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一声,况海达本能的跑起来,那看起来无比迅捷的剑刃居然落在了他的身后。
况海达本能的知道有很多人,提着剑在追杀他,但是那些人长什么样,从什么方向奔过来,他却完全不知道,就好像视线被人模糊了一样,只有白亮的剑刃无比的清晰。
慌不择路的在小巷中穿梭,TMD为什么朗朗乾坤下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身后的剑气越追越近,况海达在会被杀死的恐惧下几乎是爆发潜能的奔跑着,视线恍惚中似乎跑出了小巷,上了马路,然后——然后又上了楼梯。
楼梯在永无止境的蜿蜒着,一层,一层,又一层。
况海达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剧烈的喘气声,心脏跟不上跳动速度般紧紧挛缩着,双脚重得像灌铅,但是要跑!跑!剑刃还在眼角余光中闪过,杀气在腾腾的燃烧着他的后背。
况海达快跑到麻木了,眼前却突然的出现了一扇铁门——到楼顶了!
在看到铁门后泄出的点点亮光,被晃了眼的同时,况海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般骤然回身——不对!这不是现实!
现实不可能由着一群人提着剑疯狂的追杀另一个人;现实不可能大白天的马路上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现实不可能让那群人不拿枪拿着剑——那种古老漂亮的剑没准还贵过军火商卖的枪!
这是什么地方!?
况海达第一个反应是他又穿越了——上次穿越到了张年的世界里,难道这次他穿越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思绪千回百转,说来久实际不过电光火石间,几把剑刃也已然砍到,剑气逼人——!
况海达虽然明知这是假的,仍然被那庞大的杀气煞到,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撞开了铁门,摔到了楼顶上。
阳光猛烈的扑面而来,眯起了眼,猝然而来的白茫中,最亮的一点一闪而过,剑刃又至!
啊然惨叫,况海达往旁边滚去,弹跳而起——话说他长了多年,囿于体型原因,这个高难度动作从来没有完成过啊……奔到尽头,却是围栏!
仓猝回头,自己已经被一圈剑刃围了起来。
奇怪的是,持剑的人仍然看不清楚,就好像镜头不断的晃动着,只有剑刃是静止的一般。
世界短暂的静止了。
流转的空气忽然荡漾了一下,剑刃倏然就动了!况海达别无选择的转身跃出围栏,纵身而下!
“我不要死啊啊啊啊——”带着强烈的怨念,况海达在空中失重般的跌落。
利风在周身刮着,身体弯折得厉害,况海达紧紧的闭着眼,脑海中只有一股思绪在疯狂的转着——
我不要死!
我不能死!
我相信我不会死!
我相信!
最后三字仿佛被扩大了无限倍一样,在他脑海里狠狠炸开!
突然间,况海达突然停住了。骤然而来的暂停让他内脏一阵翻腾,险些没吐出来。等到况海达感觉好多了,才注意到自己为什么突然停住——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长出了翅膀。
巨大的羽翼在他背后缓缓拍动的,风声萧萧。
况海达怔住了,思绪翻涌。
周围的风景似乎转动扭曲了起来,等到一切静止,况海达还是站在教堂外,烈日炎炎,巨大的羽翼也褪为透明,只有隐隐的金边暗示着它的存在。
况海达坐下,靠着教堂的大门,吃吃的笑了。
第 7 章
李默自上次乌龙的灵体脱壳事件后,就下了决心要去开天眼,回到李家,整整闭关了三天——张年只好也陪着在李家等了三天。
李父的眼刀是越练越利了啊……
张年苦笑着在门槛上动了动,他已经快被隔空切开十八段了。
“啊呀呀——陈俊凯你看!蚯蚓啊!蚯蚓啊!它好可爱!会顺着爬耶!”
“什么——你把它给我拿远点!不要接近我!滚开滚开!”
陈俊凯回头绕着花园狂奔,马面一脸欢乐的追着——这个戏码几乎天天都会上演,不同的是上次马面拿的是蛇,再上次是蜘蛛,再再上次……
李家真的越来越热闹了……
李父李母一开始很不能接受这个白痴儿是传说中的引魂阴差“马面”——那是在马面一脸委屈的说起阴间如何如何无聊之前。
之后他们被马面烦得恨不得把他塞到箱子里扔到西伯利亚去,马面的身份也就被半强迫半忽略的接受了。
张年不知道陈俊凯是怎么跟马面说的,也不知道马面为什么能够在阳间待那么久,同吃同喝同睡,看马面那个乐不思蜀的样子,似乎还打算永远粘着他们。
如果李默在,凭着李默越来越强盛的女王气质,说不定还能让马面收敛一下,但靠那个什么都怕的陈俊凯……后者还在“啊啊啊你不要过来”的做良家妇女样。
张年缓缓的揉着太阳穴。
他每天都会跟着李父李母回大宅去探望李祖山,碧狐的神情一天比一天憔悴。其实他一直不明白碧狐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李祖山的回魂——好吧,虽然他觉得八成是因为那两人发展出了一段不伦之恋,但是等李祖山投胎之后重新开始也不错,实在犯不着如此夸张逆天行事——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每次碧狐看他的眼神都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
本质上来说,不是自己关心的人,张年是冷淡到有点凉薄的地步。
不过……如果事情轮到自己头上,他也会希望李默回魂而不是去投胎。说是说得好听,什么虽然性格记忆变了,但是灵魂是同一个人——既然性格记忆变了那他就根本不是原来他喜欢的那个人了啊,更何况,重来一次,他们之间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机缘能够再理直气壮的守在一起……
李祖山整个人已经几乎像是陷在了被褥里的骨头,眼神灰蒙——但不知是不是张年的错觉,他总感觉每次李祖山看他的眼神都十足的诡异。陈俊凯试过好几次要找碧狐谈谈那个婴儿空壳的问题,但每次碧狐总是避而不谈,弄得众人疑心重重,却又不好说什么。
仿佛一盆流水泼过,三天时间哗哗的过去了。
第四天。
一大早就听过一把普通到分不清性别的声音在呜哇乱叫:“啊啊啊!你是什么!?不要过来!不要靠近!盐呢!?盐在哪里!?恶灵退散!退散!”
张年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匆匆理了理衣服就往楼下冲去——难道自己又把鬼招上门了?他待在李家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不过不是被李父李母收拾了就是被马面大笑着绑回阴间去了。
这次又是什么?居然厉害得让马面都语无伦次起来。
冲到一楼,发觉其他人也到齐了,却一脸呆滞的注视着门口。
况海达茫然的站在门口,身上几乎被倒了整整一盒盐。马面缩在陈俊凯身后,还在不断的往盐盒里掏盐,洒到况海达身上。
况海达转了转眼珠,看到张年,顿时“哇”的一声往张年身上扑去:“张年!那个什么什么——欺负我!”
众人黑线。
等到张年和陈俊凯一手一个,好不容易把两个几乎跟斗鸡似的人拉到客厅坐下,才弄明白了原委。
对于纯粹的阴间人来说,遇到一个全身上下都是另外一种信仰印迹的人来说,就等于遇到了超越自己知识的存在和力量,也难怪马面反应如此之大。
张年疑惑:“难道你都没有接过基督教信仰的人下……啊!”话未说完便反应过来,既然是信仰基督教,死后自然便是随他的信仰下地狱或者上天堂了。
况海达一脸委屈,想他长得好人好貌,就算身材圆了点,也绝对跟恶魔有很大一段距离啊——结果才踏进李家家门,就被当恶灵全身清了个干净。
陈俊凯好说歹说,才让马面稍稍冷静了一点,但仍然不减戒备的瞪着况海达,一副“不存在的东西要赶快消失”的样子。
四人说得正热闹,况海达才刚刚表示他的信仰已经没有问题了,大门就碰的一声突然打开,李默站在门口兴奋的叫道:“我回来了!”
三人聚首。
看着三人又叫又闹庆祝团圆的样子,陈俊凯本能的觉得有什么事情快发生了——如今主角都齐了,冥冥中应该自有定数。
电话声骤然响了。
所有人都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般安静了下来,等着李父把电话接起。
放下电话,李父哀伤的看了众人一眼:“父亲……去了。”
众人匆匆赶到大宅,发觉大宅里外已经披上了白纱麻布,出来迎接他们的碧狐,也是一身缟素,泪痕未干。
“七天回魂开始,李默张年,祖山的灵堂就设在他的灵寝,你们去吧。”碧狐如今就依赖着祖山能回魂这一缕希望站在众人面前,一看到李默和张年,竟下意识的就开口说出要求,说完随即意识到不对,苦笑一声,“抱歉……我……我太心急了,我只是……我很难受……”
看着碧狐捂着胸口的手僵直的几近痉挛,李母低低的叹了一声:“不要太伤心,如果一切无误的话……”说罢上前扶了碧狐坐下。碧狐担忧过度,几步路竟走得摇摇晃晃的。
马面一反常态的不吵不闹,此时看着碧狐这般失态,面无表情的说道:“天地无情,道法自然,你错了。”
碧狐一震,抬头凝视马面久久,脸色一僵:“竟然是你……他们竟然找到你……是,我错了,可是我错得心甘情愿——你会阻止我吗?”
马面面色不变,冷冷道:“不会。天地定数,自有因果报应。”
“我知道……就算沦为三界众生之外的异端,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也认了。我只希望你……你能再帮我一次吗?”
马面直直的看着他半晌,先转开了目光:“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帮陈俊凯而已。”
众人一时都被二人间诡谲的气氛镇住了,此时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碧狐叹了一口气站起:“那么,我带你们……都去给祖山上柱香吧。”
李祖山虽不算是真死,但他还魂后李家是肯定不能承认他的,对于李家人而言,他确实和死了无异。
灵堂就设在李祖山的灵寝里,白纱后放的是铺了白桌衣的两层供桌,桌上左右各有一盏长明灯,中间是香炉,再上一层则是缠着乌纱的灵牌。供桌后躺着的是厚重的黑檀灵柩。
奇怪的是,虽有“奠”字高挂,却没有李祖山的遗像。
碧狐注意到了李默寻找的视线,淡淡道:“遗像会帮助前来拒魂的阴差认人,没了遗像……能拖一时就一时吧。”
李默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你……要保重。”
碧狐扯了扯嘴角:“我会的……就算失败……我也会追着他的灵魂活下去的。”随即又视线一凝,追问道:“祖玉呢?你有带在身上吧?”
李默扯了扯衣领,衣领下隐现一条红绳:“我挂在身上了。”
碧狐怔了怔,旋即转开视线道:“你还是把祖玉挂在张年身上吧,祖玉自有灵性,若与你做法时冲突就不好了。”
李默皱了皱眉,还是依言扯过张年,把祖玉挂在了他的身上——但碧狐的理由……过为牵强了。
待众人轮流上完香,偌大的灵寝内,便只留下了李默三人,就连碧狐,也一脸无法再待下去的伤心表情离开了。
陈俊凯让马面守在灵寝外设下结界后,追上碧狐,挡住了去路:“碧狐,之前你不想说,我也不好逼问你,但现在事到临头,你还是不打算交待你怎么夺到婴儿躯壳吗?”
碧狐微微一笑——自李祖山死后,这还是碧狐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你放心,第七天,我一定会告诉你我是怎么夺来的。”
看着碧狐的笑容,陈俊凯却只觉得鸡皮疙瘩爬了满身——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 8 章
况海达从进灵堂开始,就一脸正经的坐下摊开《圣经》看了起来,李默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即嫌恶的转头,对着张年道:“这家伙居然在漫画外面套上《圣经》的封面——”
况海达干巴巴的哈哈哈笑了三声:“李小默,我们可是要在这里消磨七天——除了吃喝拉撒,还有看你们俩甜蜜,我总得要有点自己的娱乐吧?”说罢还故作潇洒的拍了拍他背过来的大背包。”
张年得李默示意,上前一步道:“那你为什么要把《圣经》封面包在漫画上?虚伪!”
况海达嘿嘿奸笑两声:“这是平时上课拿来假装给老师看的,一时忘了取下来……”
二人黑线。
马面的声音慢悠悠的从门外传来:“……好无聊噢,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
三人脑中不约而同浮现出马面的星星眼和在地上打滚的无聊模样。
“不用了!”李默掏出手提,扯过张年,鼠标点开的居然是《咒怨》。张年讶然:“你不是不喜欢看吗?”
李默斜了斜眼:“既然你准备了,不看可惜。”
张年忍不住笑了出来,被李默一巴掌打了下去:“笑什么!我又不是为了你拿过来的!”
一旁的况海达叹息着翻过一页漫画,这就是标准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于是偌大的灵堂内,就只听到诡异的音乐在缓慢流淌着,不过片刻之后,就又加进了挠门声,生生把李默欲出口的批评压了下去。
马面在门外大呼小叫起来:“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冤魂啊啊啊!”
张年一惊,连忙点了暂停,李默在旁皱眉怒喝道:“你能不能不要挠门了!”
挠门声骤停:“人家……害怕……冤魂之气突然间大了很多嘛……”马面扁嘴回身,却被身前眼神诡异的碧狐吓了一跳。
关掉了播放器,李默突然“嗯”了一声,抬手划了个符咒在显示屏上,屏上红光一闪,现出了符文。张年一声“怎么了”还未出口,就被倏然起身的李默吓了回去。
李默满脸凝重,左手结印点上眉间:“马面!你为什么改了结界?”
马面声音含糊不清的从门外传来:“……我……我……”随即是一声拔高的惊喘,继而居然是一片静默。
三人顿觉不妥的站起,况海达率先就想走向雕花木门,却被李默一手拦住:“不要乱来,结界已经改成了捆缚状态,硬来的话会受伤的!”
张年愕然:“怎么突然间——”
门外却是了无声息。况海达忍不住皱眉道:“我是基督教的……会不会不受影响?”
李默横了恍然大悟的张年一眼,双手呈球状,一个泛着光圈的黄色球体在中间涨大起来:“不行,大道之理不变,恶意的伤害就不会变,你不要乱来。”
黄色的球体越门而去,却如泥牛入海,再度回到门后的,居然是一道直奔张年而去的红光。
李默大惊,随手划了圆盾挡在张年身前,红光却仿佛自有意识般,绕过了圆盾仍然直冲张年奔去,最后居然没入了张年颈上所挂的祖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