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少年————大风刮过[上]

作者:大风刮过[上]  录入:07-03

      姬云轻寂寥一笑,再望苍山。
      程适顾况和恒商早上起床,六合教送了一顿早饭;喝茶聊天吃茶点下围棋再跑两趟厕所到了中午,六合教再送了一顿午饭;午饭后再喝茶聊天吃茶点下围棋跑两趟厕所眼看就要天黑,程适终于沉不住气,开门露头向一个守卫的小弟子道:"兄弟,打听一声,吕将军给没给你们少主回话?姬少主是要剁了我们还是放了我们,总要有个消息。"

      小弟子道:"你问护法大人才晓得,我这样的小弟子不知道这种事情。"
      程适道:"怎样才能见护法大人一见?"
      小弟子道:"其他几位护法都在外面对付那些来寻仇的帮派,教中的事务由刘护法主管,刘护法贴身跟着少主,什么时候少主有空刘护法也有空。"
      程适问:"那你们少主几时有空?"
      小弟子道:"少主每日卯时初刻起身,先到翠林中冥想半个时辰。以前用完早饭便是听帮中护法长老汇报帮务,如今改成在松涛阁抚琴吟诗,午饭后再观凤台冥想一个时辰,再去书房做画,傍晚再到松涛阁抚琴。别说你们,就是护法和长老商议帮务,也要等少主用晚饭时或用完晚饭沐浴后再议,且不得超过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少主还要去相思阁听笛饮酒,都到三更方才歇下。"

      顾况和恒商在房内听的十分感慨,恒商低声道:"这位少主每天只花半个时辰在帮务上,长此以往,六合教焉能不乱。"
      程适只好再关上房门,坐在桌边再收拾棋盘,小弟子在门外道:"几位若下围棋下得烦了,我再拿副象棋过来。少主吩咐过,要好生招待几位。"
      恒商道:"算了罢,连累各位也站了一天,有副棋足够了。"
      顾况坐在棋盘对面也插手收拾。程适想想今天战况,忍不住就火大。
      上午他与顾况对局,恒商观战,这小子十分不地道,暗地里给顾况指棋,程适输了个叮当咣当。于是下午程适再跟恒商对局,顾况观战,恒商的棋艺比顾况强出许多,更何况顾况观战也带着通消息,程适输得稀里哗啦,眉毛都是绿的,末了还被顾况耻笑棋艺烂。

      顾况收拾好棋盘后望着他道:"怎么样,程贤弟你我再来?"
      程适道,"我下了一天,歇口气,你两人对局,我看着。"
      顾况猜到黑子,恒商执白。顾况的棋艺与程适半斤八两,程适真君子看棋,不做声观战,只看恒商怎么收拾顾况。盏茶工夫后,恒商掂着白子正要落着,程适抱着臂幽幽道:"下这里是废棋,再向左挪挪。"

      恒商将白子落在原处,笑道:"已经要落,便不改了。"
      程适摸着下巴道:"我说,你不是有意让着顾况罢,照你本来局面,顾小幺合该早死透气了,连连的废着我都看不过去。唉唉,我晓得,顾小幺的棋忒不中用,连累你有意让他也让这么明。"

      顾况搁下棋子道:"程贤弟,观棋不语真君子,这话你喊了一天,怎么轮到自家就忘了。"
      程适将手一拍,"嚯,顾贤弟,原来你一向在心中仰慕愚兄是谦谦真君子。惭愧惭愧,受用受用。"
      顾况冷笑道:"今天晚上六合教的灯油钱可以省了,只程贤弟这张面皮金光闪烁,足能普照众生。"
      程适露出门牙笑道:"过奖过奖。"
      恒商拿棋子轻敲棋盘:"景言,该你落着。"顾况端详片刻,落下子,向恒商一笑,恒商夹起棋子,也向顾况一笑。两相对望的一瞬间,程适蓦然觉得自家被隔出十万里,情不自禁摸摸鼻子,喃喃道:"不对头。"

      姬少主在松涛阁抚罢琴用晚饭,临席看见一碟虾皮冬瓜触景生情,又吟了两首感怀诗。诸位护法长老手笼在袖子里等到少主沐浴完毕,方才一一汇报今日要务。杨护法道:"今天整日派人盯着吕先,营中没什么动静。只有吕先自己便服单骑去了漕帮一趟,恐怕大有文章。"

      东长老道:"难不成吕先急着救人,于是想找漕帮的人出面做调解,化解此事?"
      刘护法道:"素闻吕先谋略过人,不输给他爹吕太傅,在漕帮上动的心思恐怕不只这么一点。"恭敬地望少主一眼,姬云轻半闭着眼坐着,也不知道是在听,还是在入定。

      刘护法只得试探着开口道:"我们有三个人在手,量吕先不敢妄动,不如等到明天,看他怎么回话,少主看属下这个意见如何?"
      姬云轻哦了一声,没下文。
      众护法长老都晓得少主入定的时候打扰不得,辈分最高的北长老道:"刘护法,少主没什么意见,就且按你的意思......"
      话未完,门外忽然传报道:"漕帮的沈舵主在锦绣林外,说有十分要紧事求见少主。"
      第三十一章
      两杯香茶,相对坐下。
      漕帮是大帮,漕帮大姑爷是贵客。姬少主的目光虽仍微有虚浮,招呼言语难得上心应对。
      "方才听下人说沈公子找姬某有十分要紧事,不晓得什么要紧事情要劳动沈公子亲自过来?"
      沈仲益在姬云轻对面的椅子上轻描淡写地道:"其实是些家门事情,不得以来姬少主这里讨个人情。在下听说姬少主请了几位客人在贵教小住,在下的妻舅不晓得怎么也在姬少主这里打扰。现下帮中有些急事等他回去商议。因此来姬少主这里寻他一寻。"

      姬少主虽然相思成痴,终究痴与傻之间尚有些区别,搁下茶盅笑道:"沈公子一向是个爽快人,若受了什么人托付来让姬某放人不妨明言,方才的说辞实在有趣,天下人都晓得公子的老丈人窦帮主家只有八美六贤婿,几时多给公子添出个小舅子?"

      沈仲益惊道:"如此说来姬少主,那件事情你还不晓得么?"
      姬云轻道:"甚么?"
      沈仲益苦笑:"在下原本以为岳丈纳妾的旧事在江湖上人尽皆知,想不到原来还有像姬少主这样未曾听说的。二十余年前岳丈在京城曾有位如夫人,内乱那时候便不在了,只给岳丈留了一个儿子,便是我这位小舅子。岳丈平生只有他一个儿子,怕他小时候出什么差池,一向不与外人说。如今欲让他出来见识些场面,好托付家业,正有事情要寻他,却找他不见,还好蒙吕将军传告,才晓得原来被姬少主请来贵教做客。实在帮中有要紧事找他,望少主行个方便。"

      姬云轻眯起水泡豆花眼,"沈公子的故事说的忒动听。大家索性敞开说话,我教中现关的三个人都是从吕先军中借来的朝廷要员。冒昧问一句,沈公子的小舅子几时入了朝廷做官,怎么又在吕先军中?"

      沈仲益端起茶盅,笑了,"我那小舅子怎会是官,只是岳丈旧年与当朝吕太傅有些交情,我那小舅子与吕先私交也甚好。他这趟原在京城玩乐,恐怕是听说吕先要来蓼山一时兴起跟着,吕先想借我漕帮的名号或者江湖朋友能多给些薄面,于是待他甚周到,少主恐怕因此误会了。"

      窦家已嫁人的六个闺女招的相公个个都是人物,沈仲益几年前在江湖上也曾是名声显赫的风流少年,还有个绰号叫小周郎,相貌心计都了得。他一番话说得极圆合,姬云轻心中半信半疑也驳不倒,正在心中掂量,站在一旁的刘胜乖觉,低声道:"少主,属下等人共带回来三个人,不知道哪位是沈公子的小舅子?"

      姬少主顿时转出了一个弯,道:"原来如此,方才姬某的话实在唐突。沈公子的小舅子长什么模样,大略一说,在下立刻吩咐他们放人。"
      沈仲益从袖子里摸出一幅画像递上,姬云轻抖开,没奈何向刘护法道:"去请窦家小少爷。"
      刘护法看了一眼画像,又看看沈公子,脸皮动了动,径直出门去。
      刘护法迈出门槛,转过走廊,在拐角处再打开画像,摇头长叹。
      随行的小弟子问:"护法,你叹怎的。"
      刘胜将画像往小弟子鼻子底下一伸:"你瞧瞧,漕帮的小少爷居然是他。"
      小弟子咬住手指:"娘嗳~~漕帮的小少爷干这个?!"
      刘胜摇头,"我年少的时候对窦潜窦大侠极佩服,没想到他的亲儿子去干这个。可叹可叹。"
      程适顾况与恒商等少主的消息等到夜深,顾况困得眼皮打架,道:"我算看出来了,这位少主人一入定,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缓过来,今天一定没有指望,不如先睡罢。"

      程适滚上地铺,恒商与顾况还去睡床。恒商睡里顾况睡外,顾况等恒商睡下方才脱下棉袍,半边身子刚进被窝,门嘎吱一声开了,刘护法一眼望到床上,将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向上方的房梁道:"窦公子,令姐夫在前厅,请随在下过去。"

      程适从地铺上滚起来,顾况在床沿上愣了愣,恒商慢慢从床上支起身,哦了一声。
      程适指自己鼻子,"我们全去?"
      刘护法道:"只请窦公子。"
      恒商听那声窦公子喊出口,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道:"护法且等一等,劳驾给在下的姐夫捎句话,既然我和这两位一起被少主请过来,也要一同回去。他若单来接我一个人,没奈何让他多等等。"

      顾况一向很少犯恼,听见这句话,恼了。这不是犯傻么?!
      程适感叹道:"够意思。"
      顾况回身抓住恒商的胳膊:"小爷,算我求你,别说傻话快去前厅,现在这份上,出去一个是一个。"
      恒商望着他的双眼,默不做声。
      刘护法再咳嗽一声,道:"窦公子先更衣,在下在外面候着。"
      顾况等门关上,抓着恒商道:"这里不好说话,意思你该晓得。"
      恒商道:"我晓得。当年我丢下你一个只因为年幼做不得主。这些年我都在想,等我再找着你,再不留下你一个。"
      顾况双手被他反握住,话听在耳中,甚感动,更忧心。早知道睿王千金的贵体禁不住折腾,果然这两天被折腾糊涂了,前言不搭后语。
      程适睡在地铺上翘着腿听他两人商议,插嘴道:"公子,你出去了才好叫人来救我们,这是第一;你出去了我跟顾况才能没顾虑,这是第二。"顾况接口道:"还有第三条最要命,你此时不去,将来这笔帐一定算在我跟程适头上。当真能要人的小命。"

      恒商苦笑:"敢情方才我的话你竟不懂得,敢情只因为我是...你竟一直......"
      刘护法适时适当地在门外又咳嗽道,"窦公子,劳驾快些,恐怕少主和令姐夫在前厅等得急了。"
      恒商道:"劳烦再等片刻便好。"
      顾况终于松了一口气,从床沿上下地,看恒商起身穿衣,从椅子上拿起恒商的外袍替他撑好袖子,道:"别碰着胳膊上的伤口。"
      恒商深深看了看他,想说甚么却又有没说出口,只在临出门前回头轻声道:"我一定回来带你出去。"
      门在顾况眼前关上,程适在他背后道:"带你出去?不带上我程适?这话说的!"
      顾况回身走道床沿坐着,片刻喃喃道:"程适。"
      程适在地铺上竖起耳朵道:"啥?"顾况开口喊他大名开天辟地第一次。程适皱眉斜眼看去,果然顾况两眼发直,目光虚浮:"程适,倘若你我两个关系不错,就跟~~就跟天赐若不是那什么,我跟他该有的交情似的,遇着今天的情形你走不走?"

      程适道:"废话,当然走。走一个是一个,走了我兴许立刻能救了你,不走两个都耗着。不走是傻子。"
      顾况叹道:"怎么你能想透,他就想不透?"
      程适晃着腿道:"因为我比他精。"
      沈姐夫在前厅满面欢喜地携起小舅子的手,小舅子有礼有度地喊了一声姐夫,亲戚喜相逢。姬少主如此思忖,沈仲益不讨那个打头的书生,只讨这个随侍,看模样当真是窦潜的儿子也未可知。

      沈仲益向主座一拱手:"多谢姬少主。帮中正有要紧事待办,先告辞了。他日少主有用得上沈某的地方,只管捎句话过来。"
      话赶到架子上,姬少主于是点头,"慢走。"
      桌上的小油灯灯芯噼啪响了一声,程适在地铺上打个呵欠,顾况掀开被筒正待睡下,程适探身搓了搓手道:"顾贤弟哪,今晚上是不是该换我在床上睡睡?"
      顾况撑着半硬的眼皮含糊应道:"你既然在六合教面前把我咬成打头的靶子,当然我一直睡床,你一直睡地。"扎进被窝,老实不客气地睡下。

推书 20234-07-04 :我的凶暴娘子+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