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阳忻

“唉！好无聊哦！”
这日，整个天空都布满阴霾，就如同阮鹰婷此刻的心情，一点儿都开朗不起来。
“有我陪你还喊无聊？”阮鹰生故作生气地嘟起腮帮子。
岂料，阮鹰婷一点也不为所动，只是瞄了阮鹰生一眼，之后又意兴阑珊地转向视线瞪向灰蒙蒙的天空。
“你这个样子一点魅力也没有，活像个闹脾气，任性的孩子。”
“好歹我是你二哥，怎么可以说我像个小孩子！”阮鹰生微感不悦。
阮鹰婷叹了一口气转回头看向她的二哥。
“你呀！败就败在这张脸上。”阮鹰婷动手捏了捏阮鹰生的脸颊，疼得后者轻呼一声，整张脸皱了起来，还得用双手轻揉被人捏痛的地方。
“你长得太秀气，太斯文了，说难听一点就是娘娘腔，你生起气来比不生气还好看。”
看见自己妹妹说得如此直率，不免伤了阮鹰生的自尊心。
“又不是我自愿生成这样的。”阮鹰生委屈地低喃。
“我又没有说你不好看，你就别难过了。”
“我才不希望长得好看！”
一瞧见阮鹰生似乎真的在为自己的长相烦忧，阮鹰婷立即陪上笑脸安慰他。
“二哥，你也就别太在意了。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大哥说你生得和娘一模一样都是美人，所以也要感谢你这张脸的存在，才让我知道娘的模样。
“大哥真的这么说？”
见阮鹰生一瞬间恢复了光彩，阮鹰婷再一次佩服自己搬出大哥的名号的做法真是明智之举。
“是呀！大哥这么疼你都舍不得骂你，就怕你受了委屈，根本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哪有！那是你太野了。”阮鹰生不赞同地反驳。“天知道大哥有多为你担心。”
“什么野不野的，人长了两条腿本就该用用它，不然要它干吗！”
“可你也太常用它了，没一刻停地。”
“我才不信大哥他自己就坐得住。”
阮鹰婷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惹得阮鹰生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别笑我，要是我把大哥的秘密说出来，包你想笑都笑不出来。”
阮鹰婷气得使出最后的杀手。
“你少来，大哥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现在比以前更常跟大哥在一起！”阮鹰生一点也不把小妹的话放在心里。
“那你以为大哥今天为什么不去回春堂？”
大哥今天去邻县收单子，今天回春堂也没什么大事，所以我也不用去，才能够你别乱跑。”
阮鹰生想起了大哥交待的话，很有责任感地一大早就过来找小妹。
“笨哦！”阮鹰婷用手指使劲地点了阮鹰生的额头一下。“说你天真得跟个呆子一样一点也没错，你还真的以为大哥只是去收单子这么简单吗？如果真的只是这样，派个跑腿的去不就成了，干嘛要自己那么辛苦地跑一趟，你嫌大哥的事情还不够忙呀！”

“那.....”
“他是去邻县找女人啦！”
第二章
“什么！”
阮鹰生睁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我告诉你，邻县有条出了名的花街。那儿的女人个个貌美如花艳丽得很，只要是男人没有一个没去过的，连大哥也不例外。”
“你.....你怎么知道？”
“我偷听到刘婶和陈妈聊天说的。”
阮鹰婷自负地抬高了头。
“不.....不可能的.....”
此刻，阮鹰生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还嗡嗡地直作响，他不相信地猛摇头。
“怎么不可能，刘婶说由咱们这儿到邻县一天的时间来回绝对足够，没事干嘛要住在那儿，一定是有目的的。”阮鹰婷学着刘婶的口吻说。“况且，大哥是个正常的男人，这件事也无可厚非呀！”

说着说着，阮鹰婷偷偷瞄向阮鹰生。
果不其然，此时阮鹰生一脸受到伤害的模样，令阮鹰婷产生了一股罪恶感，可是，她的心中有一个计划，所以不得不先刺探一下二哥的心。
“听说大哥都固定找同一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爱上她了？”
阮鹰婷再下了一记猛药，令阮鹰生的脸一下子刷地变得苍白。
她心知肚明二哥对大哥的崇拜爱慕，而她这样伤害自小疼爱她的二哥难免有一点不忍，然而.....
“大哥比咱们大上好多岁，是该成家娶妻了，而且平常那么凶的大哥如果有个嫂子在身旁的话，也许会变得温柔也说不定哦！”
闻言，阮鹰生顿时觉得整颗心紧紧地纠结在一起，令他好难过，好痛苦。
“不知道大哥喜欢的女人长得是什么模样？”
阮鹰婷的这句话让阮鹰生的身子震了一下。
“我很好奇耶！二哥，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终于，阮鹰婷说出了自己的企图。
但是，阮鹰生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没有心思去注意到小妹眼中一闪而逝的狡狯，他只为“阮鹰城有爱人”这个突发事件而感到内心翻搅得疼痛。
“到邻县去看？”阮鹰生抬起头，眼睛失焦地注视着前方。
一瞥见阮鹰生眼中那抹哀恸，阮鹰婷强忍着不舍继续说。
“是啊！咱们去看看那女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儿，为什么能抓住了大哥的心，我是挺好奇的，你呢？”
“我.....”
“走啦走啦！咱们去看看嘛！顺便弄清楚大哥到底是不是真如刘嫂说的在邻县有个女人。”
“可是.....”
“我们去瞧瞧大哥在不在那里啦！”
“这.....好吧！”

玉阶生白露
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晶帘
玲珑望秋月
“怎么写这首诗？”
听见熟悉的声音，冯青青搁下笔，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站在桌边的阮鹰城，一抹淡淡的笑容挂在脸庞。
“迟迟不见官人的身影，教青青思君此何极，不觉提笔写下心中的恩情。”
阮鹰城拿起宣纸，仔细，反复地咀嚼字里行间的情意，不禁让一番愁苦缠绕上心头。
“你的思念有何处可寄这就是幸福。”
看见阮鹰城说话时眼底透出一丝无奈，冯青青不禁感到疼惜。
“官人已有意中人？”
阮鹰城苦笑不语。
“不知是何人有此幸运？”
“只是无缘之人。”阮鹰城放下宣纸，但心中的那份思情却梗在心口处，无法宣泄也无法轻弃。
“若是两情相悦，何来无缘之说？”
“世事并非皆单纯无暇。”
“青青焉有不知之理。”一口轻叹自口中溢出。
若问阮鹰城为何会一直眷顾冯青青？这全因与她在一起时能产生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鸣。
冯青青生得不算美艳，更非“倚宛阁”的第一把交椅，但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令阮鹰城有悻悻相惜之感。与她在一起时，他是不需要压抑的，他可以暂时抛开世俗的一切，自愁，自叹，自怜自己不容于世俗的这一份情感。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缺，若似月轮终皎洁.....”
“但月总是有阴晴圆缺呀！”冯青青安慰着。
阮鹰城踱步来到窗前，昂首凝望天际一轮残月。
顿时，一股不屈于世的孤傲冶态全盘踞缠绕在阮鹰城身上。冯青青一直不清楚眼前这位英挺之男子的心中究竟是为谁在牵挂，眉宇间的愁情是为谁而纠结，她只知道他有万般无奈，他有无法向人道出的情爱堆积在心底深处。

而也是这份怅然深深地吸引了冯青青的心。
“官人来这儿就暂且忘了她吧！”
“不！”阮鹰城呼出一口气，只有到这里我才能放肆地想着他。”一丝苦笑在嘴角漾开。
冯青青不禁低首。“官人的话好伤人哪！”
阮鹰城收回视线，回头看向冯青青。
“对不起。”
“不！是青青逾矩了，来这儿的人不是寻欢作乐便是借酒浇愁，多半是些想逃避现实的凡夫俗子，是官人的愁和青青的愁让青青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
“别说身份，生在人世本就是身不由己。”阮鹰城走近冯青青，“没有人可以为自己选择或决定，这是人共同的无奈。”
凝视着冯青青，看着她那黑白分明的两潭清泉，仿佛就好像是看到了魂萦梦系的那个人正站在自己跟前。
阮鹰城忘情地伸手轻抚轻轻红艳的双唇，缓缓地将脸压下，慢慢地印上眼前的两办红唇.....
为了要到邻县的花街见见世面，阮鹰婷特地穿上阮鹰生的衣衫扮成男人，然后两人偷偷摸摸地趁机溜出大宅，大摇大摆地朝目的地迈进，完全应验了“初生牛犊不畏虎”这句话，根本不把“危险”两个字放在心上。

“真是这儿吗？”阮鹰生一脸惊讶。
同袁鹰婷来到花街后，阮鹰生便一直处在震惊中，脸上的红晕更是一直没有退减，看起来比在街边招揽客人的姑娘们还要可人。
倒是阮鹰婷这厢有着大户人家的风范，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不说，兴奋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拜托你别一副小鼻子小眼睛的样子好不好。”阮鹰婷斥责身边一直不自在的阮鹰生。
“瞧你这模样倒比个姑娘家还害羞。”
“这儿的姑娘都.....都穿得好少.....”
“笨呐！她们的工作就是要穿得少。”
“为什么你都知道？”
“那是因为我聪明。”
阮鹰婷卖弄着自小就到处偷听到的讯息，唬弄着乖巧听话的阮鹰生对她流露出敬佩的神情。
对于男女之事阮鹰婷都是听来的，但每次总听得不是很完善，不过，还是比像白纸般纯洁的阮鹰生来得强，所以在她拼拼凑凑之下大概也知道个梗概。
反正，男人和女人只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就会生孩子。
“就是这儿了。”阮鹰婷高呼一声。
抬头看向面前富丽堂皇的楼阁，阮鹰生不自觉地微张着嘴巴。
“怎么啦！”阮鹰婷推了推身旁僵硬掉的人。
“有.....有个女人没.....没穿.....”
“在哪里，在哪里？”
阮鹰婷兴奋地四处张望，随着阮鹰生的视线望过去.....
“哦！拜托，才只是没罩外杉而已，瞧你呆得跟个白痴一样。”
“婷.....”
“恩？”阮鹰婷恶狠狠地瞪了阮鹰生一眼。
“王兄.....你.....你真的要进去呀”
“陈兄，既来之则安之，这倚宛阁可是赫赫有名的啊！况且你还有个人想找不是吗？”
阮鹰婷挑了挑眉。
一想到阮鹰城,再看一看眼前的另一个世界,阮鹰生的心又开始痛了。
“好.....好吧！”下定决心迈开步伐，不料却被阮鹰婷拉住衣袖往后一蹬。
“怎么了？”
“二哥，我可再提醒你，等会儿不管你是要喝酒或是聊天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和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我可不想被大哥打死。”
阮鹰生羞红了脸。
“不会啦！”
“你只要一睡就会生孩子，到时候你就一定得娶这个女人了，爹和大哥一定会气死的。”
“我记得了，我不会睡到床上的。”急急地摇头，阮鹰生的脸更红透了。
这时.....
“唉哟！两位公子里边儿请啊！”一位浓妆艳抹，带着满脸虚假笑容地老女人突然欺近他们他们面前，“咱们倚宛阁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温柔，保准伺候得两位公子服服帖帖，来了就不想回去啦！”

“你是谁？”阮鹰婷防备地盯着老女人瞧。
“我！我是这的老妈妈呀！”
“妈妈？”阮鹰生一脸不解。
“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老鸨。”阮鹰婷对身边的阮鹰生低语，后者则不断地点头，兄妹俩不停地上下打量“老鸨”这个人的模样。
倒是老鸨被眼前这两位行为怪异的公子弄得一头雾水，当下急得拉住他们两个。
“两位公子不是要进倚宛阁的吗？”
“是呀！我们是要进倚宛阁找.....”
“这就对啦！到倚宛阁不是找姑娘是找什么，请进请进！”
说着，力大无穷的老鸨便不由分说地拉着阮家兄妹进了女人窝。
“两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
“是呀，我们是找.....”
“我知道我知道。”
不待阮鹰生说完，老鸨会意地朝他笑了笑。
“两位公子请在这儿稍候，我去把你们要找的人给带来，你们耐心点儿啊！”
将阮家兄妹带入一间厢房之后，交代几声，老鸨便走了出去。
“婷.....”
“嗯？”
“呃.....王兄，老鸨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大哥的？”
“笨呐！不然你以为传说中的老鸨为什么这么厉害。刘婶就说过，老鸨最懂得男人的心思，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男人对这种地方流连忘返。”
阮鹰婷不住打量着这个布置得异常华丽的阁楼。
“哇！连窗户都用薄纱轻掩，真是漂亮又有诗意，等回去的时候我要叫大哥也帮我依样做一个。”
不同于小妹愉悦的心情，阮鹰生正襟危坐着紧张不已。他不希望能在这里找到大哥，但是如果大哥真的在这儿，他能因此生他的气吗？他凭什么呢？
“你想大哥看到我们时会是什么表情？”阮鹰婷兴味十足地托着塞腮帮遥想。
“我不知道。”阮鹰生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紧闭的两扇门不放。
“他一定吓死了，搞不好还会脸红呢，你有没有看过大哥脸红？”阮鹰婷用力地扳过阮鹰生的脸，逼他面对自己。
“没.....”
“来啦来啦！姑娘们见客啦！”
一声吆喝之后，门随即被人推开，阮鹰生和阮鹰婷同时转头看向门口，然而.....
“来来来，我给两位公子介绍，这一位是芸芸，这一位是翠红，她们俩儿可是我精挑细选来伺候两位公子的，一定包您满意。”
呆愣地望着老鸨带进来的两个妖艳女子，阮家兄妹一时忘了回应，因为预料中的来人和实际上的差别实在太大了，使得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怎么？不满意呀？”
“她们.....她们是女人耶！”
阮鹰生终于找回了声音，抖着手指向穿得少的可怜的女人。
“唉哟！公子您真爱说笑，她们当然是女人呐！而且还是货真价实的女人。”老鸨意有所指地眼底含笑。“来来来，姑娘们赶紧过去招呼两位公子。”
“不！不是的.....”阮鹰生急得摇头摆手。
“怎么啦？”
“不是的，我们找的是.....”
话还没落个底，阮鹰生的嘴就被一只手整个盖住，发不出声音。
“没错！就是女人，我们找的就是女人。”
阮鹰婷睁大眼睛注视着无法出声的二哥，并加重语气强调，一时之间把阮鹰生给弄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