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欲望，我的罪 下----破事儿

“怎么样啊，你想干什么？”
那人当然憋不住气，刚要伸手去按住安以诚的肩膀，恰好被我挡住了，我抓紧了他的手腕，一点一点地用力挡回去。安以诚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竟然没有吃惊的神色。他就好像是忘了对面的人，顿时没有了刚刚的气愤，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那人自然是以为安以诚的帮手来了，脸上的表情更加凶狠，他试图挥手挣脱，却没有办法动弹。可能是没有想到我比他瘦这么多，力气一点也不输给他，他诧异地看向我，不甘心地想要把我甩开。
我嬉皮笑脸地看向他，说话的语气尽量友善一点。
“年轻人不懂事嘛，地铁站这么多人，碰碰撞撞也难免的，大家心平气和地打个招呼不就没事了。”
我对于这种粗汉当然是没什么兴趣的，见他的力气渐弱，便松开了手。那个人把脸一沉，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他刚要出声，我皱了皱眉头，又说道，
“我都给你台阶下了，你不要不懂规矩，混这附近的吧，想好好过日子就多长长眼。”
那人脸色一僵，表情不太好看了。我心想，多半就是附近的小混混，听到我语气这么狠，以为真遇到有门路的人了。
隔了两三秒钟，他愤愤地对着我们暗骂了几句，故意从我旁边撞过去，还好我没有丢脸，硬是撑住了。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大步往前面去了。
等到那人一走，我和安以诚四目相交，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了。他突然笑了，竟然有那么一点得意的意思，他说道，
“严老师跟了我挺久的吧，我还当你不准备出来了。”
听到这话，再看看安以诚脸上的表情，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忽然又觉得挺好笑的，反问说，
“你是故意的吧，撞了别人又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料准了我会上来帮你？”
安以诚刚刚还挺得意的，听到我的话之后，慢慢地又板起了脸孔，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又不说话。
我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一点讥讽的意思，事实上，我并没有怎么生气，反而觉得安以诚挺有意思的，和以前傻愣愣的时候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变得灵活了不少。
“不错啊，安以诚，变聪明了，还懂得耍花招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是抱着很真诚的心情，可惜，安以诚并不这么想。他顿时激动起来，板起了脸孔，愤然说道，
“你就看死了我是笨蛋对吧，傻乎乎的一条路走到底，现在会转弯了也不行？”
听到这话，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不明白安以诚为什么会这样生气，难道说之前的事情他还是没有释怀？
谈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安以诚的反应让我看到了自己对他的伤害，或许那些对我们来说很正常的言论，在安以诚听起来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我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被他躲开了。
“生什么气呢，还想待在地铁站吹冷气？走吧。”
安以诚没怎么搭理我，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步伐倒是挺快的。
“去哪里？要不要送你一段？”
安以诚反应极快，一口回绝道，
“不用麻烦了，我约了朋友。”
说完，他就往街边停着的出租车走过去了，我倒也不着急离开，看着他上车之后才走的，心情竟然尤其的好。
可能这天和安以诚特别有缘，晚上泡吧的时候又碰到他了。说起来，我在酒吧遇到他好几次了，只是每次都不怎么愉快。尤其是分手以后更是如此，上次是和一群女生联谊，这次换成了一个男人。
看得出安以诚跟这个人认识不久，两个人坐在一起还挺生疏的，脸上的表情很客气、也很礼貌，只是目光交流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点意思。
“看什么呢？”
方明轩看到我走神了，和旁边的人换了一位置，特地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哦，安以诚啊，他找上新的了？”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我立马反驳了方明轩的话，甚至有些不高兴了。
“找什么新的，一看就知道根本就不熟吧。”
傍晚的时候刚刚遇到安以诚，我不难联想到他就是为了和这个人出来见面才特地从学校赶过来。说句实话，我心里确实有些吃味，就好像是胸口憋了一团火，不发泄出来就不痛快。当然，我还是很要面子的，总不能在方明轩他们面前表现出来，岂不是被他们笑话了。
“现在的年轻人很容易就熟了，吃一顿饭，喝一杯酒，也就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方明轩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顿了顿，表情严肃地问我，
“阿琛，你该不会是被我说中的，真的放不开这小子了吧？”
听到这话，我立即否认说，
“我放不开他什么，我就是气不过他装模作样……”
话还没说完，我刚好瞟见安以诚旁边的男人搭着他的肩膀，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我心想，好你个小子，刚刚还坐得这么远，没一会儿就贴在一起了，胆子真大啊，当这里是同志酒吧？
方明轩怪笑着拿起酒杯说要敬我，完全不像他平时的风格，大概是难得逮到了机会，他竟然也加入了挤悦我的队伍之中。
“阿琛，你都跟人家分手了，还管他是不是装模作样？我就觉得他没有装什么，现在不是和别人挺好的，倒是你一直耿耿于怀。你说，你是不是自恋过头了？”
我当然不能承认这话，但也没法否认，毕竟这种事情挺主观的，我总不能把安以诚拎过来逼着他点头。
“我看他有趣，逗他玩也不行吗？他越是装模作样，我就越是喜欢作弄他。”
方明轩笑得更厉害了，他勾着我的肩膀，凑近到我的面前，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被我知道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怎么绕了一圈又回去了？”
方明轩摆出一副帮我保密的样子，反而让我更不痛快了，这叫什么话啊，谁说分手之后就得一拍两散？
当然，我也不是傻子，沉淀之后也知道这种心情算什么。只是，毕竟当初是我提出分手的，现在看到安以诚和别的男人搅和在一起，就算不高兴也不能承认，不然的话脸上怎么挂得住。
我刚和朋友聊了几句，安以诚那边又热闹起来，两个人倒是越来越亲密，看得我火都大了，就连玩骰子都没了心思。
方明轩坐在旁边忽然叹了一口气，低头帮我捡起了掉落的骰子，皱着眉头说道，
“阿琛，分手了就不要管人家过什么生活，你顾好自己吧。”
他的话刚说完，安以诚竟然和那个男人亲起来的。我心里一下子冒出火来，半杯冰水喝下去都灭不掉。想想几个小时之前还觉得和安以诚这么耗着也挺有意思的，没想到他现在倒是和别人耗上了，我说什么也压不住火气。
“搞什么东西，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亲个嘴都会脸红，换了一个男人胆子这么大啊。”
我忿忿不平地对着方明轩发泄道，他却平静地说道，
“是你把人家想认真的念头打破了，他还敢走那条老路？”
方明轩的话说得含蓄，偏偏就是让我听出他的意思了。对于这样的言论，我确实没法否认，回想起安以诚当初的青涩反应，我除了怀念之外，还有一些内疚。
我不说话了，方明轩也不说话，他默不作声地敬了我一杯，转过头也不再看我。短短的几分钟里，我想到了很多事情，看到安以诚和别的男人接吻，我无法让自己不去回味当初的滋味，除了烦躁之外，胸口闷闷的，憋得难受。
隔了一会儿，方明轩突然拍了拍我，看着安以诚他们的方向又说道，
“哦，人家跟着那男的出去了。”
我顿时回神过来，顺着他指的看过去，安以诚和那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卡座，从厕所旁边的后门出去了。
我当然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已经分不出是什么滋味。下意识地站起身，等到回神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出去了。
等到我走出去的时候，安以诚和那个男人刚好躲在小巷子里，远远地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就看到那个男人搂着安以诚的后背，不时地来回磨蹭。
“安以诚。”
我还没有走过去，已经大声地叫了他的名字。他看到我的时候明显一僵，只是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没有惊讶，也没有生气。
那个男人询问地看了安以诚一眼，安以诚却没有回答，我快步走上前，板起脸孔问他说，
“你怎么在这里？明天要考试知不知道？跟我回去。”
说完，我一把拉住安以诚的手臂，拖着他往外面走。
“你是谁啊？”
大概是看到安以诚没有立即反抗，那个男人也摸不准我的身份，语气并不恶劣。
我极其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凶狠地说道，
“我是他哥哥，你是谁啊。”
那人一听这话，立马慌神了，赶紧回答说，
“我就是他的一个网友，约出来见见面而已，我先走了……”
他大概以为我会找麻烦，很没有志气的逃跑了。等到那人一走，安以诚也反应过来了。他试图想要挣开我的手，却被我抓得更近了，我把他按在墙壁上，不让他随便乱动。
安以诚狠狠地瞪着我，气愤地骂道，
“严念琛，你有毛病啊，你什么时候是我哥了？不就是给我上过课吗，有什么资格管我私生活啊。”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笑了，记得当初和安以诚在一起的时候，他是怎么说来着的，肉麻兮兮的话也亏得我到现在都记得。只不过，同样是这样的小巷子，关系已经不同了，当然，他对我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安以诚看到我笑了，多半是和我想到了同一件事情，脸上一红，很生气，也有一点不好意思。他哼了一声，冷嘲热讽地说道，
“严念琛，你觉得有意思吗？上一次和女孩子出去玩，你就讽刺过我一顿了，现在换了男人，你倒是直接跑过来阻止，管你什么事啊，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和谁在一起……”
我看着他的嘴唇不停地张合，下意识地就亲了上去，没有让他把话说下去，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顿时愣在了那里。我知道他在惊讶什么，却都没办法给他一个答案。脑子里面闪过的是刚刚在酒吧的画面，除了想要亲亲他之外，我确实什么都没有想过。
安以诚忽然反应过来，使劲地将我推开，他看着我的样子有些茫然，目光中的意味太过复杂，让我一时无从分辨。
我以为安以诚会说什么，没有想到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慌乱地逃走了。我没有追上去，反而是愣在了原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不由得笑了。
一切的借口在这时都显得不重要了，下意识地反应已经说明了太多东西，就算这些话说不出口，我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比起那个事事迁就我的安以诚，我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或者说，在他渐渐改变的时候，我反而对他放不下了。
第四十三章
那天晚上，安以诚走了之后，我也没有回到酒吧。打了一个电话给方明轩，然后就一个人离开了。可能是想在外面透透气，反正回去之后也没了玩闹的心思，也可能是觉得应该把自己的想法整理一下，总是这样找借口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没有开车，也没有特定的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四处乱晃。当时已经九点多了，街上没有什么人，周围静悄悄的，心情也跟着沉静下来。我想到了很多事情，几乎是把我和安以诚之间的事情通通回顾了一遍，没有细想也就算了，经过这样的回忆，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相处了很久，不管是刚开始的针锋相对，还是分后之后的逐渐疏离。是不是因为当初就习惯了安以诚跟在后面的感觉，我总是想不起来回头看看他。等到他走到我的前面去了，反而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要把他拉回来。
到了现在的地步，追也追出去了，亲也亲下去了，就算我再怎么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厚着脸皮说自己对安以诚是无所谓的。可能真的是要分手过了，我才会发现他对我的生活有着什么样的意义。我不敢说有多么爱他，愿意为他怎么样，至少在这样的时刻，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的。
很多人都对我说，严念琛，你就是这幅德性，人家迁就你了，你要嫌人家太闷太无趣，等到人家真的不搭理你了，你还不是自个儿不痛快，眼巴巴地又跟上去了。
可笑的是我既不愿意听劝，又真的没法硬着头皮撑住，就这样被他们说破了我的“德性”，难道不是丢尽了面子？明明知道会被笑话，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种犯贱的心理，连我自己都觉得太可笑了。
但是，可笑又怎么样，如果我真的想清楚了自己要的是什么，厚着脸皮也不会就此罢休的。我本来就不是喜欢勉强自己的人，一旦是自己认准了，没理由再自欺欺人。
一路上，我想了整整四条街，才把这些事情理清楚，刚好看到当初和安以诚一起吃宵夜的那家面店，脑子里突然生出一种很怀念的感觉，也不知道是怀念当时的感觉，还是当时的人。
我坐在门口的位置，点了一样的面和浇头，没多久就端上来了。可能是一个人的关系，总觉得没有了那种滋味。中国人就是喜欢一边聊一边吃，尤其是碰到合乎胃口的人，也变得更有滋味了。可惜，我当时并不觉得和安以诚一起吃宵夜是值得特别高兴的，然而，等到我觉得的时候，安以诚反而不在了。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放下了筷子就立即离开了。坐在出租车上，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可笑，转来转去还是一个安以诚。我确实是想和安以诚在一起，这种欲望在分手了一段时间之后，逐渐开始愈演愈烈，甚至已经有了掐不灭的苗头。
可是，我要怎么样才可以和安以诚复合？穷追猛打现在是行不通，也不符合我的性格，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他又在我眼皮底下念书，慢慢和他这么耗着总行吧。我还就不相信他已经对我没感觉了，至于怎么把这种感觉重新逼出来，还真是一门技术活。
第二天中午，方明轩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就是问我后来和安以诚怎么样了。我也不打算瞒他，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还包括了做出的一些打算。方明轩压根就懒得和我废话，听完这些事情之后，只是骂了一句“犯贱”就挂断了电话。我听到“嘟嘟”的忙音，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我没有急着去找安以诚，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也不会故意在我勉强装潇洒了，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除了些许的尴尬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的交际。
考试结束之后就是寒假了，我给安以诚打了一个电话，第一句话就问他说，
“安以诚，你大一的高数没修出来？”
他楞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事情。
“是，老师有事情？”
我不由得笑了，故意又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在教务处看到你的成绩单了，上学期还是没有修出来吧。”
安以诚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对于我的话并没有表现出吃惊。
“你还想不想毕业了？真以为学校会放你十二分？”
我突然严肃起来，语气认真地说道。
安以诚可能是被我吓到了，愣了一会儿才说道，
“严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似乎没有心情和我拐弯抹角，语气颇有些不耐烦。说来也奇怪，对着他这种不太友好的态度，我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就想再逗逗他。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你自学得怎么样了，下学期还是得继续修吧。”
听到这话，安以诚立马说道，
“看不懂。”
他的语气挺凶的，好像是我故意不让他过一样。
他越是不耐烦，我越是心平气和，语气和缓地对他说，
“高数就是这样的，基础不好很难跟得上。这样吧，寒假开始我帮你补习，你按着我的思路学下去，八十分总是没问题的。”
几乎是条件反射，安以诚立即问道，
“严老师，你又在搞什么鬼？”
我倒是没想到安以诚的反应这么激烈，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顺口接话说，
“我是你老师，教了你这么多东西总不能看着你毕不了业，不用太客气，寒假开始我手里没什么事。”
“我干嘛要你教，我自己不能学？”
安以诚的语气很激动，我甚至可以想象他现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