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熟爱情 第二部————西夕东阳

该死的，自己怎么没有发现他受伤？

这么多血，怎么多碎片，难道自己眼睛瞎了吗？！

想起自己离开时任丘那无力低垂着的脑袋，楼享风心里更是一阵惊慌。

他会……不再理我吗？

“他……人呢？”

“我拒绝回答。”方维说着，转身朝门口走去。

“站住！我问你，他人呢？”楼享风一个闪身挡在门口，眼睛狠狠的逼视着方维。

方维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了楼享风几圈，退后了一步，迟疑的问道，“你，对他……好像超出了一般的友情了。”

“没错，我喜欢他！现在你知道了，快告诉我，他人呢？”楼享风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这与其说是冲动不如说是他对自己感情的一种无畏坦白。

“你！”

方维倒抽了一口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楼享风竟会想也不想就承认了这种禁忌的感情，更没想到他的表情竟是那样的坦荡。自己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不过是看着他那付惊慌失措的样子有点奇怪而以，没想到得到回答竟是那样叫自己吃惊。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半晌，方维眯起了眼睛。

“看来我遇到敌手了。”

“敌手？哈哈，你少来了！你从来都不曾爱过他不是吗？你不过是个感情骗子而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张伪善的面具底下藏着的是怎样一付嘴脸，告诉你，我清楚的很。”

“你清楚？你清楚什么了？说来我听听，看看你楼大少爷编故事的技巧是否跟你骗女人的手段一样厉害。”

方维认真了起来，也不再打算离开，双手环抱在胸前，摆出了一付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一直在利用任丘，我敢肯定你一开始那么照顾任丘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是想把他杀了继承方启红的公司，或许是想博得他的信任以便日后控制他。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改变了注意，你谋杀了方启红和方爱婷并伪造成车祸的样子，还伪造了一份假遗嘱。你真是厉害，什么罪证都没有留下，一切都做的那么漂亮，短短的时间里你拥有了一切，还得到了大家的赞赏，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手段高明。可是，既然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绑住任丘？你不爱他不是吗？他只是你的一颗棋子不是吗？对现在的你来说，他根本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你为什么还要去接近他？你大可以像以前一样，扔着他不管不就是了？为什么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要插手？你倒是说啊！”

“呵呵，楼享风，你编故事的本事真差，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方维背过身讥讽的笑了笑，低沉的声音阴森而危险。

“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竟然这么笨。你有听说过骗子说自己是行骗的吗？你有听说过狐狸说自己是狡猾的吗？呵呵，你说的这些话，我可以当没听过，也不会去辩解或纠正什么。在我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你和所有的人都不过是看客罢了，对我而言构不成任何的危险。我可以说你说错了，原本这一切就是你没有证据的猜测；我也可以说你说对了，但是你依旧没有证据去证明什么。你所说的话就跟废纸篓里不可回收的垃圾一样，对我而言，无足轻重。”

“哈哈，听你这话是承认了，变相的承认了！是，我是没有证据去证明什么，此事也与我无关，因为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对我没有任何利弊可言。但是，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任丘？他对现在的你而言也是无足轻重的不是吗？为什么你要跟他保持那份暧昧的关系呢？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没有好处。”

“那是为了什么？”

方维想了想慢慢的转过身来，视线如剑般刺在楼享风的脸上。叫人不寒而栗。

“我习惯了他的目光追着我跑的样子，也习惯了他说喜欢我，这个理由充分吗？”方维淡淡说道。

“你……”楼享风心里一颤，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方维……不，不可能！

“我不愿意把他让给别人，他是我的。如果有人要动我的东西，我可以肯定，我一定会让他变得像这满地的碎片一样。不要怀疑我说的话，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方维说完，又将楼享风全身扫视了一遍，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身后，楼享风大声的喊道，“你这混蛋，他可不是你的东西！”

方维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他是我的东西，一直都是，没人能抢走。”

化妆间里，楼享风不甘而愤怒的盯着方维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低声诅咒道，“你这个杂碎，我绝不会让任丘跟着你。”

低头再看一眼地上的碎片和点点鲜血，心里又是一阵绞痛，“任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去哪儿了呢？原谅我，原谅我。”抬手擦去眼中的湿润，揉揉脸上僵硬的皮肤，楼享风不自然的笑了笑，望着碎片中的自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颓废的走了出去。

一分钟后，里间浴室的门被静悄悄的打开，任丘低头侧立在边上，表情哀伤。他的手上还滴着未干的水滴。

“原来是这样，我只是他眼中一件不忍舍去的东西。”

“风……”

起风了，梧桐树上的枝叶夹杂着细砂哗啦啦的作响，墨色的天空一阵又一阵的打着隆隆的响雷。

任丘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扭到的脚踝，缓了几秒咬紧牙扶墙站了起来。

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中间的窗户灯光明亮，依稀还可以听到有人在争执的声音。

低下头，任丘将衣服拉紧，躲开人群，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才走到路口，豆大的雷阵雨就向泼水似的从空中浇了下来。不出十秒，路上便积起了一个个小水潭。

前方的道路在这般大的雨势下显得有些模糊，水气迅速的蔓延开来，看在眼里，似乎起了雾。

得赶快回去才行。

任丘想着，加快了前行的脚步，无奈刚刚从二楼翻窗下来的时候扭到了脚，才走了几步痛感便更甚于刚才了。

回家的路很长，在天气恶劣的夜里更显得漫长。

可是任丘不想转身回去那个有朋友也有背叛者的地方。

现在，只要一个人就好，一个人就好。

“我习惯了他的目光追着我跑的样子，也习惯了他说喜欢我，这个理由充分吗？”

“我不愿意把他让给别人，他是我的。如果有人要动我的东西，我可以肯定，我一定会让他变得像这满地的碎片一样。不要怀疑我说的话，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你有听说过骗子说自己是行骗的吗？你有听说过狐狸说自己是狡猾的吗？”

方维的话犹在耳边，像把刀子直插在任丘的心间。

好可笑，不但自作多情过了头，还瞎了眼睛看错了人。他说过不会轻易放过父亲的，车祸、遗嘱、爱情……早该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的不是吗？

只怪自己被爱情蒙蔽了眼睛，只看到了那个人的优点，忘了他是怎样一个厉害角色。

狐狸、骗子……

是啊，他说的没错，这世上不会有骗子承认在干行骗的勾当，也不会有狐狸坦白自己的狡猾。笨的只有那些天真无知的人，比如说，自己。

冷风，在头顶呼啸，身上已经湿透，找不到一处干的地方。

雨珠顺着发尖、指尖快速的落到地上，任丘突然感觉有些好笑。

这情景不是常在电视上看到吗？

悲哀的主角总有一出落泪在雨中的场景。

现在主角换成了自己，真是好笑。

可是这出戏没有眼泪，没有。

脸上没有，心里虽痛，但也没有。

有的只是笑，讽刺的笑。

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笨。

“方维，我该恨你才对！”

任丘向着前方发泄似的大声喊道，哈哈笑了起来。

雨滴顷入眼睛，有些酸涩，再睁开的时候，任丘瞪大眼看着前方，忘记了前行。

雨中，看到了方维的身影。刹那间，往事如汹涌的潮水猛烈的涌上心头。

时光飞逝，转眼便掉进了回忆。

记得有一次，和方维一起去看电影，什么样的故事我已经忘记，似乎很感人肺腑，因为我清楚的记得向来坚强的他在故事结尾的时候眼角泛起了微红。在黑暗中、人群中，我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他没有看我，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个时候，我只想守护在他身边，希望我的人生能一直伴他左右。

还记得将他救回的那个晚上，他靠在我的身边，床头开着黄色的小夜灯，感觉他的轮廓其实很温柔，然后他向我展露了一个珍贵的笑容。

那时，我也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同样希望他能心甘情愿的伴我左右。

还有很多次，很多次那种让我感动的时候，可是已经远去了，在这场哗啦啦的大雨中离我远去了。

是你，亲手毁了我的美梦，也是你亲手将自己在我心中打落。

现在，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这雨很大，它已经淋湿我，也即将淋湿你。

来挽回什么吗？

不，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挽回的了。

在这场大雨中，我们不可能再象从前那样紧紧相拥。

你那些犹如昙花一现的笑容以后或许会出现在我的梦中，那些有你陪我度过的美好的夜晚我会把它们全部封存。

我会忘记你在我耳边的声音，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忘记那让我沉醉的幸福假象。

我要坚强，不论这个世界有多么荒唐；我要微笑，不论这个世界有多么悲伤。

“你走吧。”

闭上眼，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

头顶，轰隆又一记响雷。

耳边，阵雨依旧唏里哗啦。

心情平静了下来。

睁开眼，前方的路上，有雾气、有水气，但没有方维。

“原来是幻觉。”任丘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上翘的半圆。“若是海市蜃楼的话我会走过去跟他告别吗？……也许吧。”

走了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任丘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脚很疼，湿透的身体凉意越来越重，家的距离却仍然很遥远。

身后亮起一束白光，将任丘前方的道路照的半亮。

雨线白茫茫，溅在地上的时候会激起小小的水花。

任丘笑了笑，吃力的挪动步子靠向路旁。

车子放满了速度，在看清前方的人后，停了下来。

“……丘……”

“任丘……”

大雨中，任丘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停顿一下，他笑着甩甩头，空中激起无数的水珠。

“诶，幻觉。难不成要生病了？”

任丘朝前又走了两步，这回清楚的听见身后“啪啪啪”皮鞋踩着水塘向自己跑近的脚步声。

刚要回头，冰冷的胳膊已经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

“任丘！找到你了，可找到你了！”

“……”

“好冰，你身上好冰。你这个傻瓜，傻瓜！没看到下雨吗？怎么走了？怎么走了？我找你好久，好久，在来的路上来来回回找了好多遍，可是没有。你这个混蛋，为什么改道了？你知道不见了你，我有多担心吗？找不到你，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你却这么大模大样的在路上走着。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太没良心了！”

任丘被紧紧的拥进一个温暖的胸膛，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头就被一只大手有力的摁在了那人的胸口，腰直不起来的姿势让任丘感觉别扭又难受，但是动不了，对方的力气太大。除了听那人说着语无伦次的话外，任丘只好靠在对方的胸口听着里面响起的“扑通、扑通”的剧烈起伏的心跳声。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责骂你，不该怨你，不该那么粗鲁的对待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你的决定，我没有那个权力去干涉。我向你道歉，道歉，只希望你不要走，不要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你把我吓坏了。你看，好冰，你身上好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那人急切的向任丘说着道歉的话，声音嘶哑哀伤，似在哭泣一般。

任丘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那窝心的温暖，伸手回拥住对方，大声的说，“我好冷，现在我想回家！”

大大的雨滴闯入任丘的眼中、嘴中，抱着自己的人浑身一颤，然后更用力的搂着自己，大声回道，“好，回家，但是要回我家！你家太简陋了，还是我家好，我家二十四小时提供热水，你得洗个暖水澡才行。同意吗？”

“同意，就听你的。我还要吃点东西，我走了好长好长的路，好累，也好饿！”

“没问题，要什么都有，现在我们就回去！”

“恩！”

什么叫体贴？

在需要的时候不必言语即被给与，那就是体贴。

楼享风无疑是体贴的男人。

任丘站在莲蓬头下，感受着热水从头顶洒下舒畅的感觉，感觉冰冷的身体渐渐变得暖和。想起楼享风方才给自己调试水温时那认真的表情，想起他此刻因放心不下自己而穿着湿衣站在门外守护的样子，心里感觉暖暖的。

扭到的左脚已经肿了起来，下面垫着一个小木凳。

先前楼享风进来取湿衣服的时候，看到任丘肿起的脚踝心疼了半天，说什么都要帮他洗澡。可是这怎么行？别说任丘是个同志，就是普通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伺候着洗澡都会觉得怪怪的吧！更何况，任丘不敢担保对自己有意思的楼享风在看到自己的裸体时会不会产生生理变化。即使他没有，自己也会不好意思到极点吧！

坚持了半天，楼享风终于妥协站在了门外，出去时还再三叮嘱说，“要是不方便的话一定要叫我，虽然我没帮别人洗过澡，但是请你相信，我一定能做的很好。”

呵呵，真是个傻瓜，你在这里我才不方便呢。

想到这里，任丘轻笑了起来。

“任丘，出什么事了？”外面的楼享风突然敲了两下门喊道。

“啊？没出什么事啊。”任丘看了看浴室四周，没发现哪里不对。

“我听见里面有怪怪的声音，你没事吧？”

怪怪的声音？

哈哈，任丘一想立即反应了过来，赶紧捂住嘴巴压低笑声。

楼享风是顺风耳吗？自己只是在里面轻轻的笑了几声，他都能听到。

真是的，那么自己洗澡的声音他不是也听的清清楚楚？

听得……清清楚楚！

下一秒，任丘的脸涨的通红。

“我没事，倒是你干嘛离门那么近？多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你在说什么啊！你脚不方便，万一跌到了可怎么办？我当然要站近一点，听的清楚一点，好随时准备进来帮你啊。”

什么！他还准备随时进来？任丘一听慌了起来。

那可不行，自己非被看光不可！

“你站的远一点，我没事，放心吧。”

“不行，你不让我帮你洗澡我已经退了很大的一步了，这个决不能再妥协！告诉你，我现在可是耳朵贴在门上呢，你好好的洗澡就是，我会注意一切情况的。我说过要保护你就一定会尽职尽责。”

“啊～～～～”

楼享风话刚说完，浴室里就传出任丘的惨叫声和一堆东西劈里啪啦倒地的声音。

“任丘！”楼享风喊着急忙推门闯了进去。

只见任丘倒在地上，小木凳底朝天的倒在旁边，地上沐浴液、洗发精、毛巾……乱七八糟的东西零零落落的掉了一地。

“任丘，你没事吧？就说让我来帮你了，看，刚说呢，你就摔倒了。”楼享风大步走过去，将任丘小心的扶起。

任丘的脸红得厉害，连耳朵、脖子都红了。他死都不愿站起来，硬是要坐在地上。

莲蓬头的水洒在他的身上，柔顺的发尖上一颗颗晶莹的水滴不断的往下滴着，顺着脖子滑下胸膛。

“你……先出去，好吗？”任丘眼神游移着轻声说道。

“为什么？我来帮你啊！”楼享风说着将小木凳扶正，并将掉了一地的瓶瓶罐罐的拣起来放在原位。

洗发精掉在任丘的脚边，楼享风心疼的看着那红肿的部位，轻轻的将任丘的脚往旁边移动了几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