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杨鲲鹏。”
“哎呀,怎么是他?”知道了作者,一群女子顿时又是一阵叽叽喳喳,有的眼里甚至带着明显的怀疑之色。
杨鲲鹏智对彭山长的事情虽已传开,可是这些深闺中的小姐们还是多少受了父兄的影响,最多也就是对于杨鲲鹏从一开始的丝毫看不上,变成了“不过有些小聪明”这样的认识而已。
“开题咏菊已是列年的惯例了,要是找人代笔也不无可能,看他下面的吧。”
不用问,杨鲲鹏在众人猜疑的目光中轻松挺进第二关,而且小姐们的眼光显然够高,和他一起进入第二关的也不过十几人而已。
稍后,两个仆役却是在听音亭外挂出了一副对联“半边山,半段路,半溪流水半溪涸。”旁边有丫鬟解释,原来这是岭南某处山壁石碑上的绝对,五十余载无人对出,请在座的众人对出下联。
那讲解的小丫鬟正是白小姐的丫鬟朔雪,她刚才悄悄将路上那个白马公子与杨鲲鹏是同一人的消息告诉了小姐,白小姐先是一惊,不过稍后朔雪见自家小姐脸上竟露出丝丝红晕,而且不时嘀咕:“果然人言不可信……”
朔雪自然是明白自家小姐怕是动了心了,而老爷一向疼爱小姐,如今小姐年近十八,却迟迟压着不为小姐婚配,甚至让她自己找一个如意郎君。要是小姐动了心,说不准……
这个时代,一般像朔雪这样的丫鬟也是要陪嫁的,陪嫁过去之后,她的身份有九成的可能会从单纯的丫鬟变成主人夫婿的妾室。所以,在朔雪看来,白小姐既然看上了杨鲲鹏,那么杨鲲鹏也就是他未来的丈夫了。而且从她的眼光看来,英挺潇洒的杨鲲鹏除了面皮黑点,其他的绝对比那些软囔囔酸兮兮的公子们好得多。
所以,看着杨鲲鹏和其他人一样盯着上联不说话,朔雪不由得出声问道:“杨公子,可有想出下联?”
杨鲲鹏愣了一下,心说这小姑娘怎么几次三番找他说话?难不成她家小姐看上我了?暗骂一声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大脑进水,一拱手,杨鲲鹏反问:“一块碑,只一行字?只一句上联?”
其他士子不由得暗声嘀咕“废话”之类的,杨鲲鹏问完却不等回答径自转身走到了一边。正当所有人以为他知难而退的时候,听音亭里却突然暴出一声喊;“好!”彭博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真没想到此联还有对上之日。”
“彭老,您这是……”
“哈哈哈哈,你们没听见他对上来了吗?一块碑,一行字,一句成联一句虚。这就是下联啊!”
028 重阳(下)
彭博航的一句话,引得众人一片大哗,其中最不服气的就是那个莫鞣炼,他是广文馆的进士出身,到国子监进学说白了就是镀金来的。他少时就被人称为神童,如今不过二十六岁便进士及第,可以说是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在莫鞣炼眼里,国子监中除了教官值得尊敬,其他的不过是一群有个好长辈的纨绔子弟,或者是不过读了几日书的酸儒,没有谁能和他相提并论!
莫鞣炼自认为自己就是二十年后的当朝首辅,而杨鲲鹏的出现又恰好给了他一个“对手”,虽然今天之前的他曾经认为这个对手有些太过容易对付,和他不在一个档次上。可是也聊胜于无,就当做是在他仕途道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
所以说,、希望越高,失望越高,原本怎么想怎么美,自认为能够在今天的将包括杨鲲鹏在内的一众小角色踩在脚下的莫鞣炼怎么能够接受最后被踩的是自己?!
“彭山长有才学我们都是知道的,可是这人……”莫鞣炼指指杨鲲鹏,“他那几句话明显有歪打正着之嫌,如何让我等口服心服?”
莫鞣炼一连串的慷慨激昂,顿时让在场的众士子群情激奋——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群人到并非都是对杨鲲鹏有意见的,大多只是看不惯他这么容易就得了魁,想要将他难为一下,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凑热闹而已,人吗,本性如此。
杨鲲鹏倒是也不含糊,朝着莫鞣炼一拱手:“不知学兄有何赐教?”
“谈不上赐教,既然你说刚才对上了此绝对,那你我就在对子上决个高下!”
杨鲲鹏挑眉,心说他自己可没说对上了,可要是他口头上这么说了必定被莫鞣炼认为是示弱,所以干脆他就认了:“学兄请出题。”
“恭敬不如从命!”莫鞣炼也是一拱手,可是却半点谦恭也无,他有心给杨鲲鹏来个下马威,所以一出口就是一个他不久前自己想出,可是却死活对不出下联的绝对,“闭门推出窗前月!”
对子一出口,莫鞣炼就倨傲的仰起头,想象着杨鲲鹏低头认输的摸样,可谁知道他只听到一声嗤笑,然后……
“投石冲开井底天。”
原本云淡风轻般的一丝微笑,顿时僵硬在了莫鞣炼的脸上,好不尴尬,好不恼人!
“焚香夜读书!”
“把酒时看剑。”
“竹本无心,外边多生枝叶!”
“藕虽有孔,不沾半点污泥。”
“江水滔滔,洗尽千秋人物!”
“天风浩浩,吹开天地尘氛。”
“江水滔滔,洗尽千秋人物,看闲云野鹤,万念俱灰!”
“天风浩浩,吹开天地尘氛,倚片石危栏,一关独闭。”
“你!”
“我~”
莫鞣炼一张清秀的书生脸憋得通红,背着手咬牙切齿在原地走了两步,一扭头,看杨鲲鹏气定神闲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不由更是憋火。
“小犬无知嫌路窄!”
听音亭里的几个老者都是眉头一皱,杨鲲鹏也是一皱眉,心说对联就对联,怎么还来骂人的?
“大鹏展翅恨天低!”
“!”
“莫学兄,学兄出题想必是累了,不如由小弟出一题如何?”
莫鞣炼愣了一下,心中隐隐有些惧怕,事到临头却也只能挺着脖子应是。毕竟,这种比试本来就该是你来我往的,他接连出题已经是失了风度了。只好一抬手,示意杨鲲鹏出题。
“水仙子持碧玉簪,风前吹出声声慢。”
莫鞣炼听罢刚要对出下联,却立刻闭了嘴,因为这上联不是单纯的写景那么简单。《水仙子》、《碧玉簪》、《声声慢》这是三个词牌名,虽然颢朝填词之风已无前朝一般兴盛,可是诗词歌赋,文人却是都要知道的。他的下联也必须对出三个词牌名!
莫鞣炼皱皱眉,低着头死想活想,汗水滴滴答答的顺着他的脸颊就滴在了地上,这让周围注意着他的士子们也是紧张无比,不知多久过去,莫鞣炼竟然猛地抬头一声大吼,引得众人一惊,却见他双眼一翻露出眼白,直挺挺的便朝后倒了下去……
顿时场中一片大乱,听音亭中的几个大儒当即派了家人过来,将之移到了亭中,好生安抚。
“小友,果然是妙联,却不知小友可有下联?”彭博航隔着栏杆拍了拍杨鲲鹏的肩膀,小声询问。
“自然是有的。”杨鲲鹏疑惑,心说什么时候我和这老狐狸成了“友”了?不过,现在并非是他得罪人的时候,所以杨鲲鹏仍旧陪着笑脸说出了下联,“虞美人穿红绣鞋,月下引来步步娇*。”
“妙对!妙对啊!”彭博航双手一拍,不由一阵惊叹,可是叹息过后,一扭头,杨鲲鹏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迹。
冯子震被人群遮挡了视线,钱舒云也不知道在刚刚一阵混乱中跑到了什么地方,正焦急间,有人拉住了他的袖口,一扭头,正是杨鲲鹏有点不正经的笑脸。放松间,更是随着杨鲲鹏手上的力度走了。
混乱总算平静下来,钱舒云贼兮兮的将一只鞋和一个空钱袋扔到了草丛中,他原来就站得靠前,莫鞣炼发生了什么,他是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一出事他就跳出去了,不过不是帮忙,而是找人麻烦!
不但让他摸走了对方的钱袋和鞋子,还趁机给了那莫鞣炼两拳,能够如此痛快的修理那装腔作势的酸进士一把,实在是让他心中大块!
不过,说到杨鲲鹏,他人呢?
杨鲲鹏自以为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如今天色还早,赶回家去说不准,还能……
揉搓了握住的那只大手两下,杨鲲鹏那张俊脸笑得猥琐:“子震,咱们回家~”手上用力,将人拉扯了过来,杨鲲鹏搂着那结实紧绷的男人腰,一只贼手更是在冯子震的小腹上摸来摸去。
冯子震呼吸也有些急促,却是潮红着脸点点头,并无反抗。顿时杨大色狼眉飞色舞,精神振奋的上了马~
两个人策马扬鞭用最快的速度回城,一路回到了杨府,可让杨鲲鹏郁闷的是门外边还守着一个让杨鲲鹏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请问哪位是此府主人?”杨鲲鹏刚要进门,门口一乘小轿里走出了一个陌生男子,看年纪也就是三十上下,眉目俊秀玉树临风,双眉微蹙眉梢含忧,以杨鲲鹏看来这绝对是个万人迷的忧郁型成熟帅哥。
“正是在下。”按说帅哥找上门,杨鲲鹏应该是开心的,奈何对方来的不是时候,杨鲲鹏也不是看到美人就挪不动脚的软骨头,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皱眉,第二反应就是叹气,第三反应就是以眼神示意让冯子震先自己进去,他尽快处理这个麻烦。
听到杨鲲鹏承认自己是主人,对方立刻放松的舒了一口气,随即一扫刚刚的颓唐两眼放光的走上前说:“在下翰林学士谭维纲,与不久前进入您府中的一位公公有旧,不知公子可否让在下进府?”
杨鲲鹏一挑眉,说实话,他有一种两拳把这人打到南墙边的冲动。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十一年的时间里,这个谭维纲是他知道的最混账的男人!
曹斋当初入宫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谭维纲本人处置不当,否则,一个女人不管她背后的势力多大,不管当初锦衣卫如何落魄,也不可能将曹斋逼到那种地步。只要谭维纲临走的时候吩咐二三好友,照顾一二,曹斋就绝对不可能走投无路!
如果说前边是他的疏失,那么回来之后,杨鲲鹏可不相信他会一点都不清楚曹斋的去向,那么,既然知道,他为什么连一次探望都没有呢?
杨鲲鹏强忍着大巴掌伺候的欲望,站在屋外和谭维纲虚与委蛇,思来想去,他现在既然还不能得罪人,那就得把他迎进屋去,可外边都已经不舒服了,难道回到家里还要继续不舒服?
正犹豫间,侧门一开,曹斋自己从里边牵着马出来了。
谭维纲立刻舍了杨鲲鹏,直奔曹斋而去,可是曹斋连看都没看他,朝杨鲲鹏一拱手,便飞身上马,回宫复命去了。杨鲲鹏眼尖,他发现在路口处另有一骑跟上了曹斋,马上骑的貌似正是他的邻居李千户!
再看谭维纲,虽然懊恼,但他知道自己的轿子是追不上人家的骏马的,所以干脆也不追,反而依旧将注意力转到了杨鲲鹏身上。杨鲲鹏暗自后悔,怎么刚才不趁他发呆的功夫赶快进门?
不过也没给谭维纲说话的机会,他就给自己装上了副谄媚的嘴脸先开了口:“在下国子监监生杨鲲鹏,谭翰林若不嫌弃,到时可进府喝杯清茶歇息片刻。”
那谭维纲果然是一愣,随即眼神中多了那么几点厌恶。当即也不再和杨鲲鹏纠缠,而是匆匆道别之后坐轿走了。
杨鲲鹏进了主屋,看主屋厅堂的圆桌上放着两个食盒和一个精致的小酒坛。不用问,这都是宫里应节的吃食。杨鲲鹏扭头看冯子震,对方朝他笑笑点了点头。
杨鲲鹏伸手,一把将冯子震拉了过来,不待他站稳,轻轻一推,人立刻坐在杨鲲鹏面前的椅子上。杨鲲鹏甩掉了一只鞋,穿着布袜的脚轻轻踩在了冯子震大腿上,冯子震轻轻一颤,挺直了身体像是躲闪却又像是期待。
“公子……我还未及沐浴……”
杨鲲鹏坏笑着,伸手将小酒坛拿了过来,利索的拍掉了泥封,腾出手来捏住了冯子震下巴:“张口,别咽下去。”
“?”
不明所以间,冯子震却见杨鲲鹏举起小酒坛对着他张开的嘴巴倒了下来。杨鲲鹏自小打熬身体,弓马骑射甚佳,手上的力道也用得稳,这一倒并呛着冯子震,也没有丁点酒业溢出,只到将将盈了满口,杨鲲鹏立刻停手。随即却是将自己的嘴巴凑了上去……
“做什么总跟着我?”眼看着就到宫门了,曹斋登时缓了马速。
“我就是想多看看你。”李樯骄也不矫情,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曹斋挑挑眉,放着胯|下识路的马儿自己走了两步,扭头对李樯骄说:“我现在已经是个宦官,废了的人了,你还纠缠我做什么?”
“这世上,废了的人有很多,我却知道你不在其中。”
曹斋皱皱眉,脸上露出几分不以为然,扭头看着李樯骄露出一抹恶意的笑:“李樯骄,你若想和我交好我也并非如此无情,只要你愿居我之下,我便应了你……”
“!”李樯骄自信满满的脸上顿时变的困窘无比,“你……你不是……”
“怎么?你不是说我没废吗?到了正事上你却又废话多多了?”
“我、我不是,是这个……”李樯骄眼看着宫门在望,干脆一咬牙,抓住了曹斋的马缰,“要是我答应了你,你便愿意,我居于下风又有何不可?”
“!”这下惊呆了的顿时换成了曹斋,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如此一来,反倒是李樯骄高兴了,故意大喊一声:“曹公公!在下随时恭候!”随即窃笑着催马而去了……
冯子震浑身都是茱萸酒的香气,整个身子已然瘫软在了椅上,湿漉漉的衣衫半遮半掩,另有色狼一头正在努力耕耘。
“甜吗?”又是一口混合着两人津|液的美酒,冯子震艰难的呼吸着,根本没尝出那酒是什么味道,可是听杨鲲鹏开口询问,他却立刻摇了摇头,只以为前一次他点了头,结果就是杨鲲鹏恶质的泼洒了他满身的酒水。
“我也觉得这酒味有些淡,没有你身上甜。”作乱的两只手捏住了半遮半掩的两颗红豆,狠狠一掐!
“啊~嗯!”冯子震身子弹了一下,两只手下意识的抓住了杨坤鹏的胳膊,“公子……”
看他满脸委屈小声哀求着自己,杨鲲鹏顿时软下了心肠,起身将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走,上床去吧。”
“……”冯子震俊脸更红,却老老实实的和他朝内室去了。
赵璞蹲在地上,正在拿一盆菊花泄愤:“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啊~”
“陛下。”
“曹斋!你回来了!”刚才还无精打采的皇帝立刻跳起来,笑眯眯的看着曹斋。那边大太监程奎打了个手势表示这周围已经没了外人。
“陛下,这是杨公子让奴婢带回来的,说这些虽然都是些市井间的小玩意,小吃食,但也能让陛下尝尝鲜,解解闷。”曹斋拿出了几个油纸包递给了赵璞,“另外,杨公子说……”
“杨鲲鹏!你跑到哪里去了?!”
“嗯?”
“啊——!”
杨鲲鹏与冯子震正旖旎间,谁知道重要时刻门外却传来一声大吼,本来蓄势待发的杨鲲鹏大惊之下变成了长驱直入~直疼得冯子震惊叫出声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