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赔钱?
非也非也,银行利用付利息来吸引存款,主要目的,是为了有本钱放贷款
你是说放高利贷?这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我不做违法的生意。钱诚说。
我摇头:银行的贷款利息要比高利贷低很多,却比付给储户的利息高,这样就可以从中赚取差价,绝对合法。
最主要的,这种方法全部是账上的钱在流动,几乎不需要投入。我有意加重了语气,不仅可以迅速赚到大笔银子,还可以暂时挪用长期
储户的银子救急,一本万利,好处多多
我看得出来,钱诚心动了。他的一生都在同花潜比,这次被对方打得节节败退,一定想快些扳回局面,难免急功近利,考虑欠周全。
果然,他亮着双眼,急促的说:你给我仔细的说说,要如何做
整整讲了一晚,钱诚很认真的听着,想着,时时提一些问题。我发现他的头脑并不比花潜差,聪明且细心。
就是人品唉
我长长的歎了口气,钱诚忽然抓住我的手腕,逼近我:你有没有对别人讲过这个办法?
我知道这个别人是指谁,很大方的说:也许吧,我给他讲过很多话,一时记不清楚了。不过,赚钱的办法不在乎多少人知道,只在乎谁
做的早,谁做的好。
钱诚深觉此话智慧,沉思不已,相信他自今夜已经对我肃然起敬了,哈哈。
其实这句话是我爷爷说的,后来成了我家祖训,从小就被逼着背诵。
天亮之后,钱诚丝毫没有一丝困倦,梳洗之后就出门了。
***
接下来的日子,他还是硬爬上我的床,但遵照约定,没有对我使用暴力,很老实的睡觉。刚过了一个月,他便迫不及待的带我去他的生意参观
。
票号重新整修过,专门辟出存款和借贷的两片地方,井然有序。
我相信凭钱诚的能力,可以将一个设想完成的很出色。
我翻开贷款帐簿看,不禁微笑。最大的一笔贷款,借贷人的名字竟然是我老爸。
呵,花潜,花潜
帐簿上,最初的几笔是试探性的短期贷款,银子已经回来,赚了不少,于是才敢放开手去做。
很谨慎很周全的安排,就算其他生意再急等钱周转,钱诚也并未鲁莽行事。
这是个才华横溢的人,真要毁掉他,我竟有些于心不忍。
如何?现在大家都明白,钱记并非不如花记!钱诚又得意又解气的说,奕能超过我,无非是有你这个宝贝在指点,可惜你现在是我的了
,我晦气了这麽久,总算比过了他!
我歎,是为着跟花潜较劲,他才会这麽快便掉进我们设计好的陷阱裡。而花潜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在生意上抵死相逼。钱诚虽然阴险狡诈,可
惜却有致命的弱点,被瞭解他的人轻易抓住。
爱情,大概是所有人的弱点。
我拉住他,说:你要记住了,贷出去的钱不可以超过存款的两成,否则一旦出现挤兑,局面将不可收拾!
话一说出去,我又后悔迭迭。
我是怎麽了,万一他真的引以为戒,那我的全盘计画不就有可能落空了吗?!
他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心裡直犯嘀咕,不禁后退了一步:怎、怎麽啦?
他忽然伸手将我拉进怀裡,吻我的眼睛。
他说:元宝,究竟什麽样的人才会有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
我被他一搂一亲,立刻紧张的不得了。钱诚觉出我的僵硬,轻轻放开了我。
元宝,我会得到你的,得到你的心。他说。
我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低下了头。
他捏住我的脸,强迫我看他:你的奕,已经把你的心丢掉了,如果你自己不捡回来,终有一天会被碾的粉碎!
可是,被他丢弃的东西,你还有兴趣要麽我缓缓的问。
面前这张俊秀的面孔,却透着冰般的线条,坚强得近乎冷酷,遥远的有些不真实。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摸,暖的。
我的花潜也是暖的,像一块温润的玉,常常,我远远看着他,他的脸转向我,目光将距离颠覆掉。他像就在我身边,紧挨着我,我能感到他的
体温,透过衣料,真实的热度。就算紧接着,他为我做的蠢事,迎头将我痛駡一顿,措词刻薄恶毒,戳我七八个窟窿,捂着耳朵跑,可我的灵
魂总是留下来,以致我的肉体也跑不远,必定被他抓住,好一顿修理。
我的灵魂住在我的心裡,我的心给了一个人。
钱诚听了我的话,怔了一怔,才说:我想要什麽,跟奕无关。
我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住没说。
这时,票号的掌柜来说生意上的事情,钱诚便让我先回去。
迈出门槛,我回头望瞭望,才喃喃的说:你想要的,和花潜最最有关,因为你想要的就是花潜,可你自己却不肯承认
公子,咱们走吧。钱府的小厮已经将轿子备好。
我深深吸了口气,攥着拳头朝老天爷使劲挥了挥,以示抗议。
不公平!我有这麽多实力强劲的情敌,而花潜只有一个,现在还嫁人了!
天空是一种明媚的颜色,我站在阳光裡,忍不住哭了。
诗裡说,天若有情天易老,老天爷看不见我有多麽悲伤。
我想要得到幸福,不能只靠花潜的努力。
在山的两端,两个人一起走,距离会短些,幸福到来的会快些。
晚上,钱诚带一个珠宝商回来。
珠宝商的货,自然都是值钱的宝贝。钱诚让我挑一样最喜欢的拿。我看哪个都好,哪个都不愿放下。
唉,我真是穷怕了,总想留些红货白货,以便将来啥时候又穷了,好拿来救急。要按以前,元宝少爷我哪会如此小家子气。
他见我拿不定主意,便拿起一个玉凋的元宝,替我做主:就这个吧。
我接过来一看,这块玉虽然不大,可晶莹剔透,品质很高,估计价格不菲,于是欣然同意。钱诚掏荷包,还客气什麽。
送走珠宝商,钱诚见我拿着玉元宝爱不释手,非常高兴,说:请工匠拿去穿孔,做成玉佩,就能天天带在身边了。
天天戴在身边做什麽,又不是定情信物,而且若穿了孔,就没那麽值钱了吧
我这麽一想,忙说:不好不好,万一弄丢了呢,还是藏在屋裡比较安全。
钱诚倒不坚持,只是笑着说:随你吧。
***
又过了大约两个月,这一晚,直至深夜,钱诚才急匆匆的回来。我已睡着了,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翻身起来看。
钱诚走到我床边,像抓住救星一般抓住我的胳膊:元宝,告诉我该怎麽办,你一定知道办法的!
我见他面色苍白,也紧张起来: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挤兑他从牙缝裡挤出这个词。
我瞪大了双眼。
是,挤兑。我藏在刀鞘裡的那张纸上,写的正是这两个字。只是没想到,这麽快就发生了!
昨天一天,突然有上百人拥到票号裡来,要求提前取出存款,其中还有不少大数目,幸好帐面上还勉强应付的过来。他说,手上的骨节因
为焦急而发白,谁知道今天竟然又来了一百多人!
我扶住他的手,努力让他镇定下来,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暂时稳住了,我吩咐伙计先作下记录,让那些人三天后再来。
我点头,又问:一共有多少?
二千六百两。
真不是个小数目,一间最兴隆的酒楼,一天的毛利也不过十两银子而已。
贷出去的钱还有多久到期?
最近的一笔也要到下月底,还有三十多天。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筹钱,如果你三天后仍然不能付出钱来,就会引起其他储户的恐慌,到时候局面会更加不
可收拾。
见我没有灵丹妙计,钱诚显的很失望,他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我真不明白,现在四海升平,既无灾荒又无战争,怎麽会发生挤兑?!
不是天灾是人祸,花潜果然不负我望。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上百个到钱记提款的人,一定是花潜雇佣的,他大概将手裡的银子全都雇人存进钱
记的票号,再用假名将钱贷出来周转生意,现在再来提款。
他和我一样,深深瞭解钱诚的个性,那就是钱诚一定不甘落于他之后。于是,他便在其他买卖上打压钱记,从侧面逼钱诚採用我的提桉。而后
的那些钱记倒闭的谣言,相信也是他策划散佈的。
钱诚虽然听了我的话,将控制贷款数目控制在两成以内,可这种人为造成挤兑,谁能躲得过?
我沉默,静静看着他,虽然钱诚家底丰厚,生意众多,但我有预感,他这次凶多吉少。
生意人的钱,都是在帐上流动的,钱记在之前已被花潜打压得难以喘息,现在为周转票号的亏空,不得不挪用其他生意上的钱。
他很聪明,只是悄悄关闭了一间很偏远地方的店。谁知谣言却像毒草般迅速生长起来,钱记快要倒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果然被我料中,钱记票号被人踩破了门槛,其他生意也一落千丈,纷纷告急。以前的生意伙伴见势纷纷退避三舍,躲之不及。钱诚拆掉东牆补
西牆,但是兵败如山倒,颓势已无可挽回。
如果说,一个偌大的钱记就这样迅速的倒掉,任谁也不会相信,钱诚自己也不相信,他仍然不肯放弃,每天在外奔波,人在短短时间裡便瘦了
三圈。
全京城,大概只有两个人对这个结果毫不惊诧,那就是我和花潜。钱诚掉进了我精心布好的陷阱裡,而这个陷阱还必须要另一个人的默契配合
。
那一天,我质问花潜: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离开清水镇那天所说过的话吗?!
其实离开京城那天,我和花潜两个并没有说什麽海誓山盟。就是那天,我给他讲了关于银行的一切,包括它的优点和风险。
我只是要提醒他想起来。
接下来钱记票号的举措,再加上刀鞘裡的纸条,他便会彻底明白,并且有所对策。
我相信花潜的头脑,他之前能从我那张画满正字的涂鸦纸上猜出绑架我的人姓郑,那麽这一次也一定不会令我失望。
钱诚用那麽阴险的手段对付花潜,我不能袖手旁观,以恶制恶,虽然不是我的方式,可狗急了还跳牆呢,何况人乎?
另外一个原因是,这个陷阱,是我所能想出的,最迅速搞垮钱记的方法。
我想要回到花潜身边去,多等一刻都是煎熬。
钱诚一败涂地,他败在他自己的感情上。他本是一个精明冷静的人,但对手却是一个教他无法冷静的人。
他一头鑽进罗网裡。
这是我第一次谋害别人,为了我的爱情,我无从选择。
我想,只要钱诚不知道整个事件的真相,到了最后,他一定没有兴致再同我玩游戏,我就可以重新回到花潜身边。他所失去的家财,会重新还
给他,我相信花潜一定也是这样打算。
我所能弥补的只有这些,其馀的,我不敢奢求任何人的原谅。
与花潜分开的这些日子裡,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所犯的最大错误。其实每个人都要同时承起美好与丑恶,愧疚最沉重久远,我不可以推给别人担
当。无论今后发生什麽事,唯一正确的,只有紧紧抓住自己手中的幸福,不让给任何人。
我只是想和花潜在一起,经营我们的爱情,直到此生终结。如果我将因此而对什麽人愧疚一生,那麽,请让我在我的爱人身边。
然而,钱诚却打乱了我的如意算盘。
第十八章
这晚,我刚刚上床,拉开被子准备睡觉,钱诚从外面回来,面色灰暗的在床边坐下,嘴唇乾裂,神情疲惫而痛苦,只是坐着,不言不语。
我明白,他心裡已经承认自己的败局,只是不肯说出来。
这个骄傲而自负的人,是我伤害了他。
我爬下床,倒了一杯水给他,他接过杯子,沙哑的说:再过几天,这栋宅院就要被人收走了
什麽?我吃了一惊。
他竟会输的这样惨?!
我将房产抵给别人,想破釜沉舟,用这些钱最后再博一下,可
天!我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说,你是疯了吗?!你把自己弄的一文不名了!
我也知道这是无妄的挣扎他的手用力握着杯子,剧烈颤抖着,杯裡的水直泼在他的衣襟上,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输给奕!从小
到大,人人都拿我们两个比,人人都说他比我强!我不明白,他究竟哪裡比我强?!他不过是一个被收养的弃儿!
我静静地听完,轻轻说:其实你明白的,因为你一直在向他学。
见他惊异的看我,我接着说:你学他的笑容,学他说话的语气,学他的行为举止,可你学的,统共只是些皮毛而已。花潜的笑容是暖的,他
爱开玩笑爱捉弄人,可也是暖的,因为他的心裡始终是明亮的,不管他曾遭遇过什麽,那些明亮并未被阴霾吞噬掉。而你呢,你的心裡何时可
以雨过天晴?
我不知道我为何敢说这些会激怒他的话,也许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发觉他活的并不快乐。
他不是坏人,我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坏人,做坏事的人只是因为不快乐。
钱诚定定看着我,并未发怒,却忽然抱住我,脸埋在我的肩上,我感到那裡的衣裳浸湿了。
许久,他抬起头,说:元宝,我们逃走吧。
我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麽用逃这次字眼。
他咧开嘴笑了:今天,我又偷偷将这个宅子押给了另外一家,数目可不小哟,足够我们两个衣食无忧的躲一辈子。
一辈子?不,我的一辈子是要同花潜一起走完的!
见我神色大变,钱诚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颊,靠近过来,在我唇上轻轻吻了吻:我喜欢你,元宝,跟我走吧。
我向后退开两步:你、你怎麽可能会喜欢我?!
你喜欢的应该是花潜啊!
钱诚也站起来,走近我:本来我也觉得奇怪,为什麽我会喜欢你?今天在抵押房产的契约上画押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我竟然为
了能带你走,连尊严都不要了!再过几天,我将不但是一个失败者,还是一个逃犯。但是刚才我明白了,我曾经觉得你很像奕,都有一种我所
嚮往的光亮,但是你同奕是不同的,奕的光亮总是在遥不可及的天上,而你,却能将光亮带到我心裡来!元宝,我承认我曾伤害过你,可我也
会疼惜你比任何人都多!
他的神情是真挚的,可我领受不起,拼命摇头:不,我不要跟你走,你不要喜欢我,做人要从一而终,你还是继续喜欢花潜吧!
我的话伤害了他,他扶住我的肩膀,忍着没有发火:你不走还想要怎样?奕已经不要你了,你想重新做乞丐吗?!
花潜才没有不要我!他话说到一半,我已经意识到说漏了嘴,慌忙闭上嘴巴。
可是,钱诚的脸色已经变了,抓住我肩膀的双手忽然加大了力道:你说什麽?!
没、没什麽我矢口否认。
钱诚显然不信,他用力将我推倒在床上,然后整个人骑到我身上,抓住我胡乱拨打的双手按在头顶,威胁道:全都说出来,否则我现在就要
了你!
真的没有什麽我动弹不得,但仍然嘴硬。
我觉得如果说出真相,钱诚恐怕会发疯。
没有?他咬着牙说,另一隻手开始撕扯我的衣裳。
我见他来真的,吓得哭出来:不!不要!我说!
钱诚停下手,瞪着眼等我说。
我大喘了几口气,怯生生的提出要求:你要保证,等我说完不会强暴我
我保证。他放开了我。
我缩到床角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想如何开口才不会激怒他。
钱诚等不及,直直的问:你知道奕并没有抛弃你?你知道他没有重新回到依依的怀抱?
我只好点头。
否认已经没有用处了,钱诚不会相信。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先点头又摇头。
什麽意思?到底是不是?钱诚对这种挤牙膏似的谈话方式感到不耐烦了。
从那天你到牢房裡来逼我签那个卖身契,我就有这种想法,当时的你并不喜欢我,可你却处心积虑的想要把我弄到手。你自己说过的,凡是
花潜的东西,你都要抢,而花潜不要的,你也就没了兴趣,依依姑娘就是个实例。当年花潜要娶她,你就抢着把她娶过来,等花潜放弃了她,
你也将她当块破布般随意凌辱。那麽你既然还要抢我,就说明花潜并没有放弃我。我将只好将所有的都将出来,最后坚定的说,更主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