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满江湖+番外《花开花谢》———— 醉蛛蛛

作者: 醉蛛蛛  录入:07-23

自己首先可以排除。
剩下石心萦和柳水婧。

石心萦
石心萦深爱水一泓,但爱会变成恨,谁都无法保证天长地久
石心萦身受重伤,但那也可能是她自己下的手,谁知道呢?

又或者
柳水婧
水婧和水一泓…无论如何,她的父母——柳听声和白箐虹,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水一泓而死的
水婧不会武功,是因为没有人见过她动武,仅仅是因为没有人见过

二者必居其一

阿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抬起头,看向对面倚柳而立的白衣少女。清澈如水、莹白如璧,不会是她,一定不会,她不会害我,她不会故意带我去见水一泓,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杀了他,她不会这样陷害我。冷汗涔涔而下,阿恒忍不住闭上双眼,阿恒,你是个小人,哪怕不相信自己,你怎么可以怀疑水婧?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她伸手拉住你,现在,你却要怀疑她了?!阿恒,你是个卑鄙小人!

场外,阿恒在天人交战,场内,左安也正心乱如麻。
银沁向来是潇洒不羁的,他笑起来的时候,连星辰也会碎落,那样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可是现在,他的眼神如同寒冰,一刀一刀都是刺骨。为什么?
银沁?为什么?
你想我赢,当然,我也想赢的。
但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在这样的时刻,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心中郁涩。

左安一直是顺利的。他城府深沉、武功出众,即使刻意平凡也有掩藏不住的光芒,一路走来,阿恒也好、银沁也好,都是那么看重他,左安一直没有吃过苦。直到这一刻,他懂得了,不安。
对自己怀疑,对银沁犹疑,再痛苦也能镇定的左安,在生死面前失了从容。

原来,也只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因为郁涩,所以左安对自己分外冷酷。
既然,那个人也不再珍惜。

左安的心沉到谷底,二个月后的死亡压下来,山一样的沉重,他感觉到永诀的剧痛。但就在这一刹,如同闪电划破黑暗,盲者打开双眼,左安突然明白了银沁当日要活下去的心。
<我如果死了,你可怎么办?
因为太爱你,所以自己的性命也变得宝贵了。
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死去,不管怎么样,都希望能活下去。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
穿越时间,他读懂了银沁的心。

一切豁然开朗,再没有不安,再没有猜疑,这一刻,左安能够清清楚楚的感知银沁的心,他对自己的冷漠,是因为他做了某个不可变更的决定。
明白了,就不会再彷徨,所以,左安也做了一个不可变更的决定,无论银沁决心做什么,无论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和银沁在一起,决不分开。

银沁看见左安慢慢的抬起头,一双瞳仁坚定澄澈、光彩四溢,如同两颗宝石,把柳海都照亮了。银沁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的跳,哪怕过去种种都被忘记,哪怕今日是头一遭见到左安,为了这一刻的光彩,他也会再一次爱上他。
第十四章 等待天明


从这一刻起,左安又变回从前那个坚忍绝决的沉静少年。每日练剑的时候,不管银沁怎么严苛,左安的一双眼里也尽是坚定,没有动摇、没有波澜、气若沉渊、心比铁坚。这样的左安,好像全身都散发着光芒,打不垮、折不断,再痛的伤害他还是站在那里,而且站的笔直,不要说银沁,就连阿恒,也禁不住为他心折。

弹指间,二个月流过。这段日子,左安的状态一直奇好无比,练起剑法如有神助,银沁、阿恒既惊且喜,嘴上虽不说,心底都觉得他在这场比武中的胜算极大。
到了最后一日,银沁把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左思右想,剩下的,竟只是“成事在天”四个字。换作从前,若有人敢对银沁说出这四个字,他必定嗤之以鼻。因为那时候,他年少得志、心高气傲,觉得世间的事都在自己一双手,别的东西决计阻挠不了。但现在不同了,经过这几个月的连番变故,银沁再倔强也知道了什么是世事难料、什么是人力有时而穷。如果一切重演,现在的他也许就不会吞下那颗异种冰莲。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既然是最后一天,自然要充分休息、调整心态,所以银沁也只是稍许叮咛了两句就结束了修炼。
阿恒见状,便也准备离开。一转身,却见水婧向他做了个手势。他一怔,旋即不动声色的跟了过去。这两个月,水婧日日到柳海观战,却始终不发一言,也不同阿恒站在一处。阿恒心中一直觉得奇怪,但毕竟左安的事要紧,也就放在了一旁,想不到今日她却主动找上了自己。

半明半暗的树影间,水婧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亮若星辰。阿恒慢慢的走过去,<我是喜欢她的>,他想,<她有那么黑的一双眼睛,她会在最危难的时候为我站出来,我怎么能不喜欢她?没有人对我像她这样好,水一泓没有,海世没有,银沁也没有,我怎么能不喜欢她?!只要明天左安能够取胜,我们很可以一同走完以后的路,如果输了,最多不过一起死,那也不是太痛苦的。我是喜欢她的,的确,如果我还能爱上谁,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她。>

看着阿恒走近,水婧缓缓开口,“阿恒,你后悔吗?”
阿恒诧异的看住她。
“如果那一晚,我没有执意要带你去见水一泓,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当然不会,”阿恒笑起来,温柔而坚定,“以后的事情谁都不能预料,你所做的全部,不过是说出真相。”
“那么,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是选择知道真相,还是选择不知道?”水婧一字一字的问。
什么意思?心里突然一阵慌,但阿恒仍然坚定的说,“水婧,我们不是神,不能够预见事情的后果。而且,知道真相也并不一定代表灾难来临。我所能决定的,只是不欺骗自己。”
“是吗?”水婧黑黑的眼睛微微闪动,突然璀然一笑,“阿恒,有时候,你真的和我很像呢。”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刹那芳华。
水婧是美丽的,他一直都知道,但他不知道,水婧竟可以这么美。
真真是一笑倾城,竟似有一种魔力,叫他错不开眼去。
脸红耳热,阿恒从没有这般窘迫,最平常的沉默也变成暧昧,身周的空气一点点烧成火。他幼年时就迭遭巨变,一路走来经历了风浪无数,所以他忘记了自己仍然是一个青涩少年,不曾经历过的情欲,不曾面对过的水婧,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再行一阵,便到了囚心谷,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阿恒因为心情异样,便觉得沉默的气氛特别难耐。他正想着,总得说点什么的时候,水婧开了口,“那天晚上,我告诉你因为不想再隐瞒,所以带你进囚心谷。这是真的。但是,另外有一个原因我没有说。”水婧抬起头,直视阿恒的眼睛,“水一泓说,他想见你。”
震惊。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他不是那种很看重亲情的人。你知道的,他心肠狠,而且一生的情爱都给了我母亲,根本匀不出心来顾念其他人。我不懂他怎么会突然想要见你,任何一个父亲都会有这种冲动,但水一泓不会有,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那一天,石心萦在养伤,我一个人坐在她的屋子里,将所有的事情想了又想,最后终于明白了。”

水婧走到石心萦所住的木屋前,推开房门,一切如前,水一泓用过的毛毡与轮椅仍然放在右边的屋角,只是边缘处多了几块凝固的黑红。水婧看了阿恒一眼,阿恒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于是她走到轮椅前坐下,“如果石心萦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那一天,她被黑衣人重伤,然后黑衣人先进屋,随即她听到水一泓被那人打伤,再过片刻,她挣扎进屋,这时,黑衣人已走,水掌门重伤,再一会儿就死了。是这样吧?阿恒,你怎么想?你不觉得蹊跷吗?那黑衣人竟然就这么放过了重伤的石心萦!太明显的栽赃。斯情斯景,石心萦又受了那么大的刺激,谁都知道,你肯定会第一个被怀疑,可水一泓最后竟然什么都没说,他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清楚,怎么会一句话都不为你说!这不是他,我认识的水一泓绝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他没有那样的度量,绝对没有。”
真相呼之欲出。阿恒不自觉的伸手按住胸口。
水婧微微探身,右手按了一下腿侧的地板,无声无息的,地面露出一个洞。
阿恒只觉一阵眩晕,心脏咚咚的跳。
洞里面,是一套黑色的外衣,外衣上面,放着一块蒙面的黑布。

“我看过了,衣服很宽大,他一定是直接套在了本来的长袍外面。”水婧低低的说,“他的武功本就比石心萦高得多,又熟知石心萦的练功习惯,要伤她自然半点不为难。只要算准了力度轻重,就可以做到既不至致命,又让她一时半会儿进不了屋。他抢进木屋后,立刻脱下黑衣,藏进洞里,同时伪装出被人暗算的动静声响,接着再用掌力震开窗户,如此就完成了所有的布局。石心萦身受重伤、心情激荡,怎么会想到他竟然拿自己的性命设下圈套,更何况,我们一直都以为他功力全失、半身瘫痪。”水婧突然哽住,过一会才继续道,“他虽然是假装受伤,但随后确实是真的死了,我猜,那应该与他身上所中的毒有关。左安用的毒是很厉害的,”阿恒闻言,心上猛地一紧,水婧果然知道是谁杀了她母亲,“他中毒后虽则功力未失,但必然大有损伤,这么一番动作下来,毒素肯定发作,他一心求死,不加抵挡,自然挨不过一时三刻。水一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下去,他只是放不过害死白箐虹的人。”
天空一片墨黑,阿恒记得,就在这片石林,就在这间木屋,水一泓对他说,‘所以,阿恒,我清清楚楚告诉你,我不后悔,现在或将来,都是。’
是的,他一早就已经告诉我,只是我没有明白。
他是不会忏悔,也不会手软的,现在或将来,都是。

静的可怖的房里响起哒哒的声响,要过一会儿,阿恒才明白这声音原来是自己的牙齿在不断的轻轻撞击。
不能克制的颤抖,无法压抑的仇恨。

水婧看着阿恒一步一步走出去,她知道,他受创之深无法言语。
水一泓是他的亲生父亲,所亏欠他的,已经一生都无法偿还,但是在临死之前,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水一泓竟然又对他设下这样险恶的陷阱。可是,阿恒你知道吗,你伤的有多重,我伤的也有多重,水一泓,我发誓要代替他幸福的水一泓,他没有放过你,也没有放过我。
水婧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封信,摇了火折看它一点点燃尽。
地板上的洞昨晚她就已经打开,她告诉阿恒真相,但没有告诉阿恒全部,洞里面藏着的,不仅仅是变装用的黑衣,还有一瓶水和这封被烧毁的信。水是救命的水——天水,天水宫就是因此物而得名,据说可以起死回生、解治百毒;信却是要命的信,水一泓留给她的绝笔信,居然……阿恒,他伤你有多深,伤我也是一样的。

水婧:
我看了你十五年,我了解你,你之纯粹无垢、心思细密,与箐虹如出一辙。同样的,你也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所以,我知道,第一个看到这封信的人,一定会是你。
我这一生,只爱箐虹,一生一世的感情都给了她,所以无法匀出心来顾念旁人。如果这是自私,那我也只能自私到底,假如为了不伤害身边的人而放弃她,我将不能原谅自己。我是爱她的,拿我所能够给出的一切在爱她,所以,我决不能原谅害死她的人。
我不能原谅,我拿生命、拿所有去保护、去爱的人,他们竟然那么轻易的杀害了。这个世上再不会有一个箐虹,那样的纯粹、那样的美丽,他们竟会看不到,他们竟下得了手去毁了她,我决不原谅。哪怕是我亏欠他们在先。
我中毒已深,无法久战,而他们俱都武功高强,凭我现在的力量,断断无法报仇,所以才利用了你来陷害阿恒。原谅我。
水婧,我要他们相疑、我要他们相残。但世事岂能尽如我意。我布下了陷阱,可是猎物总会挣扎。
水婧,请你原谅我,请你帮我,我没做完的事情,你帮我做。我这一生只求过这一件事,求的人是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

水一泓绝笔


她知道水一泓是个自私的人,但她不知道,他竟自私至此。死者死矣,他却放不过活着的人。阿恒,是他的儿子;自己,是发誓要代他守护天水宫的人,可他一个都不放过。他死,也要弄脏自己的手,为了一个白箐虹,他逼死一代人,又一代人。她爱他,他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所以他不能不利用。
手越攥越紧,天水在掌心里沸腾。


第十五章 点点星光


夕阳落下去,风里一阵阵的凉。银沁想,明天,自己是不是还能再站在这儿看夕阳呢?如果左安输了,或者,如果左安死了,他不敢再想下去,一颗心如刀割,银沁知道,如果左安不在了,自己是一秒钟也不要多活的。
他心里头沉重,一只手不自觉的便抓紧了身前的树枝。这时,另一只手自身后探了过来,覆上银沁握紧的拳头,银沁心一跳,身体却没有动弹。这只手他当然是认识的,上一次在听声阁,这只手也是这么按在自己的手掌上,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左安,”两个字从他的唇间溢出,自然的让银沁来不及拦阻[自由自在]。
怎么隐藏自己的心?这颗心早就已经给出去,这一生都收不回。

“我爱你,银沁。”左安突然说。
银沁剧震,一双眼眶迅速的热起来。
“我知道,你已经下了一个决定。我不会阻拦你,但我希望你告诉我,你决定的是什么,任何事也好,我都不在乎,只请你别瞒着我。”
银沁双眼看向远方,一动不动,过一会,他缓缓道,“没有。”
通过手背上的压力,他能清楚感觉到左安的身体在霎那间僵直,心中剧痛,对他来说,伤害左安远远痛苦过伤害自己,左安伤一分,他便痛十分,更何况此刻伤了左安的人就是他自己,更何况一秒钟前左安才对他说
‘我爱你’,他知道,左安是第一次对人说这三个字,他知道这一字一字的珍贵,所以他几乎不敢想象左安现在的表情,但他不能退让。
就在银沁痛悔不已的时候,左安的声音响起来,一字一字斩钉截铁,竟是说不出的坚定,“我不相信!”,左安放开手,转到银沁的面前,一双眼睛虽痛苦却宁定,“你若不肯说,明天的比武我就不去了。”

银沁抬起头,看着左安。他最初见到左安的时候,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哪怕左安就在他的手下做事,他也不曾记住他的脸容和名字,在那个时候,左安太平凡,而他太意气风发,心爱的人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他不知道,他不珍惜。一直等到水一泓诈死,水婧继任掌门,他才发现,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仍旧是太平凡的脸,但是,却是太吸引他的人。然后,不知不觉间,已经那么爱他了。
荒废多少光阴,无视左安的美丽夺目。
以前的自己是个瞎子,这样一个宝石样的人,居然可以无视。而这么蠢钝的自己,左安又居然愿意爱,银沁笑起来,温柔的好像湖水荡漾,“你怎么会不去呢,小安?明日之战你若是输了,我的性命从此捏在海世手里,只怕就是我拦着不让你去,都拦不住呢?”

他居然……这三个月,他对自己百般冷淡、极尽疏离,一转眼,却又对着自己这样子笑,他怎么敢……霎时间左安只觉心中恼怒极,又似欢喜极,胸口一涨一涨,再说不出一个字。

风刺骨的吹,夜墨样的黑,两双眼睛纠缠住对方,割不断、扯不开,一刻长过一百年,爱那个人,怎么隐藏,怎么忍耐;生命只剩一天,怎么冷静,怎么沉默?!眼眶一点点烧灼,视线一层层模糊,最后一个夜,谁都不要理智。
过许久,左安轻声说,“今夜月朗星稀,云淡风清,林护法难道喜欢独个人对此良辰美景?”
银沁看住他,一双眼睛里尽是笑意,他说,“那在下可否有这个荣幸,得邀安左使相伴,赏玩这难得的明月清风?”

推书 20234-07-23 :退伍兵(因为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