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直当童进是杞人忧天。
“刚才的奴才胆大包天,顶撞娘娘,本相已经严惩了,万望娘娘海涵。”大家座位落定之后,左丞相叫人奉上了茶,眯眯的笑道。
“不知者不罪,左相还是看着办吧。”我也扮作雍容大度的样子,回他一个笑脸。
“呵呵,娘娘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呢?”
“这个……”我佯作很有深度的低头吟了一下,顺便就给童进递了个眼色。
童进马上就会意了,一下子打开我包裹,放在左丞相的面前。“我家娘娘想见灵妃。这是小小意思,还望左相大人笑纳。”
“这……”眼前的珠光宝气令左丞相一楞,马上就呆呆看向我:“娘娘是何意呢?”
我欣然一笑,“这其中的全是珍珠玛瑙,珊瑚夜珠,差不多都是贡品,件件不下万金,左丞相是聪明人,怎会看不出来呢。”
呵呵!先收买了灵妃的养父,再见灵妃就好说多了。这就是所谓的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强,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了。
不料那左丞相却冷冷一晒,两眼一下变得森森若电:“娘娘的好意,本相心领了。娘娘此行,也是皇上之意么?”
那个左丞相变脸未免变得太快了吧。
22
那个左丞相变脸未免变得太快了吧,果然是在官场上沉浮多年的老树皮!
不过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我不动声色,你又奈我若何?
“呵呵!皇上并无此意,丞相你过虑了!”忙收回手中的珠宝,我蕴涵无数的笑了两声,感觉到自己好象在说反话似的。
果然!左丞相的眼中的马上带上电光,长笑一声便道:“娘娘独身来此,果真是胆量过人,难怪皇上如此宠爱!来人,奉剑!”
“干什么?”童进真是武痴,对“剑”字敏感无比,一听到左丞相此话就细眉一挑,剑锋就出鞘了半截。
哎!做大事者控制情绪,随时保持微笑!就像我——
即使看见如此古色古香的宝剑,一样可以保持心境如水。虽然我的眼睛已经出卖了我……
“娘娘看起来很喜欢这剑。”左丞相微微一笑,并不理会童进,从侍从奉上的剑盒中拿出宝剑,抽出剑身,缓缓道:“此剑乃一落魄书生遗留在客栈,本相有缘得之。后来才发现此剑年代悠久,霜锋雪刃,灵若飞凤,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剑,今天才拿出来和娘娘一起鉴赏,鉴赏……”
说着,把剑一摆,竟然把剑横在了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剑光如秋水,碧绿森森,刺人肌骨——果然是好剑!
眼光不经意的略过童进,发现他的额头竟然冒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干嘛这样紧张!
“娘娘,这剑可是削铁如泥……。”左丞相的声音竟冒出了一股寒意。
“那又如何?还不是用来杀人的。”我有点不以为然,剑好又怎么样?对于我这种不能练武的人来说,看见这样好的剑,就像猪八戒看见了镜子了一样,自惭形秽而已。
“娘娘,你从来没有杀过人吧,那又怎么可以体会到杀人的快乐呢?”左丞相眼里的血丝迅速蔓延——红眼病啊!
“那左相大人也从来没有被杀过吧,那你又怎么可以体会到被杀的痛苦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种人也未免太没用了吧。”我撇了撇嘴,越看那个左丞相就越觉得他是奸的。“况且,剑利不利倒在其次,一个人如果心中有剑,即使他手中无剑,也照样可以杀人于无形。左相大人,你说是吗?”
“吭锵”宝剑竟然砰然落地了。
我抬头一看,那左丞相的脸庞的下半部抖得像嘴里含着滚烫的蜡油似的,停了很久才憋出了一句话:“好……好啊……原来皇上早就有意……。”
什么?我听了如在雾中看花,云中漫步,他在说什么啊?
哪知那左丞相却缓了一口气,冷冷便道:“娘娘不喜此剑,本相收起来就是了。来人,送客!”
啊?不是吧!这样就赶我们出去啦?我还没看见灵妃呢!小气!
我想着,不如先在这里磨磨时间……
适在此时,我的眼角瞥到了放在大厅一角的一盆枝叶给人严重扭曲的盆栽,便笑道:“这盆花很特别啊,想必左相大人很喜欢吧。”
“那是本相找人从月朝千里迢迢的运过来的,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那语气竟有说不出的自负。
偏偏我就最看不惯这种自负的,晒然一笑便道:“漂亮倒是很漂亮的,只不过有点可惜而已。”
“可惜什么?”
“万物生成,都有它本来的定位,不是强加人力就可以改变的。此盆栽虽然给左相大人修剪得很美,但却少了一点自然的风采。”
……
“娘娘言之成理,只可惜本相信奉的还是‘人定胜天’。即使是逆流而行,也不会徒然放弃的。娘娘,请!”左丞相沉声说罢,便摔袖带我们出了大厅。
从左丞相府邸出来,我和童进也没去别处看了,就直接换了衣服变回皇宫。
一回到寒晴院,我们马上给人抓个正着——给皇上传诏到御书房去!
不用想也知道我们出宫的事迹败露了。
所以我和童进走进御书房时看到怒气冲冲的皇帝时,并不是和意外。意外的是御书房里除了皇帝之外,还有一些朝中重臣,连童因也在其中。
“你去哪里?”皇帝冷冷的问。
“到处去走走!”
“为什么不告诉朕一声,你知不知道朕多担心你,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你……,朕快给你气死了。”
我嘟了嘟嘴,出宫一趟而已,不用发这么大的脾气吧。
“我们去左丞相府看看而已……。”反正我去那里的时候已经给人发现了身份,由别人说不如自己说,那还有一个辩驳的机会呢!
“什……什么?你们去左丞相府?”皇帝吓了一大跳,连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你们去干什么?”
“想去看看灵妃而已,不过没看到。”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慕容方晴绝对是个君子!
“你、你……”皇帝的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我的手指差点就快抖断了。“你知不知道你刚从地府上走了一趟回来啊……童进,你说,他干什么来了?”知道从我口中问不出什么来,皇帝改向童进逼供。
这时童进已经吓得跪在地上叩头了,听见皇帝问他,更不敢有所隐瞒,马上就把今天我和左丞相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没义气……我不由得偷偷嘟囔了一句。这下皇帝会气疯的,说不定我也要很久都下不了床了。
但……隔了很久……
怎么皇帝还不生气?我抬眼,只见皇帝正若有所思看着我。又是微笑又是叹气:“晴儿,朕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不到你竟然你会有如此勇气和胆识,用上这招引蛇出洞。”
恩?引蛇出洞?怎么回事?
“左相是先帝留下来的辅正大臣,人威一向很高。凭着他手中一些权力和旧部就恣意妄为,轻藐朕躬。朕一直找不到机会诛此老贼,主要是左相办事小心,而朕也师出无名,如果擅自杀他的话,怕也会令天下人士寒心,说上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此一来他倒成了朕的心中的一根刺……不过看来,他的气数已尽,晴儿你这一行,说不定就会引他出手,成为朕诛杀此人的导火索。”皇上拉过我的手,笑了笑就和我解释起来了,语气中竟然有大大的赞赏!
“皇上,还不止呵!”这时,位于右边首位的一个大臣越众而出,拱手便笑道:“晴妃娘娘大智大勇,深受皇上宠爱是众人皆知的,这次娘娘的出行,一来制造出了一种君臣和睦的气氛,稳定一下局势。二来也可以恩于中外,一旦左相造反,也更显其谋逆之心,免了落了后人口舌,说皇上不教而诛……呵呵,娘娘已为皇上诛此谗臣的先机,这招可进可退,还真是妙着。”
“娘娘实在高明!”一语惊醒梦中人,众臣也纷纷齐声呼道。
“罢了。”皇帝笑笑,“你们也别赞他,这招虽妙,但却是险着,如果左相心念一差,杀人灭口……。”
说到这里,皇帝一顿,显然也是颇为心惊,“晴儿,朕以后不准你不干这样危险的事。”
“好……!”如果知道有危险,你赶我也不去呢。
“呵呵。”这时刚才那个大臣又出来发表一家之言了“皇上无需担心,左相是切不敢打草惊蛇的,而且娘娘乃深宫中人,地位不及皇上,他伤害娘娘也没有任何好处。想必娘娘也是料到了此层,才敢贸然行事吧。宇瀚皇朝有此深明大体,智勇双全的皇妃,实乃皇上之英明,天朝之大幸啊!”
又是一矢中的,所以马上就有人附和了……“皇上英明!娘娘贤德!天下百姓之福也。”
一时之间,众口齐唱,群情激动。所有大臣都一并跪在地上请命了“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臣等请皇上下旨诛此大逆不道这贼!”
汗……“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得有点腿软了,悄声的问了一下皇帝。
皇帝则是轻笑:“晴儿,这次朝中大臣必臣服于你。”
汗流浃背……
唔……怎么本来是错的事,一旦说的人多了,就变成对了呢?冷手捡了个热蒸饼,不知道是我的幸还是不幸啊!
不过情势还是要利用的,现在说不定是救凌凯的好机会呢!
“皇上,现在是用人之时,凌将军也是个人才,皇上何不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呢?”
一听到我提他,皇上本来喜上眉梢的脸色马上就阴暗起来了,也不怕这么多大臣在场了,砸了砸嘴便冷道:“水味淡而清,油性滑而浊,凌凯是水是油朕还不知,放他就等于放虎归山,多一个危险的因素而已。”
哼!什么放虎归山啊?分明是自己公布私仇嘛!可惜我只有骂在心头,嘴上还是要循循善导:“皇上‘亲贤臣,远小人’当然是好,但古来贤臣能有几人?小人只可远而不可绝啊。而且小人当中也有多才多艺的人啊,就算是油吧,帝王之道也应该让君子小人各得其所,各尽其能啊。右丞相,你说是么?”我把问题拨向在正在点头点到像个啄米的小鸡一样的右丞相,决定找人帮口,人多力量大啊!
“娘娘说得正是。”刚才右丞相已经站在我的一边了,现在更是大张旗鼓的支持起来。
“况且凌凯是水是油也尚不可知,就这样判定未免太过武断了。即使是油,他也尽在皇上掌握之中啊,以此试试他不正是好机会吗?”
“娘娘说得有理。”果然是我的忠实支持者。
“还是……皇上怕什么呢?”请将不如激将,我怎么也要逼得皇上放凌凯出来。
“笑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怕他什么?”皇上果然是不悦,冷冷便道。
“那皇上怎不敢放他呢?”我越来是越不怕皇帝了,现在更是敢在狮子头上捉虱子。
“放就放了,一个小小的凌凯他能怎么样……。”
“皇上明智啊,君无戏言!右丞相,就麻烦你马上去叫人把凌将军放了吧,可好?”趁皇帝还没说完,我马上就把他的话打断,捡我爱听的去做了。
“你……”皇上也不是傻子,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只不过在这么多面前也不好改口,只是瞪了我一眼“你就会耍些小花样。”
“多谢皇上夸奖。”小花样又如何?有用就行了!呵呵……
果然皇帝也信守承诺,很快就放了凌凯出来。
我也很快就看见他了。于皇帝之意,他是希望早早我还君之明珠,谢君之尺素,赠君之慧剑,望君斩相思。
所以我见凌凯,并不是意外中事。
一抹朝阳,满地花荫。我和他都是欲语还休……
“你好吗?”才不过十几天不见,凌凯竟然憔悴了许多,但一双眼依然精光乍现。
为什么问我好不好?你自己不是更不好吗?我叹了口气,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谢谢你救了我。”沙哑的声音中已经透出了枯涩。
救?我慌忙的摇头……怎么算救呢?我只不过是一手把你推进火坑里,再把你拉出来而已。
“凌凯,你……你还喜欢我么?”
……
“娘娘已是皇上的人了。我……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善意的谎言。想骗谁呢?我摇了摇头:“你没摘到的只是春天的一朵花,整个春天还是你的。”
……
“没有了这多花,得到了整个春天又如何?”沉沉的声音低笑到:“娘娘,你知道么,你本身并不是一个如何出色的人……”
黑线……这我也知道啊,何必提醒我呢?
“但你却可以借助别人显现你的光芒。就像月亮一样,它本身并不会发光,但它却会反射太阳的光芒,照样的耀眼和皎洁……。”
月亮?太阳?……暴汗……
“凌凯,你听我说……。”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他一把抱了我过来,把头深深的埋在我怀里,努力的吸着我的味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给我一个回忆吧!”
“好……”我竟然茫茫得不会拒绝,也不会拒绝。
“我不会放弃的,小晴,你可以有不爱我的权利,但我也有永远爱你的自由……我、我只想看到你幸福而已……”闷闷的声音,我衣服给沾湿了。
下雨了吗,还是落泪了?
为君沉醉又何妨,怕是酒醒时分断人肠……
宇瀚历269年,如宇帝所料,左丞相发动叛乱。宇帝公然出师镇压,大捷。左丞相被腰斩于市。
凌飙将军在战中功绩彪炳……
传言中,宇帝宠妃晴妃曾亲自到左丞相府邸劝说,未果。左相仍坚持出兵,天意人心皆背。
皇帝内外舆论立少。此乃宇瀚皇朝来首次后宫干政,晴妃声名如日中天……
23
宇瀚历270年6 月初,月朝国君月近申和西桎国携手挥刀西向,直取宇瀚边境。
一时之间,风尘滚滚,赤旗猎猎。风云为之变色,天地也为之震动。铁骑飞过处,遽然漫天尘雾,啸卷残云。大地就像一锅沸腾着的浓汤,蠢蠢欲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