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 四+番外——阿飞不是荆无命

116.痕

乔熳汐看着属下将沈默重新吊上去，随手接过来一张单子，指着其中的几味药随口问

：“方子是谁开的？”

递处方的男人显然是被吓到了，战战兢兢的说了个名字。乔熳汐略点了一下头，“难

道我没说过凡是镇痛的一律不许用吗？二十鞭子，逐他出去，图腾不需要不听话的属

下。”

男人没有马上应是，吞吞吐吐又不敢说出来，乔熳汐只是随便瞟了他一眼，没想到他

竟吓得冷汗直落，乔熳汐也不追究，只是淡淡问：“怎么？”

那男人深深吸了口气才敢开口，“开药的是九姑娘的人，这方子听说也是九姑娘送来

的，好像是夜公子吩咐的。”

乔熳汐还是第一次听人毫不避讳的说起文禹落，大概是骊歌吩咐过，文禹落也终于可

以见光了。他先是愣了一下，才缓缓道：“逐出去。代话给九姑娘，乔熳汐自己管教

弟弟，不劳夜公子费心。”

夜九是个很精明强干的女孩子，文禹落因为住在竹林一直不肯开口的缘故，做事多有

不便。夜九很明白他的心思，训练属下的事都由她传话，在欲流的身份虽然不高，但

因着是文禹落身边的人，着实有些权柄。沈默日后是要送往墓镧的，文禹落自然管得

了他。

跪在一旁嘴里还咬着苹果的秋瑀宸听乔熳汐说了弟弟两个字，虽然心疼的厉害，但到

底也放下了心。可是，沈默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被吊在刑架上，身子不住的晃，本身

就单薄，哪里受得了这种酷刑，即使不挨打，也实在撑不下来。他想求情，可又知道

这个哥哥素来冷血，咬着苹果的口虽然酸的不得了，可此刻也无暇顾及自己了。心中

念着沈默，只能膝行了两步轻轻拽了下乔熳汐衣角，乔熳汐自然明白秋瑀宸的心疼和

不忍，却只是冷冷道：“我给过他机会。你该知道墓镧是什么地方，被送去那里，错

一步，就是死。现在不教好他，以后吃了亏，连尸首都找不到。”

说着就走到沈默身边，只一个眼神，执鞭的两个属下就又抽了沈默两鞭子，沈默连眼

睛都张不开，只是在喉间发出了呃的一声，大概是太久没有喝过水，声音嘶哑的就像

将秋瑀宸的心也撕裂了一样。

“想清楚了吗？”乔熳汐冷声问。

沈默似是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索性不理他。乔熳汐淡淡笑了笑，“继续。”

第三个二十四鞭又重新抽上去，沈默此刻已经不知道痛是什么了，连呻吟都像是从高

空坠落又蒙了厚厚积尘的花瓶碎片，破了音的嗓子想来是稍稍的惨叫都能痛很久。整

个身子都是干痂，凝结了的未凝结的刚凝结又被鞭子打掉的血痂都是一种暗暗的接近

褐色的红，只短短三天，皮肤也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泽，不知有多长时间没喝过水了

，他身子每颤一下都像是被来自地狱的恶鬼逼出来的惨绝人寰的呻吟。秋瑀宸实在撑

不住，跪在乔熳汐面前又轻轻摇了摇他手，“哥——”刚一开口，咬着的苹果就掉下

去，“瑀宸愿意用一百下藤杖作为交换，您给他口水喝吧。”

乔熳汐只是看着滚落在地上的苹果，轻轻吐出一句话，表情看起来还很悠然，“捡回

来。”

秋瑀宸不敢起身，只能膝行去捡，苹果滚了一圈，表面上已沾了些灰。秋瑀宸双手递

过去，乔熳汐看也不看秋瑀宸，只是安静的等着这二十四鞭打完才道，“放他下来。

”

沈默被放下来的时候像是叫了一声秋，秋瑀宸本以为他看到自己了，可是又看他再也

没什么反应，才知道不过是习惯罢了。一颗心就像是被穿刺一般，只是抬起眼望着乔

熳汐，乔熳汐轻声问：“不后悔？”

秋瑀宸点点头，现在只要能给沈默口水，就是要打死他他也是愿意的。乔熳汐这才笑

笑，语声颇值得玩味，“水是没有的，只有这个脏了的苹果，换不换，都由你。”

秋瑀宸从来不愿意相信哥哥对他也这么残忍，家法时虽也总要他摆些很屈辱的姿势，

但到底不过是打磨他性子，大庭广众下，从来都替他留着面子，只有那次坏了规矩公

开打了一次，后来还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从来不敢相信，哥哥也会选用这种纯粹羞

辱的方式，可是此刻，他实在是顾不上说什么，只能点头。

乔熳汐像是终于仁慈了一次，“你亲自去喂他吧。”

秋瑀宸连谢谢也顾不上说就冲过去，有了前面的教训，也不敢抱得太紧，只是轻轻唤

了两声，沈默却将眼睛闭得更紧，秋瑀宸知道，沈默以为是幻觉，想从梦里再和他多

呆一刻，心中立时抽搐起来，又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他嘴唇，干皮、裂口，粗砺的感

觉，一点也不像是曾经和他缠绵过的柔软的唇，秋瑀宸知道沈默口干的厉害，伸出舌

头来轻轻舔着他辨不出是唇的唇，沈默却打了个颤，缓缓张开眼睛来，又紧紧闭上，

却又马上张开，只这样的动作，身体就痛得颤个不停，秋瑀宸将他的唇含在嘴里，沙

砾般的感觉让他的心痛得像是被埋葬一般，沈默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确定了不是梦

境，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拢紧了秋瑀宸脖子，只一个动作，又痛得直颤，几乎

痉挛。

秋瑀宸用舌头将沈默口中都刷了个遍，却感觉不到那是柔软的口腔，沈默虽痛得直打

哆嗦，却也和秋瑀宸拥吻起来，秋瑀宸知道他一点力气也没有，并不敢和他深吻，只

是轻轻松了口，“小默，我来迟了。”

沈默好像还笑了笑，只可惜嘴角的弧度还没有打开，就已经痛得连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秋瑀宸此刻也不敢多说，只是小心的将那个苹果脏了的一层皮咬掉，咬了一口果肉

，就口对口的喂到沈默口中去，沈默嗓子干的连咽都咽不下去，秋瑀宸只能抱着他，

一小口一小口的喂，旁边掌刑的人连眼睛都直了，乔熳汐却只是随便一挥手，“去拿

根藤条过来。”

秋瑀宸虽然知道这一百下藤条并不好挨，可是只要此刻能这样的将沈默拥在怀里，就

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沈默的嗓子大概是疼的厉害，每咽下一小口苹果都极为费力，

等到一个苹果终于咽完了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秋瑀宸将果核握在手里，沈

默却一直盯着他掌心，秋瑀宸知道这孩子实在是渴得厉害了，将细小的果核摘掉，连

平时根本不会吃的一点点包着果核的果肉也喂到他口中，又伸出舌头来重新刷了一遍

他干裂的唇，虽然舍不得，却终于含恨将沈默交给掌刑的人，自己走到乔熳汐面前。

秋瑀宸知道，在刑堂受罚都是鞭背，他正动手解衣服的纽扣，就听到两个声音同时响

起，一个是沈默叫秋，另一个是乔熳汐笑道：“你脱衣服干什么？”

说着就将藤条交到秋瑀宸手中，“苹果也吃过了，一百下，想来也挨得起。”

秋瑀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乔熳汐，乔熳汐好整以暇的道，“你替他决定的，

愿意用一百下换一个苹果。”

秋瑀宸这才明白，原来乔熳汐答应的是让沈默挨一百下换一个苹果，而且，还要他亲

自动手。秋瑀宸再也忍不住，“哥，您难道要逼死我们吗？”

乔熳汐只是随便打了个手势，指着沈默道：“重新吊起来，你们可以出去了。”

秋瑀宸知道乔熳汐是动了怒，这个哥哥从来不愿意让任何属下看到他受罚的样子，果

然，等房中的人一退出去，乔熳汐就给了秋瑀宸狠狠一脚。

“秋——”沈默只刚叫出声，喉间就出了血。

秋瑀宸先对沈默摇了摇头，才站起身子，“小默如果冒犯了哥，您拿瑀宸出气就好，

求您，看在疼了瑀宸十七年的份上，放过他吧。”

117.怜

秋瑀宸先对沈默摇了摇头，才站起身子，“小默如果冒犯了哥，您拿瑀宸出气就好，

求您，看在疼了瑀宸十七年的份上，放过他吧。”

乔熳汐只是看着掉在地上的藤杖，“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过。”

秋瑀宸咬着嘴唇，抬起眼睛，一字一字的道：“哥，现在挨一百下，会打死他的。”

乔熳汐只是走到沈默身边，命秋瑀宸将藤杖捡起来，随手接过来就是狠狠的一鞭落下

去，沈默的身子荡了一下，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乔熳汐对秋瑀宸道：“看清楚

了，这种手法，死不了的。”

秋瑀宸仰起脸，“就算是死不了，可您还要送他去墓镧，打成这个样子怎么训练。”

乔熳汐只是用一种无所谓的语调道：“那是他的事。当年你禹落哥在墓镧的时候，挨

的比他重多了，双倍的训练量，一样排名第一。”

秋瑀宸一听乔熳汐这样说，身子都冷了起来，“禹落哥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他养尊

处优的，哪里能和禹落哥比。”

乔熳汐只是淡淡道：“别和我这麽多废话，你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犯了错，罚得也

不比他轻。”

秋瑀宸抬起眼睛，直视乔熳汐眸子，“瑀宸愿意替他挨，他做不好，您怎么样罚瑀宸

都可以。”

乔熳汐还不曾答话，沈默就已经叫道：“秋，不要。”

乔熳汐却只是摇摇头，“罚你？不必。乔熳汐这一生从不胁迫任何人，我若是罚了你

，恐怕要他做什么他都没办法不答应。即使他什么都照做，也一样是什么都不服，我

何必浪费时间。”说着就将沈默放了下来，“你既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当你是弟弟。

虽然你这脾气和禹落一样，实在不讨人喜欢。”

“哥——”秋瑀宸并不知道乔熳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沈默却已经站都站不稳，只能

被乔熳汐扶着，面上的神情虽不忿，但到底没办法自己站直。

乔熳汐捏着沈默腕子，手腕上早已被磨得都是褐色和红色的血迹，乔熳汐淡淡道：“

我这么对你，你恐怕也不愿还认我是哥哥了。”说着就看了秋瑀宸一眼，“过来扶着

他。”

秋瑀宸连忙过来抱着沈默，沈默身上虽还穿着衣服，但是基本上和破布没什么两样，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也不知道该怎么抱，只能捡鞭痕重叠的少的地方轻轻

揽着。乔熳汐走到墙角去点火，大概是火盆里有特殊原料，木炭马上燃了起来，乔熳

汐随手就拿了一个电影中常见的铁铲在火上烤，秋瑀宸脸都吓白了，他知道乔熳汐虽

然狠，可是绝不会在他身上留下永久性的伤痕，但是对沈默，可能就没有这种优待了

。乔熳汐看似很悠闲的在火上焠着铁铲，语声依旧温和，“你既已卖给我妈了，留下

点印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秋瑀宸明显感觉到沈默身子颤了一下，他自己的身上也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爬一

样，还不及说什么，乔熳汐却又将铁铲放在火里，打开门打了一个手势，马上就有人

送了一桶清水进来，乔熳汐拎着桶走到一个挂着刑具的架子边上，伸手取下一条鞭柄

很粗的鞭子，只随手一拧，就将鞭柄拧了下来，鞭柄居然是空心的，里面是满满的一

管药粉，乔熳汐将药粉全部倒进桶里，才缓缓道：“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就说了吧。

三天了，我也不愿再花功夫，这道刑动过，也不用再教你了。”

秋瑀宸看乔熳汐居然又燃起了一个小鼎，刑堂里已经全是一种很诡异的气味，当即变

了脸色，喃喃道：“引蛇出洞。”

乔熳汐好像还笑了笑，“聪明。”

秋瑀宸的声音竟也带出了苦涩的味道，“哥，为什么一定要逼瑀宸恨你？”

乔熳汐却只是随便拿了条鞭子在刚才的桶里搅拌，“他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死扛，我

也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说着就走过来望着沈默，“图腾逼供的时候，有一百三十二道刑罚。引蛇出洞是最后

一道，你应该看到那个鼎了，鼎里燃的香的气味，是蛇最喜欢的。刚才的烙铁会在鼎

里再焠一遍，烙刑有七处，烙过之后，再将那个桶里的水浇满你全身。刚刚被滚烫的

烙铁烫过，再浇上冷水，你猜是什么滋味。然后，我会再将你吊起来，将鼎移到你身

子下面。那时候，会命人拿些小蛇过来，蛇循着气味就会爬到鼎上，这种鼎的材质很

特别，导热性非常好，香燃的越旺，鼎就越烫，蛇也是怕烫的，自然会循着鼎爬到你

身体上，你的身子刚才被浇过特制的药水，也会烫的不得了，那时候，他们自然会找

凉的地方，找到洞就钻进去。也许是口，也许是鼻，也许是肚脐，也许是股沟，恐怕

，就只随这些蛇高兴了。那时候，你若是后悔了也很简单，我再放烟将他们熏出来就

是了。不过，有些蛇就是喜欢被烧焦的腐肉的味道，你身体的那七处烙痕，相信，很

快就会变成烙坑了。”

沈默本来还有些害怕，可是听完竟然笑了一下，“你明明不可能这么对我的，何必说

出来，真是没意思。”大概是身上的伤疼的厉害，虽是带着讥诮味道的话，却也喘了

好几次才说完。

乔熳汐本来做戏做全套，还真是想要吓吓他，没想到戏还没做就被他拆穿了，听到这

里就一把拽开秋瑀宸将沈默按在墙上，“你这三天是用自己的身子逗我玩呢是吧，知

道我不会弄残了你有恃无恐啊。”

即使没心没肺如沈默，也听得出乔熳汐的愤怒，连忙道，“我没有。”声音竟还带着

些哽咽，不知有多委屈了，“我就是不跪嘛，刚开始是想逗你的，谁知道你这么狠，

都快打死我了。秋说你是哥哥是为我们好，我也知道你为我们做了许多事，可是，我

为什么一定要跪？我就算功夫不如你，我也有尊严，你凭什么就觉得这么做是为我好

？”

秋瑀宸听到这里几乎崩溃，沈默居然一开始还存着捉弄乔熳汐的心，他想起那天沈默

眨着眼睛对他说的话，“他不是欺负你吗，看我不把他气得七窍生烟。”没想到他还

真敢试，估计后来玩出火来了，也知道乔熳汐不是良善之辈。虽然怕了，可究竟是拗

脾气，又是没受过委屈的人，一旦牵涉到尊严，就更不肯服软了。

乔熳汐也不再按着沈默，而是将他丢到地上，看着站在一旁的秋瑀宸，“出去！”

秋瑀宸正想说什么，乔熳汐就冷冷道，“你想看也行，翻倍。”

秋瑀宸还想再求，沈默已经叫道：“秋，你出去吧，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秋瑀宸想到乔熳汐这次是真要亲自教训沈默了，虽然是情人，可沈默到底难为情，想

到这个无论面对什么都能笑得恬淡的哥哥居然被气成这样，沈默也真是有本事，但究

竟乔熳汐对沈默也是有些好感的，否则，也不至于要这么管了，只得咬着牙走出去。

沈默听到秋瑀宸一锁门，就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乔熳汐将沈默拽起来，“要尊严是吗

？我告诉你什么叫尊严！”

说着就给了沈默重重的一巴掌，沈默从小到大从来没被人打过脸，被乔熳汐这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