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细细讲,后来不是又出现了一个杀人魔头,年龄与白虎少年相近,当初大家都以为是白虎少年杀的人,但后来那白衣少年找上了凌落宫麻烦。”
“后来呢?凌落宫遇上麻烦了?”
“没错,凌霜若也中了毒,白衣少爷带走了白虎少年。”
“两个都是少年,他们会发生什么事?”
“至于白虎少年跟着白衣少年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据说几天后凌霜若的毒被解,而白虎少爷从此未出现过,当初白虎少年与凌霜若很亲近,但是却不见凌落宫有派人去查探白虎少爷的下落。”
“这凌霜若果真与江湖上说的那么无情,竟然可以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置之不理。”
“是啊,是啊,不过凌落宫一向不都这么冷漠,还杀人不眨眼。”
“对,杀人不眨眼,前辈,此行可要多保重……”
后面就是他们无聊的送行之话。
童凤喝着如白开水似的茶,手紧紧握着茶杯,师父才不是他们说得那样吧,他并不是无情之人,如果是无情人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比任何时候都还冷漠,还冷酷无情。
凌诺吃着红尘买回的糖葫芦,好奇的发问,“媳妇,凌霜若是谁呀?听起来好像很厉害耶,不知道是不是比爹爹还厉害。”
“你爹爹很厉害吗?”
把满嘴都是糖的小东西抱在自己怀里。
“我爹爹当然很厉害,夫子最怕爹爹生气,不过爹爹都不生任何人的气,他最疼我!”
“你是你爹爹唯一孩子?”
“是啊,不过爹爹这次好狠心,把我从山上踢下来,还说没有媳妇不能回去,不过现在有媳妇我也不那么早回去,这里比山上好玩多了。”
“是吧,这外面当然比山上好,好吃不?”
童凤执起袖子拭去小鬼嘴角边的糖渍,红尘差点想当场昏掉,现在的教主就像当年的凌霜若。
凌霜若宠的是凌月雾,而教主宠的是小诺,对了,小诺姓啥?
“小诺,你姓什么?”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红尘喝了口茶压压怒气问道。
抬起可爱的小脸,“我姓凌啊!你们不知道吗?”
童凤笑了笑,小诺真可爱。
“啊?”
红尘张大眼。
天下这么多姓怎么就姓这个?
第44章
纤细白皙长指从飘逸无比的白衣袖中伸出,过于苍白的长指执起与之极为不相称的木桌上的一个白瓷杯,继而酌了口淡而无味的花茶。
“老爷,少爷已经北上,要追上并不难。”
出尘非凡,如林中仙子般的美貌男子淡然点了点头,再把视线望向茶楼下面,今天似乎有集市,街上人流熙熙嚷嚷,好不热闹,只是再热闹也不能让他眼泪浮动。
薄翼般的眼皮微微向上一抬,望向天上漂浮不定的白云,他应该也算是其中一朵,只是他存在的方式比较低调,与他人风风火火的日子大不相同。
儿子北上?
是否会见到那个深深印刻在内心深处的男人,其实也没有什么,见到又如何,他并不会认出诺儿,一想到诺儿,他脸上的冰冷顿时少了些,浅浅平淡之意在脸上蔓延开。
亲人,只要诺儿就够。
“少爷,夫子,夫子他昨天被我们这样扔在山上,会不会,有点不妥?”
站在他身边年过四十一脸诚实,面有尴尬之色的男人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自己冷漠的主子,这事,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少爷也太,太狠了点,起码夫子不是有意要碰他呀。
“会吗?”
“少爷,当然,你想想,晚上的山上比较冷,而且夫子他,夫子他,什么都……”
没有穿,就光溜溜的被少爷用条白布绑在树干上,想想都全身打寒战,少爷好可怕。
“同情他?”
男人听到少爷百年不变的平淡语调,其实给人很大的压力,他顿时抬不起头,虽然说是夫子有错在先,可是也不用剥光衣服绑在树干上吧……
“没,没,没,少爷怎么做我都支持。”
拥有平静淡漠美脸的男人看似十八九岁,眼里冷漠的气息却比任何一个成年人都要成熟,冷静,无泪痕却如有着惊滔骇浪泛起的眼里没有人可以洞悉他的想法,也没有人能够了解他的脾性,即使是服侍在他身边已有六年之久的福二。
福二这个名字当然是离不开福字,一脸福态,一身福气,站在他那位美若天仙的少爷身边,宛如财神爷到人间。
长指托着下面望着外面,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扰到他的清修静养。
“老爷,那个跟少爷一起的家伙会不会对少爷不利?”
福态尽然的福二恭敬的站在一旁静候他所谓老爷的回话。
听到自己儿子的事,美丽却冷然的男人也只是微微抬了抬头,看了看福二,继而才淡淡的响起两个字,“不会。”
“可是,那个人是魔教教主,他随时都可以把少爷……”
福二脸上在冒汗,老爷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少爷,看来两个都是小孩,否则他们怎么能让自己担心了这么多年,不过又舍不得离他们而去,面对这一家四口的奇怪生活方式他还真的很矛盾,不过很开心就是,人就是要开开心心的活着,当初老爷把他救醒后他就发誓誓死要陪在他身边。
缓缓的合上眼皮,淡白的脸似乎写着疲惫之意,其实他只不过是不想让福二再提起这件事情。
“老爷,你累了?”
点了点头。
“我扶你回房,现在都快到秋天了,你这身子可不能经常外出,等找到少爷咱们就回山上。”
担忧过多的福二让他想起曾经一个照顾过他的女人,那个女人应该很老了吧。
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让福二扶他回上房。
身体上的不适,他没有任何怨言,也许有的也只是从脑中不时闪过的一抹忧伤之意。
六年就这样过去了,物是人非,一切,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化,他的世界也变化了不少。
好累,如果不是诺儿,或许他早已化作尘土。
在福二扶着他走过较多空余坐位时听到外面传阵阵响声,微微的紧皱了下好看的眉毛,“老爷,外面有些吵,您可以在这里休息不,要不我再找个安静的小院?”
“算了。”转过身自己向二楼客房走去。
“老爷……”
望着自己主子甩开自己扶着他的手,老爷又不喜欢别人碰触到他了,唉,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呀,老爷也从来不讲自己是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就连名字也没告诉过任何人,只知道他姓凌。
“哟,哪里来的标致公子!”
突然一个脸上带着色迷迷眼神的男人出现在凌月雾面前,右手还拿出扇子摇呀摇,为自己自认为的帅气多增添几分飘逸。
堵在凌月雾面前的色男人伸手就想去抚摸他苍白细脸,不过被凌月雾侧脸躲过。
“老爷!”福二快速闪至凌月雾身边,瞪了瞪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死老头,让开,让开,别挡住少爷我的视线,漂亮人儿大家看,今天我李谦看上他是你们家的福气。”
虽说长相不算差的男人想推开挡在前头的福二,可是福二去稳健如山,他可不是好惹的料,当年可是……算,还是不提当年,反正也是个人物。
福二鼻子里出气,老爷当然不能受到任何人的侮辱,虽说老爷脸上没写着表情,可是也知道此时的老爷内心是很不耐烦。
“不可能让你碰到我家老爷!”
“你家老爷,这漂亮的娃你叫他老爷,哈哈,笑死我了,哈哈,钱大,你看这人给我养在家里还差不多,做老爷,哈哈哈……”
“哈哈,李谦,这美人似乎有些冷,不过很合你味口嘛,有眼光!”
听着他们无聊的对话,福二气得头顶快冒烟,差点就想直接拧断两个无耻男人的脖子,不过凌月雾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的等待着这无聊的对话结束,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福二,解决。”冰冷好听的声音淡淡响起,没有一丝起伏,没有一丝喘息,没有一丝温度。
“是,老爷!”
凌月雾把手撑在身边的桌沿上,然后优雅的坐下,虽说很有优雅,其实他体内的毒就要发作,多年来这个毒依旧没得解,可是他却还活了下来,真是奇迹中的奇迹。
福二看到自己老爷细发下微露出的白皙额间冒着细汗,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早知道就不应该把夫子绑在树上,现在,他是知道不应该全然听信老爷的话,不能盲目崇拜。
福二从自己过大的衣袖中抽出一条细长银鞭,看起来与他的身形极不相似,不过却有说不出顺眼。
两个见福二这种护主的阵势,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李谦好似不以为意的笑道,“不过就是一条鞭子,我还怕你!”
看来他也是个练家子了。
福二属于敌不动我不动类型,别看他身躯庞大,其实内心细腻得很,否则也不会凌月雾父子俩照顾得无微不至。
率先出招的人是李谦,他当然是为了美人而战斗,可惜没比划上五招就惨败在福二的手下。
捂着自己发疼的胸口,“你,我还会再来,美人,你给我等着,钱大,我们走!”
李谦踉踉跄跄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的钱大扶走,后面还跟着几个几乎想冲出客栈门口的小弟。
“老爷,那人应该有一个月起不了床了。”
福二收回自己的银鞭低下头在凌月雾听得到的范围说到。
凌月雾点了点头,头有些昏眩,捏捏自己的鼻梁,用手撑起自己,然后走向上房。
不料,又是一阵杂声传来。
“好功夫,想必这位老人就是十五年前轰动一时的‘银子闪’。”
福二听到有人说出自己的名号抬起头好奇的盯着眼前的淡衣人。
“你是?”
福二也没有想过要隐瞒,索性就直接问对方,而凌月雾只是侧开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
“在下是凌落宫东门小人物,青衣。”
“失敬,失敬,原来是东门门主青衣,久仰大名。”
福二看着自己的老爷迈着缓慢的脚步前进就知道他体内的毒已经发作了,可是这个凌落宫东门门主怎么突然会认出自己。
“可否替我引见一下你的老爷?他似乎讨厌我的出现。”
青衣淡雅一笑,刚才只是看到这位年轻的公子被调戏,没想到如此柔弱的他身边竟藏着一个这样的高手,他当然会好奇他的来例。
“我家老爷比较不喜欢与生人接近,抱歉,我先行一步。”
福二向青衣拱拱手后,走向凌月雾所站之处,看来这次老爷必须要让他扶了,一发病,老爷身体就全身无力,要过三四个时辰才会缓过来,这期间还会时而发冷,时而发热,要不是老爷比普通人自制力好,这种病早就把人给折磨死了。
这种毒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怎么会就连夫子也摇头,看着瘦弱的老爷,福二急忙走过去,心底忍不住叹息。
青衣见他不搭理自己,也淡笑离开,打算到自己的门下办点事。
第45章
古色古香上等客栈内,凌月雾紧紧握着自己双拳,苍白的双唇被咬得几乎渗出血,额上细汗缓缓顺着太阳穴流下,全身在微微颤抖。
站在旁边的福二神色紧张的盯着自己正坐在床前自我调节的老爷,捧在手上的热茶几乎被洒出,“老爷,要不要吃粒药丸,这样没那么痛苦。”
惨白着细脸的凌月雾靠在床柱上,细微的声音从他唇间发出,“不用了,我想沐浴。”
平且淡的语调带着些疲惫,眼皮缓缓抬起,额前长发因汗水而湿,椎心刺骨的痛缓缓过去,也让他消耗了一半体力,本来身体就比很差,现在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是,我这就去备热水。”
再次合上几乎睁不开的美目,深深呼吸了下,而后掀开福二帮他盖在身上的被子下了床,这几年福二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他当然知道福二对自己是忠心不二,自己的一点点小家业也由他打点着。
“咳,咳。”
扶着铺上了桌布的圆桌沿,捂住了嘴,手上顿时多了一小坨血渍,这毒看似不能解了吧,那个人都已经死了,而且死在了他的面前。
从怀中掏出洁白的手绢拭去手中暗血红血渍,而后又放入怀中,就算福二现在进来也不会知道他会经常咳血,只知道他会有这个症状的人大概就只有被扔在山林野外的夫子,为什么大家都会叫他夫子,其实很简单,他的名字就叫夫子。
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把脸轻轻靠在自己手背上,好累,每次毒发都会这样,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嘴角边勾起一抹惨淡的笑意,知道与否似乎都不那么重要,有小诺就够了。
也许会感觉自己有些像妇仁之人,可是这也是迫于无奈,不是么?
死过一回,死过两回,还会再死第三回么,还会有机会再次重活,如果有得选择,那个宁愿选择做一棵树,不需要想太多,不需要努力太多,也不需要再到处漂泊。
当然,更重要的是,做一棵树可以一直在原地等那个人,而他并不需要知道自己在等待的是什么。
就在凌月雾陷入自己思考之时,隔壁隐隐约约传来两男人交谈声音,他的功力似乎没有减退。
“想要把凌落宫弄垮,这次可是个好机会,记得小心行事!”
“是,主上,我们早已经派人安插入凌落宫,那几个人都是咱们信得过的,他们都有把柄在我手上,不怕他们不听使唤。”
“好,记得别走漏了风声,凌落宫这么大,能强大自有它的理由,凌霜若以及他的几个门主都不是好惹的料,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主上,生是主上人,死是主上魂,主上留小的一条贱命,小的就会尽心尽力侍侯主上。”
“得了,你这张嘴什么时候都这么会说,过来伺候我吧。”
“主上……”
“行,明天就给你买最喜欢的蝴蝶玉簪,今晚‘不醉不归’。”
“那,主上,要是凌霜若……”
“嗯?”
“您也知道他不好对付,怎么还执意要惹上他?”
“你今天似乎很不乖。”
“难道我也不能知道吗?”
“你认为你能吗?”
“凌霜若都快四十的老男人了,主上,我还年轻……”
声音渐小,最后倒没有了交谈声音,凌月雾睁开疲惫的双眼,盯着桌上燃烧得叭叭作响的白蜡烛。
他,快四十岁了呢,应该没有吧,还记得当年自己离开的时候他才三十多一点点,何来四十,他现在长什么样?
沐浴后凌月雾整个人全身都放松了下来,静静的躺在床上,睁开眼盯着蚊账,他都不知道自己这几年是怎么活过来,手臂中没有小诺,心里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也许儿大不中留,才五岁就知道往外跑,连带赵笛那家伙也溜下山。
如果不是他们,他大概这辈子会老死在山中。
由于洗澡后吃了颗夫子炼制的补药,眼皮渐渐下沉,然而进入梦中的却又是那一场血腥不已的离别。
很伤,很痛。
是考验,也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