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大,但这样也太快了一点了。
这样的日子记忆中过了好久,我们很亲近,却又很疏远。他还和以前一样,替我打水,
帮我记笔记,给别人讲笑话的时候总要看着我,只要我嘴角一翘他就很满足的样子,一
点也没注意到别人压根就没听懂他讲什么。有球赛的时候就非要拉我去,说是要扫我这
个球盲,培养一下我的男子汉气概,但到了录象厅他就把我撂在一边了,只顾自己大呼
小叫,让我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出了录象厅还大言不惭地问我好不好看,浑不知我早
被里面的烟气熏的要晕了。那一段时间我心怀鬼胎,所以一直觉得应该离他远远的,却
又不由自主的想和他在一起。只要看不到他,我就要想方设法知道他在干什么,然后找
个借口跟过去,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的心思,我们什么也没说,却像什么都知道。
3
国庆一过就开游泳课了。早听老生说我们游泳课是必修课,不合格还不给毕业证,宿舍
里一片愁云惨雾。除了我、九狼和贱贱,大家都是旱鸭子。最惨的是老妖,他说他有恐
水症——看见绿汪汪的就害怕,更别说要在水里扑腾好几个小时了。
大家战战兢兢的来到游泳馆,进去了才知道,原来我们只是在浅水区训练,就像个深一
点的澡堂子。这回老妖也不恐水了,一头扎进去乱折腾,只是姿势实在难看,一抽一抽
的象个大乌龟。蚊子就更好笑了,几堂课以后大家都能游几米了,他却还是原地踏步。
只见他“砰”的一声跳到泳池里,清澈的池水里他拼命的划水踢腿,身子却渐渐沉下去
沉下去,最后憋不住了只好站起来,露着红红的胸,一脸的迷惑:我怎么还在这?
江波之前也没有学过游泳,不过他协调性很好,没多久就比我还要行了。但奇怪的是在
游泳馆里他从来都是离我远远的,我叫他他也不理,下了课却又和以前一样,看不出有
什么异样。我心里一直想问,但让他砸了一拳后,却又有很多话不好意思说了。算了,
他也算一个怪人了。
那天我们练完蛙泳,老师又教了自由泳的基本要领。我听完就去水里瞎搞去了。可能是
头一次游,运动量又大,甩到一半的时候觉得腿不对劲。自己知道不好,急忙把腿抱在
胸前,单腿后仰在水里,嘴里大叫:
“江波,快过来!”
游泳馆里噪声很大,我还担心自己的声音他听不到,正打算再叫,他已经游了过来一把
托住我。
“怎么了?”
“抽筋儿了,快扶我到岸上去。”
“你被乱动啊,我从后面抱你。”
他一手放在我脑后,一手托住我的腿,把我抱了起来。到最近的岸边大概要十多米,假
如是走过去的话要好长时间了,我被他这样抱着,悠悠地在水中走,他热热的胸膛就贴
着我的身子,我忘了龇牙咧嘴,却盼着他再走慢点儿,走慢点儿,至于抽筋儿,反正也
不太疼了,随它好了。
到了岸边,他把我送上去,自己却呆在水里紧张地看着我。我们头一次在游泳馆里离的
这么近,我一边扳着脚,一边对他说:
“你到是上来啊,帮我扭一下脚!”
谁知他一下红了脸,扭捏着说:“不行……我不会”然后冲着贱贱大喊:“李青,沈哲
腿抽筋了,你帮帮他!”说完一伸腿游远了。
李青颠儿颠儿的跑过来叫:“怎么了怎么了,我看看!”
我心里十分不爽,冷冷地对他说:“好了。”头也没抬。
“小四子,竟敢骗我?!”他在池边大叫,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找江波算帐去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在水中打闹,不知哪里来的情绪,竟然生气的要命:“这小子,枉我
对他……对他那么好!”
天气渐渐冷了。学校发的假冒伪劣被子薄得惊人,再加上军训的时候变态教官让我们又
是浇水又是碾,早就成了铁板一块,别说保暖,盖在身上都硌得慌。所以总是有人在半
夜被冻醒。不知是谁的提议,宿舍里就有俩人合睡的。10个人组成了四对,还剩下两个
,就是我和江波。面对大家的貌似关心的慰问,我总是鼻青脸肿的说;“不冷,不冷。
”至于私底下牙齿磕碰的声音,通常忽略不记了。其实我到是挺想和人一起睡的,尤其
睡到了后半夜实在难受。但和别人睡吧我嫌脏,心理上就接受不了;和自己不嫌的人睡
吧又怕忍不住会出糗,所以只好一直咬牙硬挺。
十二月八号,我睡到半夜又给冻醒了,翻了个身,牙齿失了控制,不由自主地嗑了几下
。就听听床下簌簌地有了动静,没多大会儿,江波披着毛巾被站了起来,在我头边小声
说:“我很冷,下来和我一起睡吧?”我被冻得有点反应不过来,考虑了一下才明白他
的意思,不知是抵挡不了寒冷的侵袭,还是耐不住他的诱惑,我抱着被子下了床。他的
被子热烘烘的,还
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一钻进去我就不想出来了。他接着又铺好我的被子,给我掖好被角
也钻了进来。我脸朝着墙,紧闭了眼,一动不动。他贴着我,说:
“你的脚真凉。”然后把他的腿贴在我的脚上。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他要……碰我怎么办?”等了好长时间,他也没什么动静,
渐渐听到他悠长的呼吸——他睡着了。我稍稍松了口气,却又略微有点失望,说不出是
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晚上连姿势也没变,而他的手揽着我的腰,我掩饰着自
己下面某个部位的不正常,把他的手轻轻拿开,然后继续闭眼假寐。不一会儿,外面吹
了起床哨,象往日一样,大家都起来忙乱着洗漱,我偷偷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注意我
们。还好,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一回头,到看见他也在瞧我,脸绷得紧紧地,
但一看就知道是想笑!我冲他翻了翻白眼,赶紧洗脸去了。
当天的日子过得好慢,我又是盼望又是担心,魂不受舍了一整天。晚上在水房里洗完,
回到宿舍的时候他正在把我的被子拿下来铺床,象昨晚一样。我把脸盆放好,拿毛巾在
脸上擦了又擦。一会儿,他说:
“床好了,你睡吧,我去水房洗脸。”
我没吭声,依旧不停的擦脸。摆好毛巾,看看他已经出去了,我贼一样的溜上了床,
快熄灯的时候,他回来了。这时,对面的老妖发现了我们的变化,叫道:
“嘿,你们也‘结婚’了?还是阿四能耐,就他把沈哲给勾上了!”
什么话,讲得这么难听!我想出口反驳,又想,说什么好那?他一边脱衣服,一边笑,
而且是傻笑!
“你妒忌拉?小心你们那位修理你哦!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还就这么认了?
!气死我了!
“我们,我们那位才不会,他可是贤妻良母型的!对吧,老婆!”他冲着床里的非也喊
“老你个头哦,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那!”非也今天极其配合
“咳,你说你老眉磕碜眼的还装什么装啊,你以为你是沈哲啊,细皮嫩肉的能滴水,脸
上褶子都快挤死人了!”老妖说话可真毒。
话声没落,就听非也一声怒吼:“给老娘滚!”一脚踢去把老妖踢了一半出来。
“娘子勿要,这是上铺啊!”前半句还在拽文,后半句就成了惊吓加求饶了
大家哄堂大笑,真亏了这对活宝。
熄灯了,江波躺在了我身边,刚刚的闹剧言犹在耳,我心里真想对他大吼一声:“给我
滚过来!”但想了半天还是不敢惊世骇俗,依旧一个大脊背给他。他躺下一个翻身,毫
不犹豫的就揽了我的腰。说实在话,我那时是心头鹿撞啊。以前只是暗恋过人,虽然也
设想了好多限制级的情节来意淫,但终究只限于心里活动而已。“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我问自己,“他还会做什么?”
咬牙闭眼等了好长时间,我设想中的情节一个也没有发生,天亮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是
咬着棉被睡着的,哈拉子流了一大片。看着他忙碌的叠被,打早饭,我不知道是该庆幸
还是恼怒,反正当天一整天我都没和他说话。
4
圣诞节到了。这个城市是个奇怪的地方,每逢国外的节日似乎更热闹。从圣诞开始,情
人节,母亲节,父亲节。。。好象过了外国节日,就能和人家的经济水平更接近一点。
大街小巷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彩灯,餐厅里都搬来了圣诞树,落地大窗喷了彩漆,到市中
心甚至可以看到圣诞老人。
宿舍里也忙碌了起来。蚊子和非也都去找老乡了,阿牛、贱贱、小安子则跟了九狼看电
影了,杨花花搭上了老妖,想借着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日子趁虚而入找美眉,反正好象大
家都在过平安夜,除了我。
自从我们“同居”以来,我每天晚上都是紧张了又紧张,却偏偏什么事也没发生。“就
是没有主旋律,来点插曲也好哦!”照照镜子,似乎也不算丑,怎么就没了魅力了那?
罢了,罢了,让他们去崇洋媚外吧,我坚守我的民族主义阵地!正好几天来我也没好好睡
一下,今天把它们都一股脑儿补回来!谁知刚刚扯开被子蒙住头,就有人在敲我脑壳了
。
“谁啊,不烦啊!”
“喂,平安夜啊,你就在这里蒙头大睡?走走,出去逛逛。”
“这么冷,去那?你有节目?”
“听说今天市里有花车游行,我们去看看。”
“现在去市里?你想今天晚上露宿街头啊?”
“不会,我们赶末班车回来,宿舍楼那会儿还没关。”
“让我想想……”
“哎哟,走了走了,等你想好了,游行早完了。”
没等我准备好,他一把掀开被子把我拉起来,给我找鞋子,帮我拿衣服。我拗不过,只
好起来跟着收拾东西。心里挺喜欢和他在一起的,只是觉得老是一点进展也没,就像挂
在小狗鼻子上的蜜糖,晃来晃去就是够不到。东西再好吃,时间长了也有累的时候。我
现在就是这样----心力衰竭了!
赶到世界广场的时候游行已经开始了。平时这里安静的很,现在却是人头攒动,几乎连
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站在我身后,紧紧贴着我,我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就像
每晚一样。这样真好!我慢慢的移动着,真希望就这么走下去。
“看看,花车来拉!”
“哪儿那?”平时没觉得个子矮是种罪过,现在才知道,浓缩的并不一定都是精华----
我踮脚已经够高的了,还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车。
“看不到!”我扯着他的衣角,伸长了脖子乱看。
“哈哈,你……”他突然指我大笑。
“怎么啦?”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伸脖子的样子……”他似乎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我大怒,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找死阿!”
“啊呀,我不笑了好不好!”他告饶,“饶了我吧!”
“不行!”我余怒未消。
“我背你看还不行?”
“才不!嫌你臭!你个大shit!”我气的转过身不理他。
“别生气了,对不起啊!”他央道,“不过……你生气的时候到也好看!”
他躲在我的耳朵后面,说话的热气吹着我,我突然觉得脸好热,心里怪怪的。不由得失
了神。
“呀,彩车过啦!”他叫道。
我一愣:“什么?”
“完了,你在发什么呆?”他诧异的望着我。
我搞不懂他是在装傻还是不明白,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可没惹你阿!”他戒备的说。
看着他一幅小生怕怕的样子,我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又要先小人后君子了,他看大事不
好,急忙指着远处:“看看,又来了!”
老把戏!不过周围已经有人再看我们了,所以我先作罢,回去再收拾他!
一晚上被人拥着,我连花车也没顾的上看,“他刚刚是什么意思?”耳边似乎还热乎乎
的。“也许我再向后一点点,他就能碰到我了。”我很花痴地想。
回到学校,刚好十一点,看着锁得紧紧地大门,我一言不发。
“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人会那么多!”他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说。我真奇怪为什么每
次他做了错事就那么小心的和我说话,我又不吃人!吓得他!
我拍拍他的肩,很是大度:“没事没事,这样也好啊,我们可以体验一下露宿街头的感
觉啦,就算是,就算是忆苦思甜一回,接受一下再教育嘛!”
“不愧是领导啊,说话就是有水平!”他看我心情还好,马上开了染坊……惹事由子还
敢这样讲话!
“有你个头啊!”我给了他一拳,“快说我们去哪儿,等会儿纠察队出来了要你好看!
”
他挠挠头,表情很是为难:“我也不知道……对了,我们去后山的防空洞里好了!”
“你别乱讲啊,那里闹鬼的!”想到学校流行的鬼故事,我不寒而栗。
“那,我去敲门!”说着他就走上去要叫门了。
“你神经啊,明天升旗,大队长肯定在队部里睡,吵了他有你受的!”
“那,去招待所怎么样?”他瞥了我一眼,神色有些怪怪的。
“什么?你带钱啦?说好啊,我可没带!”
“嘿嘿,咱现在是大款,这点小钱算什么!”他拍拍口袋,一副爆发户的样子。
知道他下午刚刚去邮局取了生活费,我斜眼看着他:
“怎么,下个月不活了?”
“喂,这么冷的天,总不能在外面呆一宿吧?再说了,本人身强力壮的到是无所谓,就
怕有些人‘金闺花柳质’受不了夜风侵袭哦!”
听了这话,我气不打一处来:“你拽什么呀,看《红楼梦》了不起啊,去就去,下个月
没钱吃饭可别求我啊!”
敢这样说我,哼,下个月我有你好看!虽然嘴上这样想,可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看
他神色诡异,总也不看我的眼睛,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现在想来,那时幸亏回来晚了,幸亏他“刚好”有钱,也幸亏学校招待所没有四人间了
,我们开了个单人房,决定“凑合”一晚。
5
时常希望有个时间的魔毯,当我缝上的时候可以把不快的日子略过,怀念过去的时候可
以把他再拆开。这样我就可以永远的停留在那晚了。我想我们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并不是
那时侯,但那夜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从始至终我们一直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