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吹过,男生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烁著光芒,他自然地举起手拨拨头发。
「我要走了,」他转身走了两步後停下,回头,微笑,「谢谢你!」
江允文独自站立在树下,久久不能自己,直到天色昏黄,一片早凋的落叶,轻轻的飘下、旋转飞舞,最後落在他肩膀上。
阿关正在路上走著。经过几天的休养,他的手伤好得差不多,不过还不能碰水,毕竟伤手尚未完全愈合。
「不会下雨吧?」看著天,嘴巴喃喃自语。
天空看起来灰灰的,夏天是容易有午後雷阵雨,照理说黄昏应该不算午後了,但是──最近的天气怪到不行,冬天不冷,夏天更热,雨爱下不下,地震爱就来一次,随便都六级以上,那──如果在黄昏时下午後雷阵雨也不算奇怪吧!
他才刚刚想完,马上就一滴雨水落在他脸上,接著便一滴一滴接著落下,顿成大雨之势,怕被淋成落汤鸡,他只好拔腿往回跑。
快到家时,他看见反方向走来一个人,那个人也没带伞,还慢慢地在雨中走路,「全身都湿透,他是神经病吗?」
等他走近了些,阿关终於发现那个人居然是江允文。
「他发什麽疯?」低骂了句,看看这滂沱大雨,咬牙冲出去,直往那个在雨中散步的家伙冲。
抓住他,「你发什麽神经?雨这麽大,你竟然在散步!」扯著他往骑楼走。
「我告白了。」
「嗯,走快点啦,我被雨水打的很痛!」
「我被拒绝了。」
「我知道。不然你干嘛在这边淋雨,走快点啦!」腿那麽长还走那麽慢,可恶!
「阿关......」他停下。
「干嘛?」怎麽拖也拖不动,他回头看著那只失恋的落汤鸡,「我也陪你淋雨了,你还想怎麽样?」
江允文动也不动,脸上有著落寞的表情。看著他,阿关内心叹了口气,好看的人不管怎麽糟蹋自己都会很好看,像这家伙,就算一身湿透,也是一只很帅的落汤鸡。
往他走近,「又没什麽大不了的,这个人不行,就换个人──」
话,消失在江允文口中。他的手臂紧紧抱住阿关,用力的吻著他。
雨下得更大,朦胧的雨水中,有两个家伙就在大马路上深吻起来。
第九章
缓缓醒来,慢慢睁开眼睛,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整间屋子里还是黑的,估计还没天亮,说不定连太阳都还没升起。
瞪著天花板发愣,他了无睡意,也许是躺了太久了,让他一点都不想睡了。旁边的男人犹自沉睡著,一个翻身,粗壮的手臂压在他的身上,有点叫他要透不过气来了。
勉力把那条手臂从胸口上搬离,他翻开被子下床,光脚踩地走出房间,外面也是一片黑,要是先前他大概会跌倒吧,不过东西都被砸光了,本来不很大的空间顿时空旷起来。
那一场惨烈的情交也已经过了好多天,他身上的伤口早就愈合的差不多,这几天熊天龙对他的照顾只能用无微不至四个字来形容,但是......明明被这麽妥善的对待,但是他的心里却有股不安,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点都不想当同性恋的,他也对男人没有兴趣,而且这不单是他不想的,也是他不应该做的,可是熊天龙说想跟他在一起,这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说。
从爸爸妈妈走了之後,他跟阿文一直相依为命,他一定要照顾阿文,就算阿文不需要他,他也要照顾他。
但是说想跟他在一起的人,却只有熊天龙一个人讲过。
他没爱过人。还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缺乏爱还是性冷感,所以才不会爱人,才不懂想要跟一个人永远在一起的感觉是什麽。
当阿文说他喜欢上男人时,他只晓得这是不对的,两个男人在一起不会有结果,最後只会一起毁灭,所以不能让阿文变成同性恋,可是他自己现在却跟一个男人有了肉体关系,这又是什麽道理?他明明不爱这个男人,只不过是这男人喜欢他,可是他却答应了第二次上床,结果把他弄得痛死了,几天都没办法正常作息。
如果他不喜欢这个人,为什麽要去忍受那麽大的痛苦,难道只是因为男人说想要他,还是他想要的只是另一个人在身边的温暖?
他,很喜欢看到有人喜欢他煮的东西,那代表他被需要了,而熊天龙想要自己,为了要有家的感觉......他们互相需要彼此......
一件外套披上肩膀,跟著被拉入温暖的怀抱中,强壮的手臂紧紧抱住他,「干嘛这麽早起床,你睡不著吗?」
「嗯,睡太多,很早就醒了。」
「那你在想什麽,穿这麽少,你不怕冷到?」
「现在是夏天,拜托你好不好,只有笨蛋才会在夏天感冒。」
「那你一定感冒过,对吧?」熊天龙很迅速的接口道。
「你是一定要跟我吵是吧?」虽然前几天他真的感冒了,但是抵死也不能承认!
熊天龙收紧手臂,「不,我比较想跟你一起睡觉,还是你想站在这边站到天亮?」
「我想出去走走,这几天都不能动,人都快要发霉了。」
「要出去可以,不过你也要换一件衣服,穿这样出去会被抓到警察局的。」
「进去换衣服吧!」就算有点凉,但被他这麽一抱,都要出汗了,「你快点放开我,真的很热啊!」
「好啦好啦,」松开他,「要出去就换衣服吧,我很久没这麽早起床,你应该也是吧!」大步跨进房间,双手一拉一撑脱去上衣,然後抓了棉质T恤套上,「好了吗?」
「还没,你先去洗脸刷牙吧!」
高大的身体转入浴室,趁著他在里头梳洗的功夫,江允武换好衣服,跟著也走入去盥洗,没多久两个人便出门了。
信步走在空荡无人的骑楼下,零星的脚步声显得益发明显,一间间的铺子全都是拉著铁卷门的,清晨两三点,实在很难找到有开门的铺子。
「想走去哪?」
「我不知道,我很少这时候出来的。」天还未亮,路上零星有车子通过,一点都感觉不出这是他所居住的那个都市。
「这时候会出来的人也不多,走去公园吧,至少有个目标。」
「公园?」
身边的男人转头肯定,「呵,你会这样说,你都没去过吧?」
「没去过又怎麽样!」不知是怎麽了,他对熊天龙每一话都有意见,都想反驳他,明明他有时候并没错。
「不怎麽样啊,」踩著缓慢的脚步前进,「我也没去过,今天是第一次。」
这一听,江允武低头笑了,慢条斯理的走著,「可以去那边吃早餐。」
「那算野餐吗?」
「不算,」停顿三秒,「因为我们只在早餐店吃东西。」
「那可以找机会去野餐吗?」熊天龙仰头看著黑暗暗的天空问。
「野餐......可以啊,有时间就可以去。」
两个男人,一前一後,在凌晨两三点,悠閒的散步走向公园。
「你为什麽要吻我?」被压在底下的人问。
「那你又为什麽要让我吻?」被问的人不答反又提问。
「......」
「因为我在雨中淋雨,看起来很可怜,所以你可怜我,才让我吻你,现在又跟我上床做爱,是这样子吗?」
「......不是...」
「那是为了什麽?」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也许、也许是──」
「是什麽?」
阿关的眼睛笔直的看著江允文,「......也许我是被你传染了吧!」
「被我传染?」想起那句话的来由,笑了起来,「就因为这样,你就愿意跟我做爱?」
被问了这种问题,就算再高昂的兴趣也会没了,阿关感觉到心口闷闷的,「你一定要讲这种话吗?」眼眶湿润,涌上泪意,「我知道我不聪明,也知道我自己笨,但你不需要这样子说,只要告诉我你不想做就好了!」翻开被子,离开这张床。
低头默默地穿上衣服裤子,「我要走了,这几天来谢谢你。」
「你就这样走了?」江允文看著那背影问。
「我的伤已经好了,我可以照顾自己,」转身,九十度鞠躬,「谢谢你跟阿武哥,我会把握机会重新开始的。」
江允文踩下床,「我失恋了,你就这样丢下我?」
拧起眉头,起身,「那你到底要怎麽样?」那张该死的俊脸,想必从未低头过吧!
「我要你陪我做爱!」
阿关的眼睛瞪大,「我不要!」他拒绝的也很果决,「你找别人去吧!」
江允文紧紧抓住他的手,「你刚刚还说被我传染了,现在就不记得了吗?」
「在被你嘲笑过之後,我已经认清自己的愚笨,我不想跟你上床,」眼泪滑落,嘴角却挂著微笑,「不喜欢的两个人,要怎麽做爱?」
江允文单手扶住阿关的後脑,跟著将他往自己压近,吻上他的唇,「我刚刚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你根本就是乱说的!」推拒著他,「我的年纪比你大,你不要想骗大人!」怎麽推都推不开,这家伙明明就看起来瘦瘦的,哪来那麽大的力量啊!
双手紧紧圈住阿关,不让他的身体离开自己的掌控,江允文邪笑著说话:「但是如果大人是心甘情愿被骗,那也没办法不是?」
「我哪有心甘情愿被骗?」阿关急忙的否认。
「我有说我骗你吗?」
「......」
又一次被堵的哑口无言,阿关是第二个被江允文的聪明击倒的人,第一个人是谁?不用说,自然是另一个大人笨蛋──江允武。
江允文发现怀中的身体不再扭动,於是把脸靠在他肩膀上模蹭,「你跟我第一次看见时候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是不是在天龙哥那边?」
「嗯,那时候的你看起来很凶狠,一副标准黑道打扮。」
「我是混的没错啊!」放弃挣扎,乾脆放任他抱住自己。
「现在发现你并不怎麽聪明,真不知道这几年来你这样怎麽混过来的?」
「混又不用脑袋,只要会揍人跟够狠就可以了!」
「是这样的吗?」
「当然,我这样混了很多年了!」
「好吧,」江允文做出结论,「相信你,那我们回床上去吧!」
「回床上干嘛?」一下子脑筋打结,阿关绝不知道,他自己这小小当机,导致了他要被
江允文吃掉的可悲命运。
「你跟我过来就知道了......我刚刚失恋,请你安慰安慰我吧!」拉著他的手回到床上。
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不用说,当然就是那档子事情了!
熊天龙跟江允武两个人一起走到公园,绕著步行走道绕了一圈,最後停在鱼池旁边坐下。
水池平静无波,只有风吹过时会带起一阵轻微的涟漪,晃了晃,没多久又平静了。
「你在想什麽?」熊天龙问,一片漆黑中,即使有在看,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
「想什麽......想我爸妈、想我弟弟、想我自己、也想你......」
天还不够亮,这边的光线极度不足,即使是比肩而坐的两人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能从声音去沟通。
「想我?」熊天龙有些诧异,「想我什麽?」
「想你为什麽是同性恋、想你为什麽想跟我在一起、想我为什麽要跟你做爱、想我们为什麽会坐在这边......」
「那你想出什麽?」果然是这些东西,江允武的脑袋老是会转著这些东西吧!
「什麽都没想出来,」略停,跟著笑了起来,「呵呵......呵呵......」
他就知道,据他推测,江允武的脑袋不能处理过於繁杂的事情,但是他又偏偏爱想这些无解的事情,想了、又不能处理,自然得不到结果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麽是同性恋,我也不知道你为什麽想跟我在一起,连我为什麽会跟你做爱都搞不清楚......至於我们为什麽坐在这边?散步、腿酸、公园,似乎是很合理的吧!至於为什麽,我也是不知道。」
「不知道就别想了,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好,知道又跟不知道差不多,不想也比想好,既然你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吧!」一口气讲了一大串,脸不红气不喘的,不过厅的人也许又听不懂了。
「你讲了一大串,我只听到你叫我别想了,这是结论吗?」
果不其然,江允武果然听不懂。
「嗯,就是叫你不要想,浪费力气在想不出来的事情上面,很无聊。」
「说的也是,那你跟我讲,为什麽你会变成同性恋?」既然想不出来,就用问的吧!
为什麽?这问题他自己也没想过,「这不是变成,而是天生的,我从来没想对女生怎麽样过,她们也引不起我半点兴趣。」
「你只想对男生作什麽喽?」
「嗯,的确是。」
「原来是天生啊,那就没办法了,你觉得当同性恋快乐吗?」
天色渐亮,微弱的光下可以看出人的轮廓,只见江允武的视线一直投在水池中,那里除了一片黑外,什麽也看不到;熊天龙的视线同样落在水池中,想当然也是什麽都看不见了。
「有快乐,也有不快乐,只要是人,都是这样,就算是动物也脱离不了欢喜悲伤,除非是石头,那就没感觉也不会难过,更不会悲伤了。」
「喂,你讲那麽深奥,我会听不懂的。」江允武发出笑声,这一次他没反驳熊天龙,也没跟他吵起架。
「那别讲那些,问你简单的好了。」
「你要问我什麽?」天空越来越亮,太阳越升越高,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清晰。
「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从来都没有。」
「那我们可以交往看看吗?」
闻言,江允武转头看著熊天龙,现在天已经够亮了,他也可以清楚的看著身边的男人,「跟你交往,那我不就变成同性恋?」眼睛眨呀眨,等待熊天龙的回答。
「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们两个交往,这的确是同性恋。」大手轻轻抚著他的头发,全是寒露,「还是你讨厌我,冷不冷?」
「我不讨厌你,」摇头,「但是我──」
「不讨厌就好,反正人生都是快乐跟不快乐的过程,管你跟男人交往还是跟女人交往,只要过的舒服就好了。」
大眼睛睨了他一眼,转回正,「我好像很容易被你说服......」
熊天龙笑了,笑得满足惬意,「那也没什麽不好的。」
扳过江允武的脸,轻轻将嘴唇覆上,温热的舌尖挑开大门长驱直入,手掌从衣服下摆伸入,抚摸光裸的腰背。
轻易的点燃火焰,手碰到的地方,就像被火烫伤一样,令他焦躁难受,江允武感觉到腰都在发抖,欲望中心也在发热胀大。
「嗯、嗯......别碰了,我会忍不住......啊──」喉间溢出销魂的呻吟,他的眼睛湿润,看起来就像发情的小猫一样。
「我也是,我想马上作!」气息变得火热,身下已呈爆发之势。
「什麽!?」被他的话吓到,「这里是公园,别闹了!」
笑著扳过他的脸,轻轻磨蹭著他的鼻尖,「是啊,清晨无人的公园,我想做,你坐到我腿上来,用那个方法作吧!」
眼前有张俊帅的脸在说服著,能抵抗的人也不多吧!重重叹口气,江允武点点头,「好吧,要小心一点,不能让人家发现。」
「我没兴趣被偷窥,坐上来吧!」
照著他的话,江允武跨坐上他的大腿,面对面看到那张脸,他又不小心脸红了。一边解著钮扣裤子的男人,分空注意到他的脸红。
「你又脸红了,我的脸怎麽了吗?」拽下拉鍊,掏出半勃起的分身相贴在一起,靠身体的晃到造成摩擦。
「嗯......」阵阵的快感从相贴的地方传来,他感觉到一股电流往四肢流窜,血液全集中到那边去,就连神经也跑到那边去,每一下的晃动摩擦都造成无上的快感。
「为什麽脸红?」嘶──虽然只是这种方式,但他仍感觉到自己有多激动,胀得也比平常更大更硬。
「你的脸......啊、啊¨嗯啊......」他都快不能思考了,熊天龙居然还在问他问题。
握住他腰间的手指收紧,大手托起他的臀部让摩擦更为激烈,轻轻啃咬江允武的下嘴唇,舌尖间或的挑弄後又退开。
「啊、不、不行......啊、哈......我要、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