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喜欢我。看着谭宜勉温和的眼,我似乎平静了不少:他说等了我十年,他说不会逼我。我以为自己找到两个可以帮我逃离这个地方的帮手,我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凭我自己的能力,我以为自己就算离开了他也能活的很好,我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可这算什么?所有的事全都是我的自以为是,从始至终,他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繁露和繁霜竟然是他安排在我身边的。他说喜欢我,却完全不理会我喜不喜欢他,他说等了我十年,却让别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他说不会逼我,却不给我任何退路。喜欢是这么可怕的事吗?一步一步的算计着,让我一点一点的走进他设下的陷阱,还自以为是的以为什么人都不知道一个人在那里沾沾自喜,让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取悦着他?我在说什么?我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了呢?
秋丞修,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可你喜欢我什么呢?被你完全玩弄于股掌愚蠢至极的我,究竟有什么值得让你这样的男人喜欢上?因为我像个小丑一样让你娱乐吗?
他们可做过什么于你不利的事?谭宜勉沉默了好久,静静的问我。
没有。他们从没有做过对我不利的事,这点我比谁都清楚。
这便是了,既然他们从未背叛于你,又何必在乎他们是如何到的你身边呢?谭宜勉突然笑了起来,这么说着。
不是这个我在意的不是他们是谁的人慌乱的低下头,我极不愿意承认这点。
你若非心系于他,又怎会反应如此激烈?谭宜勉好似低叹的声音在空寂的楼内更显飘渺。
我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我喜欢他?确认什么般,我小心翼翼的开口。
怎么可能!!?我喜欢他什么?对我的不闻不问?还是十年来冷冷淡淡的相处?
谭宜勉的眼中似乎闪过什么,那是我所看不懂的东西:想哭即意味着伤心,试想,若此事换做任何一人,你的反应会是如何?谭宜勉不理会我的惊诧,迳自问着。
如果不是秋丞修?
生气,让他后悔。想了很久,我回道。
如果是被不相干的人设计,我报复回去就行了。!!!
什么时候开始秋丞修已经成了我相干的人了!?
因为我喜欢他,所以被他设计才会伤心?看着谭宜勉,我问道。
是这样?
这是你的心意,你该问的是自己。谭宜勉叹口气,似有些无力的道。
我不懂,他只会设计我,我喜欢他什么?摇摇头,我说道。
先是设计我当太子,后来设计我监国,又将我逼至绝境,这样的人,我喜欢他什么?
那样的人输不起,不论是身处的地位造就还是本身的傲骨所驱,若非志在必得,不会轻易出手,更何况,那样的人自有让人倾心之处。谭宜勉笑的像个狐狸,这么说着。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瞪着谭宜勉问。
人上人。谭宜勉突然扬起一抹让我不爽的笑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铿锵有力的吐出三个字。
身为太子,定居于宫中,而宫中男人少之又少,有那权力能力神不知鬼不觉便将你护的滴水不漏的,舍他其谁?最重要的,太子日前监国,这谁人不知?不用我问,谭宜勉像是知道我想什么般,慢条斯理的道。
神不知鬼不觉便将我护的滴水不漏?眨眨眼,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只想到繁霜与繁露是他派来监视你的,那你可有想过,他若想监视派人在暗处也是一样,又何必麻烦安插到你身旁,还挑了与你年纪相仿的?谭宜勉好像看傻瓜一样鄙夷的看我一眼,而后问出让我咬牙切齿的话。
第三十三章
你是说他们是他派来保护我的?不愿相信的盯着谭宜勉,我犹豫着问。
兼与你做伴。谭宜勉再补上一点。
为什么?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不是吗?我还是不愿相信,我和秋丞修的见面明明是在我四岁选了繁露后,在那之前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派人到我身边保护我?
这你该问他。谭宜勉似乎有些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回道。
他喜欢我什么?十年前我还是个毛头小鬼,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而且还是个装白痴的傻模样,我从不自大到以为自己有什么可以吸引人的特质,也没有自恋到秋丞修看上我是因为我的外表他自己就已经俊美出尘的不像凡人,身边更是美女环绕,我那小鬼的样子实在入不了他的眼吧。
这你不该问我。谭宜勉又大大的翻了个白眼道。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做出一副万事通的样子,我本人不知道的事都可以被他一眼看穿,我不问他,问谁?
我自认非神人,亦无何异能,怎会知晓你们想什么?谭宜勉啼笑皆非的道:如果不懂便去问,你并非只懂一味逃避之人。然后敛去笑容正色道。
我沉默。
可以的话,我想逃避的。
那个高高在上完美到让人无语地步的男人,我根本配不上他,我和他就像那云和泥,不在一个挡次上,在他面前只会让我觉得高攀了他。
就算有着一副好外貌,那也是拜他所赐,内里来说,我根本一无是处,撇开这个太子的尊贵身份,我,什么都不是。
不论何事,只要衷于自己的心便可。见我愁眉不展的样子,谭宜勉拍拍我的肩劝慰着道。
衷于自己的心吗?我一直以为都是这么做。但,可以吗?我和秋丞修?
你好像并不惊讶我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我的父亲。皱眉看着谭宜勉,我出声道。
真的很诡异,我曾是现代人,对于性别之说没什么概念,不在乎这个不奇怪,而且我本身也没有什么血缘伦理的观念,最主要的是我本质并非秋丞修的儿子,我能接受都算合情合理,可谭宜勉呢?在他眼里我和秋丞修是同性是父子吧?这不就是他们说的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余桃之爱、抱背之欢吗?而且还是乱伦,违德的行为,为什么他可以毫不在意的开解我?
情之所衷皆无缘由,世俗伦理不过是他人用来约束人的规条,你可遵循,亦可不遵循,再者,有了这些规条,你心中的情丝便可斩断吗?与其施于压力,何不给以宽容接纳呢?谭宜勉笑了笑,语调轻缓的说道。
我我只想黑线
他他怎么比现代人还看得开?洒脱到我这个曾是现代的人都有点汗颜了。
谭宜勉。犹豫一会,我叫道:你会不会是穿过来的?再犹豫一会,我问道。我可以穿过来,他一样可以。
什么?谭宜勉狐疑的看着我挑眉问。
不知道配得上你的人出生了没有。撇撇嘴,我由衷的感叹。
这样的人,谁才能配上他啊!?
已经生了。谭宜勉一怔,然后挑起一边的眉头似笑非笑的道。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认识。我不甚感兴趣的随口接道看也知道他在说笑。
边说着边从地上爬起来,还来不及站稳就栽倒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迷糊?没等我感到疼痛,谭宜勉无奈的叹息传进了我的耳里。
我忘了脚会麻。扶着谭宜勉站稳,我理直气壮的道,这没什么好丢人的。谢唔瞪大眼看着逼的太近显的模糊的脸,我的脑袋当机了。
傻愣愣的僵在原地,任由谭宜勉的舌头强制抵开我的牙关闯进嘴里,我连推开他都忘了。
我真的很像女人?这是谭宜勉放开我后的第一句话。
谭宜勉的表情变的很奇怪:不像。好一会才好像挤出来两个字似的回道。
可以解释一下刚才的行为吗?强压下涌上的怒火,我问的咬牙切齿。
既然不像女人干什么一个个都强吻本大爷!?
我既然不像女人,怎么说也是英俊吧,为什么招的都是绿草?红花呢?我该招也是招花引蝶呀,怎么净是惹草招蜂了!?
早知道你不会属于我,却没想到那人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我迟了整整十六年。谭宜勉用着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苦笑着低声说道,那种语气让我陌生至极。
你到底是什么人?恐惧的退后一步,我戒备的竖起防线,问,声音涩哑。
听他的口气,早就知道秋丞修喜欢我?迟了十六年是什么意思?他,也喜欢我?
谭宜勉。他又挂起了那副笑吟吟人畜无害的的假面具,这么回我。
你也是秋丞修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不自觉的再倒退几步,我揪着一颗心悬在半空,犹豫的开口询问。
秋丞修,你真的这么神通广大吗?
不是。谭宜勉失笑,轻快的吐出两个字。
我们的认识,是刻意还是偶然?盯着那双一如既往温和的眼,我再问。
有什么今天一次说清吧,我已经没办法再随一次这种情况了。
偶然。谭宜勉回道。
那你喜欢我?那绝不是普通的问候,在古代更没有人会这么问候!
是。谭宜勉连犹豫都不犹豫一下就点头。
为什么?靠上隔开两边大堂的栏杆,我喃喃的问。
我的魅力真的这么大?这些来头身份都不简单的人都看上我了?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相信!!!
不知道。谭宜勉还是想也不想就回道。
不知道?我不解的复重。
他说不知道?那他凭什么认为自己喜欢我?我从来不信什么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这种不切实际的论调!
开始是这张脸,之后就变了,现在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谭宜勉移开了看着我的眼,带着苦涩的笑容道。
这张脸?不自觉的摸上现在的脸,我有点不敢相信。
不是怀疑谭宜勉的话,而是,谭宜勉是以貌取人的人吗?我这张脸虽然漂亮,但也没有到可以吸引一个男人爱上另一个男人的地步吧!
无云。就在我疑惑的时候,谭宜勉显的飘渺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愿意放弃,是因为你心系于他,别让我放弃的不甘愿呐。谭宜勉用那种很温柔的眼神看着我,温润好听的声音这么说着。
嗯。我鬼使神差的点头,完全不知道谭宜勉是什么意思。
你该回去了,已经出来太久了。谭宜勉拍拍我的头,这么说。
别拿本大爷当小鬼!挥开谭宜勉的手,我皱眉道。
最讨厌他这种摸狗一样的动作!
呵,这才是我认识的萧无云。谭宜勉也不在意,反而笑出声来,挺高兴的样子这么说。
我又是一愣。
那种奇怪的感觉就这么被他给化解了。
我回去了。定下心神,我朝谭宜勉道。
不论他是不是喜欢我,又喜欢我什么,我对他,只是朋友,既然如此,我只会一如以往的对他。
好,路上小心。谭宜勉点头道。
没有再说话,我朝门的方向走去,站了半天,脚也已经不麻了。
☆☆☆☆☆☆☆☆
孤云!你回来了!我刚翻进宫门,脚还没来及得落地,繁露激动紧张的声音就从一边传来了。
天塌下来了吗?我状似惊讶的抬头看看天,呢喃的问道。
实在是很少见到繁露这么激动的样子。
孤云?急步走到我面前几步远的繁露停下了脚步,一副犹豫不前的样子看着我,好像在惊讶又好像在愧疚不敢上前。
我饿了。故意装作没看见繁露的异状,我满脸无辜的道。
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好委曲的样子
你不生气了吗?繁露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向我走来,一副内疚的样子都不敢看我。
繁露就是繁露,陪我长大的人,仅此而已。无奈的叹口气,我当时的反应果然是太大了:回去吧,我饿了。朝繁露招了招手,我说道。
仔细想想,我好像有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谢谢你,孤云。身后传来繁露哽咽的声音。
繁霜呢?我只当没听到,迳自奇怪的问道。
他在耀樱宫。繁露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不自然。
繁霜在耀樱宫是天经地义的事,繁露的为什么说的好像很为难一样?
走吧。加快了速度,我朝耀樱赶回去。
如果没猜错的吧,他一定做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不得不说,我对他们还是挺了解的。
当我赶回耀樱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了:一动不动的跪在厅中,将腰挺的直直的,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一样,矗立在厅内与周围和为一体般,好像天塌下来他也会跪在那里不动分毫。
那个身一黑衣板着张俊脸跪在宫里正厅的人,除了繁霜还有谁?
深吸口气,努力平复才消下去没多久的怒火,挥手让恭敬立在一边的青萝绿竹退下:林霜,是哪位了不起的大人物能让你折腰?说来听听我让他给你跪回去好不好?走到繁霜面前,我用着最温和的声音笑问。
这个名字我只在外面的时候叫,在宫里叫了,也意味着我是真的火了。
繁霜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便又垂下了眼。
还不起来?再深吸口气,我忍着火气挑眉道。
对不起。繁霜没有动,只是压抑着挤出三个字。
对不起什么?双手抱于胸前,我挑着眉头看着跪在面前的繁霜问。
欺骗你,对不起。繁霜眼中闪过痛苦欠疚,这么说。
我也骗过你们,是不是也该跪下来向你们道歉?繁露居然也跟着跪了下来,我没好气的问,不等他们回答,跟着跪了下去。
孤云!!!他们一惊便想上来扶我。
不是想跪吗?大家一起跪好了!瞪着两人阻止他们上前,我火道。
还不起来?真要这么跪一天是吧!?等了半天还不见他们起来,我已经快要怒火中烧了,忍无可忍的冲两人吼道。
除了迫不得己跪过秋丞修,在我的记忆中还从没给任何人下过跪,即使是我的第一个爸爸也没有!
啧!怎么想到他了!
心底闪过一层阴霾,我皱起了眉头。
不知不觉就会想到前世十岁前的事,就好像打开了潘朵拉的魔盒,一但开了,就再关不上一样,不经意的,讨厌的记忆就会冒出来。
孤云,你先起来。僵持中,繁露先开口了。
闭嘴。扫过去一眼,我冷声道。
繁露的眼中似乎闪过什么,然后朝繁霜看去,两人这才站了起来,朝两边退开不挡在我面前。
你们什么时候能像以前那样对我,什么时候再在我面前出现。避开两人过来搀扶的手,我站起来看也不看两人丢下句便转身向内院走去。
我要的是朋友,不是两个事事恭敬的下人!
到了后院,我才如释重负的长呼口气,看看天,竟已经三更天了,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也是八月十三,再有两天就是中秋,八月十五,那时他若不出现,只怕就要穿帮了,不,十四就会穿帮凛风国一直在中秋的前一晚设宴与百官同庆,为的就是不想在中秋那天阻止人家人圆月圆,也就是说,明天,秋丞修必须出现!
天子宴请百官,没有主人出现怎么行?以前就是我,也是得到他的特许才不用出席这种乱七八糟的宴席。
哼,这还真是把什么都给算计到了,我是不是该感谢那人还给我留了一天的时间空闲?
你究竟得罪谁了?他竟要如此设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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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日八月十三;
皇兄
这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秋泪舞那丫头,只是,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现在才卯时好吧。
皇兄!随着啪的一声,我的房门被毫不留情的敲开了。
大清早的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板着脸扫向跑进来吃喘呼呼的秋泪舞,我冷声道。
皇兄许是我极少拿架子也不对她发脾气,秋泪舞一怔,静了下来。
什么事?扫一眼跟在秋泪舞身后赶来的繁露,我拿起床头的衣服披上,出声问着愣住的秋泪舞。
大清早就来吵我,准没好事,我最近心情不爽,最好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无聊事,不然是她也一样不留情面!
被我这么一问,她好像才回过神般:皇兄,父皇遇刺之事为何不让我们做子女的知道?走进两步质问道,颇有一国公主的风范,完全不像平日跟在我身边乍呼的小丫头。
系腰带的手几不可察的顿了顿: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我头也不抬的问,状似漫不经心。
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