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移了视线,沉默不答。
“不要说爱情没有理由。”我说,“我不接受这种搪塞的陈词滥调。”
“但是你相信直觉。”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仍可以反驳,“你可以直觉的相信一个人,相信一件事,相信自己的一个决断……”
“但是我现在发现那是一件非常不理智的事情,”我打断他,“我犯了错误。”
“很严重的错误。”
“一直以来,我信任了你。”
“是么?”他竟然苦笑,“这么说,你对我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姑且让我把这件事当作我值得自豪高兴的回忆吧。”
“你错了。”我冷淡地说,言语的平静让我自己都感到吃惊,“事实上,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很糟。我觉得你是个危险的男人,我不应该相信你。”我停顿一下,“然而,我被你事后的假相所迷惑了。我当时的判断是正确的。也许,那不是什么感情用事的直觉,只是平时经验累积所造成的潜意识罢了。”
“那这么说,我就连唯一一点的美好回忆都没有喽?”罗凌宇冷笑着自嘲,“那么很好,”他直直的盯着我,“都是聪明人,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明确的告诉我,”
“从今往后,我是你什么人?” [墨]
22
“那么,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什么人?
这,正是我自问的。
“我不知道。”我避开他炙烈的目光,“由你来决定。”
“那么我希望你可以当我的情人。我是真心的。”罗凌宇静静地说。
“我想,”我皱眉,“爱的告白应该是疯狂热烈,而非如此平静冷淡的才对。”
“对于你来说,外在的态度只会造成反效果,”罗凌宇身子略微前倾,面上的表情仿佛比我还要镇定,“那么,要不要考虑当我的情人?”
“不要。”我说。
“果然。”他靠回椅背上。
“你似乎并不失望。”
“因为这是我早就预料到会有的情况。”他淡淡地说。
“那么,刚才……”
“对自己喜欢的人会有欲望,这很正常。”他耸耸肩,毫不动容。
“可以理解。”我点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看来这话果真有道理。”
“那么今后,朋友?”
“或许可以。”我点头。虽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好吧。”罗凌宇舒了一口气,舒展着身子站起来,“那么,现在我告辞你没有意见吧。”
“恩。”我再次点头,“我送你到门口。”
他默认。
送走罗凌宇,我把自己扔回到床上,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真是可怕的男人,在落下风的状况下,还能如此快的恢复常态,镇定自若的“谈判”。
在身体上比我强壮的男人我见过无数。
而真正能在心理上强势过我的,罗凌宇却还是第一个。
强势的男人。
入睡前,我试图做出一个冷笑。
然而,最终却还是耸耸肩,扯了个无所谓的淡笑。
脑中最后的念头,却还是……
真是强势的男人。
“就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好不好?”
这种台词在三流肥皂剧里最常见了。
但是,现实生活就是现实生活,不是剧本。
所以,发生过的事情,终归会在将来的日子里留下它的痕迹。
深夜,我从打工的地方回到自己的住所,把疲惫的身体扔上了床,按下了床头的答录机。
一个,两个,三个……
几乎都是罗凌宇来的电话。
要注意饮食,加减衣物,按时睡觉……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平静低沉的声音在回荡。
他现在仍把我当朋友?还是情人?……
我翻个身,看着天花板。
我一直以为我做事是干脆利索的人,但是,现在我发现,其实我远不像我自己所想的那样干脆。
至少,在罗凌宇身上,我无法象处理我以前的任何一个追求者那样,干脆地把他们从记忆中抹掉。
也许是相处了太长时间吧,总是在想他的事情。
虽然,我已经直白地拒绝他了。
真要命。
我大大的叹了口气,用枕头蒙住了头。
听着罗凌宇的声音,很想给他打个电话。
“没的话说。怎么给你打?”我对着空气中虚拟出的罗凌宇说,“明天我还有一整天的工要打,夜又很深了,所以今天也还是算了吧。”
突然,我看到玄关处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大概是由门缝塞进来的吧。或许打了一天的工而太过疲惫,以致于我进门的时候竟然没有看见它。
溜下床,拣起那个信封,然后再爬回床上。
懒洋洋地撕开信封,我毫无兴致地看着。
很快,我的眼睛就瞪大了。
我感到,一个微笑在我嘴角慢慢漾开。
恰好,这时答录机里播放出每天必有的最后一条留言。
“不论什么时间,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微笑着拖过电话机,拨下早已烂熟于心的几个号码。
(“迪京么?”)
“对,是我。罗凌宇,你相信天上掉馅饼么?” [墨]
23
“真是恭喜啊,这么快就又找到正式工作了。”韩冰拍着我的肩膀。“而且还是个人人求之不得的美差。”
“呵呵,”我一笑,“总算摆脱辛苦的打零工生涯了。今天刚刚通过面试,从下周一开始,我就又有正式工作了。”
“想不到罗氏的高层管理竟然会给你发来聘书。”韩冰说,“还从来没见过呆在家里,工作就自动找上门的。你这可真算是天上掉馅饼了。”
“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也很吃惊。”我抿了口水,“大概他们是由那场官司了解到我这么一号人的吧,信末的落款日期恰好是我刚刚辞职那天。估计是五一长假的关系,他们的管理科几天前才发出这封信。不过,他们只保证给我一个工作岗位,如果我做的不好的话,会跟其他人一样被炒鱿鱼。”
“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没问题。”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罗凌宇。”韩冰说,“来晚了啊,你。”
“我道歉,”罗凌宇坐上我旁边的椅子,点了一杯酒,转身对我说,“听说你找到不错的新工作了,恭喜。”
“恩。”我冲他笑笑,心情大好。
“对了,”韩冰在一旁说。“恰好我有个堂弟也在那里工作。不过,不是在销售部,他是隶属开发部的。你下周上班以后,没准哪天还能遇上他呢。”
“恩,没准。”我应道。
不知道是因为找到了工作,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总之,那天晚上,我心情大好。
而为了庆祝这最后一个放纵的周末,我喝了些酒。尽管没喝醉,但罗凌宇仍执意要送我回家。
“到了。要我送你到楼上么?”罗凌宇一边解着保险带,一边说着。
“罗凌宇。”我看着窗外的一片黑暗,静静地说,“我想请你喝咖啡。”
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速溶咖啡?”罗凌宇靠在厨房门口,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你说请我喝咖啡,指的就是这个?”
“你爱喝不喝。”我把咖啡倒在马克杯里端出来,“反正我这里只有这一种。以前为了熬夜准备的。”
反正喝咖啡也只是借口,我心说。
“恩。”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还不错,水烧开了。”
我用小勺慢慢地搅着咖啡杯里的咖啡,着迷地看着杯中小小的旋涡。
“罗凌宇,”我抬眼看他,“这次的工作是不是你帮我找的?”
“我说过了,不是。”他闲闲地又喝了一口,仿佛那是上等的极品,“那天你打电话问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说不是了。”
“但是,你以前说过,你在罗氏集团的上层有认识人……”
“我认识的都是董事一级的,”他平淡的口气像在谈论天气,“他们对下层招工没有兴趣。”
“是么?”如果他否认,那么我也就再没什么话说了。
房间里暂时一片沉默,只剩下咖啡的香气在弥漫。
“如果我说是我为你找的,你会怎么办?”罗凌宇问,“拒绝它?”
“我不知道。”我躺在地板上,老老实实地说,“现在的我,急需一份工作。所以,即使知道你在帮忙,我也可能会接受它。”
“但是,你更可能拒绝。”罗凌宇把脸探过来,认真的说。
“不错。”我笑了,“你真了解我。”
“为什么?”罗凌宇的脸上似乎还有疑问,“如果是其他朋友帮你介绍的,你就会欣然接受么?”
“两种状况是不一样的。”我合了眼,“其他朋友给我介绍工作的话,大都他们本身也是与我平级的关系。所以,即使他们为我介绍了工作,也不过是为我提供了一个机会,而能否被任用,将来能否做的更好,全部都要靠我自己。”
“那么,如果是我介绍,不也是一样么?”
“不一样。”我摇摇头,“因为你认识的是高层的人士,所以,周围知情的人也许会对我有其他看法。我不想让别人说我是凭借着私人关系才能任职的。”
“你不是怕他人看法的人,”罗凌宇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只要自己真正可以胜任这个工作,别人说什么都是次要的。那不是你的真心话。”
“真是了解我。那的确是个借口。”我睁眼,冲他笑笑。
“那么真正的原因呢?”罗凌宇继续追问。
灯光从罗凌宇身后打来,给他轮廓分明的脸套上一层淡淡的昏黄。
深邃的眼,修长的眉,高挺的鼻梁,妃色的薄唇……
以及最让我着迷的,蓝黑色的眸色和那深褐而近乎黑的发色。
“因为,”我看着他,平静地说,“我不想将来在有一天爱上你的时候,被你认为是以身报恩。” [墨]
24
“你……你说什么?”罗凌宇似乎大大地吃了一惊。
“我说,我将来也许有机会爱上你,”我坐起身,喝了一口咖啡,“怎么了?很吃惊么?我以为你听到这话会很欣喜。”
“可是……可是……”他难得的口吃了。
“我前两天才拒绝了你不是?”我耸耸肩,“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改变主意了。”
甚至连做平淡关系的普通朋友都不能容忍,那么也就只说明了一件事。
几天来的心神不定,让我多少确定了几分心意。
“你既然可以一见钟情,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几天就转变心意?”
“我似乎说过,人是善变的动物。”
“那就是说,现在,你爱我?!”罗凌宇难掩眼中的狂喜。
“我不知道。”我摇头,“也许是爱,也许不过是不习惯身边少了你这么个朋友。不过,”我闲闲地看着他,“我不排除我将来爱上你的可能。虽然现在很可惜,我还暂时不懂什么是爱。”
“没关系。”罗凌宇扑过来,大力地抱住我。力道之大,仿佛要把我整个人嵌进他身体里去。“我可以教你,教多久都可以……”
“喂,”我不满地微皱眉头,“咖啡,咖啡……你弄翻了我可不管收拾。”
“别管他妈的什么咖啡了,”他笑得极为开怀,“怎么想通的?”
“我本来的人生计划是找个既不爱我也不管我的女人结婚,这样便可以一直过着象单身一样的生活。而现在,我想,反正我老哥已经结婚了,前些年有了个龙凤胎。现在孩子差不多长起来了,家里就不强求我这个老二去传递什么烟火,再加上他们也不怎么管我。所以,就算情人是同性也无所谓。最后一条,我觉得你还不错,答应你我不吃亏。”
“天,”他大喊,“那你原来为什么拒绝我?”
“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接受过任何人,”我说,“而且我不想和一个男人上床。”
罗凌宇瞪我。“你别告诉我现在也是?”
“对。怎么了?”我奇怪的问,他怎么又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你可以接受一个同性情人,但是却不肯和他发生关系。这什么罗吉?”罗凌宇哀鸣一声。
“这是很明白的两码事,”我说,“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目前,我接受同性的你,不过是从心理上接受而已,至于其他的,我还要有一个适应期。”
“所以,你把我可以当作情人看待,”我补充道,“至于平时,你可以继续找你喜欢的对象做床伴,而我也可以过我自己喜欢的单身生活。”
“那和以前的状况有什么不同?!”罗凌宇猛抓头发,大叫。
“我们现在可是情人诶,情人的关系是不一样的。”
“上床的话免谈,”我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我是男人,不想像个女人似的被你压在下面,而且,我对压男人,”我大大地皱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何况如果被压的是你,我就更没办法想象了。”
“那这和普通朋友有什么区别?”
“我是你情人啊,身份变了,”我说,“我觉得我已经没有办法和你做回普通朋友了。”
“但是,不能上床的叫什么情人?”
“我不想就这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地讨论,好象无聊的吵架。况且情人不是光用来上床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上床不是万能的,但也是必不可少的。”
“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也是有的。”
“那是理论的瞎掰。我就不信爱一个人就不想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