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没事就好,刚才差点没有把我给吓死。”她实在算不上雅观地爆笑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收敛起来,捂住纤细的腰辛苦说道。
我狠狠地瞪着她,没好气地说:“继续笑啊,我就知道告诉你会没有好下场!”
“绝对不笑了。对不起嘛,因为这种事谁会想得到!”她可爱地拍手,以为能掩饰令人极为不爽的面部表情,“那后来呢?为什么你会失忆?”
“这个中间的缘由我还没有记起来。”我失落道:“应该是洪水退了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情才对。回去后绝对要仔细地拷问老爸一番,那老家伙,居然把我随便地嫁出去!”
“嫁出去?呵呵,这个词用得非常绝妙。没想到金娃娃在原住民的眼里,居然是雌性的。这一点在所有的相关书籍里都没有记载过!”赵韵含掏出笔记本,在上边写写画画了一番,抬头问:“那,你对自己的小老婆有什么看法?”
“看法?见鬼的看法!”我大声道:“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原住民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来选择圣女和金娃娃的老公!
“纵观世界上的许多祭祀,他们要用人类当作祭品的时候,都有一套十分复杂的选择过程,但养马河畔对金娃娃的传说中,却从来没有提及过。甚至很少有人知道,几千年来,这里一直都存在过祭祀用的圣女。”赵韵含思忖了片刻,“确实很令人费解。但我总觉得,那场水患是因为你嫁了出去,才会结束的。”
“神经病!怎么可能?你有什么证据?”我听得一口气哽在喉咙口,险些挂掉。
“就凭女人的直觉,以及那场洪水的莫名其妙!”她掰着修长的指头,“十三年前,养马河突发洪水,那场惊天的水患只是祸及养马河三百公里流域,动用多方的人力、物力,都无法减轻损失。
“那场灾难历经了三十一天,一共死亡五万三千零三十九人,失踪一万六千七百人,受伤残废以及倒塌的房屋和淹没的农田不计其数,损失实在难以估计。
“水灾前没有人能预见,而且期间也无法找到水灾原因。就算上游的水坝将所有水源都截断了,可是养马河流域的洪峰依然不见降低。究竟形成灾难的水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一怪异现象至今也得不到解释。
“而许多专家估计洪峰至少还要肆虐半个月的时候,洪水却突然消失了……这些资料小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认为说明了什么?”我的脸色惨白,心底有了些猜测,可是由于过于的匪夷所思,实在无法将它具体地汇集起来。
“这说明了洪水的后边,恐怕有着什么人类未知的神秘力量在操控着。养马河几千年来的历史中,像十三年前的情况并不是一次、两次了,说不定,便是原住民口中的金娃娃大神搞的鬼。
“你说金娃娃是冰河时代甚至恐龙时代遗留下来的生物,但一个生物真的有这种毁天灭地的能力吗?”赵韵含语气着重地说着。
我依然不置可否,用沉默寡言来反驳她的论点。虽然在这一段时间发生的神秘现象面前,自己也稍微的有些动摇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你的大老婆不是信誓旦旦地说,等你再次回来后就会出现在你眼前吗?你究竟看到过人没有!”
“恐怕还没有。”我想起了李筱幽楚楚可怜的纤弱身影,虽然和她只是在梦里见过,自己也没有恋童癖,但是一回忆起她,心底深处就在隐隐作痛。
“以前我曾经怀疑过一个和我有两面之缘的女孩子,最后推翻了。虽然她俩给我的感觉很像。”
“那你觉得,前几天早晨送豆浆和油条的,会不会就是那个筱幽?”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像你了。”赵韵含噘起嘴,用双手撑住头靠在桌子上,“调查了这么久,你至少该产生些想法或者结论了吧!”
我沮丧地摇头,“不要说了,我唯一的收获,就是快要成神经病了!以前总觉得任何事情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解决,可是现在,不但没有头绪,而且还陷了进去。
“我实在冷静不下来!你没有发现我每一句话后边都带着一个感叹号?这四天时间,我几乎将这辈子的感叹号都用光了!”赵韵含轻轻笑了起来:“你还能开玩笑,证明离崩溃还有一定的距离。有没有想过下一步我们该调查什么?假活现象我觉得应该丢到一边,现在着重将十三年前水灾前后的事情通通整理一次,最好能找到你大老婆李筱幽的去向。”
“她还能有什么去向?恐怕已经沉入河底,长年被鱼虾撕咬,现在只剩下一堆白骨了。”她瞪了我一眼,“你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在诅咒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这时,外边突然变得喧闹起来。慌乱的声音以及示警用的鞭炮声、铜锣声、唢呐声响成了一片。
旅店老板一脚将房门踢开,冲我们大声吼道:“快逃,洪水来了!”
“什么洪水?”我和赵韵含的脑筋一时拐不了弯道。
店主满脸的焦急,“管他什么洪水,总之快逃命。朝西边跑,冲到山上去就有命了!”我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窗外,远处的地平线,有着白茫茫的一片物体缓缓地向这边靠近,它反射着太阳的光泽,翻滚出白色的浪花,无声地冲击了过来……
第十一章 洪水
洪水来了,如同十三年前的情形一模一样,突然地出现在养马河的其中一段。毫无感情色彩地将房屋冲塌,然后酝酿着威力,冲向下一个受灾地点。
没想到灾难的发源地以及第一个受灾点,居然会在养马村附近。又是没有任何迹象,没有任何人发现,当村人看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洪水迅速淹没了农田、房屋,将小半个养马村纳入河底,冲击的威力直逼打谷场的尸阁。
旅馆就在尸阁附近,这一次的洪峰比十三年前更加猛烈,恐怕尸阁再也不会是灾难的分界岭。
我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在旅馆中乱窜。
赵韵含急了:“你在干嘛?要不要命了,还不逃!”
“笨,你没见到我在找东西!”我头也不回地继续找。
“什么东西?”
“救生圈。我这人完全不会游泳!”见我回答得理直气壮,赵韵含实在无语了,拽住我的胳膊就往外边跑。
屋外的空气中布满了湿润的感觉,略微有些腥臭的河流气息顺着风飘了过来,令人很不舒服。四周混乱得犹如没有规章制度的菜市场,到处都有人乱窜,叫嚷着,哭泣着。有的人在找老公,有的人在找孩子。
更有些人完全疯掉了,神情呆滞的站立在原地,双手紧紧地抱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傻愣愣地等着洪水将自己淹没。恐怕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吧。
我俩根据店主的话,拼命向西边那个高度不足一百米的丘陵跑,河水根本就是在和我们作对,跑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渐渐地鞋子湿透了,回头一看才发现,水已经追至不到两米的后方。而不远处,正有一浪骇人听闻的浪头高耸着居高临下,扑了过来。
估计是在大男子主意的影响下,我下意识地将赵韵含用力向前推出去。
洪峰从头顶席卷过来,将我卷入了水中。意识的最后,我拼命地睁大眼睛,想留恋的将这个世界多看一眼。
但是我看到的只有水,还有水中翻滚的杂七杂八的垃圾、树枝、木头,以及人类的尸体。那一刻我的大脑有生以来地清晰,恐怕就算不被溺死,也会被这些杂物挤压致死。死后的样子恐怕都不算好看,算了,也没的选择了!
自嘲地想笑笑,就在这时,视线中猛地出现了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它似乎在朝自己移动,我想张大眼睛看清楚,却被一根该死的烧火棍敲中了脑袋。
很久以前就考虑过自己是怎么死亡的,那时的我认为,自己不是流芳百世便是遗臭万年,总之不会平淡,但是从没想过,居然会死得如此默默无名外加丢脸,实在太不甘心了……
我死了吗?我活着吗?还是我又开始做梦了?刚刚经历的洪水,以及一连串的事情都只是自己的白日梦。醒过来,一切都好了。
于是我真的清醒了,捂住还在疼痛的头,右手用力地撑住身体,坐了起来。
用力地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坐在一个一望无际的河滩上。身下全都是圆滚滚的鹅卵石,雪白,拥挤地静静躺着。
自己被冲到了养马河的哪一段了?洪水呢?我挣扎着站起来,稍微扫视了一下四周,顿时全身都惊讶得僵硬了。只见靠近河水的地方,满满地耸立着无数的唤魂塔。
唤魂塔有几层,就代表着溺水身亡的孩子有几岁。但是这里的唤魂塔有的倒塌了,有的即将倒塌,没有任何一个是堆砌完整的。
在离开自己的不远处还有一个黑色的物体,像是船的形状,由于距离的原因判断不出有多大。我小心翼翼地向那个物体靠近,好不容易才看清,那果然是一艘船。一艘已经老龄化的柴油动力渡船。
这艘渡船并没有停靠在岸边的水中,而是唐突地搁浅在石滩上。斑驳的船身脏兮兮的,看起来和环境很不协调。
我望向天空。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蔚蓝色的轮廓,有的只是一层层低矮的乌云。
周围的气氛带着一种惊人的压抑,令人感觉烦躁无力。来到船前,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这艘只有十多米长的小型渡船的内里顿时一览无遗。
船舱里有着好几排乘客的简陋座位,没有驾驶室,柴油发动机置于船后,旁边的一个把手便是掌握方向的舵。
发动机上贴了一张照片,我仔细地看了看后,不禁愣住了。上边的人我居然认识,正是赶场那天在码头上捞起来的尸体,赵凡。
不是说赵凡失踪的船一直没有找到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又为什么在这里?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受伤的头部又开始隐隐发痛,我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向远处望。
十多米外的地方有河水在流动,不论在哪里都看不到树木以及动物,就连河边挥之不去的蚊虫也消失不见了,真是怪异。
更怪异的是河滩,我用手指在空中比划出一条和河流垂直交叉的虚拟线,然后朝那个方向望去,没想到看到的依然是河滩,满地雪白的鹅卵石,以及用鹅卵石堆积起来的,残缺不全的唤魂塔。
这样的景色根本就没有理由,记忆里对于养马河的资料上,也完全没有这个地方。
不要说别的,光看如此数目众多的石头,就足够吸引附近所有的沙石场暴发户们疯狂了。但这地方居然没有在任何文献上有过记载,甚至在出发前看过的卫星地图上也没有。
该死,自己究竟到了什么鬼地方?
一定要找到可以向外界求救的联络方法,告诉自己的老爸、老妈,还有一干希望和不太希望自己死翘翘的混蛋们——我还没有挂掉的消息。
大脑顶着疼痛努力地思索着,霎间便否定掉了数个求生、求救的方法。
最后想得大脑空荡荡的,才意识到不论怎样的方法,对现今的自己而言都完全无效。最好也是唯一的出路,就是从这个一望无际的无数鹅卵石细胞中走出去。或许顺着河流走,一直走,总会走到文明世界里。但那时候自己还有命吗?
不管了,与其在这里坐着等死,还不如自己找死。想着我便开始行动起来,将船上能够食用的东西收集好,装到找来的袋子中,然后准备下船。
就在我走出船舱,来到船舷时的那一霎,猛地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河滩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各个年龄的小孩子。他们穿着完全跨越时代的服饰,聚精会神的蹲在地上,堆着身前的唤魂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大脑呆滞,完全在这种出人意料、超出现实的状况下丢盔弃甲,无法再进行有效的思考,手上提着的袋子也因为惊吓而掉到地上,食物滚了一地。
许久我才清醒了过来,续而狂喜。
看来自己并不是到了鸟不生蛋的陌生地方,而是处在文明笼罩的乡村里。只是不知道这是养马河附近的哪个乡村,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堆积唤魂塔的怪异风俗!
我迅速跳下渡船,向最近的一个孩子问:“小美女,你能不能带我去你们的村子?”那七岁模样的小女孩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头看我,只是闷不作声地埋头继续堆砌自己眼前的石头。我感觉很不舒服,似乎自己忽略掉了某些重要的东西,又试着对周围的其他孩子说话,终于,我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再一次惊呆了,全身的骨髓似乎都凝固起来,肌肉收缩,再也无法动弹。
声音,我居然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难怪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四周静到令人发疯,但由于来到陌生地方的焦急无助以及对求生的渴望,反而没有太注意。
难道自己遇到了Mysterious disappearances<神秘失踪>现象?
一七一一年,四千余名西班牙士兵驻扎在派连民山上过夜。第二天,援军到达那里时,军营中营火依然燃烧着,马匹、火炮原封未动,而数千名官兵却全部失踪了。军方搜寻了好几个月,依然全无踪影。
一九0三年春天的一个夜晚,加拿大北部的一个小村庄里,一百余名爱斯基摩人突然失踪,而且连村头的坟墓也被打开,里面的尸骨不翼而飞,只有衣物、食具、饮具等生活用品完好无损。
这些统统都归结为Mysterious
disappearances现象。没有人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有研究者认为在我们生活的三维空间之外,还存在着人类无法感知的第四度空间。
恐怕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无数个第四度空间中的其中一个。
难怪至今我都感觉不到饿,也丝毫没有想要排泄的欲望。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死掉了,现在剩下的,不过是一缕孤魂?这里根本就是三途川,那奈何桥在哪里?孟婆在哪里?
“这里没有孟婆,也没有什么奈何桥。”身后猛地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很悦耳。
猛地转过头,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走过来了一个小女孩,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穿着白色的短裙,脸庞白皙没有血色,长长的黑发在河风中一荡一荡的,却不会被吹得很散乱。
她正笑着,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你是谁?”虽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但是在四度空间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带着机警地注视着她,问道。
“我叫穆红思,是你的妻子。”她的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
“我有娶过一个姓穆的老婆吗?怎么就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我纳闷道。
“有,我们有过婚礼。这一次你不会再骗我,抛下我离开了吧?”
“我曾经来过这里?”我更加摸不到头脑了。
“当然,那时的你好小,还骗了我。”女孩嘟着嘴巴,“不过没关系,不管你逃几次,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突然间心底冒起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我惊讶地喊道:“你就是金娃娃!”
“什么金娃娃?”虽然在疑惑,但她的脸上却依然带着笑,似乎只有这么一种表情。
她的笑容虽然甜美,但是却弄自己不寒而栗。就像再好听的音乐,不断地听,每天都听,总有一天会听到想吐一般。
“不要管那么多了,跟我去玩。”她想要抓住我的手,却被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穆红思不乐意地再次向我抓来,就在她要碰到我的一瞬间,身后已经有一双手将我紧紧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