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只见苏雪衣拿起那件狐裘,咳嗽了几声,问道:“这衣服是你送给我的吧?”
慕容临嘻嘻一笑:“是啊,我见苏大哥老是咳嗽,正好我在这附近的屋所里有这麽一件披风,据说是用极寒
之地的貂类和狐狸的皮毛制成的,将人包住,即使放在雪地里,也是和在炭盆里一般。这些虽是夸张说法,
但我穿过它一次,保暖确实是好的。”
苏雪衣一笑道:“多谢你如此费心。这礼物如此贵重,我无功受禄,受之有愧。”
慕容临忙握住了他手道:“苏大哥说哪里话?我对你一向敬佩有加,就算要我的性命也无怨悔,何况这区区
皮裘?”
苏雪衣抽回手,淡淡道:“慕容兄弟风华正茂,万不可说这种话,我一介小小捕快,又是命不久长之人,怎
能为了我轻言性命呢?”
慕容临心中一跳,暗道:听这口气,他竟似对我存了疑虑,到底是因为什麽呢?“
房内一时无言,两人俱是各怀心思,良久,苏雪衣方打破僵局问道:“我素知你剑法超人,却从不知你轻功
也是如此了得。我向来自负耳力,竟不知你是何时进了我房间,还将披风盖在我身上。”
慕容临长舒了一口气,心道:原来为的是这个。遂笑道:“若说轻功,我怎麽敢不拼命练习呢?须知我们面
对的可是绝世宫这个敌人啊,无论是探听消息还是逃跑,可都用的上呢。”
苏雪衣也笑道:“亏你有这份心思。”心中暗想:或许是我多心了吧,他的内力如此浑厚,轻功高明也是应
该的。虽然说现在非常时期,不可轻信於人,但也不必草木皆兵,弄不好,人家一番好意来帮我,最後伤了
和气,就真的是我之过了。
吃完晚饭,两人同塌而眠,慕容临将披风盖在苏雪衣身上,因两人心里都有事,胡乱说了几句话,便都不作
声了。
两人各怀心思,其实都睡不著,辗转了一个更次,才慢慢的合了眼。
苏雪衣因下午睡的时间颇长,因此未到子时便醒了过来,睁眼一片雪亮,原来今夜是满月,月光透过窗子,
凉凉薄薄的洒满了屋子。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离开京城快有半个月了吧,苏雪衣默默道,蓝大
人怎麽样?周围众多的敌人,会不会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对他下手?但奉剑扫花应该也对付的了吧,况且自己
出来寻独孤傲,绝世宫的人就该以自己为敌才是,多少也能转移一下他们的目光。
窗外月光在白雪的返照下,更显明亮,如果这世道也向月这般明亮,雪这般洁白的话,自己也可以觅一处安
静所在,悠闲的过完下半生,但偏偏……轻叹了口气,算了,天生的操劳命,何必想的太多。
目光落在身边人的脸上,那还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庞,明明该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却偏偏心细如发,就不
知江湖经验是否也如此老到。随即不禁又想到,自己和他本无深交,因何这般倾心结交?不得不让人疑惑。
旋即又笑了,怎麽还不出几个时辰,便又犯了多疑的老毛病?
正寻思间,只听邻房屋顶上“波”的轻微一下响动,苏雪衣连忙坐起,看了看慕容临,只见他也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起身,还未等下床,只见窗边一个黑影倏的一下,风一般的离去。
两个人甚至来不及著衣,起身便追了出去,远远的看到前面黑影,苏雪衣悄声对慕容临道:“你回去看发生
了什麽事,且莫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慕容临略一犹豫,点头道:“好,苏大哥自己小心。”一扭头,向来路飞奔而去。
苏雪衣匆匆间扭头看了一眼他轻盈的身影,暗暗赞道:此子实乃不世奇才,难怪进我房间,我竟发觉不了。
“这边回身看那黑影,似乎已察觉到他的追踪,速度越发快了。
5
苏雪衣穷追不舍,忽见前面一片树林,眼看那黑影人身形一闪,便没入其中。
他犹豫了片刻,身为江湖人,苏雪衣怎麽会不明白“逢林莫入”的道理,但绝世宫虽势力庞大,却向来以神
秘著称,自己追查了半月有余,尚无半点线索,好不容易今日遇上这黑衣人,又怎能轻易放过?因此一咬牙
,他也纵身进了林子。
林子中更显黑暗,月光偶尔从枝叶的缝隙间洒落下来,苏雪衣目力极佳,隐隐约约见那黑影一闪身不见了,
定睛细看,只见枝干间露出一角飞檐,不由心下诧异,暗道:“怎麽这林子里竟还有一所房屋不成?”
及至到了近前,果见一道高墙,两扇朱漆大门,苏雪衣此时万难回头,仗著艺高,一推门,迈步踏了进去。
忽闻一阵比春风还要轻柔的声音如叹息般响起:“一入温柔乡,从此不归乡。”
苏雪衣冷冷一笑道:“装神弄鬼的把戏,苏某见的多了,没想到绝世宫赫赫威名,竟也用这套来唬人。”话
音落,剑光起,闪电般刺向声音来源处。
一条白色缎带飘飘而出,虽柔韧之极,却变化万千,苏雪衣剑光忽止,却听那温柔的声音又转为夜枭般的一
阵怪笑,狂妄道:“好,血衣神捕果然不负盛名,绝世宫有你为敌,当不致寂寞如昨。”
苏雪衣本来目不转睛的盯著此人藏身处,却忽然反手一剑,向背後刺去,只闻一阵轻微的衣襟带风声,接著
一个低沈的声音赞道:“好耳力。”
苏雪衣一击未中,也是愕然,转身与另一个黑衣人打了下照面,还未说话,那人已举剑就刺,招式之老到狠
辣,著实少见,苏雪衣忙举剑招架,耳听得背後又是一阵风声,原来先前发声之人也已现身发难。
此时苏雪衣已知自己陷入了绝世宫的陷阱,但他夷然不惧,“血翼”名剑如一条矫健的游龙,寒芒织出了一
道道耀眼的极光,趁著上下翻飞的衣炔,更显出他的无双风华。
两名黑衣人不由脱口赞道:“好剑法。”也振奋精神,三柄剑如凤舞九天,缠斗不息。
三人一番恶斗,彼此心里都暗暗折服,苏雪衣提气开口,朗声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可惜了两位的好
身手,不能为天下苍生谋福利,如今更是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原先温柔的声音幽幽叹了一声道:“朝廷昏庸,百姓们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绝世宫响应天意,推翻暴政,救
民於水火,难道不是为天下苍生谋福利吗?”
苏雪衣面色一沈,只这几句话,已将绝世宫的狼子野心全暴露出来,他心中再无犹豫,剑锋一转,更见凌厉
,那两个黑衣人登时吃力起来。
谁也没有注意道,暗处有一双眼睛,已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悉数看在眼里,待看到苏雪衣改变了剑法,原本饶
有趣味的目光立刻深沈起来,暗道:“没想到一个身患重病之人,不但剑术如此高明,功力竟也如此深厚勇
猛,难怪血衣神捕能一直在江湖中立於不败之地,此人不除,定是我心腹大患。”想到此处,他双目中立时
杀机大盛,却忽然又转念道:“但怎可让你死的如此容易?我还要靠你替我收个杀鸡儆猴的效果呢。更何况
这无双风华,若就此逝去,岂不可惜?”说完不由得意一笑。
苏雪衣渐占上风,看准一个黑衣人的破绽,剑走斜势,只听“哧”的一声轻响,一串血珠在剑光下洒落,两
个黑衣人对望了一眼,忽然同时扬手,撒出漫天粉末,苏雪衣急急向後飘退几步,待粉末散去,哪里还有两
人踪影?
他心下大骇,绝世宫的人竟连东瀛的忍术也精通,这个组织究竟有多可怕?
一阵轻风吹来,苏雪衣陡觉一股寒意,这才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薄汗。
正沈思间,忽闻一个低沈有力的声音道:“好,果然不愧为‘血衣’神捕,我两个堂主联手竟制不住你。”
说话处,一个身著红衣戴著铁面具的人缓缓走了过来。
苏雪衣凝目看他的脚下,只见他每走一步,便会留下一个约半尺深的脚印,但最令人惊怖的并不是这个,而
是他走出这样重的步子,每一步竟都能落地无声。
苏雪衣的目光无比凝重起来,此人的修为已臻化境,定是绝世宫中顶尖的人物,说不定他就是绝世宫主独孤
傲,想到这里,连向来淡漠的他,也不禁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不自禁的紧了紧握剑的手,这是自己平生遇到的最大强敌,能和这样的高手一战,无论生死,当可无撼。只
是一想到众多国恨民忧,也不由心下凄然。
“苏大哥,我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响起,随著话音,慕容临威风凛凛的凌空落
下,著地前还不忘优美的转一下身,卖弄一下自己的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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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苏雪衣也不禁为被慕容临带著孩子气的举动失笑,心道:到底是少年心态,不似
自己这般老气横秋。
“就一起来吧,本座已好久没遇上这麽好的对手了。”红衣人朗笑两声:“慕容公子的伤已无大碍了吧?”
慕容临一声惊呼,双眼死死盯住红衣人:“苏大哥,是独孤傲。”
苏雪衣面沈如水,轻声道:“先别这麽早下结论,试一下他的身手再说。”
慕容临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说完抽出背後所配的“墨剑”,揉身上前,与红衣人缠斗起来。
红衣人拔剑相迎,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竟不分高下。苏雪衣在旁看著,只见这红衣人的剑法雄浑大气,却
又敏捷以及。心中不由暗暗赞叹:能把剑法使到这般地步的,果然是不世高手。及至看到慕容临见招拆招,
得心应手,苦笑了一下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我象他这般大的时候,可使不出这样剑法。想想自己
刚出道那时,不禁感叹岁月催人老,转眼间,已过去这麽多年了。
他见慕容临应对自若,便不上前帮忙,只在旁观察他的修为,看这少年奇才还有多少潜力可挖,却不料红衣
人变招奇快,剑光暴长,苏雪衣只觉仿佛是几道闪电贯彻了长空,接著便听到了慕容临的一声轻呼。
红衣人倏忽後退,哈哈大笑道:“慕容公子的功夫与三年前已不可同日而语,可喜可贺啊。相信数年後,本
座便不会寂寞了。”话音落处,人早已去远。
苏雪衣本待追去,却心牵慕容临的伤势,只见他捂住肩头,一丝鲜血顺著指缝流淌下来。
苏雪衣急忙上前:“慕容,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慕容临笑了一笑道:“不碍事的。苏大哥,刚才那人确是独孤傲。我认得这剑法。这是他的独门秘技‘闪电
三十六式‘中的一招。三年前,我便是伤在这招下,侥幸不死。谁料今天竟又伤在他的剑下。”
苏雪衣自责道:“我不该在旁观战,早应上前帮你的。也不致令你受伤。”
慕容临看著他,双眼闪闪发亮:“苏大哥,你不必自责,他变招奇速,任谁也料不到的。你知道吗?我虽然
受伤了,但我很高兴。三年前,那一剑穿胸而过,险些要了我的命,可是如今,他只伤了我的肩头,可见我
离打败独孤傲的目标又前进了一步。”
苏雪衣点头道:“说的是,你正值少年,前途不可限量。何用怕他。但现在我们首要之计,是先离开这里,
找个地方为你好好包扎一下伤口。”他心中奇怪,独孤傲占尽上风,本该向自己挑战,因何突然离去,实在
令人费解。但慕容临已然受伤,实在不宜在这里继续追查,只好与他并肩离去。
出了树林,游目四顾,两人才发现所处之地竟是一座荒山,极目远眺,只见东南角的密林之中,透出一线灯
光。苏雪衣便道:“或许是寺庙之类,我们且过去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客店。”慕容临自然没有异议
荒山古寺,更显凄清,原来他们所见的灯光,乃大雄宝殿里的一对长明灯,找遍了所有的房屋,竟连一个和
尚也没有。
苏雪衣皱眉道:“这里房间如此干净,衣食俱备,大殿中长明灯尚未熄灭,怎可能无人打理?其中必定有诈
。”
慕容临却满不在乎的嘻嘻一笑,道:“苏大哥,你才到这里来,难怪不知此地的规矩,相传这庙已有三百多
年的历史了。先前香火鼎盛。可是後来不知何方来的一个妖魔占据了庙宇,将和尚们全部赶走。遂再无人敢
前来。後来庙宇渐渐破败,妖魔大怒,降灾这个镇子,命他们修好庙宇供自己和朋友居住。人们怕妖魔降灾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派人来修葺打扫房屋。还供著长明灯给妖魔引路。也因此此庙虽破败,内里却是
好的,一应事物俱全。”
苏雪衣失笑道:“原来如此,我竟不知道还有这麽个因由,想来人们愚昧,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若真有邪
魔如此猖狂,神又岂能袖手旁观。那降灾之说,不过是因缘巧合罢了。”
慕容临也笑道:“苏大哥说的对,不过就是这麽巧,自从派人打扫庙宇之後,此地年年丰收,纵有一二年收
成不好,村民们也会在林中捡到灵芝,金银,珍禽异兽等卖钱,因此再无人不信这个传说。”
两人一边说著话,一边早寻下一所宽敞干净房屋,点燃松枝照明,苏雪衣常年行走江湖,受伤是家常便饭,
对简单的包扎等技自不陌生。为慕容临细细将伤口处理妥当後,方松了一口气道:“剑锋入肉不深,没有什
麽大碍,伤口干净的很,不象中毒之象,想来独孤傲何等清高,自然不屑这些卑鄙伎俩。”
话音刚落,忽闻慕容临嘻嘻笑了一声,双眼直看著他:“苏大哥如此风华绝代,你说那妖魔会不会看上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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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衣面容一整,正色道:“慕容,我因顽疾缠身,有时难免带了点病态,但这并非我的本意。堂堂七尺男
儿,有谁愿意在容貌上被人言谈不休,因此,你觉得是夸赞我的话,听在我的耳里实在是个莫大的讽刺,你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慕容临却还是痴痴的看著他,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清亮:“苏大哥本来就倾城倾国,何须自谦呢,你不让我
说,我偏要说,若我是周幽王,袌姒又算得了什麽?我只会为苏大哥你烽火戏诸侯。如果这一生能得和苏大
哥同床共枕……”
“住口,你在胡说些什麽?”苏雪衣神情转厉:“你是世家公子,怎能说出这种无耻的话?咳咳咳。”他气
的咳嗽起来,谁知慕容临丝毫不为所动,忽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嘻嘻笑道:“苏大哥,你生气了?你一生
气,就更加漂亮了。再咳嗽起来,真的是我见犹怜,却又让人想狠狠的蹂躏一番。”
苏雪衣又恨又气,只想一剑杀了慕容临。幸亏此时他也已看出慕容临的失常,平了平心中怒火,他强自镇定
著声音道:“慕容,你怎麽了?可是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慕容临眼神迷离,拉著他的手便向自己胯下摸去:“苏大哥,我这里好不舒服,你快救救我。”
苏雪衣正疑惑间,忽觉触手火烫,低头一看,不由大窘,只见慕容临的裤子被高高支起,正抓著自己的手在
那布料上摩挲。他忙缩回手来,厉声道:“起来,你若再这样下去,莫怪我剑下无情。”忽然想起一事,忙
拉开包扎他伤口的衣襟,只见那伤口并无异状,再说向来未听说过兵器上会抹淫药的,尤其是独孤傲那样的
人。怎可能这样做,因此立时否定了因剑伤而中毒之说。
慕容临却趁他沈思之际,一把扯开他的腰带,大声道:“苏大哥,我好难受,我要死了,你……你救救我。
”说完便将头埋进他怀里不住乱拱。
苏雪衣又惊又气,一把推开慕容临,暗道:不管怎麽样,他定是著了谁的道儿,不如让他清醒一下。想毕,
“血翼“名剑倏然出手,直向慕容临右臂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