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回忆做ai的男人——徐景年

看著窗外的风景，夏扬的脑子仍旧一片混沌，和谈郁离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完全处於紧张状态。

到了地方，两个人下了车，简单的茶馆，两个人一间，隔著个竹帘，古色古香。夏扬不禁心里感叹到谈郁离果真是挺附庸风雅的一个人。

坐下来，小姐上了杯普洱。摊了本茶点的单子在眼前，谈郁离把单子递给了夏扬，“要点什麽？”

夏扬摇摇头，“随便吧。”

“那好，我来点吧。”

两个人坐在那里，仍旧是无言。

这样的见面，这样的结束，早就习惯这样的气氛。如果一直这样，直到整个计划实施结束倒也不错。当然，夏扬没那麽天真的以为事情可以如此简单。

谈郁离喜欢和夏扬聊天，微妙之间的距离和词句，刺激著某些东西。

比如现在，谈郁离半含著笑，“最近有什麽烦心的事情麽？”

夏扬喝了口茶，“没什麽。”嘴角氤氲著笑意，虽然不深。

谈郁离又说，“我看你脸色一直不怎麽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夏扬随随便便回答，“还可以吧。”

谈郁离笑笑，“今天晚点回家行麽？”

夏扬心里一惊，却不回答。

沈默代表了很多东西，拒绝或者应允。

谈郁离并不追问，这之间的选择可以人为控制，他是知道的。

17

夏扬还是想办法脱身了，吃完饭早早的回了家。

可惜安文静今天又加班了。

自从各自上班之後，不是他加班就是她有事，见面的机会甚至没大学恋爱时多。安文静是大学里出名的文静美人，是当年他们寝室男生票选出的最想讨作老婆的对象之一。可是时过境迁，娶到安文静的夏扬和她生活了几年，也不过尔尔，当年的柔情蜜意早就被时间冲刷干净。

夏扬脱了外套，瘫软在沙发上，闭上眼，脑子里却浮现出谈郁离的那双眼睛。

只是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带著一些蛊惑的笑意。

夏扬睁开眼，摇摇头，走到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夏扬有些无所事事，仰面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发呆。看著看著，夏扬不禁笑了起来，想来也觉得可笑，这样一个老男人，竟然还学少女发呆。

准备到客厅看会儿电视或者去书房看会儿书，才一出卧室门，门铃就响了起来。

难道安文静没带钥匙？

夏扬穿著裤衩敞著睡衣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整个人就愣住了。

呆愣之後，夏扬的脸因为尴尬染上了一层薄红。

门外的人上下扫了眼夏扬，笑道，“想不到你在家里这麽随便。”

夏扬站在门背後，试图把身子藏起来，“有什麽事儿？”

谈郁离瞥了眼门前的拖鞋，“可以进来麽？”

夏扬点点头，乘著谈郁离进来换拖鞋的时候，忙把胸口的扣子给扣上，至於那条裤衩，也就只能这样了。

谈郁离仍旧是分手前的打扮，他经过夏扬身边的时候，夏扬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大概是喝了点酒。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距离保持的很好，最礼貌的半臂之距。

谈郁离笑著坐在沙发上，淡淡开口，“家里没人？”

夏扬点点头，站起身，“要喝茶还是水？”

“别了。”谈郁离伸手一把拉住正站起身来的夏扬，夏扬还没站稳被这麽一拉，整个人就朝著沙发上倒去──被谈郁离接个正著。

谈郁离指尖的温度隔著轻薄的睡衣传递过来，夏扬不禁全身一僵，整个人都呆在了当场。

原本也只是个意外，两个男人，根本不可能发生什麽。

偏偏谈郁离笑了。

偏偏谈郁离动了手。

手指划过没有扣上几颗的睡衣，谈郁离把头埋在夏扬颈间，声音在夏扬耳畔，清晰中带著几分湿热，“有香皂的味道……你不习惯用沐浴露？”

夏扬才如梦初醒般的开始挣扎，他不是没力气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麽，此时此刻，他的挣扎就显得那麽渺小而无力。

谈郁离的手好似有著什麽魔力，经过哪里，哪里就变得不正常起来。

几个片段在夏扬脑子里不合时宜的闪过。

就这样片刻之间，谈郁离已经把夏扬整个人压在了沙发上。

“谈……”夏扬皱了皱眉，别过脸去，但是谈郁离的手指已经攀附上他的身体。

手指灵活，直接窜进了衣衫，指尖捏著乳尖，就算是男人还是忍不住有了反应。

夏扬惊讶，惊讶的是自己此时的状态。他当然明白此时的状态有多麽危险。

两个人之前并没有什麽过多的肢体接触，顶多是谈郁离那些暧昧不清的言语和眼神，这麽赤裸裸的压倒性的举动，还是第一次。

夏扬是想阻止的，当然，他也反抗过。

但是不知道为什麽，那些反抗是那麽无用，甚至在夏扬自己眼里，都觉得有些欲拒还迎的味道。

男人赤裸著身体的画面，以及一些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已婚男人脑子里的东西突然在脑中闪现。

谈郁离挑起夏扬的脸，吻了上去。

谈郁离嘴里的确是有淡淡的酒气，但是显然他没醉，当然，夏扬也没有醉。即使如此，所有的事情却都朝著最疯狂的一面发展。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吻，是谈不上温柔细致的，只能说是强势，那种粗暴的动作好似在撕咬。更何况一个人抵抗一个人进攻，挣扎之间，反而是衣衫乱了，身体交缠的越发激烈。

放开被蹂躏的有些红肿的唇，谈郁离低头看著被自己圈在怀里的夏扬。夏扬抬著手抵著谈郁离胸口，侧著的脸上散乱著一些发丝，原本一直苍白著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殷红，抬起眼试图找回理智，却仍旧带著几分凌乱，“你……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

谈郁离却只是笑著，也不说话，也不放开手，只是静止了片刻，死死盯著眼前的人。

嘴唇边的笑越来越淡，淡得似乎都要消失不见，眼神里却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要你看一眼，就散不去。

竟然变成了这种境地，夏扬喘著气，无声的抵抗著。

要是下一秒谈郁离再压过来，他可能真的抵挡不过。因为夏扬此时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喜欢你……

十年前，夏扬有个高中同学。那个和他是同为男人的同学，对他说喜欢。

然後呢？

然後？没然後了，夏扬那时候有女朋友。

所以夏扬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恋。

夏扬知道。

18

然而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甚至连谈郁离也微微一惊，眼角稍纵即逝的惊讶过後，看著急急忙忙伸手要去接电话的人，谈郁离释然地笑了一笑。

夏扬放开抵著谈郁离的手，伸手去拿电话，又因为整个身体无法逃脱谈郁离的控制，只能随手乱抓。谈郁离好心伸出手拿了沙发边上的电话递给夏扬，夏扬瞥了谈郁离一眼，努力稳了稳气息才说了声“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安文静的声音，细腻，文气，却没什麽感情。

“今天晚上要通宵，可能白天才回来。”安文静带著几分倦意说。

夏扬一听是安文静，竟然有些紧张起来，愣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那你一个人当心点，记得买点东西吃，别饿坏了。”声音柔和，带著几分关切。

那边的安文静应和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夫妻之间的对白，竟然简单到不到四十秒。

夏扬打完电话，再抬起头，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谈郁离已经放开了他，坐到了一边，散乱著的头发，凌乱的衣衫，由平日里的衣冠楚楚变成放荡不羁。

夏扬看他坐得那麽远，有种终於安全了的错觉。

放好电话，整个屋子一下子安静起来。

夏扬坐起身，把衣服拉拉好，谈郁离转过身来看著他。

“可以抽烟麽？”他竟然说了这麽一句话。

夏扬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把茶几上的烟灰缸递了过去。

谈郁离笑著接过，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上，屋子里渐渐弥漫著淡淡的烟味。

“你很怕？”

夏扬笑笑，虽然笑容很漂亮，但是身上的穿著和颈边的吻痕让他和那个微笑极不相称。

谈郁离眯著眼，透过烟雾看著眼前的夏扬，表情未明。

夏扬其实是思考过的，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以至於一个正常的社会人，他很认真的思考过他和谈郁离之间的相遇乃至发展。

首先，他不明白为什麽谈郁离要对他做那种事，其次，他认为他根本没有丝毫吸引谈郁离这样男人的资本，最後，他不是同性恋，虽然他刚才差点……擦枪走火。

夏扬叹口气，“谈先生，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

谈郁离笑笑，“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夏扬端坐在沙发上，“之前的约定，我认为应该尽快终止。”

“原因？”

“太不正常了。”

谈郁离轻笑，“我想你大概是有偏见。”

夏扬沈默。

谈郁离也不生气，掐灭烟头不动声色地贴近夏扬，“你要这麽想，我只是喜欢上你，就像你喜欢你的妻子一样。你不能剥夺我喜欢一个人的权利，是吧。”

夏扬立即接口，“你的某些举动对我造成了困扰。”

谈郁离摇头，“我不过是请你吃饭，为的只是想多见你几次而已。有何困扰？”

夏扬皱眉，秀气的眉头纠结了起来，“你……”

谈郁离没有给夏扬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一把揽住夏扬的腰，“如果你要反抗，早在之前就该反抗了，夏扬，是你给了我这麽做的机会。”

谈郁离在夏扬耳边说。

“……”

“你和老婆结婚那麽多年，还有爱情麽？”

“……”

“你还爱她麽？你最後一次和她做爱是什麽时候？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麽？”

“……”

“你想就这麽一辈子过下去麽？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为什麽她和你结婚这麽多年，你们还没有一个孩子？原因是什麽，你有没有想过？”

夏扬被问得愣在了当场，随即而来的是冷冷的目光，“你派人查我？”

谈郁离但笑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夏扬一下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著谈郁离，眼神冷得彻底，“我想我和你已经没什麽好说的了。”

谈郁离了然，拿起一边的外套站了起来，“夏扬，你听懂我说得话没？”

夏扬仍旧一脸冷淡。

谈郁离走到了门口，“夏扬，那个女人配不上你。”说完这句话，就开门离开了。

夏扬坐在沙发上，一阵虚脱。

19

一天一天的就那麽过去了。

那天仍旧是平淡的一天，夏扬照旧陪著林总出去应酬。

所谓应酬也就是那样的内容，吃饭喝酒找小姐。是林总负责的另外一起生意，虽然数目不大，上头却挺重视。几个相关人员打扮的衣冠楚楚，又是吃饭又是拼酒，面上的笑容一直散不去。

这只是刚开始的交际。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出来个年轻人，说是年轻人看上去也就差不多和夏扬一般大，这场子里就他们两个二十多的，见面的时候自然不禁多看几眼。

虽然年纪差不多，不过身份却相差很多，那个人一出现，几个在场的就纷纷举手招呼，一副热络样子，当然和他这种跟在老板身边的跟班不同，这麽一来，夏扬对眼前的人不禁也在意起来。

听了那些人说了一会儿话，才知道这麽个人竟然就是对方公司的某高层。

人和人真的不能随便比啊，夏扬端起酒喝了一口，依旧默默的吃著桌子上的菜。

他的存在，应该说是虚无吧。

“这位是？”夏扬抬起头，才发现是那个姓周的年轻高层。

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笑著回答，“我是林总的助理夏扬。”

对方对著他礼貌笑笑，“可否给我张名片？”

夏扬低头看了眼坐在身侧的林总，那边的林总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连忙从衣兜里掏出名片递了过去。

接过名片的周某低头瞥了眼名片，用得不知道什麽眼神，总之，在夏扬眼里那个眼神叫人十分不舒服。

就是这样一场饭，简简单单的吃完。

吃完饭几个人照常要去夜总会玩乐一番，其实真要去夜总会的男人大抵没几个，但是这就是所谓的交际，大家乐意演，当然也有人愿意配合。

几个人在夜总会里玩骰子搂小姐，唯独他和那个周姓高层心不在焉。

怎麽说呢？其实夏扬不喜欢这个叫周立的人，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喝多了，夏扬起身往厕所去。

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看著镜子里脸色惨白的自己，有点缓不过神。

就这麽呆呆看了一会儿，厕所里又钻出来一个人，正是周立。

夏扬对著镜子里的周立礼貌笑笑，周立亦然。周立走到镜子前，一边洗手一边打量著正在冲洗洗手液的夏扬，“夏助理在林总手下做了多久？”

夏扬一愣，过了一会儿才说，“大概三四年了吧。”

周立点点头“哦”了一声。

夏扬问，“怎麽了？”

“没什麽，就随便问问，对了夏助理，你每次都陪著林总来这种地方应酬？”

夏扬笑得有些虚浮，“偶尔吧，也不常来。”

两个人洗完手就回到了之前的包房。

回家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夏扬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想要找点衣服准备洗澡。

哪里知道人还没进卧室，就听见安文静的声音。

安文静的声音很柔很轻，在这麽静谧的夜里却听得很清楚。

不知道为什麽，夏扬没有进去，而是赤著脚站在门口，维持著刚才浑浑噩噩的姿势。

“嗯……对……还没回来。大概快了吧。他大概是先乘公车再转车吧……好……那下次见面时候说……那先挂了吧，我看他也快了……”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夏扬脑子“嗡”的一声似乎被什麽不知名物体击中。

这是什麽对白？

谁还没回来？为什麽这麽偷偷摸摸？

夏扬站在门口，过了很久，久到里面传出绵长的呼吸声，才走了进去。

20

第二天一大早，夏扬从梦里惊醒。

睁开眼，才觉得身边空虚，转头一看，安文静果真不在。

捂著头起来，虽然昨天晚上喝了蜂蜜茶醒酒，但是起来的时候仍旧头疼欲裂。

简单梳洗一下走到客厅，就发现安文静压在桌子上的字条。说是她今天公司临时加班，叫他自己做饭。

夏扬呆呆看著手里的纸条，安文静娟秀漂亮的字体化作一个个奇怪的字符，钻进自己的脑袋，然後脑子一片混沌。

连指尖都有点凉。

“真的是去加班麽？”夏扬喃喃自语。

这还是一个简单无聊的周末，夏扬呆坐在自家的沙发上看著财经频道，双眼凝视著电视屏幕，思绪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安文静长得不错，却不是夏扬认识的女人里最漂亮的。

当初夏扬完全是被安文静那种知进知退文静安然的气质所吸引，他本身也不是什麽多话的人，也讨厌聒噪，所以大学联谊上遇到安文静的时候，两个人很快就看对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