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清尘若昔

有什么话你和我说，我也有话告诉你。欧阳言拍了弟弟的肩一下走了过去，他不会想

到自己还会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救人。
那个小六子怎么样了呢？
（七十七）
千古石桥影依旧，流江波漾映杉袖，苍山远眺盘龙移，徒留美人暗香透。
这样二十八个字不知道在石桥上写了有多久，我抚着每一个字每一笔划，眼前像飘过

一阵轻烟遮住了我的眼，让这字在我眼前变得模糊可又更加深刻，字的每一笔都留下

深深的沟，手指探进去是青石特有的质感，有些爱不释手。
这或许......苏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接了过来。
是我的字，应该是。我的指尖划过江、山、美人，这么说是不是会让苏延以为我已经

想起来了，所以我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应该是，前生的我真的是比今生英雄。
过去吧。我轻轻说了一句，真的很轻，轻得我以为只有我自己听得到，可是苏延却从

桥上跳下来往对岸走，小六子跟在苏延后面还回头看我，以为我傻在那里了。
江山美人。我只念了这一个词便站起身来让小六子的目光立马转了过去，看来他是开

始适应苏延了，不然怎么会走在他后面。
影依旧，映杉袖，盘龙移，暗香透。看着水面上映出的我自己，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我

想到了。
我又想起来欧阳言问我的那句话来了，江山美人孰轻孰重？，江山美人，怎么摆脱？
真正的题其实只有欧阳行和欧阳言那两道，一是问天下至宝，一是问江山美人，其实

不过是问天下至宝是不是江山美人。我还在桥上，可苏延和小六子在我前面好几步，

弄得我说句话要用好大声。
可是青鸟城并不知道江山美人啊。小六子马上来了个反问。
也许是他们俩自己也不知道。我只能这么解释，尽管前后不搭，青石桥，青石

桥......
我好象是在自己挖坑自己跳。
欧阳言是个好人，小六子见我没再往下说便说了这么一句，听到这话我瞟了他一眼，

恶狠狠地，说得好象我不是好人似的。
我觉得他们兄弟有的地方挺像的，有的地方又不太一样了，难猜。我继续走，慢慢地

离他们近了。
比如欧阳书就不大一样。苏延声音怪怪的，但是他最后办的那件事我很佩服。
那个欧阳书，想到他我就头疼，还是不提为好，当然，如苏延所说的，我非常感谢他

最后的一救，还是转移话题好了，我又接着问小六子：你怎么突然说欧阳言是个好人

？
小六子表情马上就不一样了：要不是他，我能好这么快吗？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药用

得好，还会看人。
看人？看什么人？我有些不懂。
于是，小六子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我，让我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听君一席话犹读

十年书，怪不得小六子一提欧阳言就激动得不成样子。
过了半天，我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小六子开了句可以算作天大的玩笑的话：他救

了你还对你这么好，你干脆以身相许好了。
小六子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说完这话，我当即卡壳了，苏延也愣住了。
救了就要以身相许吗？那苏延也是我救的，我舌头打结了，可是想到的却不是因为我

的话里有让苏延以身相许给我，而是，他会不会以身相许。
苏延眼神中的话我好象有些明白了，一直以来的都有些明白了。
小六子想叫出那声爷好象也在嘴里没吐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欧阳言还是因为我。
（七十八）
话说欧阳老城主和四个儿子并带了些青鸟城里的人来把这些王爷们拖走已经是晚上了

，今天晚上天上的云很黑很重，和前一个晚上完全是两个样子，像是第二天要下雨了

。
其实说是拖回来那些人，可是真正拖到城里的有机会活的只有谢子宜和谢子宁，真不

真和假不假，其他的人都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
欧阳言先给自己的两个哥哥处理完才去了放着这四个人的屋子，是专门滕给他们的，

就这样欧阳言的庭院里又多了这么一间病号房。
他还有希望吗？欧阳书努了努嘴向谢子宁，欧阳言让他留下来帮自己忙。
不知道，希望不大，剑拔出来太久了。欧阳言最先解的就是谢子宜手上的那毒，这个

东西主要起个麻痹作用，这种虫子不常见，他炼出一只来也很辛苦，没想到今天倒出

了这么一个王爷，可能也是得了其所了。
打开一个白色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类似冰块的东西放在谢子宜被虫蜇中的那个地

方，也就是手背，马上便见腾起了一阵白气。
你不是说有话想跟我说吗？欧阳书见欧阳言又不理自己了，也不见他使唤自己，找出

这么一个茬来问。
别怨大哥和二哥，我知道你想过去帮忙，可是那不是你该做的事。欧阳言笑了眼同弟

弟说话。
我不是想过去帮忙，为什么你们都把我老四想成见到男人就往上贴的主？欧阳书声音

有些大，欧阳言马上站起来把窗户都关上，谢子安，我是有些喜欢，可也不会怎么着

，我老四要是非要争个什么也不会等到今天了，三哥，别人不信我，你还不信我。
不信你我早就赶你回来了。欧阳言看谢子宜的手恢复了些原来的样子，又在手背上点

了些粉末，让它们慢慢被吸进去，便把他的手撂下了。
我只是不明白爹为什么就这么放他走，二哥和大哥也打算放他走。欧阳书的声音比刚

才低了许多。
他们也是为了青鸟城好，没什么好错的，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很多人的主意。欧阳言的

最后一句话不是说给欧阳书听的，可却偏偏听到了。
会有什么主意？欧阳书有些不屑。
欧阳言觉得好象说错了什么，只说了句：没什么主意，你帮我把这个拔出来。还是给

欧阳书找了点活儿干，这样就不用说这么多了。
不多久，夜深了，这个夜好象宁静了许多，可是却整个夜都乱乱的。
当太阳刚爬起来的时候青鸟城到金陵之间的路上已经添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传言，不用

说，都和青鸟城最近发生的事有关，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怎么流传出去的，不过如果

没有这些东西流传出去就不会有所谓的八卦出现了。
俗话说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证明。好事不外传，坏事传千里，

沿途的棺材店一听这传言连夜让伙计们都起来做活。
这些传言很快到了金陵，整个金陵像炸开了锅，统统都骂从皇上到小兵都是疯子，这

不是谢家断子绝孙吗？活着的根据传言只有谢子宣和谢子安两个人。
皇上就是他们俩中的一个了，一时间金陵的赌坊又到了春天，焕发着青春的活力。
（七十九）
怎么样？没有任何谢子宣的消息。王二麻子坐得悠闲，其实他心里并不完全相信谢子

宣会这样没有消息地像传言一样死掉，可是惹眼前的这个老道生气他却是乐此不疲。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许他已经找到了国脉那里了，传言不足以信。志清马上反驳

过去，他自己没底气，可是他也没有完全希望，他希望希望还在。
不老老实实地当你的道士，人家的东西你争什么争。王二麻子也不生气，反正大家都

没把握，也就不着急了。
你也没老老实实地当算命的，还不是跑进宫来，志清早就对王二麻子进宫并和他对着

干这件事感到莫名其妙，你不是算命的。
他几乎是肯定地这么说，皇宫用道士正常，用算命的就不正常。
别都说出来，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王二麻子站起来盯着志清的老脸看了半天又走了，

志清还傻傻地站在那里，还在想，那他是干什么的。
这个晚上我都没有听见苏延讲话，小六子也没有，因此，我也什么都没说，过了桥到

了这个镇子外，这么奇怪的没有话来说还是第一次，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说出那样的

话来，我捂住自己的脸，这算怎么回事啊。
听到了清脆的响声，我没有低头便解下了腰间的荷包，里面的玉滑了出来，可惜，今

天晚上没月亮，不然还能看得清楚一些，幸好也不是完全没有光，好象是远处小镇里

的光照到了这里。
苏延说这是前世在我身上的东西，现在想想，是不是我每一世都在戴着它，然后由它

去拾起那一世的记忆，江山美人，国脉，也许是真的命中注定。
玉纹之中山峦像云翻云卷，又似江河滔天。
我闭上眼，好象在梦里看到了什么东西。
谢子宣刚从悬崖边上翻上来，就在刚才他险些就掉下去，他甚至在那一刻想自己就这

么完了，那之前的一切就真的是白费了，可是他没有，没有像预料的那样双手把东西

送给别人，即使这个别人是他的亲弟弟。
后面没有人追他，而他也已经离自己的目标如此之近，他并不知道国脉的路，可是他

也猜得到这是谢子安走的路。
爷。小六子薪得稍稍比我晚一点，他见我起来便也准备接着往前走，苏延起得倒比谁

都早，扔石头到水里看来是在玩精卫填海。
到了镇子口，看到一个又高又大的牌子，姓谢的不得入内，我一看就蒙了，这是存心

气我怎么着，上辈子我是不是糊涂死的，把自己的后代拦在外面。
哥哥进不去？苏延也把字看得明明白白，那说姓别的不就行了，比如说苏。
苏延说出那个苏字，嘴撅了起来，一下子让我觉得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改也照样进去。我大声说着。
爷，那你到青鸟城前怎么把名字减了一个字？小六子这话问得很不识趣。
省事。两个字好象指到小六子脸上，我大步朝前走，可却被一个人拦住了请问英雄贵

姓？
二话没说，报上我的大名：谢子安。g
苏延见我没采用他的方法很是失望：姓苏多好。
小六子就没有出这样的主意，因为他进到王府之后便被我破天荒地给他改了姓谢，小

六子是我对他的呢称。
（八十）
可是姓谢的不能过。说话的男子挠了挠头，一看就没有严格遵守规章制度的天赋，你

们改改路吧。
为什么姓谢的不能过？苏延凑了过去把那男子挤得到了牌子后面，他看了眼那块牌子

后面又说，因为这个镇子有谢家的东西只允许一个姓谢的进来，所以不能随便放姓谢

的进来。
你这不是把秘密都说出来了，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人？我反问他，看他的意思是

不管谢三谢四都不让进。
这也不算是秘密，也就跟姓谢的说说，这个人应该不会来这么早所以觉得你不是，如

果你可以拿出一件东西的话，那么你就是这个镇子所等的人，就让你进去。
什么东西？我好象感觉到了什么。
江涧玉。这个男子的表情一如之前没有变化，好象并不是什么大事情，那是这条涧江

中千万年融出的一块玉石。
手指间缠着那条链子，我身上的那块石头让这个男子张大了嘴没有话说，那神情跟当

铺老板似的，看他的样子就是它了。
你......你们都出来，我们等的人来了！他突然开始喊，手里把那块牌子翻了个面，

只听他话音一落呜啦啦出来一大伙人，手里还都抄着家伙。
终我一生，掩宝于此，图托狐儿，心愿已满，江山美人，天下之宝，愿得来世，让我

轮回。这是牌子后面的字，我开始还以为这个男人说的那一套是这上面的词，没想到

在这里还有这么几个词。
又让我想起那二十八个字来，千古石桥影依旧，流江波漾映衫袖，苍山远眺盘龙移，

徒留美人暗香透。
江山美人，让我想到了越来越多的东西，就像消逝的记忆一样，我可以肯定这不是我

今生的记忆，如同在昨夜的梦里一样，我找到了原来的自己。
狐儿，苏延。我近似自语地叫苏延，他惊讶地对我说着：哥哥，你想起来了，太好了

。
再看前面这帮男女老少手里抄的家伙都是地里干活的农具，要么就是些针线活，真是

个普通的镇子，都是些普通的百姓，可是却在这里保存着最不普通的秘密，他们这样

不知道传了多少代。
什么是江山，要都是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何愁江山不得？何必如此辛苦把大家都逼到

了末路？我都不知道该骂谁。
男子领着大概是全镇子的人跪到了我跟前，把我都吓了一跳，他们却好象平常一样嘴

里还对我说着：前世圣雄得奉江山，我等守侯数辈终到此日，愿我主开启龙脉立位天

下铲除邪佞。
天下，我主，这两个词现在却离我这么近，好象让我听到了金陵的金銮殿上的山呼万

岁，一下子又变得云淡风清。
先去龙脉再说吧。我一动身他们自动给我闪开了一条道，一部分守在镇子口，一部分

人跟在我后面进了镇。
谢子宜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他看了看周围，看到了躺着的谢子宁和真不真假不

假那两个疯子，还看见有个人坐在谢子宁的床边，是欧阳言，正给谢子宁上药呢。
谢谢你。谢子宜还能够清楚地说这么一句话。
应该的，你好好养个一半天就能回家了。欧阳言有些像在下逐客令，可是却说得很自

然。
谢子宜听他的话也想到了金陵，可是他更想到了谢子宣和谢子安。
（八十一）
眼前好象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是和周边一样的缓坡丘陵，连上面的花花草草都没有

什么不同，让我想不到这底下会有世上珍宝，我仰起头看着身边的景色，那么高，那

么远，而又贴得那么近。
镇子里的人没有来打扰我们，都只是远远地守着，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反正肯定

比我现在的心情好多了吧。
爷，是这里吗？小六子脑袋转了三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是。我耳边响起了什么声音，是一首曲子，在空中传过来，高歌扬让我忍不住也扭过

头去看，就因为看到这一景我才说下的那一声是。
在村路上，在山林中和着镇子口那条涧江的流水声歌声越来越响，尽是衣裙翩翩的白

衣素女，伴歌而舞，歌声响，舞步忙，在我心里响彻了金陵，忙乱了山河。
苏延也是一身白衣，他这一点白没有在那群素女之中，单就是这么一点白，可是却和

那一片白一样美。
不经意地，我笑了，却不料被苏延看到，但他却又装作无意地看向了别处：哥哥，你

怎么确定这里就是？
因为江山美人，江山美人的名字的来源我现在才知道，不是在说江山和美人，不过是

简单地用‘江'、‘山'和‘美人'拼凑起来的，江山美人是故意用来迷惑人的，它只是

交代了地点是哪里。白衣素女尽是天下绝色，我不知道她们都来自于哪里，也许她们

也是在为国脉守侯，为了这个江山美人一直封存着这个契约。
有江有山有美人，原来这么简单，那这张图不是就没有用了？苏延觉得有些失落，也

许是因为江山美人比他想象得简单。我记得他说过这图是指国脉内部分布的，可是事

实证明不是。
我画的图怎么会没用呢？我说的是实话，这图的真正用处也只有我才会知道，前生的

我，在这个时候记忆已经被全部打开。
谢公子，镇子外又来了一个人，说也是姓谢的，我们不让他进来，可大概会拦不住。

刚才门口给我读牌子的男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我不知道这会是我哪个兄弟，但我知道如果来的只有这么一个人，那么在志清背后的

人就是他了。
那两枚菱花钥匙还在我身上，要不要对证呢。
拦不住就不用管他了，我在这里等着他。话说出了口，知道这是最后的一刻了，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