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的目标嘛,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卡萝伸个懒腰,"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啊,好累好累,我们赶快休息吧。"
"不。"雷安恢复了正常,"先找情报屋,我们该接任务了。"
在女孩子们的一片埋怨声中,他迈开了步子,目光搜寻着路边的建筑,一个看样子保养得很好的老头斜靠在一间屋子的窗口,有意无意地露出墙上的黑暗标记。
雷安眼睛一亮,走了过去,翻开领子上的徽章,老头看了,慢吞吞地说:"真好啊,你们才来,就有一件委托。"
"内容呢?"雷安问,同时招招手,让女孩子们都过来。
"本来有一定的难度,但是你们的话,应该没问题,"老头扫了他们一眼:"内容是绑架,对象就是刚才在路上与你们分手的那个黑衣人。"
雷安坐在城镇中心小小花园中的石椅上,目光茫然地盯着前方,一群街童在草坪上玩球,喧哗的童声在周围回荡着,远方的夕阳色彩变得很浓,沉重的暮蔼已经渐渐地掩盖了城镇。
在他身后不远处,女孩们席地而坐,正在进行快乐的野餐,时不时地哈哈大笑,只有他一个人单独地坐在一边。
刚才他曾问她们:"这个委托我们接不接?"当时心里还有一丝犹豫,毕竟那是刚才还跟自己并肩作战,两天前还救过自己一命的人,如果是绑架他的话……
她们全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卡萝笑着说:"队长,这应该是你决定的吧?接也好,不接也好,全都应该你来决定。"
雷安忽然有些口吃:"可,可是,他今天……"
"那不是问题吧?"小爱眨着大眼睛说,"委托可不能放私人感情在里面啊,何况这是黑暗行会的委托呢。"
"那个人是什么官方的人吧,招惹来别人的恨意也是很有可能的呀,"爱丽丝无动于衷地说,"酬金大约有多少呢?"
"大约有个19864G吧?"雷安无心地说,"还有参加黑暗行会选拔大会的入场许可证。"
"啊,那就接吧,"爱丽丝双眼发光地说
"钱是小事。"卡萝瞪了她一眼,"倒是那黑暗行会的选拔大会入场券,队长,那是我们一定要拿到的东西。过了时间就要等十年了!"
"让我好好想想。"雷安脸色苍白地说,走到一边坐下。
复仇,是他一直以来支持着活下去的信念,现在,经过无数的折磨,痛苦,考验……这个目标就在眼前了,只要见到了黑暗行会的头目,然后发生的事情就会很简单。
可是,要牺牲别人的自由甚至生命的话……
牺牲自己已经有八年了,自从一夜之间肯明斯家族被不知名的敌人灭门,建造了几百年,雄伟的城堡在火焰中化为乌有,美丽善良慈爱的母亲,英俊文雅的父亲被敌人乱刃分尸,鲜血溅满了挂着肯明斯家族画像的墙,流淌在曾经宴请过无数宾客的大厅里,最后被火焰化为一地的废墟……肯明斯家族从此在帕尔瓦大陆上消失。
在远处望着自己的家,自己的一切化成灰烬的那一个晚上,他才只有十岁,当时他对着火光冲天的家大喊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喊得嗓子都哑了,泪流干了,心也碎了……
要报仇,要取得权力,这是他活下来的目的,为了达到目标他可以什么都不顾,所以他才会拦住卢塔伦国王的车驾,才会出卖自己,才会放弃作为一个人的自尊,甘心象个男妓一样地对凯德弗里克曲意奉迎,从他手里取得一样又一样自己想要的东西。对于大臣们的歧视,平民的不屑,还有其余宫妃的嫉妒,他都不在乎,不要任何封地财宝官职,努力改变自己,让他不要厌倦自己,好得到更多的权力……
真的不顾一切了吗?他反反复复地问自己,要真是这样,自己现在就不应该在这里,那个人不是傻瓜,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只是等着自己提出来而已,他贵为国王,所享受的就是自己向他要求什么时的神情吧,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他会看着自己跪在他脚下而得意洋洋吧。
一想到就不能忍受,不知怎么了,要他完全屈服于凯德弗里克,他就是不愿意,想起来真好笑,明明什么都给他了,什么羞耻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却还保留着可笑的骄傲,最后干脆来了个不告而别。
我就是不想求他,不想!
明明知道他是什么都会答应的,明明知道……
就是不想求他……
是因为自己想保留的自尊吗?还是别的什么呢?
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可笑了,都到了这时候了,还为陈年旧事感伤什么呢,如果没有复仇的念头,自己也不会认识高高在上的凯德弗里克,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过一生。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固执,死抱着最后的一点自尊和骄傲,现在他还是凯德弗里克怀中的宠猫,过着没有思考的悠闲生活。
自己还真是矛盾哪。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凯德弗里克,才发现自己的幼稚和无知无能,那个包容自己的男人啊……
又想起他的笑,他的怀抱,他的手臂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腰,充满笑意的声音又那么霸道:"你是朕的,不怕不怕,有朕在你身边,朕要护你,谁能害你!"
在勾心斗角的后宫中,凯德弗里克好好地保护着他,没让他受一点委屈,所有的愿望都为他实现,只要他说出口……
可是,时间长了,他也知道,凯德弗里克没有说出口的那半句话是什么,他的宠爱,只是让自己更深地成为他的玩物。或者说,让这个游戏更加精彩。
朕要护你,谁能害你。
朕要杀你,谁能护你。
自己的生死荣辱,原来只在他的一念之间啊。
现在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逃离,也在他的计划之中,也是他游戏的一部分呢?
雷安抬起头,罢了罢了,一路走来,再大的雄心壮志也灰飞烟灭了吧,象这样的自己,要打败所有的对手,得到接近目标的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而且,那个男人是传说中的黑暗帝王,他难道是自己可以用暗杀的手段杀死的人吗?
最难的,是放下吧?
如果自己就此放手呢?雷安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冒出这个令他全身发抖的念头,是啊,如果放手呢?放弃复仇,放弃过去的一切,从此以后隐姓埋名,过着真正普通人的生活……
这个念头回旋在他脑海里:如果,放弃呢?
永远也不再见他了,再也不见那个男人了,把他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爱,对自己的坏……都忘了吧……
做回雷安,不是卢塔伦王的男宠,不是一心复仇的灭门孤子,他就是他,做新的雷安吧……
他猛地站起来,刚想说话,一个球从地上滚了过来,正好到他脚下停住,他下意识地弯腰捡了起来,抬起头,一个男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姐姐!球是我的!"
雷安把球给了他,温和地纠正:"我不是姐姐,是哥哥啊。"
"骗人!"男孩晶亮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雷安好脾气地一笑:"真的,不骗人。"
男孩拿着球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哥哥谢谢你,不过你真的好漂亮哦。"
雷安的笑容冻结在脸上,吃力地喘了一口气,男孩的话象一把大锤锤打着他的耳朵。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头:"不!"
过去的记忆碎片象旋涡一样把他卷了进去,憋得他难以呼吸,只有残酷的场面在他脑海里反复地放着:
曾经有一天,他在巡逻时从河里救了一个小男孩,那时男孩也这么瞪着大眼睛对他说:"哥哥你好漂亮哦。"然后硬要睡在他怀里,谁来也没有用,等到自己离开的时候,小男孩还一边哭着一边挥着小手跟他告别。
可是第二天自己带着玩具再去看他的时候,却被他用泥巴丢了自己一身,男孩的尖叫刺耳无比:"妈妈说的,你是不知羞耻的坏男人,你脏,脏死了!"
是的,他已经脏了,从里到外,从肉体到灵魂,一切都脏了,这样的自己,再也不是纯洁的雷安,再也不是了……
还要重新开始吗?带着肮脏的灵魂,再也回不到的过去,自己的一生,从拦住凯德弗里克马车的那一天,已经注定了。
再也不可能,重新来过了,记忆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缠着自己,肮脏的灵魂,再也不可能干净了……
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因为,一切,已不能重新开始……
他自己选择的路,已不能回头……
雷安从眩晕中醒来,女孩子们正围着自己,有的按太阳穴,有的把脉,有的解开衣领让自己透风,捡球的男孩离得远远地看着。
"队长你没事吧?你的脸色难看透了。"
"要先休息一下吗?"
"头目,你是饿了吧?"
雷安挣脱了她们的扶持,冷冷地说:"我决定了,接这个委托,马上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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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进行得很容易,花了几十G从情报屋老板那里打听出黑衣青年的落脚处,然后就大大方方地去拜访他,轻而易举的,就制服了这个被称为黑衣煞神,令罪犯闻风丧胆的执法者。
然后,他们就在黑暗情报屋后的房间里静静地等待着委托人的到来,好拿了酬劳走路,黑暗行会的入场券已经到手了,他们真正的行程才要开始。
黑衣青年平躺在床上,微弱地呼吸着,本来就苍白的脸更是没有丝毫血色,怕他半路醒来,卡萝加了双倍的迷药,又有爱丽丝的法术束缚,才放心。
“这次啊,不要象上次那样才好。”爱丽丝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这个鬼地方,多呆一秒我都受不了!”
“安啦安啦,”卡萝嘘她。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爱跳过去开了门,一个全身都裹在大斗蓬里的男子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小爱问道:“是来接货的吗?”那人也不出声,点了点头。
“请进。”雷安站了起来,他的眼睛里闪着远比原来成熟的光芒,“按你的要求,没有重伤,没有下毒,人,就在这儿了,身上的迷药,天亮就能解,三天里可能手脚会没有力气,过去了就好了,钱呢?”
来人无声地扔过一个小钱袋,雷安满意地听着里面金属的撞击声,却不打开,直接给了爱丽丝。闪开身子:“请吧,他随你处置了。”
来人走到床边,象抱拥什么珍宝似的将黑衣青年抱进怀里,稳稳地抱了起来,走向门口。
到了门口,他忽然又回过头来,冷冷地说:“据我所知,他在今天刚救了你们几个,没错吧?”
“是。”雷安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
他发出冷笑:“真是黑暗行会的人了,但劝你一句,走夜路多了,难免会遇到鬼的。”
雷安也发出一声冷笑:“我本身就是鬼了,还怕什么。”
“好!”他重重地说了一个字,抱着仍旧昏迷的黑衣青年走了出去。
“呼!好烦,”爱丽丝数过了钱数,“替他做事还这么多话。”
“拿了钱就行,队长,我们天亮就出发吧?”卡萝看看钟,“今晚还可以睡一觉。”
“把入场券给我。”雷安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说话生硬起来,卡萝疑惑地把手上的纸片递给他。
雷安接过来略微扫了一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目光变得深邃而冷硬:“明天,我一个人走。”
“队长!”卡萝不满地大叫,“又怎么了?!”
“我已经下了决心,这次去是个有去无回的场面了,你们和我不一样,没有必要淌这淌浑水,跟着我,就要有必死的准备,你们有吗?”雷安的目光几乎是凶狠了,“你们只是想跟着玩而已!我受够了!明天大家各走各的路吧!”
“你想甩掉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喔。”小爱笃定地说,“无论你说什么,我跟定你了!”
卡萝打了个哈欠:“都上演过一次啦,拜托,有点新意好不好?队长,快睡吧,你吓不倒我的,尤其啊,我们还有个债主呢。你看彩翎就比你聪明,早就睡了,休息了!”
果然彩翎已在刚腾出来的床上呼呼大睡,小爱答应一声,也挤上了床,不一会儿,女孩子们全都睡下了。
雷安的目光忽暗忽明,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天,才似乎自言自语,又象是对她们说的:“好!那以后不要后悔就好了!”
说完,他一口气吹灭油灯,和衣躺在地板上。
凯德弗里克冲进门,旁边的侍卫立刻弯下腰来:“陛下!”
“那家伙呢?”凯德弗里克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场中的人点了点头,“他应该知道我来了吧?”
“非常抱歉,亲王殿下正在休息。”
凯德弗里克冷哼一声,举步就往里面走去,侍卫犹豫着上前,被他瞪得直向后退。还是结结巴巴地说:“请原谅!您不能进去,让我代为通报一声……”
“不必了,”从里面的房间传出懒洋洋的声音,“请卢塔伦的国王陛下进来,他有要紧事,你再阻拦的话,恐怕会发生流血事件也说不定。”
不等他说完,凯德弗里克就大步走了进去,狠狠地把门在身后关上,几乎是用喊的:“你给我的信是什么意思?什么雷安已经死了?”
他抬手拂开里间的纱帐,愣住了,一副香艳的图画出现在他眼前。
特里亚的亲王坐在床沿,身前坐着一个只穿着薄如蝉翼的黑色睡衣的青年,双腿大张,身子软软地靠在他胸前,正随着他的动作而呻吟不止,白玉般的脸颊上染着情欲的红晕,衣衫半褪,露出圆润的肩头和平坦的前胸,亲王的一只手正捏玩着他胸前的乳蕾,另一只手伸入衣内,在下身的什么地方揉弄着,青年的身体不停地挣扎着,不知因为羞辱还是兴奋,双腿绷得笔直,不时发出‘啊啊’的娇声。
凯德弗里克楞住的时候,特里亚的亲王小心地把黑衣青年放回床上,在他唇上一吻:“小可怜,寂寞了那么长时间,积攒了很多吧?不要紧,等会儿我就来好好疼你,等我打发了这个欲求不满的家伙再回来,嗯?”
青年已陷入半昏迷的状态,濡湿的红唇半张,任他摆布着。
他整整衣服,做了个手势:“怎么,卢塔伦的国王陛下,你还要看多久?”
凯德弗里克恨恨地说:“我才没有你那么恶趣味,废话少说,你的信是什么意思?雷安怎么了?”
“他虽然还没有死,但也差不多了。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加入了黑暗行会,还为得到一张选拔赛的入场券而接委托。”亲王硬把他拽向外间,“你心里有数吧?他加入什么黑暗行会的目的,再不出手的话,得到的只能是他的死讯了。”
凯德弗里克眯起眼睛打量着他:“能问一下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他的吗?”
“呃,那不重要。”
“即使雷安参加了黑暗行会,他也不是那种到处招摇的人,你怎么知道他接委托和拿到入场券的事?听起来倒好象你亲眼所见似的。”
“当然是了。”亲王的目光游弋着,“当时我为了和一个城镇的本堂神父讨论神学的问题,而走得很晚,你这样的人是不懂的啦,我们讨论得很晚,等我到街上的时候,正好目睹了他们的交易。”
凯德弗里克讽刺地说:“如果真是黑暗行会的人,应该不留活口的。”
“我是神父的客人!杀了我会下地狱的!而且我还劝他,走夜路多了难免会撞到鬼,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他本身就已经是鬼了!”
凯德弗里克目光一闪:“真的?他是这么说的?”
亲王举起手:“我对天发誓!你得好好管管你的宠猫了,否则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我有一点不明白。”凯德弗里克做沉思状,“雷安也不止见过你一面了,是你,他怎么会认不出来?”
亲王略显狼狈:“当时……我身披大斗蓬……”
凯德弗里克哈哈大笑:“九月份披上大斗蓬!那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