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倾城色————明风闲云

　　说完，拿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们跑到楼上，苏墨手机刚挂上。

　　我气喘吁吁跑到张锦附近。

　　张锦一脸哭相看着我，还一脸的戒备。

　　我慢慢挪过去，对他温柔道：“不要这样，想想你的父母，想想灾区人民，再想想自己现在的生活，乖，过来。”

　　张锦说：“你敢再靠近我就跳了！你个王八蛋，是你抢走了我女朋友，你装什么好人！”

　　我说：“好好，我是王八蛋，现在我改邪归正，我不抢你女朋友，行了么？”

　　安静了一会儿，忽地听见苏墨笑场。

　　我回头狠狠瞪他。

　　张锦悲愤道：“笑什么笑！”

　　苏墨摆摆手，朝张锦走近几步：“张锦，女人有什么好的……”

　　张锦说：“你别过来。”

　　苏墨不予理睬，继续朝他走，“想想你老大宁辉，哇，学习好，人又帅，还是空手道黑带，啧啧……”

　　张锦这会儿呆了，“老、老大？！”

　　苏墨抓住他的手，微笑着握了握，搭着他的肩膀笑眯眯回头，说道：“是啊，你想想，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比得上你老大优秀？又有哪个女人像你老大这么对你掏心掏肺地好啊。”

　　我回头，看见身后不知何时多出来两三个学生来，带头那个气势汹汹，一头冲过去，像提只小鸡仔似的一把提起张锦，开口怒骂道：“你小子发什么疯？”

　　张锦在他手里瑟瑟发抖：“老、老大。”

　　那少年蜜色肌肤，五官轮廓深沉，脸这么一板，真是极有气势。

　　苏墨对那少年道：“张锦想自杀，宁辉，你回去跟他好好谈谈心吧。”

　　“老大，他抢我女朋友……”说着，张锦的手便朝我指过来。

　　一帮人眼神齐刷刷向我这边扫来。

　　我哭笑不得，无奈地摊了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和你决斗！”张锦睁着小白兔眼睛，朝我恶狠狠地一瞪，说这话的时候，手紧紧抓着他家老大的衣袖管。

　　苏墨站在后面，摸了摸鼻子，看好戏似的望着我。

　　我说：“只要你不再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着都成。”

　　楼下吵吵嚷嚷的，估计110和119都已经到了。

　　我的娘，今儿个我算是开了眼了，头真晕。

　　承

　　（五）

　　走起路来头重脚轻，苏墨踱过来，笑意吟吟：“要不要扶你一把？”

　　我张开手，“如果你真愿意的话。”

　　苏墨道：“十分愿意，来吧。”

　　我手搭着他的肩，极轻地叹了一声。

　　苏墨不说话，我拍拍他的脸，有气无力道：“有什么好笑的，还是你面瘫？”

　　苏墨道：“为什么不笑？我觉得我们还应该去喝一杯庆祝庆祝。”

　　我想了想，点头道：“确实。”

　　校外不远处有个小餐厅，东西不贵，好吃又实惠，我和他勾肩搭背出门校门，汗湿了一身。

　　下午四点的光景，进餐厅时，里面还没什么人。柜台处一个小姑娘慢悠悠擦着杯子，此时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迅速掠过我和苏墨，朝屋里唤了一声：“妈，有客人来了。”

　　“金钱桔蜜饯，叫花鸡，小笼汤包，酒蒸全鸡汤，冰糖排马面，葵花圆子，黄泥煨鸡清汤金钱鱿鱼清汤金钱鱿鱼无锡酱排骨……”苏墨一溜念过来，喃喃自语：“我怎么从没发现过这么个好地方……”

　　我笑道：“打柴问樵夫，驶船问艄公，要吃美味又好吃的，倒不妨来找我许君楠。”

　　苏墨望了望天花板，又望了望我：“谁说我要找好吃的。”

　　“嗯？”

　　“这老板娘女儿真漂亮，我喜欢这。”

　　我着实被他冷了一下，小姑娘这时候拿出来了几瓶啤酒，苏墨朝她笑：“谢谢。”

　　那姑娘脸微微一红，把啤酒递给他，我伸手截过，顾自挑了个位子坐下。

　　苏墨道：“许君楠。”

　　“恩。”

　　“叫花鸡好不好吃？”

　　“我不喜欢吃长羽毛的生物。”

　　“恩，那就换糖醋鱼吧，这个我超级喜欢~”

　　……

　　一盘糖醋鱼，一大盘鸡翅，一盆小龙虾，几个蔬菜，一盘水果沙拉，苏墨十分喜欢吃鸡翅，一盘子吃得所剩无几的时候，给我夹了一个。

　　苏墨说：“吃了它。”

　　我说:“我不喜欢吃。”

　　苏墨说：“你不吃我吃。”边吃边说话：“吃了鸡翅会扎辫子，以后我要有个闺女就天天给她扎漂亮辫子，打扮成个小公主。”

　　我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苏墨给我递来纸巾，微笑道：“我开玩笑的。”

　　我擦净了身上的酒，抬眼看苏墨，他低着头望着眼前那杯酒发呆，呆了一会，忽地微微弯起嘴角，随后，笑容渐渐褪去，伸手将那杯酒拿起，一饮而尽。

　　看着他嘴角的液体顺着下巴滑进衣领，喉间的喉结一下一下地移动，那分明凸显的锁骨，以及那双洁白修长的手，我忽地觉得，眼前这个人与当年我在水乡初见时的那个人，不太一样。

　　等他喝完，我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苏墨点头：“记得，你送紫珂来这里上学。”

　　我说：“不，不是，是在江南，你想想，小河，长廊，灯笼，还有很多扇子。”

　　苏墨的手蓦地抖了一下，杯子摇摇欲坠：“……是么，我忘记了。”

　　我支着下巴，朝他微笑：“没关系。”

　　“许君楠？”

　　“恩。”

　　“喝不喝点别的？”

　　“好啊。”

　　很久以后，我觉得我们两个都有点醉了。我对他说：“苏墨，为什么你和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是不是更潇洒了？”

　　我摇着脑袋，伸手在他脸上乱摸：“为什么你好像会难过？”

　　“是个人都会难过，什么叫为什么。”他拿开我的手，拿着酒杯晃到了门口，倚着门框朝我招手：“来，过来看夜景。”

　　我有些站不稳，过去的时候冲了他一下，两个人踉踉跄跄下了台阶，笑得跟两个白痴似的，他搭着我的肩，我搂住他的腰，走两步晃一步，走到一个巷口，脚下被一块砖狠狠绊了一下，幸好苏墨及时拉住我。

　　我醉醺醺把脑袋搁他肩上，抚摸着他的头发，笑嘻嘻道：“挺香。”

　　苏墨搭拉着我又晃了几步，我背上一痛，撞着墙了，我说：“你走路稳当一点。”

　　他的手从我腰上移到脖子，呼吸挠得我痒，许久问我：“你右耳怎么了？”

　　“没怎么。”我抱住他的腰，手不自觉地收紧，他动了一动，我张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苏墨嗷叫一声，摸着脖子怒目瞪着我，我笑起来，一时间，一种难以言表的兴奋感蔓延开来，他的脖子里会留一个疤，一个我咬出来的疤。

　　我慢慢朝他走过去，温柔地看着他，轻轻地说：“苏墨，过来，来，我帮你止血。”

　　苏墨直直望着我，像不认识我一样，这孩子喝了点酒就不认识我了？真可爱。

　　我走到他身边，他呆成了木鸡，我凑过去，嘴唇贴上他的伤口，轻轻吸允，一点一点地舔舐掉他的血，然后吻他，从脖子吻到他的耳垂，我发现他的身体变得僵直，疑惑地去看他的表情，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你……你……真的是许君楠？”

　　我指了指唇，微笑：“要我吻你，还是……你吻我？”

　　“……”

　　我抵住他的额头，舌头在他唇上碰了一碰，然后抱住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上去，舌头用力侵入他口中，与他唇舌纠缠。

　　苏墨忽地用力推开我，我踉跄几步，摔在地上，扶着手肘直皱眉。

　　苏墨声音颤抖，不可置信地指着我：“你你确定不是被妖精附身了？”

　　我扑倒苏墨，把他压在墙上，说：“我们去开房间吧！”

　　苏墨一巴掌过来：“你给我醒醒！”

　　我说：“我在下面好了。”

　　“……”

　　我的手探到他下面，他哼了一声。我说：“你硬了。”

　　他一下抓住我那只手，盯着我许久，闭上眼睛，说了一句：“你赢了。”一把抱住我，开始与我疯狂亲吻。

　　我一向认为自己脸皮薄得很，夜风将我吹醒了六七分，想来喝太多酒真是不好的。这时发现自己被苏墨背着，正在回学校的路上。

　　天上明月透亮，柔和的光线将背我之人的侧颜照得朦胧离合。

　　我张了张口，拍拍他的肩：“我……自己下来走吧……”

　　苏墨滞了一滞，“你醒了？”

　　“恩。”

　　过了会儿，都没了动静，我说：“嗨？”

　　苏墨忽地摇头，把我背更结实了一点：“还是我背你吧，快到了。”

　　看他步子还挺快，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想笑。他跑地跟兔子似的，是不是就想着早点到了宿舍，好早点摆脱我？苏墨这家伙，外在看去那么随便，遇上真格的时候，段数还远远不够嘛。

　　苏墨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哦？说来听听。”

　　苏墨回头来看我，见着他的眼神，我愣了。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平日的痞性消失，那眼神很复杂。

　　我笑着捏他的脸：“你要说什么？快说啊？”

　　“我还是比较喜欢女人……”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抿了抿唇，这番话倒像是斟酌后才说出的。

　　我用力从他背上跳下来，半宿无声，夜色下，我们两个淡然对视。你让我说什么好，苏墨？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当初我吻你你不反抗？你怎么能这么坦然得看着我一点一点走进那个深渊？

　　而当要开口时，我心中所想却一个字都吐不出了。牵强地笑起来，却是越笑越自然，顺畅了，说起话来也顺畅：“……娶妻子，生孩子，生个好闺女，天天把她扮成个公主，嗯，确实很美好。你和我之间，谁当真？”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眸子像一汪深秋的池水。

　　我边笑边摇头：“没人当真的。”

　　摇摇晃晃地回去，这次，我似乎比之前醉地更彻底，风吹地再猛，我都没有感觉。

　　承

　　（六）

　　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和许方一起去图书馆。

　　门前一棵树掉下一片叶子，旋转飞舞，直至落于地面。

　　卫恒手舞足蹈：“秋天来了，多么美好的恋爱季节啊。”吹了声口哨，对我道：“有个漂亮MM来找你咯。”

　　我从窗口望下去，见紫珂在宿舍大门外徘徊，淡紫的薄巾飞舞起来，像只翩翩的蝴蝶。

　　紫珂站在那儿朝我皱眉头。

　　我灿笑：“怎么了丫头，谁欺负你了么？”

　　紫珂抬脚，一颗小石子准确无误飞上我脑门，我疼地龇牙咧嘴的。“你干嘛啊？”

　　紫珂说：“为什么这段时间你都不理我？”

　　我说：“没空。”忙着感伤呢。

　　紫珂瞪着我说：“你是故意躲着我吧！”

　　我没话好说，她猜对了。

　　“是因为张锦么？”她拧着眉问。

　　我摇头，“不是，紫珂。我……”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这跟喜没喜欢上别人没关系，紫珂。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我无奈地看着她，希望她能明白我，“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突然有一天妹妹变成女朋友，这感觉我不喜欢，真的不喜欢……”

　　紫珂冷笑一声，道：“找的什么烂借口，真恶心。”

　　我苦笑，她转身走了，头都没回。

　　我抬头望着蓝蓝的天，我预感这年冬天会很冷。

　　这天和宿舍几个约好了去逛街，男人逛街通常很有目标，A君买衣服，B君买鞋子，C君配眼镜……上了街，基本上是直奔主题。买完东西吃完饭，一伙儿人特有满足感，有人就提议了去商场顶楼游戏厅玩会儿。

　　一帮人玩跳舞机玩的很欢，我去鬼屋转了一圈，出来后感觉心脏有些不适，十分后悔。去厕所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遇见了苏墨，这会儿，我更后悔了——强颜欢笑不是件容易的事，纵然我认为本人曾精于此道，但，他是苏墨。

　　我擦去鼻尖上湿漉漉的水，在他们不远处站着，我有点儿……动不了。

　　他们一帮人有男有女，嘻嘻哈哈，我的眼睛长在他身上。

　　他懒洋洋地倚靠在一个女生身旁，嘴角勾出个妖孽的弧度，一双眼睛笑成桃花，望去只瞧见他长长的睫毛和眼里一片黑漆漆的瞳仁，晶莹的光反射着，在他眼里闪烁。

　　那女生手上一个甜筒，咬了一口，苏墨笑嘻嘻地掰过她的手，在她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两人在一个双人椅上说着话，苏墨的手指时不时点点女孩的鼻头，笑容是难得的宠溺。

　　过了一会儿，那女生吻了吻他的脸颊便站起身来朝我这边走来。我瞧见苏墨目送她过来，嘴角还噙着笑，唇边那道弯弯的梨涡格外深。

　　然后，他的眼睛在我身上定住。我的余光瞥过那个从我身边走过的女孩，感受到他的视线，朝着他的方向微微一笑。

　　我坐到他旁边，跟他客套了几句，言语间多了些生疏。

　　最后他丢出来一句：“既然没当真，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扭头看着他，他抿着唇似笑非笑，眼底却是一抹纯净的色泽，目光如丝，不经意间对上我的，又作不经意地移开。

　　我说：“你想多了，最近事情比较多。”

　　苏墨说：“希望如此，我不想少一个朋友。”

　　“如果说我不想做你朋友，那又怎么样？”我笑着问他。

　　他侧了侧脸，表情定格了两秒，随即牵扯着嘴角，让笑容更深一些，道：“嗯……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朋友么，能做就做，总之，我不勉强你……就这样……”

　　我拍拍他的肩，打断他的话：“你朋友来了。”朝着刚才那个女孩抬抬下巴。

　　待那女孩走近。我站起来，对苏墨道：“介绍一下你朋友？”

　　苏墨说：“这是高中同学了，作了三年同桌，孔黛灵，都叫她小灵子的。去欧洲留学刚回来。”

　　然后指指我，对她道：“许君楠。”

　　孔黛灵一双大大的杏眼打量了我一圈，然后绽着笑脸与我握了个手，我亦绽着自认为最为温和的笑容与她握手，她高兴道：“来个拥抱怎么样？许君楠，我喜欢你这种气质的男人，还有你英俊的脸蛋儿~~”

　　我笑出声来，点头道：“我也喜欢你，你是个可爱的姑娘。”然后张开手臂与她拥抱，她的笑声在我耳边荡漾，嘴唇轻轻擦过我的面颊。

　　我看见苏墨翘着二郎腿，手指抚着自己脸颊。鲜红的唇，雪白的牙，嘴角的笑容淡且浅，眼神波澜不惊地看着我们，看见我在看他，朝我挑了挑眉毛。

　　与他们道别，我对苏墨道：“好好照顾人家女孩子。”

　　他说：“不用你操心。”

　　我笑了两声，正了正颜色：“我是认真的。”然后朝他眨眨眼：“她真的、真的很可爱，至少比你可爱。”

　　去食堂吃饭，碰上小白兔张锦和他老大宁辉，那小子把长头发剪成了短碎，清爽了许多，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希望他可以保持这个发型到永远，因为，这样可以减少他再中暑的几率，免得头脑再发昏。

　　他老大宁辉竟还记得我，朝我招了招手，张锦则朝我瞪了一眼，随即别过了脸。他老大伸出两只手，硬是把他脑袋转了过来。

　　我倒是一点不介意，坐过去了和他们一道吃饭。

　　宁辉道：“这小子小心眼，你别在意。”

　　我说：“嗯，没什么的。你两感情挺好，张锦剪短发了帅气，男生还是短发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