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掉的千世情缘 上——黛瑛

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惠碧沅终于被推出手术室送进重症监护室。
"医生，我弟弟他怎么样了？"董钧凝望着大夫说。
"他伤得很重，如果他能挺过危险期，他就有希望活下去。如果他熬不过危险期，作为病人家属，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大夫说完拍拍董钧的肩膀走了。
大夫走后，董钧失魂落魄的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他时而双手抱头，时而用拳头捶打长椅。他抱怨命运的不公平！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心底呐喊：为什么在他最需要父母的时候，死神夺走了他父母的生命；为什么在他和他最爱的人闯过各个难关以后，就要迎来曙光的时候，死神又要抢走他的爱人？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董钧深深地陷入抱怨之中的时候，他仿佛听见碧沅在他的耳边对他说：
"三哥，我一个人和死神搏斗感到很孤单、害怕，我怕我斗不过他。钧，到我身边来，有你的陪伴，我相信我一定会战胜死神，和你牵手共度此生......"
董钧听到这里，他赶紧来到碧沅的病床前。看着满头绷带，面带氧气罩，手上还插着吊瓶的碧沅，和在几个小时以前，精神抖擞的要和自己一起去看袁娜的碧沅判若两人。董钧的心在流血。他拉着碧沅没有扎针的手说：
"沅，你不要孤单，更不要害怕。你还记得小的时候吗？在你做恶梦的时候，我总会在你的身边抱着你给你安慰。现在的我握住你的手，在你和死神搏斗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将来的我依然会留在你的身边，不让你孤单。"董钧的泪水如同泉涌一般的流过面颊。
如果换了几个小时前的惠碧沅听了董钧的这一番表白后，他一定会激动得楼住董钧的脖子，并且流下幸福的泪水的。然而，此时此刻的碧沅，却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没有一丝反应。
看着碧沅这个样子，董钧的心中百感交集。更确切地说，是痛不欲生。他痛恨自己，在危险降临的时候反应迟钝。如果自己的反映够机警，那么碧沅就不会为救自己而受此伤害！然而，一切的如果都不存在，只有无奈的结果。对碧沅的心痛；对自己的懊恼；对伊梅的愤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大网把董钧紧紧的包裹在里面。董钧长这么大，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第一次有了憎恨的概念。董钧万万没有想到，害他有憎恨概念的人，居然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
就在董钧握着碧沅的手，心痛万分的时候，碧沅的手机响起。
"喂，你好！"董钧拿起碧沅的手机说。
"请问惠代经理在吗？"一个男人说。
"他现在不能接听电话，有什么事找你们老板联系。原因我会和你们老板说。"董钧说。
"那好，再见！"男人说。
董钧挂断手机没有急于给大哥打电话，而是将含泪的目光落在碧沅的身上。此时他多么希望碧沅能挣开眼睛，甜甜的叫他一声三哥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碧沅的手机再一次响起。董钧一看来电，是大哥的电话。
"大哥。"董钧接通电话说。
"是董钧啊！碧沅怎么不接电话？"方文跃问。
"大哥，我们现在在xxx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碧沅现在生死未卜。"董钧强打精神说。
"董钧，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就过去。"方文跃不等董钧再说什么就挂断手机。
过了大约十分多钟，董钧透过玻璃窗看见了大哥的身影。于是他走出重症监护室。
"大哥，你来得这么快！"董钧眼睛红红地说。
"董钧，我刚刚去找过大夫了，碧沅的病情我都了解了。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方文跃难过的问。
董钧把事情的经过对方文跃说了一遍。
"你看清车牌号了吗？"方文跃问。
"我不但看清了车牌号，连司机是谁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说着董钧的眼睛射出两道仇恨的火光。
"是谁？"方文跃瞪大眼睛问。
"大哥，她是我们都很熟悉的人，我现在还不想说出她的名字。但是，如果碧沅有什么不测，我会让她血债血尝！"董钧恶狠狠的说。
方文跃看董钧都要崩溃了，因此他也就不再追问凶手的事了。
"董钧，我来的匆忙，没有带更多的钱。这里有5000元钱你先花着，我没有时间照顾碧沅，有用钱的地方和大哥说。"方文跃把钱塞进董钧的手里说。
"大哥，我知道你忙。这里有我呢，你不用分心。这钱我们有，你拿回去给嫂子补补身体吧。"董钧把钱重新放到方文跃的手里说。
"都到什么时候了！和我客气什么啊？拿着。"方文跃把钱塞给董钧就走了。
董钧回到碧沅的床前，默默的守着碧沅。危险期，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在此期间，惠碧沅的各项生理指数都在正常范围之内，并且很平稳。惠碧沅被送到普通病房，但他依然昏迷不醒。这个病房有两个床位，另一个床位没人住。除了医生和护士按时到病房以外，这里只有董钧和碧沅。
"医生，我弟弟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董钧拦住医生问。
"病人能够平稳的度过危险期，和他的身体素质好有绝对的关系。否则，像他伤得这么严重，很难活过来。但是，尽管他身体好，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或许明天就能够醒过来；或许永远也醒不过来。"医生皱起眉说。
听了大夫的话，董钧觉得自己陷入无底绝望的深渊。
"不过，我可以向你介绍有助于让他醒过来的方法，你可以试一下。"医生接着说。
"什么方法？"董钧像得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的说。
"在对患者进行护理的同时，给他讲讲曾经发生过的，且对他处动很大的事。还要经常播放他爱听的歌等等。这些方法对他都有好处。"医生说。
"医生，谢谢你！"董钧感激医生给了他奋斗的目标。
十天过去了，董钧除了每天给碧沅擦洗身体和做肌肉按摩以外，还给碧沅讲他们过去的事情和给碧沅放那首他们经常一起听的流行歌曲，庞龙的《我要抱着你》。但是对董钧所作的一切，碧沅始终没有一丝的反应。面对这种情况，董钧没有灰心，他依然认真地重复每天的工作。
这一天，董钧像往常一样，为碧沅洗完身体后，把耳机给碧沅戴一只，自己戴另一只。听着从耳麦里传出的那首熟悉的流行歌曲《我要抱着你》，董钧边给碧沅按摩边给碧沅讲起，在碧沅19岁生日那天，他们的初夜......
当董钧讲完这段故事，准备讲他们结婚的那一幕的时候，董钧突然发现，碧沅的眼睛动了几下，手也动了几下。董钧欣喜若狂的找到医生，医生们经过周密的会诊得出结果。惠碧沅从昏迷中奇迹的醒过来了，但是由于身体还处在虚弱中不能表达他的意思，至于碧沅是否恢复如初，还得最进一步观察。
医生在把碧沅清醒过来的事情告诉董钧的同时，也对董钧说出他们的担心。董钧表示，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努力的。
两个多月过去了，这一天是惠碧沅出院的日子。碧沅早就可以说话、吃饭和走路了。但是，他的举止却像小孩子一样。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董钧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对碧沅进行强化，告诉他他的名字叫惠碧沅，自己是他的三哥。这个方法初见成效，碧沅记住了这两个符号。说来也怪，除了董钧以外，碧沅无论看见任何人都会因恐惧而藏到董钧的身后。
"碧沅，咱们回家了。"董钧收拾好东西，在碧沅的面前轻声地说。
"三哥，回家干什么？"碧沅稚声稚气的说。
"咱们家有一只小狗等着你回家和它一起玩啊。"董钧摸摸碧沅的头说。
"我害怕！我不和它玩。"碧沅的嘴巴可以栓一头驴的说。
"碧沅，乖，别怕！你忘了吗？你们是好朋友，它在家里很想你的。"董钧柔声的说。
"小狗也喜欢吃饺饺吗？"碧沅眨巴眨巴眼睛说。
"是的，它也喜欢吃。"董钧用柔和的目光看着碧沅说。
"那我就不回去了，它会抢我的饺饺吃的。"碧沅把盘里吃剩下的饺子藏在身后，皱起眉头说。
碧沅的这个样子，把董钧弄得哭笑不得。
"碧沅，你怎么不把饺子分给你的伙伴吃呢？你这么小气，三哥不喜欢你了。"董钧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说。
"三哥，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把饺饺分给小狗吃。"碧沅见董钧生气了，边哭边说。
"碧沅，别哭！三哥不生气了。回家以后，碧沅什么时候想吃饺饺，三哥给你包好不好？"董钧为碧沅擦去脸上的泪水说。
"嘻嘻！好。"碧沅破涕为笑。
董钧带领碧沅回到了阔别两个多月的家。在这段时间里，董钧拜托二姐萧云照顾不典，但是不典似乎并不喜欢萧云。所以当董钧和碧沅一进门，不典就跑到门口高兴得摇着尾巴迎接两位主人回家。不过碧沅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把不典抱在怀里亲热亲热。对于这一点，不典大概也觉得奇怪。不过他们很快就又成了好朋友。
董钧见碧沅和不典玩得很开心，他就趁此机会给房间打扫卫生。而后烧好洗澡水，给碧沅刮脸、洗澡。当董钧把碧沅收拾干净以后，自己也洗了洗。而后，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洗了。当董钧来到厨房煮饭洗菜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卫生间的声音不对。于是，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到卫生间看个究竟。卫生间的一幕，把董钧看的瞠目结舌。原来，惠碧沅把小不典扔进了飞速旋转的洗衣机内。董钧赶紧把不典从洗衣机里捞出来，此时的不典，在已经是瑟瑟发抖外加晕头转向了。董钧把不典用一个干净的毛巾包裹好，然后，为不典烧好热宝，给不典取暖。
"碧沅，你为什么要把不典放进洗衣机里？"董钧气愤地对碧沅说。
"我想给不典洗洗澡。"碧沅孩子气的说。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不典的！"董钧瞪大了眼睛说。
"哇！我不想害死它。我就是想让它也洗洗澡舒服舒服。"碧沅委屈的哭着说。
其实，董钧也明白，碧沅不会成心害死不典的。他看碧沅哭得那么伤心，他的心也在痛。
"碧沅，不典暂时不能和你玩了。你和我到厨房去吧！"董钧把碧沅领到厨房。
董钧炒菜的时候，把调料盒放在灶台上了。等他炒完菜后，想把调料盒放进碗柜里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调料盒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碧沅有关系。于是他轻手轻脚的走到碧沅的身后一看，把董钧的鼻子都气歪了。原来，碧沅站在窗前，把窗户打开，从调料盒里抓出一种调料，把手伸出窗外，让风把调料从手上吹散。然后，再抓另一种调料，再将手伸到窗外，看这种调料被吹散时的效果。碧元看得不亦乐乎！
"你在干什么呢？"董钧气呼呼的说。
董钧的话把碧沅吓了一跳，他一哆嗦把调料盒扣在地上。董钧真是叫苦不迭啊！没办法，他只好把地上的调料扫进垃圾桶里。再在调料盒里装上新的调料。
饭后，董钧让碧沅到墙角站着，惩罚碧沅闯祸。碧沅很乖地站在墙角处受罚。可是时间不大，董钧就听见碧沅在墙角哭。
"你又怎么啦？是因为我罚你，你觉得委屈吗？"董钧来到碧沅的身边问。
"不是，我尿裤裤了。"碧沅哭着说。
"你怎么连小便都不知道了吗？"董钧气大了说。
"不是的！碧沅今天闯祸了，三哥罚碧沅的站。碧沅有尿尿也不敢离开，没憋住就尿裤裤了。"碧沅委屈的哭起来。
听到这里，董钧意识到自己这么对生病的碧沅，是自己错了。
"碧沅，别哭了。咱们把裤子换了去。"董钧拉着碧沅去换裤子了。
到了晚上，董钧本来是把碧沅安排在自己身边睡的。但是，他想逗碧沅。于是他把碧沅赶到另一个房间睡觉了。过不一会儿，碧沅就跑到董钧的面前了：
"三哥，求求你了！让我在这睡吧，我害怕。"碧沅搂着董钧的脖子央求说。
"在这睡，别尿床啊！"董钧忍着笑说。
"我不会尿床的。"碧沅高兴的躺在董钧的身边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碧沅，董钧摸摸碧沅的脸蛋儿心想：
"在去儿童村以前，碧沅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呢？"想着想着董钧自己也笑了，他摇摇头闭上眼睛睡着了。
碧沅出院已经有一个月了，由于他身边离不开人，所以，董钧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在一家敬老院里找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经过和敬老院的领导协商，敬老院同意董钧带碧沅一起上班。今天，是董钧第一天上班。
董钧早早的起床，做好了早饭，来到卧室叫碧沅起来吃饭：
"碧沅，起来吃饭了。"董钧轻轻的拍拍碧沅的脊背说。
"不嘛！我再睡一会儿。"碧沅撒娇的说。
"乖！快点起来。三哥上班要迟到了！"董钧把碧沅拉起来，一只手扶着碧沅，一只手给碧沅穿衣服。
"三哥，为什么要上班啊？"惠碧沅闭着眼睛，头摇摇晃晃的说。
"上班才能有钱啊！"董钧边为碧沅穿衣服边说。
"为什么要有钱啊？"碧沅的眼睛半睁半闭地说。
"如果没有钱，碧沅的肚肚饿了，三哥就没有办法给碧沅做饭儿吃了。"董钧叠好被子说。
"三哥，碧沅也要和你一起上班去。"碧沅撒娇的说。
"那得看碧沅乖不乖了。"董钧边给碧沅洗脸边说。
"碧沅很乖的。"碧沅认真地说。
"那今天早上不许挑食，乖乖地把饭菜吃了。"董钧把碧沅带道餐厅边盛饭边说。
"嗯。"碧沅使劲儿点头。
早饭后，董钧把碧沅带到敬老院，换上工作服，干起他从来没干过的工作。而碧沅呢？他把自己和三哥的距离保持在三尺以内，如果看见陌生人，尤其是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他会立刻跑到董钧的身后害怕的藏起来。这里的工作人员几乎都知道他的情况，因此对碧沅的怪异行为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就在董钧擦走廊的地面的时候，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拄着手杖来到董钧的面前。
"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吗？"老人笑眯眯的问。
"老爷爷，我是新来的。"董钧边擦地边回答。
"我说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呢？"老人捻着自己的白胡说。
碧沅看见老人的白胡子，觉得很好玩。于是他忘记了害怕，悄悄的凑到老人的面前，伸出手摸摸老人的白胡儿。
"碧沅，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董钧赶紧去拉碧沅的手说。
"没关系！他是你什么人啊？"老人不介意碧沅摸他的胡须，他微笑着问董钧。
"他是我弟弟。碧沅，快叫老爷爷。"董钧说。
"嘻嘻！老爷爷。"碧沅说。
"喜欢爷爷的胡子吗？"老人对碧沅笑呵呵的说。
"嗯。"碧沅点头。
"哈哈！以后，你可以天天来摸爷爷的胡子。你高兴吗？"老人脸上堆满了笑纹的对碧沅说。
"三哥不让我摸爷爷的胡子。"碧沅低头说。
"这件事爷爷说了算，你哥哥说得不算。"老人拉起碧沅的手放在自己的胡子上说。
董钧看到这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此他僵在原地。
"小伙子，你弟弟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呢？"老人问董钧。
"他出车祸，头部受了重伤昏迷不醒。醒来以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董钧略带伤感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