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风筝————剑走偏锋[下]

作者:剑走偏锋[下]  录入:07-06

"你们俩够无聊了。"程奕白了他们一眼。
"诶,你跟林凡过得了,日子保准能过一起去。"离!揶揄程奕。
"路上我俩还商量来著,这不还横著一你麽?"程奕说著往厨房走。
"操,你丫还真嫌我碍事儿了?"离!黑脸。
"甭得瑟了,给你哥们儿打电话去,问他过来吃不。"
"成勒。"
"我打吧。"折佩说著拿了手机。
高羽关机。
再打家里,茉莉也没像往常那样儿兴冲冲的接电话。
这爷俩儿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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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什麽?......死丫头,有你这麽跟你老子说话的吗?......嗯,成成,去,喊你秦阿姨听电话。"离!靠在床头夹著电话,手随意的翻看著程奕扔在一旁的杂志。卧室内暖气过於高了,让刚刚洗过澡的他感觉到某种燥热。隐约能听见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透过磨砂玻璃程奕的身影不那麽清晰,只依稀能捕捉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跟欧阳家商量了过年的安排,离!收线,还在琢磨秦香的那句话──今年人算是齐了。似乎在大家的归属感里,折佩才是这个圈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以前那麽多年的光景,易繁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大约没人能说得清楚吧。
想到这里,离!晃了晃脑袋,随手开了一旁的唱机。
the velvet underground《sunday morning》。
还真不像程奕的路子。人总会改变,就像对一张唱片的选择。
有可能还是回来吧,小奕没你,并不好。
那天接到高羽的电话让他有些意外。这位老朋友他是太了解了,一贯的报喜不报忧。能让他开口说出问题,那就真是有问题了。

离!想不出来程奕会有什麽问题,可大概能够感觉到他与他之间有了微妙的偏差。离!不是希望程奕懦弱,只是当他在他面前表现的足够理智、自立、淡定的时候,伴随而来的就是那份触摸不到的隔膜。他说,我很好啊,都挺好,巡演挺有意思,没什麽,忙习惯了。他说,嗯,想你,很想。他说,你自己一个人得多注意千万别生病。他说,放心吧,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他什麽都说,唯独不说,回来吧;唯独不说又有什麽让他承受不来了......

小奕,我不相信你这麽不理智一人离开了依靠就能变坚强,如果真是如此,那你也就不是你了。我只想知道,你的压抑、你的不安、你的浮躁都到哪里去了,是谁在你忐忑的时刻帮你分担这些。是林凡麽?还是......

离!到现在也说不上来当初的这份决定是对是错,很多事情其实客观来看没对没错。甚至,选择离开是迫不得已。他实在是太了解他的这位夥伴了,这份了解也不仅仅来自於他们之间的情感,更来自於他们多年累积的那份默契、那份以岁月堆积的信任。

程奕从不是个客观看待事物客观保证中立的人。太多情绪化的东西在给他无限灵感的同时也给了他负面影响。无论会不会後悔,他总会按一时的决定去履行一件事。离!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他可以为他放弃最不能放弃的音乐,但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某天他定然会後悔莫及。他不要他这样,那份後悔是这个孩子所无力承担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从adore成立的那天开始,离!就做好了收场的准备。这段时间可以是一年,可以是十年,可以无论是多长。他只珍惜这个过程,珍惜这段共同走过的岁月。到时候了,该散了,那大家笑著聚在一起也就笑著走向别的更适合彼此的路。他料定了很多事情,唯独没有料想到他跟程奕会成为情人。是他主张乐手之间不谈情说爱的,这也是为什麽他换掉了最初他们的女贝司手。可惜偏偏,这宿命就是无法逃脱。多少次他们一起共同录音,他录完了人声还不离开,就那麽陪著程奕录乐器部分;多少次他们一起上通告,被节目主持八卦无极限;多少次巡演的路上,在摇摇晃晃的大巴车里他亲吻他、他拥抱他......其实那个时刻他就在害怕,害怕有天幕不得不落了,他们又会变得怎样。去除了主唱与吉他手的身份,只剩下情人一层,他们还会那麽沈沦於彼此麽?

只是,谁也不会料事如神。他和他後来要面对的问题不是乐队解体而是更残酷的单飞。就像那种电视节目,一帮人,共同参与一个淘汰制的游戏,大家彼此扶植,但最後留下的总是被选中的那个。那节目叫什麽来著?哦,对对,幸存者。你说,那些被淘汰的人能心甘情愿麽?能服气麽?能......更何况是那个大家都看好的、本该胜出的人。离!,就在这麽一个位置上。

以前签约,都是签他,乐队不过是主唱的附属品。镜头永远围绕著他,乐队只是环其左右加以衬托。结果,一刹那,什麽都变了。程奕取代了他。这个脾气糟糕的、从来对媒体不屑的、特立独行的、语言尖刻的家夥。没有为什麽,只有结果。他在他的光芒之下成长著,然後,蜕变为更强的光覆盖他。他被他kick

out了。

无论离!愿不愿意承认,他是一度嫉妒过他的,他是一度有过怨恨的。可他还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与他不仅仅是单纯的主唱与吉他手,不单单是灵魂人物对灵魂人物,他与他更是情人。

用一个血腥的比喻,程奕就像一条寄生虫,他吃宿主的血肉,最终成长蜕变,而可怜的宿主离!最後连一口气都没有残留。他把所有的养分都给了他,而自己只剩一副空壳。

那时候他总做梦,梦见程奕不停的嗑药,他越来越衰弱,他最终倒在肮脏的洗手间里。每每噩梦醒来他看著程奕的脸就害怕。他不能也不想承认那才是他的真实想法。他嫉恨他。
那时候程奕总是腻著他,他对他小心翼翼,他总说他什麽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没有他。
当一个人开始刻意的讨好另一个人,那个人必然是愧疚的。

离!不想程奕对他抱有愧疚,他也不想对程奕怀有嫉恨。也因此,他选择自己後退一步。人一辈子能做的事儿有很多,就看你愿意不愿意。

很久之後的今天再去回想那段时日离!只会轻松的笑笑,但真在那段日子里,那种痛苦是不可言说的。他要克制自己的情绪还要去安慰程奕,甚至,还得解决高羽的抑郁。他失去了理想,他丢掉了爱人。难兄难弟。
可,他们仍旧走出来了。顺利向前。

离!不知道当初这决定是为了什麽,大概是为了爱情吧。但可笑的是,自打第一次婚姻,哦,还不该说是婚姻,说情感吧。那次的失败就让他明白了天底下没有至死不渝的爱情。人跟人都是为自己考虑多一些。可他没法忘记那个有星星的夜晚,他对他说,跟我谈恋爱吧。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了,他会对他负责,他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即便,程奕会迈著步子离开。他不是一个摔了一次跟头就起不来的人,那时候他还小。但是他对自己说了,跟程奕,他成年了、他有自主权了、他有经历了、他有能力了,他会倾其所有的付出,他会竭尽全力。即便对方是个男人,即便他其实无力再承受二次背叛。他想过的,如果再失败,那就守著闺女过下半辈子算了。
仍是世事难料。後面发生的一切都自然而然,他们有了共同的家庭,女儿、母亲。安稳、和睦。这更是一道不可打破的枷锁。
高羽的那通电话让离!不安了,这种远距离的恋爱本身就存在多种问题。现在,开始有人提点了,那岂不是......
程奕,到底是出了什麽问题?是不是,他真的要离开他了?
"你丫是特爱地下丝绒麽?第二遍还是第三遍了?"程奕裹著浴袍从浴室出来了,懒洋洋的倒在了床上。
"你怎麽不说你洗澡得瑟,一个锺头了吧?"离!点烟。
"你是眼瞎啊?没看我把头发吹干了?"
"大半夜美什麽呢?"
"操的勒......你是想明天早上起来看见我一团糟麽?"
"你别跟新媳妇过门儿似的成不?你邋遢样儿我还少见了?吐得跟王八蛋似的不是也我伺候著您麽?"
程奕斜眼看著离!,嘟囔了一句,"随便吧。"说完就钻进了被子里,翻身,关了自己那边的床头灯。
"诶。你丫又生气什麽呢?"离!没辙,碾灭了烟,伸手推著身边那人。
"滚蛋!"
"我又踩你哪根儿尾巴了?"
"你丫才长尾巴呢!"
离!乐了,"得,我要招你了我先道歉行了吧。"
"我看见你就烦!"
"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说你背对著我,你哪儿看得见我啊。还不是你又躺那儿想我。"
"你长脸了麽?把左边儿脸皮揭下来贴右边儿了?"
"对,我就是那标准的一边儿不要脸一边儿二皮脸,我这麽说您满意了吗?"

"你丫真他妈烦人!"程奕坐了起来,怒视著离!,"你怎麽回事儿啊?天天见不著人一回来就跟我吵,我怎麽得瑟了,我怎麽大半夜臭美了,我不是就想论辈子也见不著一面儿,能待一会儿了让你觉得我好点儿麽!"

扑哧。这下怎麽也忍不住了,离!终於笑了出来。高羽这是抽疯神经质吧?这程奕怎麽了?你要非说他有什麽问题,那大概就是发春......
"你笑吧,笑吧,动静儿再大点儿。"程奕掀开了被子就下床。
"你干嘛啊?"离!抓住了程奕的手腕。
"躲开你丫这神经病。"
"你给我过来吧,我看看咱俩到底谁有病。"他说著,翻身压住了程奕。
"就是你有病!"
"你吧?"
"我有什麽病?"
"相思病。"
"你他妈滚蛋给我下去。"
"操,犯欠是吧?你再踢!"
唇压了下去,程奕果然没再踢,反而勾住了离!的脖颈,腿也缠上了他的腰。

有些粗鲁的吻让程奕几乎不能喘息,但他喜欢这种方式。这能让他感受到离!对他迫切占有的欲望。他总能以这种方式让他明白,他是他的,让他心无旁骛、不再动摇。
【你知道......我不可能为你放弃什麽,但是阿离可以,这就足够了。】

是的,高羽,你说的很对。这就足够了。一个可以为你倾其所有的人,这辈子大约你只能遇到一个。你遇到了折佩,我遇到的是阿离。我们遇到的不是彼此。能并肩走过一程,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发现你越来越色。"隔著浴袍抚摸著身下人明显的隆起,他调侃他。
"我还年轻你们老了。"程奕的脸颊微红,笑。
"歌词改编的不错,我就不改了,直接引用──你担忧你的童真吧。"
"滚你妈的!"程奕上手给了离!一下。
"乖,抬起来点儿,让我把你衣服脱了。"
浴袍滑落的刹那,离!最先注意到了程奕右肩上的疤痕。
"纹身呢?"他脱口而出,完全来不及思考。
程奕僵了一下,"......洗了。"
【有可能还是回来吧,小奕没你,并不好。】
他大概能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你跟高羽怎麽了?"
"为什麽这麽问。"程奕推开了离!,裹紧浴袍半靠在了床头上。这似乎不是一个问句。
"你有什麽想说的就说吧。"离!也没有回答,而是点上了烟。
程奕沈默著,手下意识的遮住了嘴。
"说吧,咱俩该是无话不说的。"

他看著离!,感觉脑子有些发涨。说还是不说,原原本本的说还是有所保留的说,都是问题。这问题不仅仅是面对阿离,更是面对自己,自己的内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有了决定。既然已经清楚明白的知道,既然已经明确事实,为什麽不说?
他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原委叙述了一遍,毫无保留的。
离!听著,一直没有打断。程奕语毕,他问,"你动摇了,是吗?"
"我承认......某一刻我背叛了你。如果不是高羽制止了我......"

温热的手掌抱住了程奕微凉的手指,程奕拿下了离!唇边的烟,深吸了一口,"我没法用一时的迷惑来推搪......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你不是都想明白了这些才肯跟我说的嘛?你不是......想跟我继续走下去才如此坦白的嘛?那就别说对不起。"
"操......你干嘛这麽宽容......"程奕的下巴搭在了离!的肩上,手环住了那具温热的躯体。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那你为什麽扔我一个人?"
"我信任你。"
"操......"
"你这人真是拧巴,你这麽需要我,为什麽不让我回来?"
"我没法再让你放弃什麽。"
"你还想怎麽狡猾?"离!抓住了程奕的头发,亲吻著他的额头。
"呵呵......"他浅笑,更用力的抱住了对面的人。
"为了惩罚你一下,再忍忍吧,如果快,我六月底就回来不走了。"
"什麽?"程奕一愣。
"最晚七月也能回来。"
"为什麽提前这麽多?"
"还好吧。我聪明啊,学的快啊。"离!笑。
"你有正经的没有!"
"我考虑了很久了,对於今後,可能还是想做乐器行,那边正好有个合作的机会,会代理多个品牌。"
"琴不做了啊?"
"做啊。"
"......我说了,我不要你为我放弃第二个理想。"
"什麽话啊,你哪儿知道我真正想要什麽。"
"我知道......可是我......毁了它。"

"就说你不知道,我才没想过一辈子窝在作坊里。老是我说什麽你信什麽。是谁说的现在都没好的民谣琴了?你等我做好了给你我看你还敢不敢说这种话。"
"你丫......"
"一直走下去吧,别总说要放弃,就算替我走的更远。"

肩上有湿润的感觉,离!胡噜著程奕的背脊,"初步想法是做西洋乐器的代理,等稳定下来,我希望能做独立的唱片品牌,给更多像咱们当初一样的乐队机会。这是我想做的事儿。而这两年离开是一个累积一个调整。"
"离......"
"你丫别哭啊,跟林凡似的变泪人儿啦?"
"滚蛋。"
"收到最杰出的民谣琴再哭也不晚,别提前表达感激。"
"歇菜吧,一定是史上最糟糕的,不但打品还音儿不准。"
"你怎麽老犯欠啊?还给我展现最好一面?我看你这辈子都没戏。"
"你丫死去!"
"欠收拾。"
身体与身体贴合在一起,程奕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他说,进来的时候让我疼。他说,好吧,一定满足你这个受虐狂。
进行到中途,程奕忽然禁锢住了离!的腰,"操勒......我妈在楼下。"
"老人家会体谅的。"他反钳住了他,进入的更凶猛了。
事毕,程奕起来都没起来就睡死了过去,离!看著那张脸,把他搂进怀里,温柔的抚摸著他微热的肌肤。

拿过手机,他发了一条简讯:【谢谢】。他确实要感谢他,这是他第二次把他让给了他。这麽多年,他总是让他一步。从小到大无一不是如此。只是迟迟没有信息回复报告。林凡是说高羽关机了,这时候都没开,他找到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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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奕醒了就感觉浑身酸疼。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他做梦了,梦见了程枫。梦里,他跟他说著什麽,他淡然的笑。程奕是恍然发现他是太久没有想起程枫了,曾经,他会无数次的出现在他梦里。靠起来点了烟,看看身边侧躺那人,就想踹他一脚。只是还没伸出腿,他就看他的背看的著迷了。离!跟他一样,比较偏瘦。当然,每次这麽说离!都会反驳,他坚持认为程奕那是太瘦了。虽然瘦,但大概是常年打拳的缘故,身上的肌肉很紧实,线条也流畅。程奕喜欢离!的背,每次看都会著迷,这会儿,他不自觉的贴了上去,亲吻著他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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