定要孤独一生,凡是接近你的人皆会因你而亡--孤刹星……」
「放开他。」仿若会让人堕入冰冷地狱的声音在疏琉诀弘的身后响起,任御风将展夕云安置在床榻上后,用极度冷冽可怕的眼神看向疏琉诀弘。
头,微微偏了一下,疏琉诀弘利用眼角的余光撇了眼身后那正用可怕眼神看着自己的男人,「哼,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你都一样令人讨厌。再过几天就是皇帝老头上山祭天的日子了。」忽然,疏琉诀弘没由来的说出了这句话,他眼中的光芒越发诡异了,「你们知道过去的皇室,都是如何祭天的吗?」
任御风的心中缓缓复线除了不祥的预兆。
「所谓祭天--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绑在梁柱上,等待天雷的到来,当天雷落下,那个人就成了天上众神仙的祭品了。」
活人祭!
任御风倒吸一口气,疏琉诀弘将此事告知他们,用意为何?难道……
「你想做什么?」任御风沉着脸问道。
「真是聪明的小孩--」在疏琉诀弘眼中,任何人都是「孩子」,任御风也不例外,「我已经在今日早朝之时,向皇帝老头提出,这回的祭天由我来安排,而皇帝老头,也准奏了……呵呵呵呵,猜猜看,这回,谁将成为众神仙的祭品?」
看着疏琉诀弘的手缓缓的抚上了诸葛无尘的白皙的脖子,任御风向来冷静的脸染上了一层惊愕。
难道这个男人想……
「来人。」打断了任御风的思绪,疏琉诀弘唤来了几名侍女,「将诸葛公子带到梅园,好生伺候着。」
那几名侍女做势就要接近诸葛无尘。
「你敢!」任御风伸手就想握住疏琉诀弘的手腕,没想到却被他轻易的就甩开了,任御风被重重的摔到了床边,从嘴角的殷红可以看出,他的内力损耗的太严重了。
「自不量力。」从高处冷冷的斜视着地上的男人,疏琉诀弘一转身,面对诸葛无尘又是那张蛊惑人心的俊美笑脸,「我知道你不会为难我得吧,无尘。」
始终没有开过口的诸葛无尘沉沉的看了眼眼前那张脸孔,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吧。」
「不……不可以去……无尘……」任御风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他知道诸葛无尘这一去,毕竟有去无回。不行,不行!他一定要保护无尘,保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然而,诸葛无尘只是走近他,忽然抱住他,温柔在他耳边低语着:「我会平安无事的,你好好照顾夕云吧。」
「不、可以……」任御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管是前世的渺还是今世的他,他们俩人都无法实现自己的承诺,好好的保护诸葛无尘。
「相信我,我会平安回到你面前的。」
诸葛无尘手中的锦囊不知何时到了任御风的手中。
恩?
任御风不知道手中握着的是什么。
「走吧。我会让你看到这个皇朝自开国以来最盛大的祭天--!哈哈哈哈……」疏琉诀弘疯狂的笑声响彻在众人的耳旁。
命运-只差最后一步了。
第八章
后世的历史学家对疏琉皇朝「祭天」的形式,只有两个字--残忍。那些所谓的统治者将活人生生绑在柱子上,同时将他们全身涂满香油,以此吸引巨大鸟类前来叼食内脏;在他痛苦的叫声中,天空忽然闪过一道雷光,一道落雷打在他的身上,瞬间这个人便成了灰烬。
面对如此残忍的祭祀,历史学家只有一点不明白--疏琉皇朝的统治者是如何知道,或者说如何计算出天雷落下的时间与地点,并且准确无误的将活人绑在那个地点上?
还有一点,疏琉皇朝史记565年间,疏琉皇朝历史上最为诡异,最为奇特的一场「祭祀」被完整的记载了下来,书中写到,一面容俊雅的男子,被绑在柱子上,即使他全被涂抹了香油,巨鹰也无法靠近他,更甚者──
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身体,被那些柔软的小手轻轻擦拭着身上的水珠,诸葛无尘闭着眼眸,冥想──
「公子,会不会感觉不舒服?」那些侍女中最年长的翠儿神色紧张的看着冥想的诸葛无尘,这是她十四年来头一回见到那么「干净」的人--这位公子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好似能洗尽她内心的昏暗。
「不会,你们继续吧。」诸葛无尘微微一笑,睁开了眼睛,为他净身的这些少女们大多只有十岁--这是他唯一的「要求」:为自己净身的侍女必须在十五岁之下,且必须是处子,因为只有那样,他身上的气才不至于被打散。
这也是为了「祭天」所做的准备。
少女们点点头,冰凉的小手再度在诸葛无尘的身上游走着,用心的为他擦拭掉每一粒汗珠。
「呵……」凉凉的笑声从门口传来,疏琉诀弘走了进来。
「王爷。」少女们看到主子进屋,微微欠身,下意识的就想站立起来,离开这间屋子,没想到疏琉诀弘竟淡淡一笑,倚靠在门柱上,眼神诡异的看着屋内的一切,「留在这里继续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是……」少女们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却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继续为诸葛无尘净身,不过疏琉诀弘肆无忌弹的眼神却让她们谨慎不已--虽然那目光的对象是从他进屋起就闭上双眸的诸葛无尘。
约莫一柱香之后,疏琉诀弘终于跨出了一步,缓缓的走近水池。
「你们都下去。」命令的对象虽然是那些少女们,不过疏琉诀弘的眼睛却看在诸葛无尘的身上,那灼烈的眼神似乎想将他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吞没,他就是对那股气质感到深深的厌恶,既然诸葛无尘已经「没用」了,那他自然要毁了一切看来不顺眼的东西了!
侍女们欠欠身,朝诸葛无尘投去了无限怜悯的的目光,便离开了。
整个偌大的房内就只剩下诸葛无尘与疏琉诀弘两个人。
诸葛无尘始终紧闭着眼睛,也不开口,他的气息平稳,没有一丝絮乱,在冥冥中,他可以看到很多,包括即将发生的事。
「住在这里还习惯吧?」疏琉诀弘已经走到了水池旁,忽然蹲下身,伸出手,用力握住诸葛无尘的下颚,强迫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没想到你也有落入我手掌心的一天!诸葛无尘,这就是你当年不肯出手相救的报应!」
温色眸子缓缓张开,诸葛无尘的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那是你的天命。」
「不要跟我说什么天命!狗屁!」用力一推,便将诸葛无尘推进了池水的中央,溅起的层层水花同时打湿了疏琉诀弘的衣襟,还有他写满怒色的脸孔,「当初就是你们这些术师,说什么我是疏琉皇朝的灾星,要置我于死地。」
「那样的结果皆是你的任性造成的。」即使一清二楚的了解前因后果,诸葛无尘也不会同情疏琉诀弘。
「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你居然敢这么说--呵呵,诸葛无尘,你得意不了太久了,等过了明日,就是你的死期。」疏琉诀弘退去了愤怒的表情,取而代之,那张俊美的的脸上染上了一层凉凉,甚至近似冷酷的笑意,在水池边坐了下来,一双腿伸进冰凉的泉水中,轻轻的拍打着,那模样,看起来像极了正在戏水的孩童,「我会看着你,被那些兽鸟撕裂心肺,吞食肉体,当你的血流干的时候,那个老头就会招来天雷,将你活活烤死……一想到那情景,我就忍不住想要大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诸葛无尘的表情还是那般平静。
竹园内,展夕云早已清醒,面对愁容满面却不发一语的任御风,他也只能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兄长做出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任御风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些波动了。
「夕云。」
「是。」听到兄长的声音,展夕云抬起头来,望见了兄长那双深邃的眼眸。
「你相信命运之说吗?」手中紧攥着诸葛无尘离开时留下的锦囊,里面所说的,他该相信吗?他该安心的等待下去吗?还是--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找到诸葛无尘带走他,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大哥?」
「如果命中注定,你与命中之人的相遇,注定了发生的一切,你会接受还是反抗?」
展夕云听得出,任御风问的是他与诸葛无尘,他也看得出,那个气质飘逸的男子对大哥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大哥可曾想过,师尊当年为何忽然失踪?」见到任御风的眉间抖动了一下,展夕云继续道:「当年师尊的好友夜观星相,察觉了今日众人会有此一难,便与他的好友到处找寻解救的方法。大哥从来都不知道吧--师尊的好友就是诸葛无尘的师傅傅苍月。」
「你怎么会知道的?」任御风的语气与其说质问不如说是责备,这整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会有深陷重重迷雾的感觉?
「在大哥会见那个太监总管的时候,师尊派人将信送给我与二哥,我们从中知道了某些事情。」现在该是说出一切的时候了,展夕云如此断定。「信在此。」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到了任御风的面前。
任御风也没有犹豫,拿起信就看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疏琉诀弘的计划,他的身边有一位善于占卜的老人,通过那位老人,疏琉诀弘知道任御风就是当年缈的转世,也料到了任御风与诸葛无尘定会再度相遇。他知道,只有任御风才能将诸葛无尘带出诀情谷,同时当年诸葛无尘所许下的誓言也会被打破--只要自己不离开诀情谷半步,疏琉诀弘就决不可对他出手,逼迫他说出起死回生的方法。
傅苍月也与诸葛无尘一样,拥有同样可以看到未来的能力,他所看到的未来,是注定了诸葛无尘与任御风之中,有一人会死去!
即使看到了,却无力阻止或改变,这就是身为「预见」的悲哀。
看完整封信,任御风的表情更加凝重了,信中所透露的,几乎都在告诉他--诸葛无尘会为了保护他而死去。
那怎么可以,绝对不行!
「大哥准备怎么做?」看到了兄长的表情,展夕云也猜到了他的想法,比女子还要美三分的脸上写着坚决,「大哥倘若想牺牲自己去救诸葛无尘,我与二哥都不会作罢,我们一定会陪同大哥一起去地府的。」
这是谁都听得出来的威胁,任御风剑眉又蹙在了一起。
「你这是威胁?」
「大哥如果那样认为的话,我承认,是,我的确在威胁。」展夕云也不否认自己话中的威胁成份,他与任御风、祖轩翊不同,对诸葛无尘毫无感觉,所以他也不会容许两位兄长为了他牺牲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