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又疲又累的他根本不需要手上的束缚,没三两下工夫就跟身下那张软绵绵的
舒服大床妥协了。
阿南坐到床边,尽量用不惊醒寇翎的轻慢动作帮他解开绑住的手,看着那双白皙
手腕上一圈一圈难看的绳纹,阿南摇了摇头。
绑住了人,却不懂得怎么绑人的心有什么屁用?真的喜欢的话,难道少一些无意
义的戒备多一些退让和体贴都做不到吗?
弄伤了寇翎,想必青禹自己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吧?阿南的法眼怎么会看不出来
青禹交代他来照料寇翎时,刻意想要隐藏的郁郁和想要逃避现实的心态?
阿南一边想着,伸手拉过一旁的被子帮寇翎盖上。他不确定和青禹一样睡着就成
了一具尸体样的寇翎会不会着凉需不需要盖被子,青禹交代他的,也只有要他千
万别让寇翎碰到阳光,以及如果寇翎想要去哪就开车安全把他送达这两件事情。
在将那双绳纹已经消退得差不多的手塞入被子里时,因为稍微心不在焉动作不够
轻巧,不小心惊动了熟睡的寇翎。眼睛一睁开便是带着警戒和敌意盯着阿南看,
直到确定了眼前的人不是青禹后才又放松了下来,武装一解除,空洞茫然的神情
又占据了他的脸,没多久长长的睫毛缓缓阖上,累坏了的他又掉回了睡梦中。
这一来,让阿南恍然大悟为何青禹会表现出那彷佛要逃开什么的感觉......
说穿了,就是那个男人的爱情EQ幼稚到叫人发笑。寇翎那样敌意的戒备眼神,对
喜欢着他的青禹来说,无疑是很严重的挫折吧......只是那种一碰到挫折就忙着
逃避而不知道怎么去正面解决的态度,简直和不成熟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觉得可笑的同时,却又同情起了青禹来。
不懂得怎么爱怎么表达情感的那个人,在他看来和被关在冰箱里面还是绑在床上
的这个人,一样可怜。
「痛......」
坐在床沿的寇翎手中握着木头梳子梳着长发,除了梳子卡在打结的地方扯痛头皮
时低哀个几声外,整个过程他几乎都是心不在焉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镜子。
七天了......七天,整整七天他没踏出这间房间过,而那个人,从那天踏出这间
房间后也没有再出现在他眼前过。
住在同一栋房子里,却是比邻若天涯。就彷佛他所住的这间房间不存在......正
确地说,应该是这间房间存在但却是被隔离在这个家之外的空间那样。
这样也好......寇翎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这样也好,虽然被屏除成为了局外人感觉有点落寞,但现在他的是真的不想再面
对青禹了。
一想起他,就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冰箱。身体是从那幽闭的恐怖中脱困了,但饱受
惊吓的心理却一直被那不舒服的感觉给困着,就算是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睡在
这开着日光灯明亮干净的房间内,却三番两次被讨厌的恶梦所惊醒。
梦里面,表情冰冷的青禹,扯着他的手狠狠地将他推入了黑暗的箱子。
不是冰箱,那是他的棺材,青禹将他按入棺材里,无论他怎么苦苦哀求,他的表
情依然是无动于衷。
棺材盖子被盖上的那一那,他被吓得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次又一次。
然后等他花好些时间才从那恶梦带来的恐惧中回过神时,却总是发现自己哭了一
脸的泪。
这算是情爱吗?
他不知道所谓情爱应该是什么滋味,将近九十年的漫长岁月里他没尝过。
他也从没遇到过这样让他在意着,却又让他感到痛苦的人。
如果这般又痛又累又惊又惧毫无喜乐可言的滋味就是情爱,那他宁可永远都不去
碰。
「......」长发经过了这几天来的折腾又疏于整理,打结的情况可以说是惨不忍
睹,不但梳起来痛得要死,怎么理都理不开那一头凌乱。他索性打开抽屉翻一把
剪刀,拉过墙脚边的垃圾桶,蹲在垃圾桶旁将那头乱发一把一把剪掉丢进垃圾桶
,反正,这头发没多久又会长回来。
看着垃圾桶里的头发,寇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多容易,多轻松啊......怎
么理都还乱的东西,剪断不就得了?
捏着那封信站在书房门口,之前那剪头发的痛快和决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剩下的,还是理不开的混乱心情。
实际上他已经在那罚站了三十分钟。在那之前,他花上了更多的时间来写那封告
别的信,天晓得向来毛笔在手上彷佛有了生命的才思为何全派不上用场,写了又
揉揉了又写,才写出这缺乏文采言不及义、有写等于没写的短短几字:
我走了,感谢招待。
感谢什么!?还有什么招待......这么虚伪的文字,连他自己看了都感到羞愧。
也许......也许还是亲自跟主人打个照会比较好......
回想起来,那天青禹说「要走,天黑再走。」,意思就是准他走了吧!
依照两个人最后的恶劣互动来看,也许道别根本是多余的行为。
只是住在一起两三年了,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或许青禹他根本也不在意,但
寇翎却感到很不磊落。
和先前偷跑的情况完全不同了,这一次,他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走了,没有必要这
样偷偷摸摸。
可是站在那,他却不敢敲门。
隔着一片薄门板的那头,青禹的冷漠和残酷是已存在的恐惧,面对青禹时又会带
来什么样的情绪,是未知的恐惧。
当初那个连赴死都面不改色的人到哪去了?为何一个祝青禹就能造成他这么多的
恐惧?
是自己变了吗......还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勇敢?寇翎摇头苦
笑着。
孬就孬,不磊落就不磊落,都一大把年纪的死鬼了,有什么好逞强的......
好死不死,书房门就在他蹲下身把信往门缝下塞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时打开了。
为什么自己老是把自己陷于这样必须得盯着这个男人脚丫子的态势呢!?
但现在寇翎所考虑的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面子跟自尊问题。
光是把目光从青禹的脚板移到他的膝盖都显得艰苦万分,他知道眼前的这家伙正
盯着自己瞧,但他却没有那个勇气去确认对方脸上到底挂着什么样的表情。
手上提着空宝特瓶打算出来装水喝的青禹,一打开门先是被脚下的不明物体给怔
住,看个详细之后却又因为那头看不习惯的凌乱短发导致几秒钟的错愕,最后,
他的目光停留在刚好被他一脚踩在脚下的那封信上。
看这阵式几乎不需要知道那封信的内容就可以猜测寇翎的用意。
寇翎要走了,而这一次又是青禹自己放手的。他也知道他迟早会走,明明就不口
渴却三番两次把水喝光出来装水顺便确定那间房间是不是空着了,不就是源自这
样的认知所带来的不安吗?
该来的还是会来不管他怎么逃避现实,只是又得再度面对那种割舍掉的感觉时,
还是让他一时之间感到茫然。
看着眼前那双腿没有动静,寇翎有些困惑地强迫自己抬起头去正视对方,而青禹
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后,默默地退了一步蹲下身把脚下那封信拾起来却没有拆开
看,只是站起身将信连同手上的宝特瓶一起放在门口的柜子上,然后没什么表情
地望着寇翎。
那个表情啊......就像是在看着路上不相干的路人的表情那样,冷冷淡淡的,读
不出什么情绪、读不出爱恶,那个表情,就彷佛在说着「没什么事情好在乎的」
那样。
虽然是预料中的表情,可总是有点说不出的惆怅。对于他的离去,没有依依不舍
绝对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像这样连发脾气不爽也不会了,只觉得......
!自己到底在计较什么?他不发对自己脾气还得谢天谢地把八代的祖先都谢过,
难不成还希望被揍还是再被拖到冰箱关一次?还是速速离去才是!
寇翎却不知道祝青禹那样的冷淡表情一来是用来掩饰自己心情的一种习惯,二来
每当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除了坏情绪之外的其它情绪时,这样的表情是最简
单也最容易做出来的。
寇翎完全不知道站在他面前那个冷淡的祝青禹皮内装着的是怎么样混乱的内在,
混乱到向来口齿还算伶俐的他就只知道默默的站在那望着寇翎,什么表态跟动作
都没有,直到寇翎站起身低着头说了句「我走了」匆匆忙忙地转过身要走时,脑
袋不作思考手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弹簧那样刷地伸出握住寇翎的手腕。
不要走,不准走......找不出什么恰当的词句来表示心中的想法,只好就那样先
把寇翎给扣着不放,然后再努力搜索着脑袋中有什么词语可以用在这样的场合。
无奈平常用来写作时总是充满用不完灵感的那颗脑袋,却在这个紧急的时候怎么
挤都挤不出个渣来,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以及抓住寇翎干什么
,这种情况下要想出话来说当然难上加难。
然而寇翎却被他的举动给吓到了。不......不会又是哪里惹毛他了吧!?
现在是怎样?之前就是给他这么一抓抓往冰箱去关着的啊......
寇翎尽量装出镇定冷静的表情来掩饰他的紧张,使劲想要把手抽开却抽不开,情
急之下也顾不得镇定不镇定冷静不冷静的,那句先前不知道已经讲了多少次的话
又派上用场:
「放开我。」
「你......」
「放开我!」
寇翎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提高的音调听起来却像是充满敌意的语气,那种敌意让青
禹又再一次有被人用力往脸上踩了一脚的挫败和灰心感觉。但他很清楚一旦放手
就不可能留住眼前这个人了,于是尽最大的努力克制住那种想要转身走进书房甩
上门逃开这一切的念头,有生以来也是有"死"以来头一次不以自己的率性为第一
考量,努力地想些什么理由来暂缓眼前这叫他措手不及的突发状况。
「如果要走......」如果要走的话我载你去?如果要走的话先吃个什么再走?
可是那样蠢的话叫他怎么说得出口!?结果他干脆什么都不说,拉着寇翎就往楼
下的厨房走去。
「放开!放开!放开放开我~」几天前可怕的经验,几天来可怕的梦境,一下子好
像又在眼前重现了那样,寇翎哪知道青禹只是想抓他到厨房找些什么食物坐下来
边吃边把事情好好的谈?他害怕得惊叫着,没被抓着的另一只手激动地乱挥乱搥
试图阻止自顾自拖着他往前走的青禹......
『啪!』
「呃......」
「......」
青禹摀着脸颊用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望着寇翎,而寇翎也一脸难以置信惊愕地望
着青禹,一只手僵在眼前缩不回来。
方才好像......好像不小心打了青禹......
不是好像,回过神的寇翎意识到自己刚才乱挥的手竟然在青禹脸颊上结实地甩上
了一巴掌的事实。
这下可好,在寇翎的想法中,甩人巴掌可是比揍人还是踢人下面还严重几百倍的
侮辱!在他们那个年代,除了长辈对晚辈、主上对奴仆的身分,怎么可能甩人巴
掌!?
男人本就不轻易甩人巴掌,更不轻易吃人巴掌......
他不知道这个年代的规矩是怎样,但看青禹摀着脸到现在还没从震惊中回神过来
的样子,想必他的认知也跟他相去不远了......而且......
好死不死阿南刚好牵着小然站在楼梯口,两个人噤声不语,同样是一脸的愕然。
「谁要你......谁要你不放手......」寇翎攒着那仅存的一丝勇气不示弱地扬起
脸瞪着青禹,哆嗦的薄唇努力地替自己辩护着。
的确,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严重的亏,而且还是在自己女儿和阿南面前被
甩巴掌......从来就没这么难堪过,面子往哪摆?寇翎完全把他逼到了个没有台
阶下的死地!青禹的脸色渐渐铁青了起来,本来混乱的脑袋现在反而清爽多了,
什么杂念也不留只剩下怒气,他放开寇翎的手腕扯住他的衣襟。
寇翎下意识地想要闭上眼睛......反正现在来的不是一拳就是同样一巴掌,吃了
那么多次苦头得到的经验就是,祝青禹一向都是有仇必报,有怒必发,从来就没
有手下留情过......
可是他的自尊不容许他如此胆怯表现,于是他还是瞪着青禹,一副「要打就打本
少爷不吃你这套」的强硬表情,更让青禹火上加油。
扬起手就想要赏他一顿老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寇翎那张倔强的苍白脸蛋,
尽管怒气冲天那一拳怎么也挥不下去。
「道歉。」硬生生地把那濒临爆发的怒气压住,青禹沉着声说道。
「......我打了你要道歉,你揍我怎就不道歉?」
明知道自己是在火上添油找死,可是向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让寇翎偏不屈从
,而且想到青禹之前的残忍对待,想到他刚刚又想要将自己拖去关冰箱的可恨,
于是嘴巴上还不停地强词夺理。
「你的意思是我只要说了道歉要怎么揍你都行?」青禹冷冷地说着。
「放屁!我不是你养的阿猫阿狗也不是你家的下人!凭什么你能打我?」
「我祝青禹揍人还得申请许可?笑话。」
「那你就揍揍看!你以为我?怕?你?啊!」
「......」青禹没再说什么,只是着眼睛看着寇翎,那风雨来之前的阴沉安静让
寇翎整个身体都警戒了起来,整条背脊都紧绷得发硬。
「怕不怕......」青禹那张本来气得扭曲的俊俏脸蛋突然不怒反笑:
「是你家的事情。」
这种场合之下那邪邪的微笑只另寇翎不寒而栗,他一点也不怀疑像青禹这样满脑
子都是鬼点子生性又爱整人的家伙,除了剪他头发和关他冰箱之外,能够想出更
可恶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于是青禹手一松,寇翎立刻身子一缩转身就要往楼梯冲下去,然而青禹的动作比
他快,一把扯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地上按倒,顺便将他两只不停挣扎的手臂擒拿住
往背后拗。
「皮带拿来。」一手将寇翎按压在地板上,另一手伸向一旁呆站着的阿南。
「呃......」看寇翎被制在地上又叫又踢的凄惨模样,阿南实在不忍心当帮凶,
可是翻找着过去几年来的相处往事,好像从来就没看过他家大牌生气到不顾女儿
在场就发火,然后生气到竟然笑了起来......
他很有预感如果不乖乖的顺着青禹的意,很有可能等会连他都被殃及池鱼。
无奈地解下了西装裤上的皮带扔给青禹,而一旁的小然一手拄拐杖,另一手紧紧
抓着阿南也是半天不敢作声。
她也从来没看过向来在她面前都表现温和的老爸发这么大的火......
「你要干.....呀~」这回,再怎么强硬的寇翎可真的是扯着嗓子惊恐地叫了出来
。祝青禹这个王八羔子竟然将他的裤子扯下......
幸好青禹在盛怒之时还有考虑到尺度的问题,扯下寇翎的长裤除了露出大腿和内
裤以外,其它像屁股还是什么都还保住。只是这对向来保守的寇翎来说,已经是
天地不容的耻辱,羞愤到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这淫夫!下流胚子......」泪气模糊了寇翎的双眼视线,紧咬着的牙缝间挤
出了几句叫骂之后,却又因大腿吃了天外飞来麻辣的一鞭而住了嘴。
第二鞭紧接着飞来,虽然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不如第一鞭来得破胆,但敏感又
滑嫩的大腿肉实在禁不太起这样的折腾,皮带一过,红紫的条状肿痕立刻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