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
“明天也是好天气,我带你出去玩好吗?”
出门啊,这是楼春夜自小的梦想,但从来不曾实现过就是了。“爹爹不会同意的。”
“那我们就不告诉他,就你和我两面个人,好吗?”趁着楼夜春开始动摇,新觉再接再厉道:“你老闷在家里多无聊,明天有庙会很热闹的,我带你去外头走走,很快就回来,保证不让别人发现。”
“好吧,我等你。”第一次有人邀请自己上街,楼夜春心里有宛如有一只调皮的小鹿在乱窜。
目送着楼夜春进屋,新觉再次挠了挠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一遇上跟楼夜春有关系的事情,就跟个初恋中的毛头小子一般。明天带他去哪玩呢?真得好好想想,万不能叫他失望。看来今晚是睡不着了……
“我说三小姐,你有必要把自己包得像个阿拉伯人才行吗?”早早的在梅非院外等候,却意外的看到楼夜春穿得跟个贼似地从头裹到脚,连阿拉伯人也比他开放,至少露出两只眼睛。
“很奇怪吗?我怕别人看到我的眼睛会害怕,所以……”虽然很想戴大哥送的面具,可喜鹊说太招眼了,所以今天就选了一件深蓝色的衣衫,带着同色的头巾。紫色的双眼则掩蔽在留海和头巾的流苏下。
“算了,我们快走吧。”等到街上再替他买新的服饰吧,一想到可以亲手打扮楼夜春,新觉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江南的大街虽不及长安繁华,却有一种独特的富丽,不亏为天下鱼米之乡的称号。大街上随处可见各色商品,其中不乏珍奇异宝,价格当然也是一等一的贵。
“三小姐,我们去前面看看。”楼夜春第一次出门,街上的任何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地摊上的新鲜蔬菜、现场制作的小泥人,对楼夜春都有致命的吸引力。若不是新觉一路上都拉着他的手,恐怕此时早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新觉带楼夜春去的是一家名为亚淑居的绸缎庄,乌木制的牌匾上用红漆龙飞凤舞地写着店名。
新觉当然不可能带楼夜春去楼家的产业买东西,于是乎,就选了这家与楼家对立已久的亚淑居替楼夜春置衣。
亚淑居同楼家的绸缎庄是江南最好的绸缎庄,亚淑居以成衣闻名,而楼家的绸缎庄则以花色多样称雄,两家绸缎庄可谓各有特色。正因为如此,这两家出售的一件衣服佩饰往往是寻常百姓家三个月的收入。
亚淑居的店铺里,此时正有三三、二二几位女客,店里的小二正分散着陪她们看衣料的看衣料,选佩饰的佩饰。
新觉带着楼夜春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女客们惊喜与新觉貌似潘安的容颜,小二们则惊于楼夜春从头包到脚的服饰。还是掌柜的见多识广,最先从新觉和楼夜春奇特的配对上反应过来,绕出柜台上前招呼道:“两位,想买些什么?本店有从波丝来的羊毛披肩,颜色、样子、织法都是最新的,还有现在长安最流行的拖地薄纱外衣。”(某兔:也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透视装,不过大唐女子装着多豪放,说不定真的有类似于透视装的衣服。流行果然是循环的,我们现在穿的大多是古人玩剩下的,可悲啊!!)
看新觉并没有要买这些的打算,又仔细打量了楼夜春一番,发现楼夜春虽然穿的保守,但衣服无论从衣料还是手工上皆是上品,于是掌柜的又拿出了与刚才介绍的风格完全相反的胡服,冲着楼夜春卖力的推销道:“这胡服在长安流行了好一阵子,因为是收袖口的所女孩子穿上它不仍行动方便,而且看上去也是精神奕奕。”
比起刚才那件几乎是全透明的薄纱外衣,这件帖身的胡服更称新觉的心意。(新觉:那当然,小春的春光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某兔:胡服也很紧身啊!!新觉:那太好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小春的完美曲线。某兔:色狼!)
“你要买衣服吗?”新觉看的全是女装,难道他有中意的人,想送她礼物,一想到这楼夜春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是啊,送给我的心上人。”看楼夜春的样子就知道吃味了,新觉趁机表白心意。
“这样啊,那件宫装挺漂亮的,也许他会喜欢。”得到新觉肯定的回答,楼夜春更难过了,要不是有额前的留海和头巾的流苏做遮掩,新觉一定会看到楼夜春眼中的点点泪光。
转头看了看楼夜春所指的宫装,确实很漂亮。既然是替楼夜春买衣服,那就选他喜欢的样式吧。“掌柜的你替我拿一件这样的宫装,要宝蓝色的,再配一顶紫罗兰的带薄纱帽子。”知道楼夜春只穿蓝色系的衣服,新觉不忘指定颜色道。
掌柜的手脚麻利得替新觉拿出他所指定的东西。
“去试试吧。”将衣服、帽子塞进楼夜春的怀里,让店小二带着他去试衣室换上。
他的心上人一定很漂亮,不然不会选这种凸现样貌的正式的宫装,楼夜春边换衣服,边替自己的还没有开始就注定要失恋的初恋默哀。
“我换好了。”收拾起碎了一地的玲珑心,楼夜春从内堂走了出来。
哇——!去掉那些有碍观瞻的服饰,穿着一身宝蓝色宫装的楼夜春完美的像是从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一样,头上的紫罗兰薄纱帽子不仅掩藏了楼夜春的双眼,整张脸也在薄纱帽子下若隐若现,增添了一份朦胧美。
新觉皱了皱眉头,令楼夜春以为他不满意这套衣服。“不适合她吗?也许不要帽子会好些。”又有不是他,有那家的姑娘愿意将娇好的面貌藏在薄纱之下,沮丧的低下头。“我去把衣服换下来。”
新觉因为不喜欢同别人分享楼夜春的美貌而皱起了眉头,当意识楼夜春可能误会的时候,只能下意识的说:“不用,你就穿着吧。掌柜结帐。”借着付钱,避开了楼夜春惊讶的表情。
这衣服不是要送给他的心上人的吗?怎么让我穿着?心上人,难道说……指的是我?新觉,他也喜欢我。楼夜春仿佛一下子从地狱来到天堂,快活地不得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付完钱,新觉左顾右盼的举动进一步证实了楼夜春的假设。
“好啊,我们是出来很久了。”薄纱底下的小脸涨成了血红色。如来时一样,拉着新觉的手朝楼夜的方向走去。与来时不同的是,街旁的景物再也无法吸引楼夜春的目光,所有的喧嚣都退为背景,天地之大,仿佛也只剩下他们二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不知不觉从已是寒冷地冬天。
“小夜子,小夜子?”
“啊?是你啊,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又要下棋了?”回过神的楼夜春反问道。
“我已经来了好一会。”指指茶几上喜鹊贡上的热茶,笑春风暗暗摇了摇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就是走神。”总不能告诉笑春风自己在想新觉吧,楼夜春红着脸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拿走身边的茶杯饮了一口。
“你的那杯早就冷了,让喜鹊给你换一杯。”唤来喜鹊,喜鹊在笑春风的注视下,拿着早已冷掉的茶杯,逃似地走开。
“真的,要是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朝笑春风尴尬的一笑,继续道:“你来有什么事吗?”
“小夜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过去你在我面前可是不会说谎的。”微斜着头,笑春风的语气是不容狡辩地认真。
“没有啊,我……我只是……”低下头,楼夜春心虚的不敢与笑风春对视。
“小夜子,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真实,千万不要被表象所蒙蔽。”看见楼夜春是懂非懂的点着头,笑春风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些。“小夜子,在整个楼家你是最与世无争的。我最喜欢你的这一点,你是这么的单纯,这么的天真。世上任何的污点,都无法在你的身上留下丝毫的踪迹,我多么希望你能永远永远保持这样的你。可是……可是,有很多事情是我无法预测更无力阻止的,小夜子你要自己学会长大才行。……我先走了。”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永远也不知世间事物,在楼府孤单而快乐的过完一生,可是有的事情就快发生了,我想替你遮挡,却无能为力啊!留下一脸茫然的楼夜春,笑春风走出了梅非院。
“以后不要让三小姐再私下里同那位见面了,就算是坏的了玩偶也轮不到你来接手。”一句话让躲在角落里的喜鹊抖了抖身子,笑春风知道她明白,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如此痛苦。
“三小姐,新觉公子让我转告你,晚上你会在望燕楼等你。”喜鹊在晚饭后告诉楼夜春一这信息,也在楼夜春的脸上看见了预期的笑容。
“我知道了,和平时一样若有人问起就说,我睡下了。”其实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找他,这么说无非是想让喜鹊好做。
“三小姐……你,你还是不要去了。最近我听说……听说新觉公子跟倩小姐走得很近。”不想让他难过,更不忍心伤害他。如果新觉没有出现,她会等,等楼夜春的眼中有她,让他明白唯有她才是自始至终真心关心他的人,可现在……自从新觉出现后一切都乱了,连笑春风都说事情不妙了,那她现在表白是不是有些晚。
“这样啊!?那我就更要去了,听听他知道后会怎么说。”仍是一抹笑,多了几份苦涩,看得喜鹊心疼不已。
“三小姐,不,三少爷,喜鹊……喜鹊一直喜欢你。”大胆的表白,换来楼夜春的别一抹笑容。“我知道,我也一直喜欢喜鹊就像喜欢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的喜欢。”
只能是妹妹吗?早了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所以才迟迟不敢表白,现在得到明确的答案了,就不能再自己骗自己了。也罢,妹妹就妹妹,只要你高兴,我会尽全力演好妹妹这个角色。“只要三少爷不嫌弃,从今天起我就拿你当我亲哥哥了。”
“那感情好。我先去了,你不用等我回来。”
“三小姐,我有话要和你说。”一进门,新觉就急急地将楼夜春拉近身旁。
预感会有事,楼夜春深吸了口气。新觉总能不动声色的就激起他的情绪。“有什么事,明说吧,别饶圈子。”
“小春,我可以叫你小春吗?”得到楼夜春的默许,新觉继续道:“小春你喜欢楼家吗?在楼家你只有漠视你的爹爹,对你忽冷忽热的娘亲,同情你的哥哥,还有那些怨恶你的亲戚。小春,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我替你不值。”
“没想到最了解我的人,竟会是你。”楼夜春闭上了眼,又张开。“说起来你、我加上今夜也只不过见过十多次的面,根本称不上熟人。你凭什么说这些话,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我知道我并没有干涉楼家家务事的权利,但是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就开始喜欢上你,越是注意你就越是替你感到悲哀,你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牢笼里的小鸟,而楼家正是这座巨大的牢笼。镖局已经上了轨道,我有能力可以照顾你。小春,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楼家,离开江南。我们可以游边大江南北,黄河内外,只要你高兴,我们哪都能去。”说到激动处,新觉握住楼夜春的肩膀,直逼楼夜春与自己对视。
“放开他。”在楼夜春回答之前,楼夜风、楼夜雨二兄弟走了进来。“新觉你这是在干什么?亏我把你当作好兄弟,你既然鼓动小春离家出走,你是何居心。”
“比起你们这所谓的哥哥对待小春的同情态度,我对小春的关心更为真诚。”面对楼夜雨的指责,新觉为自己辩护。
“真诚?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来置疑我对小春的感情。”
“那你到是说说,你对小春的感情不是同情是什么?”
“你们别争了。新觉,我楼的家务事无需外人插手,还有下次请你称呼小春为三小姐,毕竟你还没有和楼家熟到可以称呼楼家小姐闺名的地步。”楼夜风平静地打断新觉和二弟之间越来越浓的火药味,提醒新觉是与楼家无关的外人。
得到大哥的助阵,楼夜雨一把将楼夜春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新觉兄,你在楼家时日已久,既然镖局已经步上开张,那么明天就请回吧!”
“小春……”无视楼夜风的刻意生疏,将楼夜雨的逐客令视若无物,眼神直直地注视着楼夜春。
“新觉不是外人,我喜欢他。”争脱二哥的怀抱,楼夜春笔直地走到新觉的身后。
“小春!”新觉和楼夜风、楼夜风异口同声地叫出楼夜春的小名。对于楼夜春突如其来的告白,新觉是十二万分地高兴,而楼家二兄弟则是忧心重重。
“大哥、二哥,我已经长大可以决定日后自己的人生,这件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
“小春……”楼夜雨涨红的脸还想说什么,被新觉急急打断道:“行了,小春以后我会照顾,二位哥哥请回吧!”那日楼夫人(楼夜春的娘亲)寿宴刚过半就看见楼夜风带着楼夜春偷跑出正厅的身影,新觉鬼使神差地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到了聚贤院。在楼夜春走后更是无意见听到楼夜风和楼夜雨的对话,明白楼夜雨身为兄长却对幼弟抱有的不正常的感情,现在大家撕破了皮,新觉怕楼夜雨狗急跳墙当场向楼夜春表明心意,慌乱间一掌辟向楼夜雨。
“小心。”随着楼夜风的警告,楼夜雨险险地躲过一掌,被新觉气红了眼的他回手从腰间抽出从不离身的软剑,一转身攻向新觉。
新觉也毫不示弱操起桌上放着的九节鞭迎了上去。
当——!兵器相触的声音一时间充盈在望燕楼分一寸空间。九节鞭和软剑都是轻盈之物,随着新觉和楼夜雨的短兵相接在空中闪发出银白色的光辉。
楼夜雨手中的软剑宛如有生命一样,冲着新觉的下肋刺去,新觉早有防备,用九节鞭鞭尾轻轻一扫,借力打力反向楼夜雨的下盘攻去。
楼夜雨飞身避开,手中的软剑从新觉右臂险险划过,半途改了招式,手腕一转软剑反身就要冲入新觉后背。
“小心。”就在此时,楼夜春的惊呼脱口而出,大有冲进战局的样子,楼夜雨一边向大哥打眼神拦住小春,一边急急收回招式。小春的惊呼让楼夜雨瞬时清醒,不管怎么说新觉和自己都是多年的朋友,怎么说也不该生死相搏。
新觉不明就理,不但没有收手,反道是顺着楼夜雨收回招式的空当,左手成拳直击楼夜雨胸口。
眼看就要打到,站在一旁的楼夜风再也看不过去,飞身加入战局。
“统统住手。”笑春风的及时出现,将三人同时制住,楼夜春惊讶于笑春风会武,楼夜风等三人则惊讶于他的武艺之高,不仅轻而易举的拦下三人,还将三人所散发出的真气化为无形。“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快把望燕楼给拆。”回首落地残骸,三人已从屋内打到了屋外的空地。被笑春风一教训,三人都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别过头,一言不发。
“先进屋吧,夜里天凉,冷死你们事小,冻着小夜子就不好了。”说完率先拉着楼夜春进屋,楼夜风等三人也鱼归而入。
“说吧,到底怎么会事?刚才的打斗惊动了楼老爷,我是奉了楼老爷的命才来过问的,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说。”接过小夜子送上的茶水,清了清喉咙,笑春风等着他们的回答。(某兔:不要问我在望燕楼都快被拆了的情况下,小夜子是从何处取来茶水的,古代人住的地方一定有很多小间,东西大概就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