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莲道:"依我说,可以试试这个法子。"
***
白端弘的到来并没有在龙宫惹起波动,即使随他一起来的,还有镜湖美丽的龙女敖云。白遥对父母的驾临早有准备,对龙女敖云则有一些意外。
敖云是这一辈龙族里最美丽的龙女,血统也源自掌握广阔海域的敖家龙族。白端弘夫妇对她也颇尊重。
白遥作为这一辈龙族中修为最杰出的子弟,早已被敖云的父母看重,这次敖云能亲自前来,也不太让人意外。
水依飞快地飘到胡晓棠那里报信:"棠棠,敖云公主来了,她要和你抢心上人。"
胡晓棠刚刚听说白遥的父亲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多了一个。
魏紫道:"白遥哥哥喜欢小狐狸哥哥,别人抢也没有用啊。"
苏慕卉笑着把魏紫抱在怀里,还没有说话,白遥站在门外道:"小牡丹真懂事,就是这样。"
胡晓棠深吸了一口气,他害怕白遥的父亲。
白遥柔声道:"棠棠,和我出去见见我的父母,别让他们以为你害怕了。我会保护你的。"
胡晓棠凝望他的脸,看他眼睛里流露出的无限温柔,握住他伸出的手。
胡晓棠并没有收到白端弘夫妻的怒目以待,水莲甚至温柔地对他笑了一笑,可随即胡晓棠就发现了白端弘有恃无恐的原因。
敖云,龙族最美丽的公主,冰雪的肌肤,漆黑明亮的眸子,红唇一点,艳丽非凡。
胡晓棠迎上她居高临下的目光,平静地笑了一笑。
公主十分意外,不屑地收回目光。
白端弘看见儿子冥顽不灵,狐狸也不自卑退缩,气得嘴唇哆嗦,还没有说话,目光就被走进来的魏紫吸引住了。
白端弘自己就喜欢花的精灵,所以当年抛弃了门户的成见,娶了谪仙湖的荷花仙子。魏紫虽然是下界的花妖,却常年生长在紫云盒里,妖气已经谈得若有似无了。更何况魏紫身为牡丹,容貌的国色天香,更是仙、人、妖不能比拟的。
白端弘和水莲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眼光。敖云被人夺了风头,脸上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白遥介绍道:"这是魏紫,棠棠的好朋友。魏紫,这是我的爹娘。"
魏紫笑着走过去,先抱抱白端弘,又抱了抱水莲,笑道:"龙伯父好,莲花伯母好。"
白遥白潇和胡晓棠全都愣住了。
白端弘尴尬了半天,勉强道:"你也好。"
白遥心里几乎憋出内伤来,忙招呼魏紫道:"小牡丹,到这边来。"看见敖云越来越黑的脸,心道:"就算没有棠棠,我也不会娶你。纵然你觉得自已貌美过人,世上总会有人比你更美,难道我是那么浅薄之人?"
白端弘夫妇自然也看到了敖云的脸色,暗自叹息。
魏紫开心地坐在胡晓棠的边上,笑着道:"水晶宫的饭真好吃呀。龙伯父,你为什么不喜欢小狐狸哥哥和白遥哥哥在一起。"
白端弘板着脸道:"他们一个是妖,一个是仙,怎么可以在一起,我的孙子又将何出?"
魏紫道:"可是小狐狸哥哥是灵狐,修成神仙也不难呀。"
敖云道:"笑话,修仙若是这样简单,天下不知道有多少神仙。"
魏紫道:"苏慕卉是人,我是妖,也可以在一起的。"
敖云道:"你们这些下界的东西,当然不配受天规约束。"
第十章
水莲听得皱眉,没有想到过龙族的公主出口这样刻薄,对魏紫道:"小牡丹,白遥若是和你的朋友在一起,也许会被削了仙籍。"
魏紫道:"可是为什么呢?"
敖云道:"勾结妖类,这一条就够了。"
魏紫道:"可是这个妖是好妖精,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白端弘当年伤了胡晓棠,和他见面也颇有些尴尬,幸亏魏紫插在中间说话,回答魏紫道:"好妖精也是妖精。"
魏紫露出委屈表情,有点微微后悔。谁没有自己的偏爱呢,他不喜欢狐狸,却是爱花的。
魏紫伤心道:"是白遥哥哥喜欢小狐狸哥哥的,你为什么要嫌弃小狐狸呢?"
水莲道:"你说得不错,我们该管教的,是自己的儿子,不该欺负你的朋友。"
白端弘听妻子这样说,自然不好开口反驳。
魏紫开心地笑了一下,仿佛春风吹拂,百花齐放。他听见白端弘不会迁怒白晓棠,立刻放下心来。
白遥对他笑了一笑,对父母道:"小牡丹说得对,这是儿子自己的事情。"
胡晓棠握住他的手,没有说话,却是用动作表示自己和他站在一起。
白端弘道:"你们两个绝对不能在一起!"
水莲道:"也不能这样说,如果有一天这可爱的小狐狸可以修成神仙,你们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咱们龙族和其他的神仙不同,是不忌情爱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在他修成之前都不让你们在一起,有点不近人情了。"
白端弘恼道:"夫人,你胡说些什么?!"
水莲按住他的手,接着道:"遥儿肯把这孩子带到龙宫来,想必也是要和父母摊牌,并且有本领保护他的了。可是你们既然彼此相爱,要在一起,那就不应该只有一方有本领。"
白遥和胡晓棠听见她的话有松动的余地,一起望向她。
水莲道:"如果只有来自单方面的保护,怎么能叫相爱呢。我给你们出一个题目,假如你们过关了,我和你父王就不再拦阻你们的事情。"
白端弘听妻子这么说,有些焦急。水莲在下面踩了一下他的脚,问白遥和胡晓棠:"你们觉得怎么样?"
白遥道:"母亲,这不公平。他只是一只小狐狸,你想让他做到什么呢?这不是绕回了原来的路。难道要等他也修成神仙,我们才能在一起?!"
水莲道:"无论如何,我和你父王给你了你们一次机会,你只要说,你要这个机会还是不要!"
胡晓棠站起来道:"要!"
水莲投去赞赏的日光,微笑道:"遥儿若是不做神仙,不但会失去法力,还会被捉妖的人视为目标。胡晓棠,你也相信自己有本领保护他照顾他么?"
胡晓棠仔细想了想:"我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试!愿意试!"
水莲道:"这就好,遥儿可以配合我们把他自己的法力封住,我们会假称他已被削了仙籍,把他放在人间,你看看会发生什么?如果你们能过了这关,我和遥儿的父王就准你们在一起。"
白端弘略微觉得有些不妥,妻子温柔地按住他的手。
白端弘道:"好吧,就是这样。"
敖云鄙夷道:"下界妖力微薄的狐狸能有什么本领。"
胡晓棠笑了笑,魏紫握住他的手。
胡晓棠道:"我们虽然没有与生俱杀的强大法力,可是够聪明,够义气,彼此有亲人和朋友。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山林里,自由自在做自己,又有哪里不如神仙了。"
白遥揽住他,对父母道:"就这样办!"
***
胡晓棠和魏紫、苏慕卉匆忙赶往京城。
水莲说,因为白遥曾经在清风观里带走向石,与清风观这段债迟早要还,就将失去法力的白遥放在清风观里。
路上胡晓棠已经明白妖与人和仙的差别了。妖的法力如果不高,就不能日行千里,可是白遥却可以做到这一切。他担心清风观的那个坏道士怀恨在心,趁机伤害白遥,一路上急得心都几乎要跳出来。
等到他们终于赶到清风观,苏慕卉摇头道:"清风与我师父齐名,现在他布下了阵法,我们进不去。"
胡晓棠道:"我感觉到了,白遥在里面,他的气息很弱。"
苏慕卉道:"我连他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你能感觉到,是因为你身上带着灵环。"
胡晓棠啊了一声。
苏慕卉道:"你不要担心,我和魏紫暂时把灵气都过给你,你就可以进去了,至少也可以在里面支持半个时辰,你一定要快去快回。"
胡晓棠感动地点点头。
灵气是修道之人的成就,怎么肯轻易转给他人。若是接受的人不肯归还,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给予的人都会受到莫大的牵连,一世修行毁于一旦。
魏紫把内丹吐出,苏慕卉把自己的灵气灌注在内丹里,递给了胡晓棠。胡晓棠的眼睛红了,苏慕卉道:"快去吧,朋友又不是当假的。"
胡晓棠把苏慕卉给的符装在衣服里,穿墙而过,向着他感觉到的白遥的方向去了。
这是道观内临时改造用来关人的牢房。
白石的地面上,卧着一条银色的龙。龙的身体被奇异的丝网罩住,在胡晓棠进来后,龙身微微摆动。
胡晓棠蹲下来握住龙的爪子,白遥睁开眼睛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胡晓棠抱住他的身体,才发现白遥身上的鳞片竟被剥掉了几片。他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去杀了清风。
白遥微微摇了摇头,他们两个心意相通。胡晓棠把脸贴在白遥的头上,头脑飞快地动了起来。
清风真的以为白遥被削了仙籍,才敢这样对待他。被削了仙藉的人就是妖了,随时可能被修行的人捉住,炼成丹药增加法力。
胡晓棠悄悄地咬牙,不明白为什么仙是至高无上的,人是不能伤害的,唯有妖的命如草芥,谁都可以轻易取走。
就算当初只是一只狐狸,一棵小草,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化成人形还要日日担惊受怕,难怪龙王夫妻不愿意儿子和自己在一起,自己只是一只小小的狐狸。
白遥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伸舌头舔了一下胡晓棠的脸。
胡晓棠凝望着他的眼睛,把他的身体抱紧,"我会想到办法,凭我自己的能力救你出去的,我不会放弃和你在一起。"
外面有声音响动,胡晓棠狠心松开手,他沿进来的路穿墙出去。
苏慕卉和魏紫正在后山等待他,看见他平安回来,一起松了口气。
魏紫看他脸色凝重,安慰道:"小狐狸哥哥,你不要担心,实在不行,我们硬闯进去,也会把白哥哥带出来。"
胡晓棠才想答话,眼前微光闪烁,胡晓甜站在他面前,他的法力已经远远超过哥哥,可以施展瞬间千里。
胡晓甜看见哥哥,摆了摆手,表示已经听魏紫说过经过,郑重道:"不错,不过是一个老道,哥哥不要担心。"
胡晓棠亲了弟弟一下,道:"别担心,不用你去对付他。"
苏慕卉道:"我看晓棠的样了,像是胸有成竹。"
胡晓棠笑道:"不错,我已想到一个最好的法子。比我们闯进去得罪这个坏道上要好不知多少倍。"
魏紫道:"什么法子?"
胡晓棠道:"魏紫,你还记不记得皇帝称自己是什么?"
魏紫道:"朕?不对,你是说真龙天子?"
胡晓棠道:"不错,我们就请皇帝来对付他。清风观是原来那个抓你的坏皇帝庇护的,现在这个新皇帝不会喜欢他。人类把龙的出现当作最吉祥的兆头,清风道士却把龙关了起来准备炼丹,皇帝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小狐狸悠然道:"没有神仙天生的法力,有智力也是一样厉害。"
苏慕卉道:"这个主意最好,釜底抽薪,新帝登基,恰逢萁时。也省得以后清风来找你们麻烦。"
胡晓甜道:"这个主意真好,不愧是我的哥哥。你亲自去找皇帝,我们在这里看住清风,防备他再耍什么花样。"
胡晓棠点头。
苏慕卉道:"你不要直接和皇帝说,要托梦告诉他。"他身为人类,对人的想法比胡晓棠、魏紫了解得多。
三个臭皮匠,尚且要胜过诸葛亮,何况这几个都是伶俐的人。商量了一番,胡晓棠在入夜时分,带着刚刚学会使用的符去给当今的皇帝托梦。
胡晓甜目送哥哥走了,叹了口气坐在山洞里的石头上。
魏紫看他不开心,安慰道:"小狐狸哥哥会平安回来的。"
胡晓甜道:"不是因为这个。"他把魂紫抱在怀里,魂紫倏地在他怀里缩小成他的本体大小。
胡晓甜握住他,伸手指摸魏紫的头发。苏慕卉笑着坐在一边,对胡晓甜道:"花妖也和狐狸一样可爱,是不是?"
魏紫听苏慕卉这样说,心里动了一下,对胡晓甜道:"小小狐狸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小狐狸哥哥?"
胡晓甜懊恼道:"是啊,不过他喜欢那条鬼龙。"
魏紫抱住他的手指在他的手里趴着,长长的头发一直覆盖到脚踝,身上由牡丹花瓣幻化的衣服绚丽非凡。
胡晓甜把他举到面前,魏紫打了个哈欠道:"咱们先睡一觉吧。"想了想道:"狐狸爹爹来不来?"
胡晓甜道:"爹不过来了,他说哥哥长大了,会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其实胡遥也不让他过来,只是他心里放心不下。
魏紫道:"小小狐狸哥哥,你不要难过。小狐狸哥哥喜欢了白遥哥哥,也还是你的哥哥。"
苏慕卉明白胡晓甜这种独占哥哥的孩子气,也附和魏紫的意见:"以后还是住在一起,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何况你哥哥是个花心的狐狸。"
***
当今的皇帝陈易原本是王朝手握重兵的大将,先帝昏庸暴戾,因而发动政变一夜逼宫。之后为求人心安定,并没有对先帝的嫡系赶尽杀绝。然而这些人毕竟根深蒂固,时时在民间传播些谣言惑众。
他称帝只有几年,尚不敢对那些老臣立刻发难。这几日十分疲惫,都是批奏折,累至再不能撑才疲倦睡去。
这一夜却睡得比平时熟些,恍惚间听见有人在轻轻叫自己。
在梦中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公子,眉眼间说不出的风流灵秀,正在对自己微笑。
陈易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道:"我是天上龙神身边的孩子,为助你收服人心,龙神特派真龙下凡,要显众人前。未料前废帝常去的清风道观,竟将真龙困于道观之中。"
陈易怒道:"清风好大的狗胆!"
胡晓棠道:"我给你一道符,此符可指引你寻到真龙。清风有些法术本领,有了此符,可保你的平安。"
陈易跪下叩拜,"多谢上仙。"
胡晓棠回来时,苏慕卉三个都已经睡了。
魏紫躺在苏慕卉的手里,最先醒了过采,睁开晶亮的眼腈,看胡晓棠脸上的神色,问他:"成了?"
胡晓棠点了点头。
苏慕卉和胡晓甜也都醒了,几个人聊了一会,等明天的开场好戏。
***
这场好戏,他们却没有看全。
陈易不愧是领兵之人,先带几个精干的手下,自己出面稳住清风。随后兵马齐入,许多道士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便被押了起来。
胡晓棠他们发现动静,已经是里面大局定下后的事情了。
苏慕卉连带三个妖精一起瞠目结舌,望着远远赶往这边来的大批人群,不由得佩服陈易的率领。彼此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人难做,妖好当"的结论。
人来的如此多,自然是宣传得好。白遥的真身显现在半空之中,空阔原野上的人一起跪了下来。
苏慕卉和两只狐狸、一朵花,继续远远听礼官念祭文。大意是出现真龙,天下归心等等笼络人心的言辞。
白遥在半空中轻轻盘旋。昨天胡晓棠来告诉他自己的方法,没想到这样快就脱困出来。想到聪明的小狐狸,也配合下面的阵势作足戏,当作他及时出现的报答。
等到礼官读完那篇冗长的祭文,白遥早已不耐烦了,候地升上半空,消失在下面人群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