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蝶————寒月

　　「嗯，谢谢庄大哥。」柳凌非看著眼前这一顿美食，有鱼有肉的，他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和姐姐不知多久没吃到鱼肉了，今日有这一餐他真是非常感谢应天擎。
　　「你叫凌非？」应天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著柳凌非。
　　柳凌非和柳叶儿长得很像，可他总觉得柳凌非比柳叶儿要来得耀眼的多、灵动的多。各有各的美，但柳凌非像极了好动的小仙子一样。
　　「是的，姐姐叫柳叶儿。」柳凌非有礼的回答。
　　「叶儿？」应天擎转而看向一旁的柳叶儿，直视著她的眼光让柳叶儿害羞的低下头来不敢看应天擎。这也是必然的，毕竟柳叶儿还是未出阁的闺女，不知人事，哪禁得起应天擎这麽白露露的盯著看。
　　「对啊，很美的名字吧？跟姐姐很配呢！」柳凌非得意的说，好像夸赞的是他自己一般。
　　「是很配。」应天擎的视线又回到柳凌非身上，脸上还挂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柳凌非心里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柳凌非斥责自己的多话，要是应天擎因此不喜欢他们怎麽办？
　　「对不起…我好像…太多话了……」柳凌非晕红了脸颊道歉。
　　「没关系。」应天擎淡淡说了一句，然後低头吃起饭来。
　　庄子微和天邑也开始动手，只有柳凌非和柳叶儿不知所措的杵在那边儿。
　　怎麽办？他好像生气了……他是对他们那麽的好……
　　柳凌非蹙眉心想。他真是个大笨蛋，把好好的一顿饭给搞杂了！
　　「怎麽了？」应天擎见他们没动手，有些疑惑，「怎麽不吃？」
　　「那个……」柳凌非吱吱唔唔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不喜欢吃吗？」应天擎皱眉，脸色有些铁青。难道给他们饭吃还得看他们的脸色不成？果真是柳真那小人的种！
　　「不！不是的！」柳凌非见他误会，连忙抬起头来否认。
　　「那为什麽不吃？」
　　柳凌非红了眼眶，开始哽咽道：「从、从来没有人…对我们……这麽好……」
　　「从来没有？」应天擎扬眉，这可真是让他有些吃惊了。
　　难道柳真真是恶名在外，连他的儿女也受人瞧不起了？
　　「嗯。」柳凌非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柳叶儿代他回答，也红了眼眶，「我们的爹爹死後没有留下什麽东西，一直过著三餐不继的生活，靠著都是别人好心的救济……」
　　闻言，庄子微与应天擎互看了一眼。
　　「你们家很穷？」庄子微问。
　　「嗯。」柳叶儿点头，「爹爹他在世的时候也只是靠是卖画维生来养活我们，家里家徒四壁，什麽也没有。」
　　应天擎的双眼死死盯著柳凌非和柳叶儿。
　　怎麽可能！当初柳真杀了他父亲之後，将一切财物卷走，照理说柳真应当变成了一个富人才对，怎麽可能穷到靠卖画维生！
　　「真的吗？」应天擎沉著声音问。
　　「是真的！有时候爹爹一天卖不到一张画，我们就得饿肚子！」柳凌非激动的说，怕应天擎不相信他们。
　　见他的脸上一片诚挚，没有欺骗的倾向，应天擎才缓了缓脸色。
　　「好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吃饭吧。」应天擎丢出这句话，埋首於饭桌上，不再言语。
　　「吃吧，别客气。」庄子微对柳凌非笑道。
　　「嗯，谢谢你们。」柳凌非闷著声音道谢，然後也举箸为柳叶儿挟菜。
　　这一顿饭就在人人心思各异的时间中度过。
　　「大哥，你看这件事是不是搞错了？」庄子微接过天邑递上的饭後茶，轻轻啜了一口说道。
　　嗯，还是碧螺春好喝。
　　「不可能！」应天擎一口否决，「爹的字我不会认错的！」
　　那两个大字，红的刺眼的字，他是怎麽也不会认错的！
　　父亲天天教他写字，那白纸上的苍劲书法分明与那两字一样，如何认错！
　　「柳真就是杀我全家的凶手！」
　　「可是这其中有些事实跟柳叶儿说的不符。」天邑说。
　　「你怎麽知道她不是在说谎？」应天擎瞄了他一眼。
　　「看来不像。」
　　「或许是她的演技好。」应天擎冷笑。
　　「那大哥你还是要继续你的计画了？」庄子微放下茶，无奈。
　　「我活著就是为了报仇！」应天擎愤恨地说。他不为家人报仇，怎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他们！
　　「罢了罢了。」庄子微叹息。
　　「子微，我没要你帮我，可你也别阻碍我。」应天擎说，「心太软一向是你的致命伤。」
　　一针见血！庄子微被应天擎说得惨白了脸。
　　当初应天擎帮庄子微找到了仇家，却见对方也是可怜人一名就要放他走，岂知对方不知悔改，反而要加害庄子微，若非天邑保护得滴水不漏，庄子微早也变成一抔黄土了。
　　「他、他们还只是小孩……」
　　「人不可貌相。」应天擎固执地说。
　　见他如此，庄子微也无能为力了，叹了一声，轻巧地往厅外去。
　　天邑见状，急忙赶上。
　　「邑！」应天擎叫了一声，天邑不解地回过头，「子微他身子又不舒服了，去给他抓些补药。」
　　天邑颔首，然後又追了上去。
　　应天擎正转身要走，却瞥见门外躲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他大喝一声，「谁！」
　　只见那白色身影瑟缩了下，然後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应大哥……是我……」
　　见来人是柳凌非，应天擎的鹰眼锐利了几分，严厉地逼问：「你来多久了！？」
　　该死的！方才与子微他们说的话全被他听见了吗？！
　　「我…我才刚来……是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柳凌非小声地说，应天擎的怒气震得他心乱，怕害不已。
　　趁著姐姐休息溜掉，才要踏进厅里就被应天擎当作宵小发现，真是倒霉！
　　应天擎的眼眯了起来，又增添了几分危险气息。
　　「说。」
　　「可否请应大哥给我一份工作？」柳凌非小心翼翼的说，深怕又惹怒了应天擎，让他找不到工作。
　　「为什麽？」这小子在这儿吃好住好的，为何还要一份工作？
　　「因为…等应大哥帮我们报了仇，我们就得走了，不能一直麻烦应大哥，所以我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姐姐。至於应大哥的大恩大德，凌非当会想办法回报的！」
　　应天擎没马上回答。
　　柳凌非到底在想什麽，有柳真那样的父亲为何为生出这样的儿子？还是说……这是柳凌非以退为进的办法，想要在这儿得到什麽好处？
　　沉吟了下，应天擎回答：「好，我会安排一个工作给你。」
　　见应天擎终於答应，柳凌非喜出望外，连忙道谢。
　　「谢谢应大哥，凌非会好好努力的！」
　　柳凌非那张漾著灿烂笑容的美丽脸庞让应天擎看著有些心动，心乱的急忙别过眼，丢了一句话「我走了」转身就走。
　　而柳凌非还独自站在原地，沉浸在得到工作的喜悦中。
　　应天擎快步走在天水楼的花园中，心里全是柳凌非那张喜悦、灿烂如花的脸庞。
　　心烦意乱，使得他脚步愈来愈快。
　　怎麽搞的！为何柳凌非的脸一直在心里徘徊！？为何我看到他的笑脸会有心悸的感觉！？为何我要为此心烦意乱！？为何我要如此在乎！？
　　该死的！不会是近日来没去发泄，忍过了头了吧？！
　　顿了顿身形，再度提起脚步已是往另一个方向──满花楼去了。
　　满花楼不是应天擎掌下的产业，不过那儿的老駂倒是对应天擎款待有加。不是因为应天擎俊美，也不是因为应天擎有钱，而是因为满花楼的老駂是几年前被应天擎从强盗手里救回的人，应天擎是救命恩人，老駂当然不能亏待他。
　　满花楼每天人潮拥挤，只因里面的姑娘小官全是最漂亮最顶级的。俗话说的好：“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更何况美丽是人人追求的目标，能跟美丽无比的人儿销魂一晚，说什麽也值得！
　　应天擎不出几刻便来到满花楼，老駂眼尖，一见到他走进来就连忙招呼他到上房去。
　　「怎麽？今日心情很不好喔？谁惹了你？」一进房，老駂就换了副模样，不理会应天擎那张死人脸，自顾自的为自己倒茶。
　　说了一整天嘴巴也会累，实在是需要喘口气了！
　　「如果能把你脸上那张粉皮弄掉，我的心情会更好！」应天擎口出恶语，可见他心情真的很不好！
　　被点到名的老駂笑了笑，毫不在意。
　　「你明知我靠这个维生，要把这粉皮弄掉，我可得去当小官卖身让人强了！」
　　笑话！虽然他身为男儿身，虽然他是不下海的老駂，可一但让人见到他的容貌，不是他爱夸耀，一定有很多人等著排队与他共度春宵呢！
　　「少废话！」应天擎瞪了老駂一眼，然後坐上床，「把青竹叫来！」
　　「青竹？」老駂眨了眨眼，再跑至窗边望了望天空。
　　咦？没下雨啊！
　　「你转性啦？以前你不是只爱女人的吗？怎麽几日不见，你的嗜好变得如此的快？」老駂凑了过去，暧昧的笑了笑，「还是受到什麽刺激了？」
　　应天擎瞪著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你·想·死·吗？」
　　老駂见应天擎快要发飙了，他也没胆再戏弄他，向房外呼喝了一声：「叫青竹过来！」
　　不过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一声清嫩的声音：「嬷嬷，青竹来了。」
　　「进来吧。」老駂吐掉刚刚丢进嘴的瓜子壳，閒閒地说。
　　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名娇小的少年，身著淡青色衣裳，莲步轻移，来到应天擎的面前，展开那朵美丽的笑容。
　　「应公子。」
　　来者便是青竹。
　　青竹是满花楼的花魁，能作他的入幕之宾的人可不多，应天擎是拥有此种特权之中的一人。
　　应天擎没有反应，还是沉著脸，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还在喀瓜子的老駂。
　　「干麻？我不能吃东西吗？我可是饿了一整天耶！」对於应天擎恶意的视线，老駂不服气的嚷嚷。
　　「我从来不知道你有看别人欢爱的兴趣。」应天擎眯了眼，彷佛在对老駂说“你再不走连你都上”。
　　「呃……我、我马上走！」老駂的气势马上缩了一节，乖乖的放下手中一大把的瓜子，溜向门口。
　　「嬷嬷慢走。」青竹笑著，有礼地道。
　　「啊！对了！」老駂手扶著门，暧昧地对应天擎说：「你可要温柔点啊！我们家青竹细皮嫩肉的，可禁不起你的野蛮啊！还有，如果你不会，我可以免费教你喔！」扬手抛了一个飞吻，老駂说完後脚底抹油地溜了。
　　老駂走後，应天擎眉间的皱折仍是没有减少。青竹的一双小手抚上他的眉间，轻轻揉著，善体人意。
　　「应公子有什麽烦心的事吗？」
　　拉下青竹的手，伸手一揽，青竹就倒在他的胸前。看著柔弱可人的他，应天擎不自觉的将他的脸和脑海中那张灿烂美丽的笑脸重叠在一起……
　　低咒了声，应天擎翻身压住青竹，裙摆一撩，青竹底下果然什麽没有穿。解下自己的裤头，分开青竹白皙的双腿，用力往前一挺……那怒张的欲望毫不留情的刺进青竹乾涩的身体里！
　　青竹难受的尖喊了声，随即咬唇忍住。
　　这是他们对客人的予取予求所必忍受的。
　　等不及青竹适应，应天擎奋力的摆动起来，直到欲望舒解为止……
　　猎人的脚步无声，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接近沉浸在美好梦境里的蝴蝶。
　　蝴蝶不知，只是一味地沉浸……
　　第三章
　　应天擎果然遵守诺言给了柳凌非一份足以养活他门姐弟二人的工作，工资虽不高，却也已足吃足穿了。只不过，柳家姐弟对这份工作不甚满意。并不是嫌弃，而是……
　　「凌非，帮我拿来架上属来第五列第十行的册子。」书房里，应天擎头也不抬地道。柳凌非显然已经对这种口令见怪不怪，马上灵活的为应天擎取来所需之物。
　　「凌非，帮我宽衣，我要沐浴。」内室里，应天擎面无表情的淡淡道。柳凌非也不马忽的，三两下就解开重重的衣结，这也显示他已做得熟练了。
　　「凌非，帮我……」
　　「凌非……」
　　应天擎的一声声的叫唤，柳凌非就得火速的赶忙将应天擎交代的事办好。
　　──没错！柳凌非的工作正是应天擎的贴身小厮兼书僮。
　　柳家姐弟认定应天擎是他们的恩人，所以当应天擎给了柳凌非这样工作时，他们都觉应天擎照顾他们过头了。
　　他们本来打算应天擎随便给柳凌非一样在其掌管的产业下或庄内打杂的小仆人就好，料想不到应天擎居然给了这样一份工资优沃的工作，他们姐弟两都觉没资格，可应天擎却也不容他们拒绝，姐弟两也只好接下了。
　　弟弟柳凌非就在应天擎的身边当贴身小厮，而姐姐柳叶儿就做些女工卖人，倒也赚了几分饱。
　　就这样，日子过得还算舒适。至少比起先前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好过多了。
　　柳凌非对於这样的生活满意极了，只不过在这大庄园里，心思各异的众人，尤其是早来好几年的一些仆人对他能得到那份工作眼红得不得了，时常在工作之馀閒聊他的坏话。
　　柳凌非心知，也不揭露。他认为目前的生活再好不过了，没必要去掀起一场争端，更何况，万一他要是这麽做了，岂不叫应天擎为难？
　　因此，柳凌非安分守己，尽心工作，一点儿也不在意外面的閒言閒语。
　　然而，这些事应天擎和庄子微他们都看在眼里。并没有打算出手帮忙，因为应天擎也想趁此测探他们一下，是否有二心。
　　所幸，柳凌非的行为举动在在都显示了他对应天擎的忠诚，绝无二心，比起那些仆人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结果，庄子微微笑。
　　应天擎却仍是毫不相信，但看在柳凌非并未带来太多纷争的面子上，应天擎暂时放了他一马。
　　之後，又是相安无事的舒适日子。
　　应天擎的庄园名为天微，是当初为了取名方便索性取其名的第二字和庄子微之微字而来。
　　天微里面有几十个仆人，分别负责洒扫、劈柴、挑水、洗衣等，还包括了守卫和厨子。
　　天微的守备不严，因为庄外由庄子微布了奇门遁甲，一般没有庄内总管阶级的人带路是进不来的。也因此仆人要出外采买时一定都随行了一名总管。
　　天微里的人多，要养活他们当然也得要有一定程度的财力才行。
　　应天擎除了武功好，连从商的头脑一样好。其下的门业众多，包罗万象，就连那家满花楼也是应天擎所掌。不仅如此，应天擎与这片大陆上雄据一方的傲龙堡也常有生意往来，天微的势力便藉此一天比一天强大。
　　这天，傲龙堡的三少爷龙傲翔领著他大哥也是目前掌管傲龙堡一切的龙傲天的命令前来，与应天擎商谈一件纺织生意和其合约内容。
　　「龙三少，好久不见了。」应天擎含笑的说了声，而贴身小厮柳凌非也随侍在一旁。
　　为应天擎斟了杯女儿红，柳凌非马上又遁回应天擎的背後，静静听著。
　　「是啊，三年前见过一面就没再相见了。连著几年不见应大哥著实让我有些想念。」龙傲翔也回了一个笑容。虽然他平日看来一副毫无正经的模样，但在商场上他可也算是个好手，否则龙傲天不会放心让他代表前来。
　　「我看你是想念我们满花楼里的小红吧？」应天擎打趣著，显然他对龙傲翔的性子是十分了解。
　　「不敢不敢，小红姑娘是满花楼里的当红花魁。傲翔区区一个平凡的男人怎配得起高贵美丽的小红姑娘！」
　　「臭小子，你的脸笑得快抽筋了！」还说呢！应天擎失笑。
　　躲在应天擎背後的柳凌非专注的听著，也发现了应天擎不同於平日冷淡甚或近於冷漠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