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鸿——墨黑花

作者:墨黑花  录入:12-18

事实上,在地狱的十九层或二十层,差别不大;反正他是爬不出去了。他甚至早就想过,将来他的坟上(前提是如果他有钱买坟地的话)墓志铭写的大概将是:约翰·育斯特,沮丧而失意的人生终于得到最后的悲悯。

或许因为当时太年轻、有冒险的胆量却没有承担的勇气,埃米莉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前妻:妮娜,再也无法承受压力,于是在埃米莉四岁那年,有天出门买药就再也没有回家;两个星期之后,他收到了离婚协议书。

育斯特的确没有真心爱过妮娜,无法责备她离去,每个人都有追寻幸福的权利;但是对他们的女儿而言并不公平。为此,他父兼母职,加倍的疼爱女儿:那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慰藉。

治疗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大笔金钱、需要时间仔细照顾、需要经常上医院,纵使育斯特的亲情像发电厂一样丰富,但是他的体力却越来越像飓风中的火焰;他原本就不是个壮汉,几年下来,他身体的透支状况远比银行户头更严重。

育斯特最早曾担任一个银行家的私人司机,收入还不错、时间也能自由调配,尚且能工作家庭两头兼顾;之后,他因为银行家财务危机被解雇,好不容易找到超市工作,每天十小时的工作时间,他并且尽可能的兼差,总算能维持生计和医疗所需。但是他的脸色越来越惨、黑眼圈越来越深,人也越来越清瘦。

几天前,他在盘点的时候被掉下来的纸箱打到头,幸运的只是装餐巾纸的箱子,还是让他昏了快半个小时。之后他的上司说:「育斯特,你才几岁?我不希望你成为公司里最年轻就过劳暴毙的员工,传出去对公司的形象不好。」半强迫的让他休一星期的年假。而他的房东:罗宾森老夫妇更好心的自愿担任保母工作,于是促成了他的饭店休假之旅。

回忆起在饭店的奇遇,育斯特不由自主的会心一笑,脸颊有些躁热。这是几年来载着他不断下降的厄运第一次踩了刹车,一夜疯狂激|情够他回味好长一阵子;他应该好好感谢圣灵慈悲。才这么想着,育斯特不经意的一抬头,便看到福音教堂的十字架。于是,他不假思索的走向教堂。

站在十字架前,育斯特将口袋中仅有的钱币掏出来,放进奉献箱中,在圣坛前点上两根蜡烛,先祈求圣灵保佑他女儿,然后感谢耶稣。一个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能有那样的好运,他出柜的第一次是和个英挺潇洒的外科医生在Plaza Hotel的豪华套房里共度,而不是和某个阻街牛郎在廉价Motel的悲哀小房间里。

接着,他想了想,又点燃了一根蜡烛。这次没有许任何愿望,只是做为对圣灵的赞美。然后才离开教堂到学校接埃米莉放学。

刚跨出教堂大门,他的口袋突然传出一阵陌生的音乐:新手机响了。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育斯特迟疑片刻,还是接起电话。

「你先离开了,为什么?」

育斯特整个人当街愣呆,手机差点没掉下去。「坎……坎贝尔……医生?」

「约翰,我相信我们已经『熟悉』到可以直呼对方的名字。」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坎贝尔的笑声,「我打电话到饭店,柜台说你已经走了。为什么,该不会是因为你不喜欢Brooks Brothers?或许我该换裁缝了。」

「不、不,一切都很棒。我很……非常喜欢……衣服……」育斯特急忙说,有些语无伦次,「不需要换裁缝……」

「很高兴你喜欢。当然,我指的是衣服。」坎贝尔笑着说:「听从你的建议,我不会换裁缝。事实上我在那方面很懒,向来是他们送什么衣服过来我都照单全收。」

育斯特满脑子错乱成一团,「呃……坎贝……不,杰……不,坎贝尔医生。」吞吞吐吐一阵,他还是决定别那么亲密,「您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听到育斯特的用词,坎贝尔似乎有些扫兴,声音沉了下来,「是这样的,『约翰』。」他刻意回避对方的问题,并强调直呼名字,「关于昨天的访问,我注意到有某些部分并没有解释清楚。」杰希说:「我想知道你是否有空?我想『仔细的』把那些部分好好的再解释一次。」

看着牛排在瓦斯炉上滋滋作响,育斯特机械化的将已经半熟的肉翻面,心不在焉的撒下一把迷迭香。「爸爸,我不要迷迭香。」正坐在餐桌旁写功课的红发小女孩说。

「喔。」育斯特这才回过神,将煎熟的牛肉夹起,「这块我吃。」接着又放进另一块牛排,「埃米莉,你在做什么作业?」

「准备明天的读书报告。」埃米莉说:「我的题目是『奥德赛迷航记』。」

「学校已经开始教希腊神话了?」

「没有。爸爸已经把这个故事说了很多次,我记得。」

「……」育斯特转身看着埃米莉。十岁的小女孩,个子看起来比同龄孩子来得瘦小而苍白,嘴唇略微青紫。因为生病的关系,埃米莉有较多的时间卧床休息,为了陪伴,育斯特便在床边说各种故事给她听。童话、神话、传说;后来育斯特找不到故事可以说了,更开始自己编故事。埃米莉非常喜欢听育斯特说故事,那是他们父女最好的休闲娱乐。「不过,你们老师珊德斯小姐似乎觉得你的题目对其他同学而言太难了。」

「爸,珊德斯小姐只是找借口和你说话而已。」

下午,当一身华服的育斯特站在学校门口等着埃米莉时,毫不意外的引起许多侧目。珊德斯小姐一看到他,立刻走过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语气却颇担忧的告诉他埃米莉的学习成就虽然好,但与班上同学的人际关系十分差,「以埃米莉的年龄和身体状况,我知道对一个单身父亲而言很吃力;而且,埃米莉需要完整的双亲形象……我希望有机会和你私下谈谈……」珊德斯小姐靠近他身边,「如何让埃米莉的生活更快乐。」

育斯特腼腆的笑了。大概因为他看起来忧郁,很容易激发女性的母爱意识。 「我……」

「爸爸,我头晕。」埃米莉突然出现在育斯特身边,拉着他的手,「珊德斯小姐再见。」

「埃米莉,你不喜欢珊德斯小姐?」

「她很做作。对我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尖,对爸爸说话的时候声音才变得很柔。」埃米莉一耸肩,「爸爸,你太辛苦了。我希望爸爸能找到一个有责任感又体贴的对象。」

育斯特听了相当感动,过去一把抱住女儿。心里却又有些古怪:这些话从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他女儿会不会太早熟了。

和埃米莉、罗宾森夫妇一起用晚餐、陪埃米莉完成读书报告的内容之后,时近九点,育斯特坐在沙发上面对电视,却不时注意时间,显得焦躁不安。过了片刻,育斯特终于忍不住开口对罗宾森夫妇说:「呃,我突然想到有事得……」

罗宾森太太不等育斯特说完,便微笑着说:「去吧。不用解释,你难得放假不是吗?别担心埃米莉,我们会注意的。」

「谢谢,我会在十一点以前回来的。」育斯特露出感激的笑容,从沙发上跳起来,轻快的离开家门。

第三章

仿佛现代艺术中心般、采用结构主义的建筑,专业、优雅、高科技,建筑后的一片绿意增添了人文特质,育斯特满眼欣羡又不无埋怨的看着这个有名的医学中心,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里的胸腔心脏外科是全东岸、甚至是全国最好的,无论器官移植、心脏手术都是质量保证;当然,价格也非常昂贵。他一直想让埃米莉转诊到这里,但是以他的三流保险根本连保证金都无法负担,更别提让名医高抬贵手动刀。

下午,他接到坎贝尔的电话时脑中一片混乱,竟脱口答应对方当天晚上再度见面。坎贝尔表示自己的行程集中在某区,请育斯特随便选一个邻近而方便的地方,他会准时赴约。育斯特想了想,提议约在医学中心前的广场,因为那里是该区最醒目的地标。坎贝尔笑了两声,很爽快的答应了,「选那里……你很体贴,真可爱。」育斯特听了一头雾水。

看看手表,九点过一刻约定的时间到了。育斯特猜想坎贝尔应该会迟到,一个医生赴这种一夜情的约会怎么可能准时。然而一抬眼,却看到从医院大门里走出一个人影。

育斯特整个僵住了。到了那一刻他才明白早些时坎贝尔在电话中的笑是什么意思。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坎贝尔医学中心」的名牌。没错,「坎贝尔」是全美最通俗的姓氏之一,但是他竟然蠢到没有把一切联想在一起:这个姓氏中能有几个着名心脏外科医生?终于意识到杰希·坎贝尔就是这个「坎贝尔」。同时,在他心中升起一个卑劣的期望,他是个陷入不幸地狱的人。然而,在地底除了炼狱之外,更有贵重矿藏。看看这下他意外挖到了多大的金矿。

接下来的发展一如预期,育斯特和对方同样清楚,这是个完全建立在性欲上的邀约。他陪着坎贝尔随便吃了些东西,接着来到坎贝尔的公寓:距离医院仅十分钟步行距离,是坎贝尔工作时的住所。育斯特以为他们会一进门便扑向床上、做|爱、走人,坎贝尔却花了一些时间带领他参观,反而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他们终于来到参观终点站:卧房。走进门,坎贝尔拉住他的手臂、将他转向自己,轻轻的吻住他。那个吻比表面上所见的更为热切,在温和有礼之下,坎贝尔以一种极度说服力的方式占领育斯特的嘴,完全不给对方任何反驳或异议的可能;深吻的同时,更以膝盖挤开育斯特的双腿,彼此的鼠蹊相互摩擦,育斯特感觉全身酥麻,血液向下腹部集中。

很快的褪下彼此的衣物,之后,育斯特就没有具体印象。当他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已经趴在坎贝尔的身上,一只手勾着对方的颈子、一只手紧抓着床头,头埋在对方的颈窝,不停的大声呻吟、惊呼,喊叫着对方的名字和一些无意义的词句。坎贝尔则一手捧着他的臀部,一手拉住他的大腿,双腿弓起将他固定在自己身上,配合着育斯特的叫声节奏,不断的将炙热蓬勃的性欲往他紧窒诱人的体腔里忘情抽送,一次比一次更深入的冲刺。

育斯特感觉到彼此的腹部一片湿黏,想必是自己兴奋的杰作;他随着对方的律动而尽力扭腰摆臀,会阴的敏感区域受到连续的摩擦、刺激、撞击,让他的体内好像有个隐形氢弹爆炸一样,从下腹部深处发出无法言喻的高亢兴奋,袭遍全身,而双腿间的性器再度充血膨胀,他根本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能依照生物本能响应对方的索求。

育斯特濒临爆发边缘,仿佛想逃避似的,下意识的往后退,却因此反而让对方更深入。他好像误入陷阱的动物,不由自主的无助轻颤,只能求援似的紧紧攀住对方;受到连锁效应的感染,坎贝尔一只手用力环抱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尽所能的将他的腿打开至最大,失控般的将性器更往他身体的最深邃处猛烈的冲刺。随着一声哀嚎,育斯特终于无法再压抑的将爱欲再度释放,顿时足背弓起、小腿几乎抽筋,体内产生一阵阵痉挛、肌肉收缩,同时让坎贝尔也在极度的亢奋中到达高|潮。

激|情之后,育斯特酥软无力的俯趴在坎贝尔身上,喘息不已;听到对方的胸膛里,心跳与自己的同样快速。坎贝尔紧搂了一下育斯特,手指在他的背脊上怜惜的爱抚,另一只手将他脸颊上汗湿的金发拨到耳后,抬起他的下颚,在他的额头、脸颊、嘴唇上不断亲吻。育斯特于是闭上眼睛,享受高|潮后的温存。

当两人的呼吸逐渐平息、心跳也恢复正常,坎贝尔凝视着育斯特的蓝眼,拇指轻抚过他的下唇,温柔但坚定的说:「明天我们再见面吧。」

育斯特明白自己是过于欲求不满才会接受坎贝尔的提议。他像个封闭的水库,蓄洪量早就超过饱和,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缺孔,他就不顾一切的依附这个唯一出口,让欲|望像大洪水般汹涌的宣泄而下。

坎贝尔是他多年来仅遇的上床对象,而且他非常享受和坎贝尔做|爱的感觉。这似乎有些自私,但换个角度想,他相信以坎贝尔的条件,绝对不乏交往的对象;所以,坎贝尔和他约会一定是基于暂时的新鲜感,不到一个星期就会厌倦。既然如此,育斯特认为不需要太过内疚,反正他们是彼此利用、各取所需。

另外,育斯特也沉迷在自我营造的美梦假象中。他能和坎贝尔聊许多话题——那些无法和其它人有共鸣的话题;不管再无聊他都不曾看到对方露出倦色(大概是家教好的缘故,育斯特认为。)和坎贝尔在一起的约翰·育斯特是个有见解的自由记者,而不是在超市工作的单身父亲。在晚间九点到十一点的两个小时中,提供了他从现实逃避的空间,他喜欢那个魔法仙境般的氛围。

然而,育斯特也明白这是个比肥皂泡更脆弱的梦幻,等他的连假结束、重回工作岗位时,他就会结束一切。

抱着这样的觉悟,育斯特度过了截至目前为止最纵情也最愉快的一周。星期六晚上,他们原本在床上看一部关于亨利米勒的旧电影,影片还没结束,坎贝尔便将手伸进育斯特的裤子里。他原本就瘦,已经十分容易让人上下其手,更何况他也期待对方这么做;不由自主的发出轻声呻吟,全身血液乱窜,性器在抚摸下开始湿润。

十分钟之后,育斯特的衬衫已经被解开四个钮扣,坎贝尔伏在他的胸膛上,亲吻着他的锁骨、颈窝,舔舐着他胸前的敏感点;同时,坎贝尔修长的手指更覆在他的下体,尽力挑逗握弄他的性器,让他越来越兴奋。接着,他的长裤被整个褪下,左脚被架高,以侧卧的姿态,任凭坎贝尔从背后入侵、享受着乳胶薄膜包覆的强烈欲|望在他的体内带来的高亢和快感。

坎贝尔的一只手在他的双腿间不断抚慰,另一只手则在他胸前的敏感处揉捏逗弄,让他更为兴奋。他的臀部配合着坎贝尔的抽送而扭动,仿佛游走失控边缘,手不由自主的紧抓着枕头。坎贝尔继续深入挺进,并将对方的头转向自己,轻咬着他的下颚、亲吻着他的唇。

育斯特比以往更忘情的呻吟、喊叫,放纵自己尽兴达到高|潮,因为这是魔法灵药的最后一剂。从周一开始、当他销假上班、重新回到超市员工的现实世界,这一切就会被永远的尘封进记忆里。

十点四十六分,育斯特坐在床沿开始将衣服一一穿上。十点五十一分,他转过身,最后一次以迷恋的眼神看着全身赤|裸、慵懒卧躺在床上的坎贝尔,他知道自己将非常怀念这一切、怀念这个具有荷米斯的心智与肉体的男人,以及他带来的欢愉和激|情。「杰希……」他舔舔嘴唇,踌躇着该怎么向对方道别。

「约翰,我们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已经将近一星期了吧?」坎贝尔缓缓的开口,语气有些严肃,「每次只有两个小时,无论对你或对我而言,都相当不方便。我认为,我们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育斯特露出淡淡的微笑。果然如同他预想的,一星期的时间,坎贝尔已经开始厌倦。这样最好,由对方主动提议中止见面,能让一切变得简单许多。「的确,我们不该这样继续下去。」

「所以,我们得找个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

坎贝尔正坐起来,「我们何不正式开始稳定的关系?你可以待久一点,而我……」

育斯特呆了两秒。如果是在另一种角色背景下,这可能将是令育斯特最欣喜而心动的一句话,然而在那一刻,却教他震惊的差点将心脏从口中呕出。「不可能。」育斯特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轮到坎贝尔愣住了。过了好几秒,他才干笑一声,尽量轻松的说:「不可能?约翰,你是开玩笑的吧?」

育斯特摇摇头。坎贝尔立刻跳下床,企图拦住他,「我以为你很享受我们的……」坎贝尔抓着育斯特的手臂,「因为你觉得我很无趣?还是你不喜欢我对你做|爱的方式?」

「不、不是的……」育斯特的脸先是整个涨红、接着又转为苍白,他甩开对方的手,「……就像你之前说的,这个关系无论对你或对我而言,都相当不方便,所以我们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推书 20234-12-19 :Can you hear me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