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绝不!」南宫傲坚决不移地说,「和希,你并没有原谅我,至少,你不是真心地原谅我。」
「这重要吗?」和希轻问,彷佛这个问题与己无关
「重要,当然重要,因爲我爱你啊!」南宫傲毫不保留地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深情。
「是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的爱?你将我推进了谷底,却又给我一线生机,给了我希望,再毫不留情地将之摧毁,愚弄我的感情,真的让你觉得这麽愉快吗?」和希用力抽出了被包含在他大掌之中的手,冷冷地说。
「如果你想看到我的失态,那我恭喜你,你做到了!怎样?还满意吧?」和希淡淡地笑了,但笑容是那麽的咄咄逼人。
「不——我不是……」南宫傲亟欲澄清。
「难道这样的效果还不令你满意吗?你一次又一次的伤我心,然後再一次又一次的道歉,希望我的原谅,我原谅了你,你又故态复萌,这样我们永远都会处於伤害、原谅、再伤害的恶性循环之中,彼此都会很辛苦。」和希对这些日子的事情静静地做了一个理性的分析。
「不——这不是我的原意,我的原意仅是想你又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并不是存心要伤害你的,请相信我!」看著和希木然不语,南宫傲著急地问:「你说,你要我怎样做才能原谅我?就算要我死,我都会做的,只求你原谅我!」南宫傲重新抓住和希抽离的手捂在心口上。
「好,我要你做的事只有一件,你一定能做到的。」
「你说,我一定会做到的!」南宫傲马上保证道。
「请你再一次不留一点馀地伤透我的心,可以让我有藉口对你绝情!好吗?」语毕一个解脱般的笑容绽放在和希苍白的脸上。
「不——我不要而且不会这样做,我知道以前的行爲很恶劣,不可取信,但是这次我绝对是真心的,求你相信我这一次,求你!」南宫傲断言拒绝他所谓「原谅」的条件。
「你都知道了吗?」和希突然问出一个令人不明所以的问题。
「什麽?」
「我的病。」
「是,刚才医生……」
「这就对了,你对我的态度突变是个原因吧?」和希一副「你瞧,被我说中了吧!」的表情,但眼眸深处所流露出的痛并不如他所说的那般轻松。
「不是,我早在知道你的病情之前就爱上了你,绝对不是善意的欺骗!哪怕你没病,我要说的都是一样!」
「是吗?」和希如风过耳般轻道。
「又是这讨厌的回答,我宁愿你骂我,甚至打我,至少我会觉得你有一些些的在意,可是你总是这样淡淡的,事不关己的态度!我要你真正、实在的回答我!」南宫傲被和希淡如轻烟,爱理不理的表情激怒,失控地朝他大吼。
「你要我怎样相信你,在你做了那麽多之後,你凭什麽让我相信你?你是否要让我真的被你伤得体无完肤,永远不可翻身才可以放过我?」
泪涌到和希黑色眼眸中,渐渐凝成水滴,悄然无声地滑落,在雪白的枕头上绽出了美丽的花形。
泪色(35)
这是和希第二次在他面前落泪,一向乐观而坚强的和希从来不将自己悲伤的一面表露出来,别人看到的全都是快乐、满足的笑容,更遑论在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看到和希在他面前流泪时所带给他的震撼与心痛,也曾发誓再不会让和希伤心、难过,想不到还没过几天,他就打破了誓言。原来元凶就是他,让和希不断受伤、哭泣的人就是他自己─—南宫傲,有了这层认知後,南宫傲猝然轻笑,那麽美,美得令人绞痛。
「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南宫傲埋首在和希的手掌之中,声音自他那痛苦的灵魂幽幽飘荡出。
「我并不是一个笨蛋!」又怎会再次送羊入虎口呢?
「对哦——」
和希感觉到手中一阵湿润,热热的,彷佛被它所灼伤,和希转过头看著被他紧握的手。「你——」
「对,我是不再值得你去信任,纵使这次我是真心诚意的,但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於找到了让你相信我的办法!」南宫傲放开了紧握的手,走向放著水果的桌子边缘。
「这是我向你证明我的真诚的唯一而且仅有的一个途径!」说著,南宫傲一手抓起放在旁的水果刀,直刺进自己的胸口……
「不——」早在他走向桌边时和希已觉察到一丝丝的不对劲,直冲到他的面前,伸出右手用力的推开他持刀的手。
由於和希的阻止而使刀子的瞄准发生偏差,唰的一声,锋利的刀尖在南宫傲的胸口深深地划下了一道口子,由左胸一直延伸到右胸下方,鲜红的血正从那道长长的、丑陋的伤痕中潺潺流出,透过了雪白的衬衣,染红了西装外套。
「你——你爲什麽要这样做?」和希望著汩汩而流的鲜血,心里一阵拧痛,鼻头一酸,泪水溢出眼眶,顺著脸颊缓缓流下。
一滴滴的泪珠滑落在南宫傲那染血的手背,渐渐地在腥红中出现了几道清流,「只有这样才会让你了解我对你的爱有多深多浓,这是最好的证明,我并不後悔!」由於血液大量地流失,南宫傲脸色也逐渐苍白,眼前的人儿也慢慢地模糊。
「你——疯子!」和希马上按铃叫医生。「伤口很大,会痛的!」
「伤了你才是我最痛的事,你爲我留下了伤痕,那我也留一条还你,公平!你……你不用担心,这样……你就不会……再……再痛了。」南宫傲极其虚弱疲乏,唇也渐渐变成了淡紫色。
「怎麽医生还没来?」和希紧张地看著一直紧闭的大门,「你挺住,你南宫傲绝不会被小伤打倒的,坚持住!」一声声的鼓励在他耳边响起,和希右手用力地按住伤口,想令血流得慢一点,在这个时候,和希憎恨自己爲什麽只有一双手,这并不能真正帮上什麽忙。
「你的手……受伤了。」南宫傲拾起他的手,怜惜地看著手背一大片的瘀血,心痛颤抖地递往唇边以苍白的双唇轻吻它,「你一定是……扯开了……点滴的……针头……」
「你少废话行吗?现在受伤的、要紧的是你!」和希打断了他的话。
「不,要紧的……是你!」南宫傲大口大口地喘著气,汗已不停由两鬓渗出,滑下。
「你敢给我闭上眼睛,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看著他快要合上的双眼,和希急急地道。「你……终於……原谅我?」南宫傲挣扎著强睁眼问道。
「你死了又怎能对我补偿?骗子!」阻止不了的泪水奔流而下。
「我……一定……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姗姗来迟的医生在这一刻推门而入,看到这样的情况一刻也不敢怠慢,「MISS陈,你先帮他止血,MISS吕,你去准备一切所需……」
医生立刻适当地分配工作,当他看到呆坐在地上的和希,无奈地道:「和希,你也是个病人,光坐在地上南宫也不会好的,反倒是你,可能会因此而感冒的……」
「对,和希……你快……回床上……」留意到状况的南宫傲挣开护士的手,对和希虚弱道。「会冷……」
「你给我住嘴,笨蛋!」欧阳奕对著南宫傲拿出了医生的威严,「你别忘了你现在也是病人,给我安分点,要不然,我不让你再见到和希!」不怀好意的威胁成功让南宫傲住嘴。
「不……要你……叫他……和希!」发现欧阳叫法上的错误,南宫傲连忙修正。
「行了,闭嘴好吗?」欧阳脸带微笑地「询问」著。
「……」
他们互相打闹的场面看得和希目瞪口呆,原来他也会被人威胁的,而他……又是谁?
泪色(36)
经过欧阳奕「精心治疗」,南宫傲已经取消「禁止下床」这道圣旨。
其实他的伤势并不是太重,只要好好休息个几天就可以了,但欧阳振振有词地说什麽「既然你有勇气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就应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承受结果,当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最後,南宫傲被包扎得像埃及木乃伊一样丝毫不能动弹。
和希每天都会从隔壁病房来看他,但那可恶的欧阳总是神出鬼没地稍後就出现在病房里,不到几分钟就宣布会客时间结束,终断南宫傲好不容易才盼到的交流,受了几天的折磨,南宫傲终於可以咽下这口闷气,活动自如地进入和希的病房。
正倚窗远望的和希听见开门的声音,把视线从窗外调回室内,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你可以下床走动了吗?我刚打算迟些过去呢!」看到南宫傲後所感到的喜悦和希完全表露无遗。
「嗯……」南宫傲随便应了一声,其实早就好了,只是那死欧阳,你看我以後怎样收拾你,混蛋!南宫傲心底一阵不平的声音响起。
「我是没有怎样,倒是你,好些了吗?」
关心的语气令和希煞是感动,「没什麽,上次只是突发性胃痉挛,现在好了。」
「对不起!」提起上次所发生的事情,南宫傲无时无刻不在懊恼自己冲动粗鲁的行爲令到和希受伤。
「还好了,我的胃本来就不大好,再加上我那天没有吃东西就吃药了,有些药如果空肚子吃的话,对胃的伤害好比强烈的化学物质……其实严格来说是不关你的事的。」和希尽量将问题轻微化,希望南宫傲不会太自责。
「你总是这麽好人……」对他的用意清楚不过的南宫傲动容地对他低语,「你真的原谅了我,肯给我一次机会了吗?」
「我根本并没有怪你,也不是不原谅你。你知道吗?」
和希顿了顿,把目光移向窗外翠绿苍郁的景色,悠悠地开口:「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怕被你同情,我并不在意自己所剩下的时间有多少,但是我怕别人因这样而可怜我……我一直以爲我很坚强,其实并不尽然,我很害怕大家都以一个虚僞的面目来对我。韩磊知道了这件事後,对我的态度改变许多了,这使我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我知道我并不应该这样想,可是我阻止不了我自己啊!」和希痛苦地将脸埋入双掌中,抖动的肩膀证明他正极力压抑著自己的情感。
南宫傲轻轻走到他的身旁,将手轻架在他的肩膀上,给予无形的支援。
和希做了一个深呼吸,抬起脸,将焦距落定於窗外的某一点上,「对於友情,我可以告诉自己不要介意,打开胸怀接受韩磊的美意,即使这是一个善意的欺骗也好;但是对於爱情,我不能采取敷衍了事的态度,我执著得很,我追求的是绝对的唯一,不能容下丝毫的欺骗。
『只爱你一人』说是很容易,但是做起来却不是那样简单。我知道这是一个自私的要求,但是,这就是我的坚持,我的执著!」
「不,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另外的一种诠释,只要你用心地去爱了,就会要求忠诚,这不是自私也不是贪求。」知道和希心里真正的想法和拒绝自己的原因後,南宫傲决定好好地开导他。
「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货真价实的爱情,我可以用性命来担保,你风和希虽然不是我第一个爱人,但是绝对是我最後一个爱人,从前和我发生关系的人真的不少,可是你是第一个让我付出真情,真心相待的人!」
南宫傲扳回和希看外窗外的脸庞,深深凝视著他的眼眸,以低沉雄厚略带磁性的声音深情地说:「可以爱我吗?」
泪色(37)
第七章
和希原本凝满泪水的双眸在他的一席话後眼角满足地上扬,清丽绝美的笑容展现在南宫傲眼前,令他看得醉了,「但是,我给不了你永远!」和希说出了他心底深处最最恐惧的问题。
「永远只是时间上的一个概念,它太遥远,太不真实了,彷佛令人难以触摸,现在任谁说永远都太早了,谁也不能保证明天!」
「是啊,也许你对我只是刹那的好奇吧?」和希茫然地垂下眸子,难掩受伤的神情。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说我对你的爱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我指的是生命的反复无常,谁也不能预计命运,也许是我比你先走呢?」南宫傲语带轻松地说。
「你——这并不可以乱说的!」眼中焦急的情绪表示出他的关心。
「是、是、是,我们都可以活得长长久久的,至少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OK?这样……可以让我爱你吗?」
「你问了我两个问题。」看著南宫傲一脸愿听其详的样子,和希缓缓地接下去说:「在你说了这麽久,做了这麽多之後,我还能够不爱你吗?至於让你爱我这个问题,你不早就一个劲儿地说爱啊爱的,还需要我的批准吗?」调侃的语气从他的话中感觉得出来,可是他红透了俊脸再次地表现了他的害羞。
「你可以不直接一点的,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死鸭子嘴硬。」
「不行吗?」和希不服气地抬起头仰视身高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南宫傲。
「怎麽办呢?」南宫傲故作爲难地偏著头说:「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最後的话语淹没在彼此胶著的双唇中。
门外细微的声响引起南宫傲的不悦,他结束亲吻,冷冷地说:「到底是谁?别像缩头龟那样藏头露尾!」
「谁是缩头龟啊?」吊儿郎当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不用多想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怪医欧阳奕,「我事先声明,我可不是有意一窥春光的,是他……」指了指站在门外的韩磊,「我看见他呆呆地站在门外已经有一段时间,所以我才……如果你真的要发飙至少也得留他一份。」欧阳奕还不知死活地在胡乱嚷嚷,完全不理会室内的人。
「你解释完了吗?」瞧见和希耳根子也红了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尴尬,虽然他爱看他霎时羞红双颊的窘样,可是也不忍心看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禁要下逐客令,「可以走人了吗?」
「哦——我不干,小傲傲,你这算是什麽,留他赶我?差别待遇?好歹我也是你们的主治医生,你现在过河拆桥,你真坏,坏死了!」一副标准痞子的嘴脸,还吊起嗓子地说,语不惊人死不休是他的目的。
「别叫我小傲傲,我不是和你很熟,他是和希的客人,去留不是我可以作主,你快给我滚出去!」南宫傲恶心地说。
「滚?你叫我滚?你真狠心,滚耶,我想用走的……」本来还有一大篇谬论要发表,但在看到南宫傲杀人般的眼光後,他发觉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以免落得死无全尸的地步,欧阳奕噤声不语,三缄其口。
「还不走?」他下了最後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