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智、被百官推崇的倡王会看不透这点用意?”
“儿臣不敢。”孟子星“呯”地一声又跪到地上,心中却在那一刻清明。
“哼!”仁和帝似被他气极,突然站起身,烦躁地在案前踱了几步,又顿住,看向他
道:“你不肯说,朕帮你。”顿了顿,道,“朕与宇文笙都有同感,这天下,太平静
了。”
孟子星再内敛也不禁抖动了一下,虽然早已猜到,但被人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朕皇子如此之多,选择老五的原因你可知道?”仁和帝说完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似是算定了他会问。
果然孟子星立即抬起头来,问题在经过脑子以前便已出口:“为何?”
仁和帝却不急着回答了,悠闲地自案后踱了出来,待离他只有五步之远方停住,道:
“太子圈养脔宠,朕却从来不说,你可知为何?”
孟子星面色沉了沉,恭声答道:“儿臣不知。”
对于他这种不配合的态度,仁和帝却没有再发怒,反而又追问道:“你自幼丧母,却
能安然长大,可知为何?”
孟子星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片刻方道:“儿臣谢过父皇。”
仁和帝淡淡地道:“须知为君当无情,而老五已成为你的弱点。”
“是。”孟子星老实附和。
仁和帝轻嗤了一声,道:“若你知道朕又岂会送他走?”
孟子星没有回话。
两人再次沉默半晌,仁和帝突道:“朕命你杀了宇文瑷。”
孟子星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一丝不信——杀宇文瑷,即灭孟无痕,两个质子,一
死,另一个岂能活?
极淡地笑了一下,仁和帝再次确定:“杀了他,这皇位就是你的了。”他侧身望向坐
了半生的宝座,眼神眷恋,这是男人都向往的位置,而他已经苍老。
沉默良久,孟子星叩首:“儿臣谢过父皇。”
第46章 鄂然闻变
孟无痕在大街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劫下了“安乐侯”,迅速变装换下替身并叫人将他打
包带走,等他去到皇宫的时候宇文珏正悠闲地靠在殿前的绿荫下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
玉扇,见到他眼中一亮,笑道:“怎么才来?”
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孟无痕微垂着头行了一个拱手礼,道:“昨夜太热没睡好,早
上又睡过头了。”
宇文珏将手中的玉扇往席上随意地一抛,拉着他的手便往外而去,嘴里说道:“正巧
也热得厉害,安乐王就陪本宫一起去清凉苑逛逛吧。”
这清凉苑孟无痕以前是有听小太子老乡说过的,那是云起宫以北的一个园子,真的是
清凉无比,是消暑的好去处。听说往朝只对皇帝一人开放,到了安康帝这一代则有了
点变动,宠太子到溺爱程度的宇文笙巴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何况
一个小小的清凉殿?他一边扮作乖顺柔弱的样子被他牵着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咋
舌:这小子总在说他皇帝老子对他不好,怎么他就一点都不觉得呢?
晚上莫说鬼,白天莫话人。这句话果然有些道理,孟小混混只是腹诽了一下而已,就
在出双玉宫的时候撞到了皇帝大人的大驾,被那人淡淡地瞄了一眼便惊得算是半个冒
牌货的他一身冷汗(平时都是别人在替他,他已经快不知道谁是自己了)。
“父皇!”宇文珏也是一愣,怔了一怔忙跪下行礼,倒是孟小混混再怎么说也是外国
皇子,免了这颇令他厌恶的动作,只是九十度变腰以示恭敬。
“起来吧,不是跟你说过不必如此的?”男人的声线厚重磁性,很有几分悦耳。
孟小混混向来没什么欣赏水平,耳尖地只逮住他前面两个字,大大方方地起了身,却
在看到某人嘴里狡诈多变的皇帝大人亲自扶起某人时惊了一下。别误会,他对于皇帝
大人屈尊降贵的行为没什么感觉,他是被那个男人的眼神给惊住了——怎么看那也像
以前手下那些兔崽子们对女人发情时的样子。对于这种堪称乱七八糟的想法孟小混混
当然极快地抛诸脑后了,在得到某皇帝冷冷的一瞥之后识趣地行礼告辞,临行之前向
某不乐的太子投以“你活该”的嘲笑眼神,他这时没想到几天之后小太子老乡便被派
往巡查,再见面已是月余之后。
出了皇宫,孟无痕没有回安乐侯府而是往合桥大街而去,身后四名“保护”他的侍卫
亦步亦趋。合桥大街上所有的酒楼大概是两个穿越人士最大的产业了,他们收购这些
酒楼的原因除了宇文珏想给他皇帝老子留点“把柄”之外,另一个便是为了吕安。当
年孟无痕在十里香初见他的吕大总管的时候,一个号称统领整条合桥大街酒楼的肥猪
正想诈骗他的家传宝玉(请原谅无情污辱了猪),不果之后居然派人硬抢,害得吕大
总管喋血破巷中,更惨兮兮地被贫民区的人扒得只剩一条内裤,此仇又岂能不报?所
以当孟无痕将吕安欲收购那肥猪的产业的想法上报宇文珏后,他只思考了一下便同意
了,只是这次由他自己亲自出面。
跨进十里香,孟无痕直接便往楼上而去,宇文珏早有过交代他是这里的贵客,因此楼
里的掌柜、伙计都认得他的,见到他纷纷问着好,而他则做足了戏,只是腼腆地回以
微笑。或许是看在他与太子的交情上,随行的侍卫倒也识趣地没有跟着他上楼,而是
在楼下占了张桌子,早有伶俐的小二前去招呼,而他则是由熟悉的喜子引进了专用的
包间,无痕取了一小粒碎银放在桌上,道:“随便做几个菜就好。”
喜子见了夸张地叫道:“我的小侯爷,谁敢要你的银子啊?”
孟无痕淡笑不语。
喜子见他如此颇为无趣地将银子收了起来,抱怨道:“我说小侯爷,你怎么每次都这
样?”
“你也是。”孟无痕说完又抿着嘴不说话了。
喜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道:“那请小侯爷稍坐,小的马上就来。”
孟无痕轻点一下头示意他随意,待他出去之后侧耳倾听了一会,见没有可疑便走身行
至一幅由地起几乎到顶的风景画前,有节奏地敲击了其上的泉眼,竟然发出了如水滴
落下的“叮咚”声,静静等待片刻,那幅画突然整个移开,露出一个暗门来。他也不
惊讶,仿佛早已知道,熟练地转动门上的数字盘,六圈之后那门便无声地滑至一侧,
入眼竟是一个与这边一模一样的房间。快走几步,在门合上前一刻跨入那间房,坐在
桌前的少年抬起头来,入眼的是与他现在一模一样的脸,竟然又是一个安乐侯。
“小侯爷!”那少年似乎很是紧张,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猛地站起身来,厚重的实木椅
在花岗岩地板上磨擦出尖锐的声音,惊得他身子都颤抖起来。
孟无痕摸摸鼻子,心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恐怖成这样子吧?对于这小孩
的胆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无痕露出自认为最和蔼的样子,柔声道:“敖枫(真真的小
兔子的名字,孟小混混曾叹了好几次他糟蹋了这个名字!),最近过得好吗?”
岂知他这自认温柔的样子反倒将小兔子吓得抖得更厉害,颤着声音答道:“还,还好
——”
孟小混混对这类人是完全没办法了,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却将他吓得他差点跌到
地上去了,只得扔下一句:“你等下好好回去,我先走——”便落荒而逃,最后一个
“走”字传来时他的人已经消失在门口,自然也没有听到小兔子轻轻的一个“好”字
。
福记面馆位于西源街中段,老板与铺子同姓,与所有小面馆一样陈旧、肮脏,但面香
却飘得整条街都能闻到,吸引着中下阶层的男男女女。孟无痕早已化妆成平凡的样子
,因此他走进面馆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留意。
“一碗牛肉面。”孟无痕大刺刺地坐下,吐出的嗓音沙哑刺耳之至。
“好叻,牛肉面一碗了——”与他的声音相比,老板那十八九岁小子的吆喝就像唱歌
,不止嗓音好听,好特别的调子也分外悦耳。
做足了市井之徒的样子,孟无痕边听人插蒙打混边自己也说几句粗俗的话附和,哈哈
大笑之余不着痕迹地向坐在最里面一个衣衫褴褛的驼背老头露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见
他眼中陡地一亮,又淡淡地将袖子拂下,遮住了无名指上的白银戒指。这时小福正好
将他要的牛肉面送了上来,红油油地漂了一层辣椒,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地端过来就
吃。唏哩呼噜地一阵连汤带面喝了下去,他感觉脸上热腾腾地,担心面具被汗水冲下
来,扔了两枚铜钱在桌上便匆匆起身离去,疏不知整个店的人都在看着他,更在福记
留下了“面不改色吃下一碗指天椒”的神话,当然,这是后话。
再说孟小混混出了店便往小巷里钻,待听到身后粗重的呼吸声后提了口气轻飘飘地落
到了左边的房顶上,一把将面具扯了下来,边往红通通的脸上扇风边戏谑地看着巷口
。过不得片刻,果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他微微一笑,突然喝道:“什么人跟
着本大爷?!”
那人先是一惊,随即便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他的方向,怒道:“怎么又玩这一套?”
只见他面色腊黄、眼神浑浊,正是先前福记面馆的老头,但听这声音虽不说中气十足
,至少也算清雅入耳,哪里有一丝老态?
孟小混混嘻嘻哈哈了两声,倒也不再去逗他,一个翻身便落到他面前,右手往他脸上
便抓,嘴里说道:“还带着这鬼玩意做什么?热都热死了!”
老头惊得后退一步,感觉面上轻微地痛了一下,薄如蝉翼的面具便被撕了下来,露出
了本来面目。却见他五官周正,带着几分儒雅之气,目光流转间又隐含着些犀利,可
不正是孟大爷在这世上的第一个手下吕安?他颇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道:“怎么还
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熟悉的语句令孟无痕有些失神,印象里有人也总爱宠溺地看着他说这句话,一想到那
人便地想起那几个混乱的夜晚,忙摇摇头,道:“哪有?近来可好?”
吕安笑笑不答,自怀里摸出一叠纸来,道:“我把近一个月的重大事件整理了一下,
你看看。”
孟无痕顺手接了过来,下意识地挑出关于孟运皇族的情报,只是一眼便惊得他瞪大了
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吕安被他前所未有的表情给惊到了,急忙问道:“怎么了?”话音刚落,却见眼前人
在瞬间失了踪影,雪白的纸张盛着墨色的字迹往下飘落,他眼尖地发现使少年失了色
的那页接了过来,默念:“孟运二皇子夺权,杀仁和帝及太子于太子宫。”
第47章 使臣来临
那日孟无痕极为失态地潜回安乐侯府,把正在整理主子衣物的宣进吓得差点尖叫,好
在孟小混混在他出声之前便捂住了他的嘴,只不过在他还没有露出惊喜表情之前便被
一句话将其凝住了——老哥给我的信呢?
等我来接你。
就这么一句隐语便令孟无痕浑浑噩噩了一个多月,连换装出去东游西荡的心情都没有
了,命人将敖枫那小子带走后清思堂也不去,整日里窝在安乐侯府里发霉。宣进是莫
明所以,还以为他得了什么怪病,整天紧张兮兮地请大夫去看他,当然全被他给赶了
出去,而当小太子老乡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完全找不着北,甚至连他曾出巡一个多月的
事都没有印象,面对那句“心情如何”更是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当下眨眨眼睛
,反问道:“唉?怎么说?”
宇文珏不屑地看他一眼,自己拉了一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鄙视道:“我就不信
,你不知道你那皇兄要接你回去的事。”
“嘿嘿——”孟无痕傻笑两声,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宇文珏似乎很是不满,吊高眼角看着他,无意间流露些许媚气,只听他道:“别装傻
了,你想不想回去?”
孟无痕使出无敌星星眼与他对视良久,终于垮下肩,垂头丧气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如果是三个月以前他怕是丝毫犹豫都没有地扑回去,但发生了那几夜的事情,他
总感觉没办法面对老哥,甚至一见到男人便浑身不自在,心跳得像打鼓一样急促而剧
烈,更难以启齿的是跨下那根小东西还总不分场合地充血,即使现在想到男人都有周
身躁热的感觉,这样的情况下,叫他如何回去面对?
“怎么?”宇文珏完全摸不着头脑,“你不是说孟子星很疼你的吗?难道几年不见,
你怕他变了?”
孟无痕摇摇头,心道要是真的是几年没见就好了,如果前段时间没有担心老哥而跑去
战场,大概不会发生这些窘迫的事情,他也不至于如此烦恼。但一想到自己没去的话
,老哥或许就在那次刺杀中没了,又十分庆幸自己的不放心。孟小混混的情商向来不
高,纠结的情绪令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将身体重重地甩回榻上,两眼无神地望着
屋顶,本来就惹人爱怜的一张脸,此刻更是让人看得心都酸了。
“你——”宇文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私下里这人成天都是嘻嘻哈哈的,十足小流
氓的作风,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子。
孟小混混发了一会呆,突然又来了一句:“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宇文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了两下,先前对他那一点点的怜惜顿时无影无踪,认
真地上下要量他一遍,道:“看得出来,只是,我不明白,你之前偷偷都要跑回去,
现在人家派人来接你了,你又在扭捏什么?”
孟小混混颇为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懂。”要是这小子也对那皇帝老爹发
情,大约就能明白他现在的感受了。在软绵绵的枕头上磨蹭了两下,干脆将脸整个埋
进去,心里很幼稚地想,闷死算了!
宇文珏翻了个白眼,道:“我也不想懂。”
“唉——”孟小混混在榻上难耐地扭动了两下,十足一只无病呻吟的猫儿!
宇文珏眼角抽了两下,终于暴发了,大声地对他吼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
孟小混混惊了一下,停止扭动坐起身子正对着他,很是认真地说道:“等你再长大点
就明白了。”这小子也不知道发育完全没有,跟他聊男人的事也不知道懂不懂?(很
显然某混混将小太子也是穿越人士的事情忘记了)
宇文珏呆呆地看了他半晌,终于忍无可忍地抓起榻上的软枕丢到他的脸上,骂了句:
“去死!”然后起身冲出了门。
孟小混混拨开软枕,眼看着大门被他重重地甩上,然后“啪”地一声弹开,颇有些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