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慢语

      在杯里的水溢出前，“音”终於回过神来，停止了倒水的动作，虽然他力持镇定，但是举起杯子的手仍是不住地轻颤，怕攸发现自己的惊慌，马上把杯子凑向唇边，正准备要喝水时。
      “你是谁？”攸突然冷冷地开口。
      突来的质问让“音”一阵心惊，手不自觉地一松，手中的杯子应声而落。“！”的一声，杯子摔得粉碎，碎片四溅，带著水珠的碎片，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抛物线，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但由於地心引力的关系，再次摔落在地板上。“音”浑身僵硬地转过了身，虽然力持镇定，但脸上僵硬的笑容却泄露了心中的慌乱，眼神闪烁地看著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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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攸面无表情地盯著“音”，慢慢地向他逼近，动作犹如猎豹般优雅、轻盈，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给予致命的一击。
      “音”不自觉地後退，撞在了柜台上，但是他机警地马上向旁边逃开。
      攸一个箭步冲上来，在“音”逃离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大力地一扯，顺势把“音”摁向墙壁，“说，你是谁，为什麽要冒充音？”攸冷酷地看著“音”。
      “音”勉强以平稳的语气开口，“你，你在说什麽？我怎麽一点也听不懂？”但微颤的语调仍然泄露了他心中的惶恐。
      “你听不懂？”说著，攸用一只手掐著冒充者的咽喉，慢慢地把他举了起来，抵著墙壁。
      冒充者的脚渐渐地离地，在空中乱踢，双手紧紧抓著掐著自己脖子的手，试图掰开攸的手，但徒劳无功。他惊惧地看著攸，只见攸的眼睛闪闪发亮，如星辰般的黑色双眸残酷地看著冒充者。
      他，他要杀我！冒充著从攸是目光中读出这样的信息，因此他挣扎得更激烈，但掐著脖子的手渐渐地收拢，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渐渐的，冒充著感到呼吸困难，脸也渐渐地涨成紫酱色。
      “说！”攸露出嗜血的神情。
      冒充著感觉头脑晕眩，眼前的是画面越来越模糊，朦胧间他看清了攸的神情──他是认真的，再不说真的会被他杀了的。
      “我......我说。”冒充者涌进最後的力气开口，本来绝美的一张脸也因缺氧扭曲的可怖。
      攸放开了手，冒充者只觉双膝一软，沿著墙滑倒在地上。双手抚在脖子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鲜的空气，“咳、咳、咳！”冒充者因为吸气吸得太急而导致剧烈的咳嗽，连肩膀也剧烈地颤动著。
      “说！”攸的语调毫无温度，一脸冷酷地望著瘫坐在地上的人。
      地上的人浑身一颤，抬头看著攸，说道：“我叫Ｚ，是老师根据音的细胞创造的。”
      “老师是谁？”
      “不，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一名杰出的科学家，别人好像称他为杰克。”
      “杰克！他是不是有一头金发，碧绿色的眼睛，总是带著一副金边眼镜？”攸急切地开口。
      “是的。”Ｚ怀疑地看著攸冷酷的脸上闪过一丝急切。
      “是他......你为什麽要冒充音，音和他有什麽关系？”攸又恢复了冷然的神情地望著Ｚ，仿佛方才脸上的急切根本没有出现过，俊朗的浓眉微皱，心中细细地探寻著Ｚ话中的真实性。
      Ｚ感觉浑身发冷，但还是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慌，尽自己所能把来龙去脉以最简洁的话来说明：“因为老师要我冒充音，音本来是和老师住在一起，後来不知道为什麽，老师把音卖给了CCAC。後来音从CCAC里面逃了出来，重新生活。但是过了不久，老师就後悔了，他想要音再次回到他身边，所以去找CCAC，想把音给再赎回来。但是当他找到CCAC时，才得知音已经在4年前逃出了CCAC，失去了音讯，所以老师在无奈之下，又创造了我，要我代替音。老师花了2年的时间来培养我，让我模仿音的一切，但是最终还是无法符合老师的要求，当老师发觉我根本无法代替音，所以费尽心力想把音给找回来。後来经过一年的追查，终於调查到音住在这里，就开始计划，要我暗中模仿音的言行，以便有一日能取代他生活在这里。让音觉得他已经没有必要存在这个世上，因为根本没有人在肯定他的存在。这样音就会回到老师的身边了，因为只有老师知道和承认他的存在。”Ｚ说完了所有的事，一脸不安地看著比刚才更阴沈的攸，心惊胆战地等著他开口。
      6
      “你怎麽可能和他一样大呢？”攸无视Ｚ一脸惊慌，继续问道。
      “是老师用高科技的手法使我快速成长的。”
      “音是怎麽和他在一起的？”
      “具体的，我也不太知清楚。不过听说，老师好像是从一个死婴身上提取出细胞，同时还注入了各种优秀的DNA，还包括老师自己的，用和培养我差不多的方法制造了音。所以音产生了变异，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才会是银蓝色的。”
      “那音现在在哪儿？”
      “如果一切像老师计划的一样的话，我想他大概已经绝望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我和你，还有他的好朋友相聚甚欢的情景。音有可能已经被老师带到了X镇的海边别墅去了，它是一幢在悬崖上的粉白色建筑物，悬崖上就这一幢房子，所以很明显的，而且通往别墅的路就只有一条，在Ｙ路附近，道路两旁都种满了树，很容易找的。”
      攸听完Ｚ的话，就蹲了下来，拿出了把小刀，在手中不停地把玩。
      Ｚ惊惧地看著锋利的刀子在眼前来回晃动，马上求饶道：“我已经把我所知道得都告诉你了，求你、求你不要杀我！”当Ｚ刚说完，就觉得耳边一阵风刮过，他完全没看到攸是怎麽出手的，等回过神的时候，刀子就插在右颊边的墙上，刀锋几乎是擦著脸划过的。只觉得右颊火辣辣的疼痛，肌肤明显感觉到贴在脸颊旁的森森刀气，只得把刚到嘴边的痛呼咽了回去，心中惊惧不已，惊恐地看著攸。
      “你给我马上滚出这个城市，我不想再看见你！如果再让我看见你，我会让你死得很惨！”说著，轻笑一下，但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Ｚ马上开口：“是的！我马上走，我保证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声音颤抖，勉强撑起发软的双腿，马上向门口走去，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好不容易，总算到了门口，刚想松一口气，打开门，心想自己终於逃离危险了。突然身後传来攸的声音：“出去时，记得把门关上。”攸全身倚靠在墙上，脸上洋溢著温和的笑容，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Ｚ立刻点头称是，快速地冲出攸的家，连电梯也不做了，直接冲向楼梯，飞快地往楼下跑，真恨不得自己为什麽不多长几条腿。在到达一楼的时候，全身无力瘫坐在地上，回想起临走时攸的微笑，只觉得头皮发麻，无法相信，那洋溢著温柔笑意的人和前面逼我说出事实的人是同一个！
      攸嘲弄地看著Ｚ落荒而逃地背影，进屋拿了本地图，看了看Ｘ镇的路，就收好地图，随手拿了件外套，向停车场走去，坐著自己的蓝色跑车，快速地向X镇驶去．．．．．．
      跑车平稳地飞驰在高速公路上，攸为了平复自己烦躁的心情，点了根烟，白色的烟嫋嫋上升。静默中，他想起了Ｚ的话──音是从一个死婴身上提取出细胞，再植入了各种优秀的DNA，甚至包括老师的。
      疑问一个个的接踵而来：杰克为什麽要从死婴身上提取细胞？为什麽要再植入各种优秀的DNA，甚至包括他自己的？死婴的身份？制造音的动机？如果只是想制造最优秀的人，为什麽要在後来把音给卖掉？缺钱吗？但留著音，应该利益会更高，那为什麽会卖掉呢？既然卖掉了，又为什麽会想要他回到身边呢？不舍吗，那为何又要卖？
      众多的疑问困扰著攸，想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不过，只要找到杰克，这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了。真是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见面！攸不自觉地加快了车速。杰克，你到底想要干什麽呢？你一直留著音，我倒是可以理解，连我第一次见到音的时候，都有霎时的迷惑，但为什麽後来又要把他卖掉？
      7
      音......攸脑海中浮现了第一次看到他的情景。第一次见到他，还真吃了一惊，他除了年龄、发色、眸色、身高和性别和她不一样，其他几乎是她的翻版，就连偶尔露出的那眉宇间的神情也和她如出一辄。
      想起她，攸的脸上自觉地流露出了深情，但眉宇间却带著淡淡的哀戚。
      当时，他还是一个边读书，一边到报社打工实习的大三生。
      和她相遇在一次采访任务中，想到这，攸不由地轻笑出声，他们的相遇经过很具戏剧性，和小说的情节很像。
      “啊！”一声惨叫响起，只见一男一女相对地撞倒在地。
      男的站了起来对女的伸出了手，“对不起，小姐你要不要紧？我扶你起来吧！”说著，扶起了摔倒在地上的她。
      “唔！好痛！”女子站了起来，一手挣脱了攸的手，一手揉著自己的脚踝。
      “你要不要紧？”攸焦急地看著她。
      “我的脚很痛！”
      “那我送你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说著，他回头对身旁的夥伴说：“你一个人去采访吧，我送这位小姐去医院。”
      “嗯，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说完，看了那位受伤的小姐一眼，攸的同伴便急匆匆地走了。
      “小姐，我送你去医院。”说完，攸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到这时，他才看清楚她的脸。弯弯的柳眉，秀挺的鼻子，小巧、豔红的薄唇，再配上瓜子脸，真是说不出的柔美。特别是那双星灿般的黑眸，仿佛会说话，深深地吸引著别人的目光，使人想一探究竟叫人挪不开视线，犹如被吸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任其摆布。
      “先生？”女子不解地望著呆楞的攸问道。
      “啊？喔，不好意思！我马上送你去医院。”红潮迅速爬上了攸的俊脸。他为了逃开尴尬，急急地招了辆TAXI，向医院驶去。
      到了XX医院，攸扶著她进了急诊室。
      “医生，她怎麽样？”攸在医生替她检查过後，忙问道。
      “她的肌腱有轻微拉伤，这几天最好不要让她自己走动，还有这些药记得让她准时服用。”
      “谢谢，医生。”攸小心地扶著她走出了医院。
      “你住哪？我送你回家。”
      “我住在XX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她谦然地一笑。
      “不，这本来就是我的错，你不用介意。”攸对她温柔地一笑。
      “对了，你叫什麽名字？”她问道。
      “攸。你呢？”
      “我叫雩，攸、雩，‘忧郁’我们的名字真的是蛮相配诶！”说著雩扬起了绚烂的笑容，让人如沐三月春风。
      而攸则迷失在她绚烂的笑容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攸回神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分锺了。攸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干咳了几声，尴尬的开口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就送你回家。”为了掩饰自己的仓皇，急忙拉著雩得手，转身离开。攸慌乱的心情，让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鲁莽的举止，当他感到手中那柔弱无骨的触感，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柔情，脸上也不自觉地洋溢著温柔的笑容。
      雩温柔的一笑，并没有拒绝攸拉著自己的手，看著攸高大的背影，感觉自己的手完全被包裹在攸的大手中，他略显粗糙的皮肤摩擦著自己细致的肌肤，丝毫没有任何的不适，还有一种异样的温柔随著攸的体温传了过来。感觉到自己像是珍宝般被捧在手心中，一股全然的安心和信任自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情愫在心湖中荡漾开。
      8
      从那之後，攸便借口探病经常来探望雩。
      雩是一个人住公寓，也是一个半工半读的大学生，不过她才大一，要比攸小两岁。从不断的深入交往中，攸终於知道雩其实是一个千金小姐，但是因为家族的逼婚（当然是政治性婚姻）下，毅然与家族断绝关系，自己一个人出来生活。虽然攸对於雩的一切都深深的著迷，更是敬佩她不畏压力忠於自己的坚韧个性，但是当他得知雩是一个千金小姐的身份後，心中生出了一丝退却。
      从发觉自己为雩独特的魅力所吸引，攸就发誓一定要把她娶回家，但在知道她的身世後，不禁产生了动摇。攸很清楚像他这种毫无身家背景的孤儿，是不可能得到雩父母（雩的父亲是当时很有名的一家大型的家族企业的老板，旗下有很多子公司分散在世界各地，而雩的母亲更是当时很有名望的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的承认的，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穷学生，就凭在报社打工的微薄工资根本入不了每天就能赚个几百万的雩的父母眼中。
      本来以为只要自己很努力的工作，而且以自己的真诚，绝对能感动雩的父母，让他们放心地把雩交给自己。但是现在却因为两人身份的悬殊，而出现了巨大的阻隔，这个犹如无法跨越的鸿沟使对於雩的心思还不是很了解的攸望而却步了。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的感情日渐加深，攸也隐约能感觉出雩对自己有很不错的好感，但是好感并不是爱，他完全不能肯定雩会不会接纳自己。因为攸很清楚，雩如果接纳自己就是与自己的父母，甚至是与自己的家族为敌，绝对不可能得到父母和家族的原谅（连政治婚姻都能逼迫自己的女儿接受，可见雩的父母都是以利益为最高的），雩还会选择和自己在一起吗？对自己缺乏自信的攸，却懦弱地选择了疏远雩，但是对她付出了那麽多的深情，真的能收得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