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见麦没有像往常那样扑过来夺杯子心下不解,“喂,难不成……龙的技术很烂?!”
麦喉咙里的三明治就这样卡住了,他剧烈的咳嗽起来,面红耳赤的趴在餐桌上。
小灰连忙递了牛奶过去,可是为时已晚,麦咳嗽到快要掀翻桌子。
“不要紧吧?!别噎死了啊!我可担待不起!”小灰慌了神连忙帮忙拍背。
过了许久,麦才安稳下来,他靠在椅背上,终于说了句话,“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了?那个……高杆强……也知道了?”
小灰愣了一下,刚才还在帮忙拍背的手瞬间抽了回来,脸也像日历般“刷拉”翻到了下一页,这一页的气候显示是“霜冻”。
麦不明白小灰为啥突然噤声,脸色也青了,自己说错什么了吗?问题是,一直到刚才,自己也才说了一句话吧?
小灰双手交叉胸前,露出晚娘脸并搭配后母语气开涮,“我的耳朵有没有听错?在你和龙宝贵的初夜之后,你考虑的却是另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的心情?”
额……无关紧要的配角,小灰讲话还真狠,但麦被骂的插不上嘴。
“天哪!谁借我一把手术刀,切开你的心,看看里面是不是长了两颗心,或者里面根本是空的?!”小灰摸着额头无言。
麦被小灰骂的心情更是复杂了。
原本以为这一夜过后,三人关系会有大变化的小灰满心期待落空了,而且一直以来认为龙稳操胜券的信心也被动摇了,没有想到,强在麦的心目中,居然真的占了很重要的地位。
真令人沮丧……
麦自己还没有想透彻,但小灰领悟了,原来一个人的心里,真的可以同时容纳下两个人。
自己是想象不到,也做不到的。
小灰冷冷瞥了一眼大清早还睡眼惺忪的麦,这个小鬼头真的在爱吗?
他会爱?
他不会以为这是兄弟友情吧?!
小灰将自己逼疯了。
哎,好讨厌的感觉哦!
乘小灰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麦悄悄的开溜了,小灰大概在发起床气吧,离他远点好。
麦走在走廊上,松口气,这个时候转角出来一个人,高高瘦瘦的个子。
麦一惊,以为是强,结果走近了,不过是个陌生人。
麦的心脏一阵紧缩,仿佛撞见鬼了,感觉真不舒服。
他加快步伐,生怕真的遇见他,虽然总要看到,可晚一点总好一点,等心理准备充足一些也好。
回房间也不对,如果他找上门来怎么办?
结果,一大清早,麦就跑去平台上练高尔夫,就当完成任务好了,也总算一件正经事。
午饭也在高尔夫俱乐部里解决了,霸占了会长的营养午餐,害会长抱着副会长哭了半天,下午和会长切磋一番,结果胜出,害会长又抱着副会长哭了一个小时,搞的整间俱乐部民生哀怨的才罢休走人,人家差点要放鞭炮欢送。
麦也不回房间洗澡,一个人站在走廊,靠在窗台眺望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大圆饼慢慢慢慢的落下来落下来,麦很少有这么静的时候。
他的手很酸痛,打了一天的球,这会子才胀痛起来,练的有点过了呢。
麦帮自己按摩手臂,一下一下。
“我可没叫你超负荷练习,这样会弄伤手臂的。”龙突然出现在身后,像一只猫完全没有脚步声。
麦吓了一跳,看见是龙才松口气。
龙可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这么害怕做什么?以为是谁?恩?”
麦尴尬的摸摸后脑勺,连忙指着夕阳高声打混,“哇!快看!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龙嗤笑出声,这家伙有够单纯的,连掩饰都这么蹩脚,不过也挺好玩的,呵。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龙学麦对着夕阳玩吟诗,他望着血色落日轻轻念道,“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麦愣了一下,额,自己是随口胡诌三岁小孩都会念的句子,龙这个比较冷门一点,不过最后一句比较耳熟,但这些句子经由龙的嘴里念出,别有一番风味,即使不懂意境,也能被打动。
龙玩了半分钟的深沉,回过头来,坏坏的笑了,“呵,断肠人?反正现在我不是那个可怜的断肠人。”话语间已有所指,却不愿挑破,他才不要推波助澜呢,让他们玩捉迷藏去,玩的越过火,误会越深刻,到最后,只剩下满目疮痍的单薄维系,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呢,呵呵。
“好了,看你浑身臭汗,快回房间冲个澡,舒服一下,看,衣服贴在后背上怎么受得了?”龙拍拍麦的脸颊叮嘱他,虽然对麦的一切都免疫,可眼睛光是看着就觉得好热好难受啊!
“恩。”麦点点头答应了。
“我还有事要做,这几天都会很忙,不过你有事可以去图书馆找我,大部分时间我都在那里。”龙看看夕阳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岛上的风景抓紧时间欣赏吧,过几天就看不到了。”
这个消息倒很令人振奋,麦问,“需要我帮忙吗?”
龙微笑着靠近麦的耳朵轻声说,“照顾好你自己,就是帮了我的忙了。走了。”说完侧身离开,连背影都清爽怡人。
麦一个人看着夕阳落入海平面,天色整个暗淡下来,再回头看,龙已经走到走廊尽头去了,海风吹上来,背后一阵凉意,还是听话去洗澡好了,关键时刻,可不能生病拖累大家。
麦洗完澡叫了房间送餐服务,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吃饭看电视,电视节目都是经过审查的,比外面的世界晚三天,新闻也不好算新闻了。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可是又不想听小灰念叨,也不想同表姐解释,又不想碰见睡神,也不想整天缠着龙浪费他正经时间,盘算下来,也只好冷清的自个儿吃晚饭。
住惯了宿舍,习惯了大锅饭,加上爱热闹的天性,不到9点,麦已经快要被寂寞勒死了。
太可怕了!
麦呼啦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丢掉手里的遥控器,冲出门去!
管他死活,这样缩头缩脑的日子不适合本少爷,大家想怎么样都可以,打骂都无所谓,起码要听到人声啊!
麦几乎想立刻扎进人堆里去!
好!既然要面对所有人,那就挑最怕的先来,死就死个痛快!
麦站在走廊高声吼道,“马上立刻现在就告诉我,高杆强的位置。”
监控器第一次以礼貌的话语拒绝了他,“不好意思,对方已通知总线,禁止向所有人透露他的位置。我们一向尊敬客人意愿,所以非常抱歉,我们不能透露其行踪。”
“什么?!”麦目瞪口呆的站在走廊上,这台监控是不是进病毒了?!
麦决定换一台试试,于是用跑的来到走廊尽头,冲另一部监控吼同样的问题,但不管换多少台,答案竟然都是一样的。
“靠!你们是不是绑架了他?!把他关禁闭了?!”麦脾气上来了,操起走廊的盆栽就抡向监控,结果这台可怜的监控被砸的脑袋都挂下来了。
可麦还是不解恨,势必要砸出个人来说话。
当他砸到第四台机器时,终于有保全过来阻止了。
“您好,请控制您的行为,否则我们将强行阻止您,谢谢合作。”对方永远是先礼后兵。
麦的手还提着一只盆栽,他恶狠狠的问,“说!你们把他关去哪里了?是不是他又打保全了?你们把他怎么了?!快说!”
对方用对讲机轻声和总机联系过了,然后才对麦说明,“你的朋友今天来到我们总台,自愿拍了录影,托我们转交给他的家人报平安,然后申请了用指纹付款项目,脱离您的账户,自立独立的账户,他说以后都不需要您帮忙付生活费用了,他会自行解决,而且希望我们不要随便透露他的行踪,他需要一点隐私。”
“怎么可能?”麦听得满头雾水,为什么?为什么强突然要做这么多事?!
保全见麦冷静下来没有危险性了,就松了口气,随便敷衍一下打算走人,“也许您的朋友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呢?不需要太担心的。”
“冷静?冷静什么?!”麦的脑袋轰隆隆的作响,一时间百感交集,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其实再怎么躲也总是待在同一座大厦里,要找总是找得到的,但强知道麦一向找人的办法,所以,他只是转由别人的口来告知麦,他不想让他找到。
也就是说,他不想见他。
整个分析下来得出的结论其实很简单。
麦要考虑许久,才能将两件事联系起来,那就是自己在怕的事,和强这件事,交集一下,居然通了。
如果说,强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而不想再见到他,怎么说,都是情有可原的,于情于理,都讲得过去。
结局出现了,强以自己的退出来结束这长久以来的痛苦恋局。
麦没想到会这样子……
(六十八)混血儿
夜,因为黑暗而平添气氛,霓虹灯晃到人眼睛痛,音乐震耳欲聋,不夸张,是真的要聋了,整个地板都在震动,人造烟雾混合着香烟烟味彻底将新鲜空气杀光,这些摇头晃脑的家伙们靠什么呼吸?!
强身穿简单的黑色套头紧身棉T恤,唇边额角颈项处处都有淤青伤痕,一脸凶相默不作声的坐在吧台边喝扎啤,一扎又一扎,完全似喝开水般的灌进喉咙底,干完,又像酒保要一扎,再喝,不做停留,是真正来酒吧喝酒的人。同身旁那些只提搂着一只小瓶装啤酒瓶到处换台子转悠找异性的人不同,他们是来找乐子的,他是来买醉的。
全身痛,痛到根本睡不着,无处可去,只能来顶楼酒吧找酒喝,但没想到这里的夜晚如此吵闹喧嚣让人头皮发胀,强被音乐人声吵到头更痛了,真烦!
而且不单是这样,不时有人靠近,贴着他结实的背肌假意向酒保要酒,结果将热热的嘴唇贴于他耳畔,将声音直接灌进他耳膜里,“一个人喝啊?闷不闷?我来陪你好不好?”
强擦去嘴角啤酒,冷冷扭过头去瞪人家,结果瞪跑胆大的,吓死胆小的,杜绝另一批坐着观望又不敢向前的观众心思。
闷?闷到要死!谁要你们陪?我从现在开始再也不需要人陪。
强又灌半扎冰冷的啤酒进肚,胃里一阵翻腾,心下想,不过是恢复成几年前的状态,那个时候,自己一个人打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活的也不错,再也不用和他们混在一起,不用再看那个讨厌的人的脸色,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知多逍遥快活。
呵,就是这样。
“再来一扎!”强喝的有点高了,一个人笑起来,将空杯推出去,向酒保要酒。
“阿D,帮我把存在这里的那瓶酒拿出来,给他一杯。”这个时候身边又来一个人,自顾自的叫酒保替强换了酒。
强不耐烦的瞪过去,闪光灯下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深邃的五官一看就是知道是混血儿,这里可真是个小联合国,什么人都抓。
酒上来了,只一小杯,强看不上眼,这么丁点,怎么够喝?
对方张扬的笑起来,靠近说,“别看不起它啊,你喝喝看,管保比你的啤酒有劲多了,你不就是想喝醉吗?这个快多了。”酒吧里一半的人都注意到新人强的加入,这里每晚都聚集着一样的人群,难得有新鲜血液,故特别引人注意。
因为被说中心事,强也懒得多管,捏起酒杯就灌,结果被烧痛喉咙,一杯下肚,咳个半死。
对方大笑之余还体贴的替他拍背,“不错吧?够不够猛?我还有更厉害的哦?要不要一起试试?”
强一把推开对方的手,用手肘擦擦嘴,恶狠狠的接受挑衅,“是吗?那你尽管拿出来好了。”
那混血儿许久不曾见过这么带种又有型的新人,异常兴奋,招招手,让酒保继续拿他的存货出来供强品尝。
其实强不过是硬撑罢了,肚子里此刻早已翻江倒海,天知道他要多辛苦才能忍下呕吐的欲望,好胜心简直害死人。
此时酒吧换了轻音乐,一部分人在昏暗的灯光下,踩着动人的音乐抱着跳慢舞,一半人则在看热闹中,强已经喝下混血儿4杯他不知名的烈酒,仍旧屹立不倒,也没有呕吐落跑,居然还能坐着继续,大家叹为观止,十分佩服。
到这里,混血儿已经非常佩服对方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完全不会品酒的家伙居然如此海量,这几种酒掺和着喝很少有人受得了,今天真是看走眼了。
越想醉越清醒,强虽然胃烧的要命,可脑袋却还是那么清醒,那人的脸还是时不时的在脑海里飘过,心比胃要痛多了。
“你不错嘛?”混血儿有点欣赏强,笑笑的称赞他。
强自高脚椅上下来,人有些站不稳,混血儿扶了他一把,被他推开。
“你去哪?”混血儿见强脚步踉跄,大声在他背后叫。
强完全没有回应只管自己走。
混血儿跳下高脚椅,旁边有人笑,“又一个被你灌醉的,呵。”
混血儿笑笑的去追强。
强混乱中居然也能找到厕所,可惜里面满座,个个隔间都传出暧昧不清的声音,强实在忍不住要吐了,他一脚踢开其中一间门,吓的里面搂成一团的二人尖叫起来,结果发现不过是个醉鬼,也就骂骂咧咧的让出位置走掉了。
强冲着马桶吐个干净,好像心肝脾肺肾加胃都吐进马桶里冲掉了,吐完舒坦了,去洗手盆洗把脸,只剩下脑袋像被钝器砸了一般的痛,酒精起作用了,可这样也睡不着啊,靠,更烦了!
强晃晃悠悠的走出厕所,走廊尽是些接吻拥抱的情侣,男男,女女,男女,什么人都有,挤死了!
强好想一脚踹过去,把他们都踢到太平洋去喂鲨鱼,怎么到处都是人!
强满脸烦躁的模样落入跟着来的混血儿的眼底,呵,失意之人最好搞定,乘人之危方便至极。
“跟我来,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混血儿自角落跑出来,拉过强的手转身就走。
强脑袋混乱,也就被他拉着去了,反正自己也不知道可以去到哪里。
混血儿穿过人群,跑到酒吧的二楼VIP包厢去,关上透明玻璃门,果然安静下来,强躺倒在松软的沙发上,望着楼下扭动的人群发呆。
楼下的人早就注意到新人被旧人带上楼了,好了,大家都没戏了,羊入虎口。
呵,强是一只披着英挺狼皮的小绵羊。
混血儿点起一支烟,抽一口,然后挨着强坐下,递过去。
强推开,一向不好这口。
混血儿也不介意,收回手来自己抽,一边近距离打量这新人。
身材真好,不是时下流行的排骨身材,个个都像抽了鸦片似的瘦,肚子凹进去,这个不同,隔着衣服也能隐约看见腹肌,一块一块小豆腐似的排列着,惹人下手去摸。肩膀宽手臂又有肌肉,给人全然的安全感,偏脸又生的小,那一管鼻子挺得像刀割的似的,非常有男性魅力,一直皱着的浓眉勾引人伸手去抚平它们。
混血儿自身条件也不错,但脸蛋胜过身材许多,所以非常倾慕强的漂亮身段,双眼一直离不开强修长均匀的长腿,连那双手都异于常人的漂亮,他在心中感叹,这人绝对是要细看,乍看觉得只是身形漂亮,其实看细节,都非常有质感。
这样一个人儿怎么会落单跑到这里酗酒解闷的?
当然是为了感情的事,大家20出头早就是感情专家,酒吧大半的人都看的出来,强失魂落魄是为了什么。
烈酒后劲十足,强的太阳穴旁的神经开始突突突的跳起来,脑袋像被炸弹炸过一般的痛,但就算这样的痛,也还比不上心头那种揪痛,多惨,浑身上下像在比赛似的比谁更痛。
任是钢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瞎折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