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门案——懒近水

好位置，自己也下了一子。
言海宁又是思索了一会儿，才放下一子，道：「该你了。」
唐奇微吃一惊，见他这一子下得漂亮，便觉不对。
果然，接下来言海宁棋艺大进，和他杀得难分难舍。不过因为已失先机，最后言海宁仍是败
了。
「唐公子棋艺高妙，在下佩服不已。」言海宁贼兮兮地笑着，哪里是佩服不已的表情。
唐奇知道自己着了道儿。方才言海宁假作棋艺不佳，故意把棋下在自己没动手脚的地方，又
装作自己下错了，不知用甚么方法把毒解了开，也许又趁机动了手脚。
想到这里，唐奇心下一凛，暗自运气，却没发现甚么异处，心下暗觉奇怪，不敢松懈。
言海宁又道：「我有些饿了，吃饭去罢。」
唐舒见唐奇表情怪异，知道他是吃了亏，但是自己刚才对言海宁十分留意，却也没发现到底
他动了甚么手脚。又想也许他下了毒，只是一时半刻没发作，此刻还是跟着言海宁较好，以
备索求解药。
三人到了一家饭馆，言海宁只点了一碗凉面。
唐奇想到昨天下的「口舌成疮」就算是被他解了，创口也不会好得那么快，心下不禁有些解
恨。
唐奇见言海宁吃面吃得奇慢，又不断地喝茶，不禁笑了起来。
言海宁瞪了他一眼，他的喉咙还痛得很，所以今天话一直不多。一旁的店小二见状忙帮他们
又冲了茶。
一会儿，唐奇唐舒的菜上来了。他们已经确定昨天的毒没发作，仍是点了重咸重辣的菜色，
看着言海宁清淡的干面，唐奇吃了一口辣子鸡丁，不禁一阵得意，便道：「嘿嘿，我说
你...嘻...嘻嘻...呵呵呵......啊哈哈哈哈」话还没说完，便是一阵狂笑。
唐奇笑得不寻常，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唐舒见状大惊，唐奇显然是中了药。只听得言海宁笑
盈盈地道：「这药叫作『乐极生悲』，就像你堂弟现下这样，开心过了头，」他看了唐舒一
眼：「快给他点穴吧。这药一个时辰后自解。」
唐舒闻言，忙给唐奇点了穴，却见饭馆更多人开始狂笑。
「我是在重新添茶时下在那小二手上的，他送了这几桌菜，吃了菜的人也都中了药。」
唐奇的辣子鸡丁便是在小二添了茶后才上的，唐舒闻言马上将其他人都点了穴。
唐奇好不容易喘过了气，瞪着言海宁道：「言海宁，使毒的手段算你厉害，但是制毒解毒的
本事我却未必输你。你敢不敢和我比过？」
言海宁「哦」了一声，道：「怎么个比法，你倒是说来听听。」
唐奇道：「我们对方身上下一种毒，看谁能解开对方的毒。三个月后约在一个地方见面。如
果有人解不了毒，便是输了，到时再向对方拿解药。」
「行！」言海宁爽快地答应了，又问道：「到时在哪见面？」
「就在今天那座寺庙。」
言海宁点点头，又笑道：「为求公平起见，我先替你把刚才下棋时下的药解了吧。」说罢从
怀中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了一颗药丸。
唐奇警戒道：「我怎么知道你这药没问题？」
言海宁摊了摊手道：「你不信就算了，不过劝你药还是拿着吧。过了今晚你便信了」只见他
笑得诡异，又道：「我下的这药叫『人不寐』。」唐舒赶忙替堂弟接过了药。
唐奇哼了声，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道：「这药叫『七步断魂』。吃了这药，便不能运功，
如果运功超过三次，七步内马上暴毙，你敢不敢吃？」
言海宁拿了药，一口吞下。也从怀里拿出另一个药丸，道：「这是我特制的毒，叫『九转回
肠』。吃一颗，你的肠子就会像打了结似地痛，一个时辰内你的肠子会开始溃烂。若是吃得
极少，六个月后药性自解，肚子同样会痛，只是肠子不会溃烂。」唐舒本要阻止，无奈离得
太远，唐奇已经一口吞下。
言海宁见他吞了药，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5章
徐涵卿听到这里，大惊道：「你们是把毒下在对方身上？」他想到言海宁那时吐血，难道竟
是毒发了么？
唐奇点点头，又朝徐涵卿道：「你身上中的『女萝』，会使人会浑身绵软无力，连坐起来都
没办法，是我和他下棋时想要下在他身上的。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取了来下在你身上...」那
时言海宁恰好认了自己不是大丈夫，唐奇本想藉此笑话他一番，只可惜功败垂成反遭暗算。
说罢，又摆摆手道：「我现在累得很，要休息了，你们走吧。崔府的事晚点再说。」
唐奇之前身上还中了言海宁的「人不寐」，当时他对言海宁的话存有几分怀疑，便没服下解
药。结果昨天一整夜辗转难眠，刚才才吃了解药，此时累得头昏脑胀。
梁潮生从刚才便在思索着甚么，却见徐涵卿急急忙忙地出门。
「涵卿，你要上哪去？」
徐涵卿急道：「我要去宝来客栈找他，他...言海宁方才吐了血，不知道他运了几次功？现
下会不会毒发了？要不是我用剑去刺他，他也不会...」
难怪徐涵卿如此紧张，就算是不用武功，有时天气寒冷，或者是生病之时，身体都会自动运
功抵抗。要武功高强的人不运功，几乎是不可能。
梁潮生此时忽然跳了起来，道：「我和你一起去！」说罢便冲了出去，秦以楼见状，跟在他
身后，也冲出房门。徐涵卿一愣，反倒是最慢才出去的一个。
三人骑着马冲到了宝来客栈，却是来迟了一步：言海宁昨天半夜就离开了客栈。
徐涵卿十分担心，仍继续向掌柜打探消息，秦梁两人却又上了马。
「去姚紫楼！」
「好！」
两人又十万火急地冲到了姚紫楼。梁潮生一进去就揪住了一个小二，道：「你们的管事在不
在？」
那小二见是梁潮生，吓了一跳，只道：「姚管事...姚管事不在这儿。」
梁潮生只是恶狠狠地揪着他的衣领，道：「他上哪儿去了？你给我老实说！」
小二见他凶狠，知道他厉害，颤抖地道：「姚管事时常不在，小人不知道他去哪了。小人也
没办法...」
梁潮生想到他第一次上这茶楼时，便没见到姚管事，此时人也有可能不在，便放下小二。
梁潮生还要再说甚么，秦以楼却拉住他，劝道：「潮生，这事情这么多，你难道真的理得清
头绪么？你早上没吃东西，现下都已经过了中午了，有甚么事回临清园再想清楚，这样奔走
只会徒耗心力。」接着又柔声道：「线索还没断呢，回去找人把你刚刚想的事都探清楚，也
省得白费力气。」
梁潮生一凛，知道自己刚刚是大大的失态了，便点点头，神色十分疲备。
两人回到了临清园，梁潮生果然十分疲惫，吩咐了人去打探言海宁和姚管事的下落后，直接
就叫人把饭菜送到他的房间。
秦以楼道：「你昨天没睡好罢？」
梁潮生轻轻地点了点头，昨晚虽说要早点就寝，但是想到崔如黛的事，让他在床上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此时眼下一片青黑。
秦以楼拉着他坐了下来。他坐在梁潮生身旁，两人靠得极近，好让梁潮生的头能够倚在他肩
上，让梁潮生此时稍稍放松，别再想线索的事。
「对了，刚刚忘了吩咐...」
此时外面却有人说话：「少爷，秦阁主。饭菜已经好了。」听那声音，却不是梁明。
梁潮生只道：「进来吧。」
进来的是个穿红色衣裳的婢女，秦以楼见到她有些尴尬，偷瞄了梁潮生一眼，那人只是面无
表情。
「可以了，小梅。我们自己来就好了。」梁潮生道。
小梅闻言，没退出去，却「噗通」一声了下来。
「奴婢恳请少爷、秦阁主还给崔小姐一个公道。」小梅说完这话，重重地朝两人磕了几个头
。
两人闻言均是一惊，见小梅神色枯槁，表情更是十分哀凄，显然是难过了好几天。虽然知道
小梅同崔小姐友善，但是却没想到她竟是如此性情中人。
秦以楼当初听了梁明的叙述后，便怀疑小梅是否知道甚么，但是顾虑到梁潮生的脾气，让他
迟迟不敢开口。
梁潮生见小梅形容憔悴，此时也知道小梅定是有些甚么要说，便道：「关于崔府的命案，妳
是不是知道些甚么？和崔如黛有甚么关系？」
小梅刚才表情十分哀痛，现下变得有些犹豫，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襬。
秦以楼见她仍是跪在地上，便道：「别跪在地上，有甚么话起来说罢。」
小梅看了梁潮生一眼，只见他点点头，才站了起来。刚站好，又是一句：「恳请少爷、秦阁
主还给崔小姐一个公道。」只见她表情虽然十分害怕，眼角隐隐噙着泪水，但是声音却坚定
了许多。
梁潮生道：「我们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但是现下有许多线索十分混乱，妳且将妳知道
的告诉我们。崔小姐和这个案子有甚么关系？」他此刻已知道小梅手上掌握的线索和崔如黛
有关系，便直接从这下手。
小梅抹了抹眼睛，稳定了心神，点点头道：「这是在少爷和秦阁主不在金陵时发生的事。」
「差不多在一个多月前，崔小姐就时常在街上找机会向我们打听事情。」
「打听甚么事？」梁潮生问道
「一开始是打听少爷甚么时候回临清园。我想说老爷就快过生日了，少爷应该不久后就回来
，于是我就这样告诉她。但是崔小姐似乎有些着急，直问说究竟还要多久，我只得跟她说这
我也不晓得。」
「后来她还问秦阁主最近会不会来临清园，我就跟她说『秦阁主总是跟少爷一起的，他们应
该是会一起回来给老爷祝寿。』」
秦梁两人想到梁明当初也是这么说的，于是点点头，又听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又过了几天，听说少爷在扬州，我便将这事告诉了崔小姐，又对她说：『虽然老爷的
生日快到了，但是少爷在停雁阁一住就不想回来了。只怕是要在老爷生日前几天才会回来了
。』」
梁潮生听到这里脸上有些热，虽然小梅说的是事实，但是他总觉得好像是甚么亏心事被人发
现了一般。
「我注意到那时崔小姐听到这消息后，发了一会呆。几天后便闹出了一件好大的事。」
秦梁两人虽知发生了甚么事，但仍问道：「甚么事？」
「崔小姐瞒着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出了金陵城。」
第16章
「这可把崔老爷子气坏了，带了好多人要去找崔小姐。不过崔小姐本事大，他们找了好久都
找不到，后来又过了好多天，崔小姐才回来。却不告诉别人她这几天上哪去了。」说到这，
小梅看了两人一眼，又支支吾吾地道：「虽然崔小姐不告诉别人，但是奴婢...奴婢猜想，
崔小姐她...也许是到了扬州。」说罢，又怯怯地看了秦梁两人。
秦以楼点点头：「崔小姐的确是到了扬州，我们有见到她。但是她见了我们一面就离开，甚
么都没说。」
小梅一呆，道：「崔小姐真的见到少爷和秦阁主了？」
梁潮生道：「我们那时在扬州的酒楼遇到她，我当时猜想她也许有甚么是要说，但是她一见
到我们就匆匆告辞。」
这情况似乎是出乎小梅的意料之外，她好半晌都没抬头，不知在想些甚么。接着又道：「崔
小姐失踪的那几天，琴儿就偷偷跑来找我。」
「琴儿？」
「琴儿是崔小姐的丫环，最得崔小姐得信任。琴儿她偷偷跑来找我，说是他家小姐给少爷写
了封信，藏在一个隐密的地方，她要我等少爷回来时请少爷去取信。还跟我说，不可以让其
他人知道这件事。」
梁潮生想到梁明那时说的话，便道：「后来你和梁明在街上又遇着崔小姐，你说你一定会帮
忙，指的就是这个？」
小梅眼眶一红，难过地说：「那时我以为...我以为崔小姐喜欢少爷，所以一直偷偷地问少
爷甚么时候回来，还要我不许说出去。我就以为那封信是...情书，所以就一直藏着，不让
别人知道。现在想想，崔小姐那时很着急，似乎还有些害怕，一点也不像是喜欢上了甚么人
。」
「后来又过了几天，琴儿又跑来跟我说，崔小姐又拜托了一个可靠的人，说让我不用麻烦了
。」
「再后来...后来事情就发生了，我在想，崔小姐会不会...会不会是知道自己有危险，所以
想要找少爷和秦阁主求救。」小梅说到这，颤抖了一下。
梁潮生此时一拍桌，怒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小梅听了这话，眼睛全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崔小姐和崔老爷武功这么厉害，却全家
都被杀了，我好怕...」说到这，已是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若是...若是当时我知道崔小
姐有危险的话，我就是拼了命也会去通知少爷和秦阁主，可是现下...现下崔小姐死得那么
惨，我...我真的好怕...」说完，低着头，眼泪夺眶而出。
秦以楼见她哭得伤心，心下不忍，便道：「妳别难过，我们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
崔小姐一个公道。我和潮生都会派人保护妳，不用担心。」
梁潮生点点头道：「妳别怕，没人动的了临清园的人，我们定会护妳周全。」他见小梅对崔
如黛情深意重，执意要求两人为她讨回公道，心下产生了好感，便忘了之前和秦以楼的争执
。
梁潮生又道：「小梅，那个人是谁？还有那封信呢？」
小梅此时擦了眼泪，道：「我不知道那人是谁，琴儿没说」。
「信我没敢去取，琴儿告诉我说城西文昌庙后面有一个亭子，信就藏在亭子里。她把它埋在
靠梁柱边的一个砖头下。」
梁潮生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道：「我们这就去取信。」
秦以楼也知道现下不是好好吃饭的时候了，便起身准备跟梁潮生一起出门。
两人出门前，梁潮生派了一些人保护小梅的安全。正好这时林捕头上临清园来找秦梁两人。
他也得到了消息说唐门的人已经回来了，便要找两人请唐门的人一同验尸。
秦以楼见是林子捷，便将小梅的事情说了，道：「这事须有第三人在场，请林捕头和我们一
起去取信。」
林子捷听闻有重大线索，十分兴奋，立即点头，三人快马加鞭冲到了城西文昌庙。
三人果然在庙后找到了一个亭子，只是那亭子有四根梁柱，却不知小梅说的是哪一根。
结果三人把梁柱附近的砖头都翻了开，在第三根梁柱的附近发现了小梅所说的信。
那信的封口用蜡封住，并无缺损，梁潮生小心翼翼的将信拆了开。三人凑近，一同看里面的
内容。
看到了一半，只见三人脸色铁青，梁潮生脸上更没了血色，口中直道：「不可能...这种
事...不可能！」一边说着，他的手紧紧地攒住了信纸。
林子捷见状，忙拉开他的手，道：「信会破掉的，这可是证物啊。」
秦以楼握住了梁潮生不断颤抖的手，试图让他冷静些。
林子捷手忙脚乱地将信接了过来，显见心中也受到惊吓。接着，他小心的将信收了起来。只
见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那信中写着的是崔如黛对崔浩哲的控诉。上头说，两人是亲生父女，但是崔浩哲却在崔如黛
十六岁时，强行奸污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自此之后，崔如黛便沦为崔浩哲的禁脔，日日过着
生不如死的生活。上面还写道，崔夫人后来知道了这件事，却只骂她败坏门风，甚至下人之
中，也有些流言蜚语传出。。崔如黛心中怨恨，却无人诉说，便兴起了将崔府上下杀了个干
净的念头。
上面又写了她的计划，她准备用药让崔府所有人的武功尽失，再一个一个地杀了他们。然后
让崔浩哲吃了准备好的毒药，再一刀一刀折磨着他。最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里，躺在床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