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恶狠狠地盯着蔡同学看,凶狠的眼神似乎不停地在说:
「闪到一边去,这家伙是我的,我不打算让给任何人!」
蔡同学被海渊恐怖的眼神一瞪,吓得缩回手连忙就走了。海渊刚刚很安分地在吃饭,连话
都没多说一句,害他都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也忘了这个人有多么可怕。
阿茶不晓得海渊为什么靠在他身上,当他转过头去,海渊的臭脸已经恢复得像平常一样。
他发现海渊看着他餐盘里的甜点烤布丁。
「你要吃啊,给你。」阿茶把布丁拿给海渊。
海渊眼神露出愉悦的光芒,迅速地打开布丁上方的塑料膜,用汤匙挖着吃。
其实有时候阿茶觉得海渊还是个小孩子,才十七岁而已,从某些地方可以看得出来他很单
纯。
阿茶笑着看海渊吃布丁时候的模样,觉得自己就像多了个孙子的感觉。
「一个够不够?不够我再买一个。」阿茶说。
海渊点了点头,把布丁吃光。
最后他们在愉快的气氛下吃好晚餐并准备回宿舍,才来到餐厅门口,就见到了那个并不想
见的人。
日清见到海渊一只手搭在阿茶身上,两个人靠得紧紧地由餐厅出来,他抬头刚好见着这一
幕,一把无名火又由腹中窜烧出来,两颗眼睛瞪得大大的,盯住他们俩身体互相碰触的地
方看。
「这么多人的地方搂搂抱抱,真是碍眼。」日清愤恨地说。
日清的声音有些大,引来门口那几桌用餐学生和煮饭欧巴桑的注意。
海渊感受到日清的敌意,但是他听完日清的话以后不但没有和阿茶分开,反而两手绕在阿
茶的颈子上,故作亲昵地从后头揽住阿茶,然后在阿茶脸颊上轻轻「啾」了一下,宣示主
权。
当下僵掉餐厅里一堆人,吃饭的学生惊讶到筷子掉进汤里,煮菜的阿婆吓到嘴巴合不起来
,但门口的三个当事人好像没发现一样,继续僵持着。
「啊--你干什么又『啾』我?」阿茶大叫。
「我喜欢。」海渊说。
「叶海渊,别以为这里人多,我就不敢对你怎样。」日清握紧拳头。
「只有没实力的人才会恐吓别人。」海渊说。
海渊这番说词 像铁锤锤中日清的心窝,让日清重重地痛了一下。从以前到现在,他不知
挑衅过叶海渊几次,但每次受重伤的人都是自己,叶海渊像个疯子一样,就算脚断手断,
也要把对方打到趴下为止。
「走吧,我们回房间去相亲相爱。」海渊搂着阿茶,推开站在他们面前脸色铁青的日清,
回头往宿舍走去。
日清拳头握得死紧,他低头看餐厅的地面,脸色阴暗而愤怒。「叶海渊,你给我等着!我
很快就会让你知道,抢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日清压着愤怒得快要爆发的脾气,告诉自己再忍耐一下。他一个人绝对敌不过海渊,但是
一群人、他就不相信招来一群人也摞不倒叶海渊。
他这回、绝对不会放叶海渊好过。
海渊晚上玩完阿茶,才放他去睡觉。
九点多的时候他走出宿舍骑摩托车前往打工的地点,虽然因为是大学与高中相交的学区,
路上车子一直不少,但海渊仍是骑得飞快,一辆重型摩托车在马路上滑过来滑过去,不断
超车。
突然他发现后头有同样重车的引擎声传来,而且一听就是三四辆同时间接近,在那刹那,
一根铝制球棒狠狠打中他的腰,一台摩托车从他旁边扬长而去,又一根球棒猛力击上他的
背,他整个人重心不稳,连人带车摔倒在大马路上。
「砰」地声摩托车应声滑了出去,过大的冲力让海渊在车道上滚了好几圈,头上的安全帽
也掉落下来,被旁边的车辆压了过去。
马路上行驶中的汽车驾驶人看见跌落路中央的海渊,焦急得连忙鸣喇叭,煞车声刺耳地传
来。
海渊举起手遮挡刺眼的汽车大灯光芒。
一辆又一辆汽车追撞成一团,原本车水马笼的路上,顿时塞成一大块,焦味与白烟四起,
夹杂着撞坏了停不下来的吵杂喇叭声。
阿茶深吸了一口气,从梦中惊醒。
他浑身被冷汗湿透,心脏怦怦地狂跳停不下来。
安静的寝室内只有千岁打电玩时发出的一点声响,阿茶往左边看,发觉海渊还没回来。
他急忙爬起身,抓了闹钟过来。
「十点半……才十点半而已啊……」
「怎么了?」千岁回过头来,看到阿茶一脸惶恐而茫然的模样。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渊出车祸……」阿茶慢慢地说着,意识还没有从恐怖的梦境中抽
离。「不行,我要去打个电话问小渊到怕普了没有。他骑车就像在开飞机一样,骑到两百
都不会脚软的。我要去问一问他有没有平安到怕普,不然我今晚绝对会睡不着。」
阿茶打开海渊书桌的抽屉,把自己放在里头的大钞拨一边,捡出几个十块钱,和海渊留给
他的怕普名片出来。
他穿着那件领子被拉坏但舍不得换的粉红色睡衣,急忙跑到走廊外头去,拿起投币式电话
把全部的钱投进去,跟着照着名片上面的电话,按下电话号码。
电话嘟嘟了几声以后,对方接了起来。
「喂……」
对方都还没说完那个喂字,阿茶就赶紧开口问:「喂,我家小渊在不在,他有去上班吗?
他……」
但当阿茶要问海渊是否安全时,走廊旁突然走来一个人影,慢慢靠近他身边。
阿茶眨了眨眼,发觉竟是日清。
日清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跟着把阿茶的话筒抢过来挂掉。
「啊啊啊--你干嘛啊,这个电话不会退币的耶,这样我的钱全部被吃掉了!」阿茶真想抬
起公用电话往这个人身上扔去。
「我来接你走的。」日清轻声地说。
「什么?走去哪里?我没有要走啦,打守电话就要回去睡觉了。」阿茶对着被挂上的电话
叹了口气,转身要回寝室。
「我现在回去拿零钱,你不要再挂我电话了喔!」阿茶用力地说着。
但却在阿茶往回走的时候,日清踏出了一步来到阿茶身后,举起手猛力朝阿茶后脑勺劈去
,阿茶顿时浑身发麻、痛得眼前发白,双脚都软了下来。
日清见阿茶摇摇欲坠,又补了一记在阿茶脖子上,阿茶闷闷地叫了一声冯有,跟着倒在地
上翻白眼,完全昏死过去。
「全是你自找的。」日清阴阴地说着,抱起阿茶扛在肩上,慢慢地走出宿舍,带着这个人
离开不属于他的地方。
阿茶一直昏昏沉沉的,耳边似乎听见小猫在叫的声音,「夭夭夭--」地,像没人给它饭吃
一样,肚子饿而不停哀。
阿茶觉得有人在舔他的脸,缓缓转醒过来,脑袋传来阵阵疼痛,他茫茫然地看着前方,发
现自己倒在地板上,地板有些冰凉,而地板上有一只好小好小,似乎才刚出生没多久的灰
毛小猫。
「夭~」小猫舔了舔阿茶的脸颊,圆滚滚的眼睛看着阿茶,然后叫了一声。
「这里是哪里啊?」阿茶想站起来,但却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麻绳紧紧捆住,令他动弹
不得。
阿茶努力让自己从地板上坐起,然后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窗户外头天还是黑的,他不知道
自己昏了多久,也许才几个小时,也许可能一天了。
这个地方不知道是谁的家、紧邻着窗户的围墙外偶尔还有摩托车骑过的声音,他被扔在房
间木头地板上,地板有松木香味,是很高级的材质。
靠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阿茶隐约能见到漆黑屋里的格局。
这里十分宽敞,除了几个衣柜,还摆了张床。但室内所有摆设与地板都布满灰尘,空气里
有着长期密闭所导致的霉味,这栋屋子应该很久没人住过了。
就在阿茶醒过来不久以后,房间的门被打开,日清拿着几根蜡烛走进来,将蜡烛一一点燃
,让黑暗的房间得到些许光明。
「你把我抓来这里干什么?」阿茶觉得这一切真是莫名其妙。「我睡了多久,有没有超过
一天?你如果害我没去上到课你就惨了我跟你说!」
阿茶始终觉得学生的本分就是把书读好,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却一个也不这么想。日清现
在又搞了绑架这招出来,真是气死人了。
「你身上这件睡衣,是你拖着我逛街时买的。」日清笑了笑,但笑容和那对三白眼在烛光
摇曳下恐怖得像鬼一样。
阿茶打了个冷颤。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和个男人挽着手,一起逛街买东西。」日清说着:「我这么疼你,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为什么你还要背叛我,去和叶海渊在一起?」日清提及海渊的名字,
探到阿茶身前的那副眉目,突然狰狞了起来。
「唉呦,我没有背叛你啦!」阿茶冷汗流了一两滴,这个小孩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小孩
子,而是像流氓、像高利贷的,不还钱给他就会被他打个半死的那一种。
「你都明目张胆和他搂来抱去睡同张床了,还说没背叛我?」日清拳头握得紧,如果没有
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他的拳头早就挥出去了。
「这张脸明明长得这么单纯,却老是说谎骗人。」他捏着阿茶的下巴,盯着阿茶的面容看
。「从以前现现在,每一回只要我不在你身边,你的心就会飞奔到叶海渊那里。我不断地
容忍你,为了你做那么多事,都这么久了,你却还是不肯拿出你的真心来对我。」
日清不断地说着:「我是哪点比不上他?就是因为我先喜欢上你,所以你觉得送上门的比
吃不到的贱?」
「唉哟喂啊--你说这么多偶都听不懂啦!」阿茶焦急得拼命摇晃身体,他的下颚被日清捏
紧,说话的时候口齿不清。「偶跟你说偶不是泽荒了啊!」
「我不懂你在玩什么把戏,也不晓得你是怎么让叶海渊回心转意喜欢上你,但你想就这么
把我甩掉,未免也太看起你自己了。你不知道你并没有这个能耐可以轻易从我手里溜开吗
?」日清扣在阿茶脸上的手指越来越用力,指甲陷入了阿茶脸部肌肉里。
阿茶痛得拼命想甩开他,但却只听到自己骨头嘎嘎作响的声音。这个人恨他入骨而且恨到
抓狂了,现在好像要把他骨头捏碎了才开心。
日清的手缓缓往下移,握住了阿茶稍嫌纤细了点的脖子。
他双手掐在阿茶的颈子上头,慢慢地将其缩紧。
「告诉我你已经回心转意。」日清说:「只要说出这句话,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当作什么
都没发生过,再让你回来。」
「咳。」阿茶闷哼了声。「泽方已经死了……咳……」他努力想告诉日清真相,但无论说
多少次,听不进去的还是听不进去。
「不,现在还没,但我将很快结束你这条命。」日清递加力道在阿茶的脖子上,他高傲却
残忍地将目光投注在阿茶痛苦的脸上,其中有着百般爱恋,却也有着无限恨意。
他之前曾经低声恳求泽方回来,但泽方始终不肯。现在他宁愿泽方死,也不愿意把他交给
叶海渊。泽方是他的,永远都会是他的。
「你明知道只要有他就不会有我,明知道我最讨厌他,却还背叛我去当他的人,你这么做
真是让我伤透了心。」日清说着:「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我派去的那些人现在大概也
解决叶海渊了,不过只要你点头,我还是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没了他碍事,我
们会过得很好的。」
「咳。」阿茶听见日清说到海渊的名字。他在心里头不停念着海渊的名字,心想这家伙不
知道又要怎样对付海渊了。
空气无法流进气管里面,阿茶耳朵开始嗡嗡作响,脑袋也胀得像快爆炸开来一样。阿茶焦
急而慌乱,却又因为脖子被掐着而说不出话来。
「夭~夭~」小猫在旁边用爪子不断抓着阿茶大腿上的布料,可怜兮兮地叫着。
「这只猫,因为你说过想养只猫,所以我为你买了下来。但是我却没机会亲手交给你,因
为你总是在叶海渊身边。」日清说。
只开了一个小缝的窗户边,屋外的风缓缓拂入,白色蕾丝窗帘被风吹得呼呼飘起,扫过亮
着火光的蜡烛上方,优雅地飞舞翻动起来。
「我不是泽方啦……我是他阿公……」阿茶拼了命地挣扎,却因为手脚都被绑住了而徒劳
无功。
「泽方……泽方……跳楼死掉了……我的魂乱七八糟跑到他这个身体里面……泽方已经死
掉了……死掉了……你不要乱来……不要伤害小渊啦……」阿茶不停解释着,但无论解释
多少遍,日清还是不肯听。
「为什么到现在你心里想的嘴里念的还是叶海渊?」日清吼着。
渐渐地,阿茶开始觉得眼前发黑,脑袋停止运转。他张大着嘴想吸新鲜空气,却被脖子上
那双手限制住了。
「说,只要跟我说你会回心转意,只要这样,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在许上承诺时,
日清贴近阿茶的耳朵,放低了音量,以吹气般的声音轻声说着:「回到我身边,我绝对会
好好对你。别再理会叶海渊,他就要从这世界上消失,不会再纠缠你了。」
白窗帘被灌入屋内的风一吹,布质表面啪地发出响声,风吹袭下原本应该熄灭的蜡烛不但
没有熄灭,还烧成橘红色,诡谲摇曳着。
阿茶盯着那抹烛火,看着窗帘飘过来又飘过去,好几次都差一点就被蜡烛的火烧到。窗帘
边边都焦了一片了,这样很容易引起火灾。
阿茶意识开始游离,觉得自己真的不行了。脑袋耳朵像被塞进寺庙的大钟底下让锤子撞过
来又撞过去般,「嗡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海渊,不知道海渊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又受伤,是不是又被人拿棒
球棍打了。
意识模糊中,阿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只挂念着海渊的安危。
日清紧掐着眼前这个人的脖子时,脑海里浮现一幕幕过去他们两个一起度过的时光。
他和泽方其实是经由另外一个人--叶海渊认识的。
高二这年上学期的时候,他听自己的父亲说,叶海渊转学到他们的学校,父亲要他照顾刚
来学校的叶海渊,要他们两人和平相处。
但从他有记忆起,就是和叶海渊打架打到大的,叶海渊的个性不轻易认输,他的也是。
当他带了几个兄弟拿着家伙要好好去照顾隔壁班的叶海渊时,就看见在叶海渊旁绕来绕去
,笑得灿烂的夏泽方。
他以为泽方和海渊是一对情侣,从一开始对同性相爱的嗤之以鼻,到最后慢慢接近泽方时
,却被这个人缜密的心思与甜美的迷人笑容所蛊惑。
泽方是爱着叶海渊的,但因为求爱屡被拒绝、屡被践踏,泽方身旁那些人连带地也看轻起
他来,那些人以为他们能够像叶海渊一样,将泽方踩在脚下呼来唤去百般嘲笑,如同对待
一个卑微的奴隶。
是他将泽方从深渊里拉出来,是他把泽方放在自己身边,只要有人敢说泽方一句话,他饶
不了那个人,只要有人敢碰泽方一根汗毛,他定叫那个人横着出宿舍。
他只是不明白,明明都做这么多了,为什么叶海渊才一个回心转意,泽方就像得到甜头的
小孩,忘记他曾经做过的一切,飞奔到叶海渊身边。
而且可恨的是他们两人竟然还相处得那么愉快,笑得那么开心。
日清望向手里被他勒住颈子的这个人,这个人脸色惨白不再挣扎,几乎也要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