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哥今天心情好了?」
「嗯,还不错。来杯鸡尾酒吧。」
「来什么?」
「给他来个尖叫性高潮。」大杨走过来。
「行啊,尝尝。」
酒很快调好。轻轻一尝,呵,是够烈的,甜丝丝但是火辣辣,好像一下上头了。
「怎么样?」
「这就是你的高潮啊?也太差了,跟我的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这竟是我脱口而出的真话。而我的是什么样的呢?
「别,这不是我的,这是小佳的。」
「老板!」小佳抗议。
「本来就你调的嘛。」大杨一脸无辜。「今天心情好了?」
「凑合吧,你这今天够火啊。」
「一阵一阵。」
正说着又进来两个人,到处都满了,就我和大杨靠着吧台,屁股底下还两个座位。
我赶快起身给人家让座,不知不觉就走到后门拉开走了出去。
外面风还真大。怪不得今天大家都往室内的酒吧挤呢。
坐在小北经常坐的那个报废的破椅子上,看风儿乍起吹皱一池湖水,搅碎了湖中映射的月亮,想起了湖中和小北心中的琴姨。
突然间就明白了小北,也想起了这些天极度反常、极度脆弱的我。
在小北来说,心魔是琴姨。在我来说,我的心魔是小北。
对于小北,和我恋爱是不正常的、永远无法接受的禁区。对于我,和小北的哥哥恋爱,是对我和小北的这段我认为刻骨铭心恋爱的亵渎。
当年我让小北多痛苦多煎熬,现在楚小南就让我多痛苦多煎熬。
世事多轮回啊。
刚刚调整好点的心情又变坏了,我垂头丧气的从后院回去,一口气喝完小佳的尖叫性高潮,结帐准备走人。
「就走呀?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呢?」
「没事,挺无聊的,今天回去早点睡。」
一个星期过去了。风平浪静。
一次楚小南送我回家,一路无话。我试着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嘴贱的说了一句。
「在公司开车还习惯吧,是不是没有开出租车自由啊?看你老是下不了班,中午还要被拉出去办事。」
「不,挺好,真的挺好,学挺多东西的。」楚小南赶快解释。
车里更加尴尬。半晌,楚小南突然开口:「你不会辞退我吧?」
天,我有那么阴险狡诈没有人情味吗?我现在在他心里已经那样了?
心里不是个滋味。
一个星期后,楚小南拿着一个活页夹来找我。我正和客户打电话呢,看见他进来吓一跳,不会真的来辞职的吧?
示意他坐下,赶快结束了电话。「什么事啊?小南?」
「那个,上个星期我和阎哥一起去和那家乳品企业搞企画。后来听阎哥说被你否决了他的企画让别人做了。自己就想试试,和他们请教的搞了个东西。
「您〈请注意他说的是您〉...您能不能给看看?第一次瞎写的您可别笑话我。」小南说完,就笑着退了出去。
说实话我真的很惊讶,还没打开那个活页夹就很惊讶,打开了更惊讶。
就是前几天让我太阳穴暴跳的企画案,小南的宣传定位和我当初想的一样,同样都是定位于本市乳品企业的地域优势上--新鲜,最重要的就是新鲜。虽然企画案做的还是比较可笑幼稚,但是就这点足以让我感到他具备了广告人的敏锐。
不管这个年轻人和我有什么样的关系,我都应该帮他一把。
突然感到很好笑,以前是帮小北做模特儿,现在是帮小南做企画,真没想到我一个小老板的能量还是挺大的。
「让小北来一下。」我拨通电话给小杨。
「方总,他出去了。」
晚上七点,小南和老穆回来了。我又于阴暗的百叶窗后看见了他们。
「让老穆和小北都来一下。」
小杨立刻带着二人进我办公室。
「小北,你的企画案立意不错,就是中间的许多细节还有待商榷。这个企画案已经有人做了,你既然想学,先跟着老穆学学吧。老穆,你看看小北的企画案。」
小南睁大眼睛看着我。
「怎么了,想直接干?你那点东西可不行,先跟着老穆吧。老穆可是我们这最资深、最好的广告企画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楚小南定定的看着我,「我只想说,谢谢你。」
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事实是,小南进步很快。不久,老穆就把他单拽出来又雇了个新司机。
新司机四十多岁人很老实,也宣布我从此与司机纠缠的历史画上了句点。
老穆看来很喜欢这个孩子,每个企画案都要带着他。虽然我知道老穆是希望他快快出师,但是我心里怎么就是别扭。老穆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
一个应酬,极度无聊,本来可逃,但看见老穆带着小南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心里极度不爽,于是临时决定和他们去。酒桌上老穆可不像上回那样把楚小南往上推了,尽护着他,就算自己喝都不让他喝。
看着楚小南在老穆身边一口一个穆总叫着、小鸟依人的样子,我怎么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老穆孩子都八岁了,不会发现自己是弯的吧?就算他是弯的也不能找楚小南吧!楚小南才二十二岁呀,他还真想老牛吃嫩草了?
一晚上十分不爽,十点多这个不爽的宴席结束了,老穆为了保护小南,已经头重脚轻了。小南扶着他温柔的说:「穆总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去。」
我突然毫无防备的大声说:「我也难受呢!」
话一出口三个人都怔了一下。我赶快圆场:「咱们一起先送老穆回去。」
出租车上老穆昏昏欲睡,小南看不出表情,我冷汗刚干。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我不知道。
送完老穆,我的归程更加尴尬。
「你今天好像有点失态啊,方总。」完了,小南开始不依不饶了。
「我怎么就没觉得呢?老穆真的不错,看来是很欣赏你,从来没见他对哪个新人这么感兴趣呢,看来你老少通吃啊。」
完了,本来想认真的说个话,怎么最后一句又冒出挑衅的语气来。
果然小南被我激怒了。
「对啊,你不知道吗?就算我对谁都这样。方总,这也算我的私生活吧,你没什么权利过问吧。难不成自己不要的衣服,别人也穿不得?」
鉴于这是在出租车上,我识趣的闭上嘴,但是脑海里闪现出一句「占着茅坑不拉屎」,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啊。
只不过这回的茅坑是楚小南,而拉不出屎或者说不想拉屎的人是我。
第九章
家到了。我开门下车,小南下来搀扶我。
我赶快说:「没事我真没事,我今天晚上就没怎么喝,你回吧,都这么晚了。」
小南喝了不少酒,我轻甩开他的手之后,他就站在车旁边路灯下看着我。
他的脸光滑的反射着昏黄的路灯,为他罩出一层光圈。夜风吹着他衬衣的领子,开着的两个扣子微微露出点古铜色胸膛,那是我到过的地方...
他呼吸沉重,眼神暧昧,轻轻说:「你刚才不是说你难受吗?」
我感到我嗓子干的很,好像说不出话来,只是梦幻般的呻吟:「现在好多了。」
我感觉我必须要上楼了,我要不上楼的话,我的意志会在一分钟内崩溃。正当我转身要走,身后的小南一声摄人心魄的轻叹,「谢谢你现在有点喜欢我。」
我像被施了法术一样定在原地,转过身去迎着小南的眼睛。
谁都没有说话,当时的情形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不知道我们都在等待什么。我感觉我全身轻微的颤抖起来,但是我没有向前走出一步的勇气。
「叭─」就在这个时候喇叭一阵狂响,把我一震,从小南的蛊咒中回过神来。
等了半天的司机把身子探出窗口,「你还走不走了?」
我突然转身,撒腿就跑。门打开的一瞬我回头看了一眼,小南没有追上来,我迅速关门靠在门上,一颗心差点跳了出来。
要不是可爱的出租车司机,我刚才差点沦陷了。
第一次发现小南的电场真TMD强,身经百战的我在那一瞬,居然和被施了魔法一样。我是被电到了,还是喜欢上小南了?
「你为什么不能喜欢小南?」不是一般吵的酒吧里,大杨对我大喊。
今天是迪斯科专场,我来的真不是时候。大厅里的桌子都撤了,人们疯狂的扭动着躯体和头颅。
「因为他是小北的哥哥。」我也靠近大杨嚷道。
「要是其它人就行?」
「对啊。」
「那这么说,你该不会打算为小北守节一辈子吧?」
「看你说的!这都什么社会了,再说小北也没娶过我啊。」
「那小南或者是别人有区别吗?」
「有区别,看见小南我就想起小北,这样对他们俩都不公平。」
「人家小南没意见就行,小北更没意见,你别忘了你和小北那时候根本不叫谈恋爱,你只是单恋了半天,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是啊,但不知为什么我老把我和小南的那两场完美的性爱,不自觉的当成是我和小北的。其实我和小北只能算是普通朋友。
就算我要为他守节,人家还不干呢。那我为什么老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呢?
我在嘈杂的音乐里想了一会,想到头疼。
「靠!我最近真的很上火,快成和尚了,我都精虫上头了。」
「什么?」大杨正在调酒,没听见我的抱怨。
「我说─我都精虫上头了!」我大声在大杨耳边说。
就在这时,激烈的舞曲停止了,变成舒缓的节奏。
「好,激情时间告一段落,现在我们休息一下。」
DJ是个白痴吧,敢在我说这个的时候叫停?
我的声音一定很大,包括大杨在内方圆一米范围的人都在笑咪咪的看我。真郁闷。
「你知道镜月湖边哪家是GAY吧吗?」
「靠!你问我你不知道?」
在低柔的音乐里我们压低了声音,作贼似的。
「我以前知道,但都三两年没去过了,现在真的不知道了。」
「你这几年还真学纯情了,连爱都不做了吧。你说你这两年做过几次?」
「算手不?」
「靠!废话!算手的话你还找什么GAY吧呀,直接回家吧。」
「不算手两次。」
「靠!你小子我服你了。」
「所以我憋不住了。」
「那你去GAY吧,419就对得起小北了?还不如去找小南,起码你们还是有感情的。你心里喜欢和肉体接触就不一样了?如果你对小南动了心,我觉得和肉体接触是一样的,你现在这样心灵已经出轨了。」
音乐又狂响起来,我没听见大杨最后一句话。「什么?」
「我说,你心灵已经出轨了,为什么又要去在乎肉体?」
躺在床上回味大杨的话,觉得还真有点道理。
既然这是一次自觉性的自主的守节活动,那么我心灵如果出轨的话,意味着这次守节可以毫无意义的结束了。
但是我真的是喜欢上小南了吗?还是仅仅把他当成是小北的影子?
长夜漫漫想太多会失眠的,我邀请我的右手和我共赴阳台。
脑子里唯一可供回味的资料都是那两个晚上,那些精采的永难忘怀的激情画面,每次想到它我都不能自制...
在老穆的精心培育下,小南很快就出师了。别说干我们这行的,伶牙俐齿真的很占便宜,小南的战略是先把对方侃晕了,同意看书面企画案,他再回来找老穆拿主意,所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自己还没上手做企画案,但是给公司拉了好几笔买卖。
开工资的第二天,我把小南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个红包。小南嬉皮笑脸的说谢谢。
「这个月的业务提成,好好干吧。」
「方总,他们让我请客,和我们一起去吧。」语气十分客气,让人觉得异常生疏。
「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好好玩。」我自然要端起方总的架子。
好看的眼睛暧昧的一笑,「你怕是不敢去吧。」声音是故意压低的轻吟。
「你能把我吃了?」我也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但是怎么都觉得自己像只披着狼皮的羊。
结果,那天接近下班的时候--
「方总,你也和我们去啊,太好了。」
「去哪?」我抬头茫然的问眼前兴高采烈的小杨。
「去聚会啊,小北请客,他说您答应了啊。」
「啊?啊,行啊,正好今天有空,就和你们年轻人热闹热闹。」我什么时候答应他了?我只是说我不怕他。
啧,我还真怕他了?
很久没有参与这么轻松的饭局了,没有目的,没有协议,没有利益关系,只是为开心而开心。这才知道小南的人缘有多好,女同事们为了谁挨着他坐,还猜了几轮拳。
虽然是起哄,至于吗?切!「唉,别忘了还有妳们老总在这里呢!」我看着唧唧喳喳的几个老大不小的「女孩们」。
小杨和她们一起疯的精神亢奋,面色红润,突然大叫:「对啊,还有老总呢。这样吧,赢的前两个挨着小南坐,输的最后两个挨着方总坐。」
「好耶─」
喂,妳们还想不想开工资?我面带笑容,十分稳重而又和蔼的点点头,「好啊。」
啤酒真是小南的强项,和那些疯狂的男男女女们一杯杯的干,也没见他露出为难的神色。喝了那么多他也没个啤酒肚,你说那些液体都去哪了?
我矜持的和老穆喝着红酒。心里看着那群疯子那个羡慕啊,真想也疯一把。
突然发现当主管虽然有大权在握、迟到早退等诸多好处,但是得装的跟个什么人物似的。有得必有失啊。
终于几轮过后,大家发现撼不动小南,开始频频向我发起攻势。
我正端了杯红酒憋半天,自是来者不拒,回头看老穆还稳如泰山的模样,我说:「别老和我喝啊,和穆总碰碰啊!今天他最脱离群众。」
老穆悲惨的看我一眼。大家乱成一团。
高兴,今天真的是高兴,高兴的酒就是喝不醉。闹到十点多大家依然兴致不减,想起今天大杨的酒吧还在搞迪斯科之夜,
我脑子一热,「走,今天方总带你们去HIGH个痛快!」
「万岁!」
于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浩浩荡荡一行人来到大杨的酒吧,大杨看见我带这么多人来都傻了。
「随便叫啊,我这能记帐,别给我省钱!」
大杨鬼鬼祟祟来到我面前,「喂,你怎么了?这都哪的啊这么多人?从来没见你有这么多朋友啊。」
「怕我请不起啊,没事你就上吧,皇家礼炮及其以下档次的酒我都请的起,别给我上你那些天价的假洋酒就成。」
「放屁吧你小子!我这哪有假酒。都什么人啊?」
「我公司的员工。」
「哦,嗨,这我就放心了,得,皇家礼炮是吧。」
「喂,我说的是这个档次以下的酒─」
大杨早从小佳身后拿出两瓶不知真假的礼炮,径直走到小杨她们的台子边上。
「今天方总请喝皇家礼炮!」
我听大杨说话的口气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至于吗?想挣我钱都红了眼了。只听正兴致盎然的人们立刻一阵欢呼,行,高兴就好啊,不就礼炮嘛,多大点事啊。
我坐在昏暗的吧台边,看着小小的舞池里晃动的人们,那些公司里平日文文静静秀秀气气的小白领们,疯狂的晃动着自己的一头长发,又或者放肆的端着杯子找人拼酒,歇斯底里的寻找最能释放自我的方式。
那些出去和客户低三下四、唯唯诺诺的搞企画的小伙子们,脱掉了西服,撸上了袖子,面容亢奋,神情激昂,或沉迷于自己蹩脚的摇摆里,或三三两两猜拳做乐。小南也正和老穆在猜拳,好像玩的是小蜜蜂。连老穆都...今天大家看来都轻装上阵了!
突然明白了,老以为自己特痛苦特有压力特孤独特寂寞,其实在现在这个社会谁又没心事、没回忆、没压力、没挣扎呢?
殊途同归啊...只有这时候也许才有片刻的解脱。
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开始的时候以为生活是我的,什么时候想上什么时候上,最后才发现,原来一直是生活在上我。
呵呵,不错,真贴切。
「唉你干什么呢,装深沉?」大杨凑过来。
「我还心疼的没缓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