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要塞五百肘距离之外的平原上,在下埃及方向,漫山遍野密布着身穿红色战衣的军队。
为了攻克上埃及的基纳要塞,此次下埃及联盟调动了近二万人的军队,以这个时代的国力军力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重要的会战。
从地理位置上来讲,扼守中尼罗河流域的基纳要塞,其地位和下埃及的米特城一样重要。
安王二十七年,上埃及安王在米特城战败身死,十万大军十不存一,上埃及军队元气大伤,收拢溃兵后,一路撤退到基纳要塞才勉力守住国境。
此后几年时间,在美尼斯王休养生息的命令下,上埃及人始终坚守基纳要塞,直到此次下埃及联盟派出大军攻击。
然而此次下埃及联盟长老团没有同意由蛇王出兵作战,众多对蛇王赫赫声望心怀不安和畏惧的势力联手推举另外一位城主,守护了下埃及门户米特城的穆特将军带兵出征。
穆特将军出色地执行了放弃米特城和夺回米特城的战役,在下埃及有一定的声望。
蛇王明知三年前安王初败,美尼斯王初登基时,是攻击上埃及的最好时机,然而当时的他病痛缠身,时常吐血昏迷,实在顾不上领导忙着争权夺利、一团乱麻般的下埃及联盟出兵基纳。
对于那时的蛇王来说,或许打败安王就是自己人生的终点,当时他已然有面对死亡的准备,自然不屑理会这些争斗。
上下埃及大战之后,他修养了两年左右,又在奥诺遇到了孟斐士,这是他人生重大的转变。
拥有神秘力量的敌人居然治好了自己药石无效的身体,虽然还是不能亲自战斗,但是他至少拥有了普通人的健康
健康人难以想象常年身处病痛的人一旦治愈之后感受到的轻松和愉悦,蛇王有了梦寐以求的健康就有了更多的精力和野心。
联盟里转变的风向让他意识到,有必要在联盟中进行新一轮的清洗,所以这一次蛇王乌尔什在后方袖手旁观穆特将军的战事,仅仅按照联盟的出兵协议,派出杜米特将军带领一个军团参加战役。
上埃及吸收了以前针对下埃及情报不畅的教训,在副首相帕夏的带领下调整了情报组织的结构,下埃及的大军刚出发,基纳要塞的将领已经得到警告,并向首都示警。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美尼斯王派出了孟斐士王子到基纳主持军事。
下埃及的大军已经开赴到基纳,而上埃及的援军还需等待。
孟斐士面临的,就是这种军心动荡的不利局面。不过特尔是他的嫡系,另外几名将军包括乌纳斯将军以前都认识,所以至少表面上对他接管统帅权没有表现什么不满。
清凉的信风刮过,给闷热的尼罗河两岸带来一丝凉爽,抚慰了战士们临战前焦躁不安的心态。
王子的白色披风被信风鼓荡着随风飘起,心爱的单峰白骆驼在他身下轻轻嘶鸣,不停地变换脚步。
孟斐士的俊美面容笼罩在雾一样的轻纱中,外人难窥究竟,也遮去了他的叹息。
军旅尚右,大凶,故此权谋者,以正守国,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论起兵法战略的深广,诸多文明罕有故国的对手。
虽然孟斐士临时受命,可是他还真没把对方两万人的联合部队放在心上。
下埃及联盟军队正后方,中军大帐。
大帐中的穆特将军今年四十余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他带兵征战多年,对两方的国势军力很了解。
他看到基纳要塞只派出了四千人的队伍在城下陈兵,领兵的又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年轻统帅,心中难免有了点轻视。
于是他轻松地对麾下的将军们笑着说:“各位将军你们看,上埃及无人了,连这种年轻人都派出来作战。”
身穿风格各异的甲胄的将领们纷纷点头。
有人大声说:“我军两万,对方才四千,算上城墙上的弓箭手也不过五千人,穆特统帅此仗必胜。”
还有人应和:“那人看不清长什么样,要是长得漂亮,庆功宴时就让他侍奉统帅喝酒。”
布陀城的杜米特将军安稳地坐在席位上,并不掺和这些言论。
蛇王叮嘱过他少说少动,他执行得很彻底。
穆特将军略带得意地瞥了一眼代表蛇王的男人,下埃及是个联盟,任何一个州过于强大都不是联盟的福气。
只要打败眼前的上埃及人,夺取基纳要塞,今后,米特城会在联盟中取得更加重要的地位。
凭什么连续两届下埃及之王的美誉都属于那些沼泽里的毒蛇。
如今属于他的机会到了。
“诸位将军,随我来。”
穆特当先走出了大帐,站到外面的指挥高台上。
中央大帐外面陈列的风格各异的众多权标开始频繁调动。
长长地号角声和咚咚的战鼓声响起,伴随着让人心悸的鼓声,上万人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一队队士卒在各州队级指挥官的带领下,分布出严整的军阵。
如林的刀剑和矛尖在烈阳下闪耀着沁人的寒芒。
大军压城的肃杀感,扑面而来。
“三角洲的子民们,眼前是可恶的上埃及人,三年前他们入侵了三角洲,我们多少亲人被他们杀害,多少芦苇屋被他们烧毁,多少女人被他们侮辱!子民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穆特站在高台上大声疾呼,他的话被传令中队迅速地传播出去。
人们的仇恨被迅速鼓动起来,安王的入侵给下埃及的平民带来的伤害还没有忘却,这些人是这次下埃及联军的主力。
刀盾兵们用武器敲击盾牌,长矛兵用矛尾砸向地面,弓箭手们则是拉响了控线。
穆特每次发问,人们都大声的回应。
“杀了上埃及人!为家人报仇!”
两万人的高声呼喝有地动天摇之威。
一时间在对面的上埃及将军们面色如土。
敌我人数相差太多,声势相差更大。
见此情景,孟斐士微微一笑。
他抽出长剑,轻叱一声,骑着白骆驼在阵前来回奔驰,十几名精锐亲卫紧紧相随。
“士兵们!”
孟斐士的声音并不高,对方万人的呼喊却压不住他的声音,全场清晰可闻。
“士兵们!你们回答我,军人是什么人?!”
“保家卫国!”
孟斐士的嫡系两千人第一时间高喊。这句话,孟斐士反复教过多少年,从平定乌族内乱,战胜努比亚人,一直打到为美尼斯守国门。
“士兵们,你们回答我,你们的身后是什么人?!”
基纳身后无险可守,狭长的河岸土地直达上埃及首都尼赫布特,如果被下埃及攻破要塞,那么就是家破人亡的可悲下场。
“保家卫国!”
所有人狂吼出来,他们心知有死无生,必须背城一战。
“上埃及必胜!”孟斐士第三次高呼。
“必胜!”
“上埃及必胜!”
这一次城上城下连同要塞里的妇孺老弱都狂呼起来。
其声势之大之强,竟然压过了对面的下埃及人。
穆特脸色不愉,不过战争也不是比试嗓门的地方,他把手中的纸莎草金杖向前一挥。
“前卫部队,冲锋!”
攻城战开始了。
孟斐士在阵型的最前方,见到漫天盖地的黄土烟尘扑面而来,他侧头随意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人敢随我冲过去,擒杀对方的统帅?”
这一刻,强如特尔将军和乌纳斯将军等人,一样被他的话震撼了。
明明说着送死般的任务,可是孟斐士的微笑,仿佛绝世利刃的寒芒,蕴含着恐怖的血腥和强者的自信。
他会成功的。
他们忽然有了毫无理性可言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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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大王……大王……求求你饶了我……大王……”
身下少年光洁的胴体像白蛇一样挣扎扭曲,留着乌黑长发的头颅狂乱地摇动。
“别出声。”
蛇王俯下身,在少年圆润的耳边低声说。
他痛恨有人在他思考时发出噪音,虽然他们本来就在进行着最激烈的活动。
蛇王抱住少年的腰身,尖锐的指甲顺着少年的咽喉一点点划过胸腹间的细腻皮肤和不停起伏的平坦小腹,直达连续滴出蜜液的玉芽,带起令身下之人无比恐惧的战栗感。
黑发的少年艰难地吞咽下苦涩的唾液,强忍着快感和痛感的激烈冲撞闭上了嘴。
他怎么敢忘记蛇王的警告,可是这段时间蛇王对他的无比宠爱令他有些不知分寸地想要试探王者的底线。
因为在他之前,敢违抗蛇王警告之人,都已经死无全尸了,而他有小小的违反,却常常可以得到大王的饶恕。
见少年听话地闭上了嘴,蛇王收回了手指。
同样的年龄和相近的美貌,身下这个人却远远不如那个身披白纱的王子。
基纳城下会战当日,孟斐士率领百名亲卫冲进下埃及联盟的中军,亲手擒获穆特将军和众多将领,瓦解了下埃及的攻击。
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孟斐士前进的方向,明亮的剑锋过后,急速喷溅的血液为他铺砌了一条血红的大道。
按理来讲,上万人的队伍压也可以压死这支孤军深入的队伍。
可是直到孟斐士站到下埃及联盟的中军指挥台上,他的白纱披风上仍然毫无一丝血色,而他身后的道路,堆满了属于联军的尸体,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杜米特将军不愿留在指挥台上,早已撤到自己的阵地上指挥战斗,他因此躲过一劫,可以向蛇王讲述自己亲历的一切,而那些不愿被烟尘污染的将军,便和穆特一同被俘。
这种仿佛战神降世的武勇震惊全场,联想到关于他死而复活的传闻,许多人在战场上便开始膜拜,把他视为神子。
“孟斐士……”
想到那种战场上血涂之地,唯有一人白衣而立的情景,尤其是那个人也曾经被他搂在怀中任他亲吻,蛇王本已平息的内心又感到止不住的昂扬兴奋。
他并没有想那时孟斐士已经在他的谋划下近乎死亡。
蛇王用力抓住身下温软的肉体达到了美妙的顶峰。
他尖锐的指甲刺破了少年娇嫩的皮肤,雪白的皮肤上沁出点点细密的血珠,然而少年强忍住疼痛,咬紧嘴唇颤抖着承受男人的炽热精华。
蛇王可以饶恕他看似无意的一次冒犯,却绝不会放过愚蠢的第二次错误。
“大王……”
登的声音在玻璃珠帘外响起。布陀首相的声音,往往意味着公事的开始。
登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乌黑长发的少年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他的眉峰不为人察觉地皱了皱。
登希望大王娶妻生子,因此对这件事多说了几句,可是大王干脆当着他的面招寝各色美少年,连番试验之后,最近变得比较宠爱这名黑发少年。
这名少年和那个人的相像之处令他疑惑。
蛇王究竟在想什么。
第八十三章
喝了无数杯花果茶,上埃及的副首相大人终于等到了国王,他二话没说,立即抓着罢工的国王返回了王宫。
“什么事这么急?”
美尼斯自然知道事情轻重,不会胡乱抱怨。
“陛下请看。”帕夏递过去一份淡黄的手卷。
原来是下埃及联盟长老会向上埃及王国提出停止战争、两方联姻结盟等要求。
美尼斯看完后合上手卷,沉思了片刻,忽然把手卷拍在书案上发怒道:“他们以为我上埃及可以随意欺骗么!我和那条毒蛇之间只能是不死不休!”
他和蛇王之间有杀父之仇,同时还有几乎伤害孟斐士性命之恨,这些都是不可化解的仇恨。
“陛下,最近下埃及的局势有些新变化。”
帕夏完全不受他的怒气影响,心平气和地继续说:“我们的人探听到一些有趣的消息,因为蛇王的名声过大,身体又恢复健康,目前下埃及联盟内部对他戒心重重,这次攻击基纳城,让米特城主穆特带兵就是一个例子。”
“蛇王擅于使用征募来的精锐雇佣兵作战,而穆特受限于财力只能使用那些训练不足的本国人。如果是蛇王亲自主持这次对基纳城的攻击,王子殿下的行动不见得有如此突出的效果。”
陈兵城下示敌以弱,引出敌方将领现身,孟斐士带人突入敌阵,擒获敌方众多将领,为他镇守城下的四千战士在过万人的冲击下,同样要蒙受一定损失。
如果当时各个州的将领都在自己的阵地上,并且在穆特就擒后不顾穆特的性命继续攻击孟斐士的本阵,孟斐士再厉害也不可能亲手杀光那两万多人。
蛇王带兵会先使用雇佣兵作战,那些雇佣兵装备和战技更加精锐,而且势力分散彼此互不统属,蛇王不现身,大军轮番冲击下,孟斐士的斩首行动就很难成功。
帕夏的话是就事论事。
“你是说王子击败了用来分散蛇王权利的穆特将军,所以下埃及联盟内部有了新的变化?”
“既然战争失利,他们当然想要趁着输的不多,讨论一下有利于双方的和平。”帕夏轻蔑地一笑。
如果外部环境和平了,联盟内部某个州就没必要保持强大的军力,这是另一种削弱蛇王的办法,虽然短视了点。
美尼斯王治世以来表现出和安王完全不同的风格,也削弱了下埃及联盟的戒心。
如今美尼斯正大光明地在王宫里种毒草毒蘑菇,可是帕夏等重臣一转身,就把国王的乐趣宣传为喜爱种豆芽菜。
于是如今的尼赫布特不乏有拉神保佑国王的菜篮子之类的政治笑话。
比起穷兵黩武的安王,诸国当然对一个喜爱种地的农夫更放心。
美尼斯王微微一笑。
“那帮鼠目寸光的东西。这么说蛇王同意把他的妹妹嫁给我,也是为了争取时间,腾出手段对付他那些充满了‘友善’、‘呼唤和平’的盟友……”
“正是。如果我们同意停战联姻结盟,那么下埃及内部很快就会掀起吞并的风暴。”
副首相大人特意强调一句:“蛇王的身体恢复健康了。”
随时可能死亡的蛇王也许对权势没什么留恋,可是一个健康的雄才大略的君王,绝对不会任由自己的后院着火。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下埃及内部会有一场好戏可看。
美尼斯登基以来的国策就是偃旗息鼓、休养生息,所以对上埃及来说,下埃及的内乱同样可以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并不是件坏事。
“蛇王的妹妹才十二岁,联姻就算了,我不想搂着一个小姑娘睡觉。告诉他们,真有诚意谈停战,就把奥诺圣城的大先知送到尼赫布特来,阿图姆(落日之神)的信徒和拉神(太阳神)的信徒可以充分地交流。”
听到美尼斯王的条件,帕夏满含深意地看了国王一眼。
孟斐士王子的母亲西莉克斯公主现在正在王都,她的眼睛不好也是举世皆知。此外仅有极少数人知道,孟斐士曾经为了掳获这位大先知给母亲治病,几乎把命送掉。
【你这是拿国家的重要谈判来给你的小情人出气。】
副首相大人的眼神充满了冷嘲热讽,换了任何人被他这样“深情”注视都会手足无措、寝食难安,就算是十余年前的美尼斯,也难免会嫩脸一红。
然而如今的美尼斯王不仅坦然以对,还微笑着点头承认。
【我就是这个态度,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国家大事很重要,豆芽菜的母亲大人也很重要,更重要的是,踩毒蛇一定要踩要害才过瘾。
孟斐士遇险后,美尼斯已经得知蛇王有多么重视他的双生姐姐,比起那个被立为继承人之前像杂草般长大的小妹妹,姐姐被带走一定更能触痛那条毒蛇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