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后门那边,你知道在哪里吗?那一个方向。」表哥指着护理系的方向,那边的确是
后门,昨晚陆羽就是从那边走到便利超商和陈建宇碰面,买完咖啡后不久就遇袭了。
今天从正门和表哥一起过来,陆羽不晓得这个方向该怎么走比较近,不过大学的路都差不多
,反正只要方向对了就绝对不会走不到目的地,听了表哥的话,陆羽和表哥相约在前面一点
的系馆等待,自己先去后门接陈建宇过来。
「那我过去啰,你等我一下。」
正好表哥也需要点时间和柔儿及芙儿做沟通,挥手送过陆羽,于是陆羽快步往后门的方向走
去。
记得之前有看见系馆靠山的那一边有一条大马路,照理说直走会到后门……
「奇怪?」
感觉自己大约已经走了五、六百公尺,拐过弯之后已经完全看不见表哥的身影了,可是为什
么呢?为什么一直都走不到大马路?
陆羽不明就理的继续往前走了莫约五分钟,还是走不到大马路上头。周围的夜色中飘起了淡
淡的薄雾,陆羽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惨了,是鬼打墙?
自己什么时候踩进来的,实在太不小心了……问题是表哥不是才说阮家清过场了吗,现在哪
来的鬼在学校里头做鬼打墙呢?该不会是那个难缠的鬼学长?
停个几分钟表哥应该就会发现,过来救自己了吧?干脆原地坐了下来,懒得再继续浪费体力
,张望起四周来,陆羽远远的看见了一个身影。模模糊糊的,包围在浅白的雾中。
第六章
陈建宇今天晚上回到学校,可不是空手而来。他原本想要叫陆哲月陪自己来的,没想到去陆
哲月打工的诊所找他的时候,陆哲月一听到什么阮家还有陆羽的表哥之类的话,他就跑了。
留下傻眼了的陈建宇,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好友脚底抹油溜得这么快速,就连工作都丢下不
做,就是怕自己拉他去学校见那个什么阮家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陈建宇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原本如意算盘打得好好,要把陆哲月这个武功
高强的……喔不,难得一见的打架人才给带回现场去,陆哲月虽然个子很高大,但为人温文
得要命,如果跑去和班上和同学们说他会打架,同学就算在考试的十分钟前八成都还能笑得
出来……
不过陈建宇对陆哲月很能打架的这件事情,可是心知肚明得很,这家伙明明就会打得要命,
可能是和什么高人学过武功吧,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越厉害的家伙总是越谦虚,而陆哲月
很明显就是那种太强太谦虚的典型,陈建宇如此的一口咬定。
结果把陆哲月带去找那个什么阮家人打架、替自己出气还要叫警察来捉他们的计画,因为陆
哲月的不配合而泡汤了,陈建宇失望不已,不过失望的陈建宇却在小诊所里头看见了另一道
的曙光──那就是陈建宇和自己的学长、苏医师。
说起这位苏先生,个性温文的程度可比陆哲月还要夸张,简直就比家里养的小猫咪还要乖,
乖中还带一点呆。之前借着陆哲月的介绍而认识了这位目前正独立开业中的学长,也听到了
不少有关他的悲惨小道俏息。
据可靠的消息来源表示,这位苏先生的人虽然好得不得了,问题就是个性实在太软了,就算
因此而吸引到不错的交往对象也留不住。从学生时代到现在一共交过三个女朋友,三个都惨
遭亲友横刀夺爱。更糟糕的是,被横刀夺爱之后,他还是一样改不过来,继续过着他那温温
和和的凄凉生活……
于是可怜的烂好人苏医生迄今还是孤家寡人,单身一人,没有女友也结不成婚。不过话说回
来,这种烂好人是陈建宇最喜欢的类型了,尽管有些卑鄙但不能不承认,和这样的人相处,
比起和其它难搞的家伙做朋友是要划算多了。
「学长,你晚上有没有空?」于是在陆哲月逃走之后,陈建宇嘻嘻笑笑的潜进了挂号柜台,
动手接过陆哲月丢下的工作,趁着没病人的时候,把握机会问了起来。
「嗯,今天晚上有休息呢。要去吃饭吗?」苏医师不知学弟险恶,开心的回应道。
「学长要不要一起去夜市逛逛?我们去吃好料的,聊聊天。」实际上是想拖学长下水,陪自
己一起去找阮家人报昨晚的冤仇。
「耶,好像不错耶……我好久没有去夜市了,好怀念喽。以前我在那边念书的时候,都会去
吃小吃呢。」
听到学长答应,陈建宇也笑得开心,一脸好像真的很期待要和他去吃饭的模样。不过待在柜
台算了算钱,陈建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学长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遗失贵重戒指的事啊,在我们学校里?」
自己是从来没有听说什么戒指的事,只有昨天从小羽那边得知的线索,不过早自己很多届的
苏学长说不定会晓得,不如顺便问一下,也不吃亏。
「嗯?戒指哇,我想想喔,好像有点印象耶。」
「真的有这件事啊?」
陈建宇不可思议的惊呼,只见苏医师环起手,真的认真的思考了十几分钟,终于在又看过两
个病人之后,他推开诊疗室的门跑到柜台那边去,兴奋的和陈建宇说道。
「我想起来了──是钻石戒指对不对?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啊?好久以前的事啰,我都快忘
光了呢。」
「我没有那么清楚耶,只听到一点点,学长能和我说吗?」
「可以啊,当事人我很熟呢,他最近要结婚了,娶的是我的邻居呦!」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呀。」苏医师难得的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我算是媒人呢!」
这事情在当年好像还满有名的,但是是那种大家私底下八卦不外传的有名。知情的人就是知
道,不清楚的人从头到尾也搞不懂怎么回事。
于是在诊所关门收工以后,陈建宇坐上苏学长的车子,两人一起开车到夜市里吃东西、逛逛
街,在庙口附近点了大碗的蚵仔面线和臭豆腐、炒面,小火锅,再制式化的加上一杯珍珠奶
茶,在搜括各家食物的途中,还很巧合的遇见了正在「约会」的白鹫。
两人点菜点到整桌爆满,然后坐下来开始狂吃,边讲起这件八卦。
事情的主角姓林,姑且称作林学长,他和苏医师只有一届之差,不过当年两人并不相熟,纯
粹只是同一个社团里面会打照面的同学。
「你们是什么社的啊?」
「养鱼社啰。」苏学长回道:「当年我朋友送我一缸的孔雀鱼不知道要怎么养,就去那里问
。后来越养越有兴趣,就入社了。」
苏学长的诊所里的确有一个很大的鱼缸,里面养了海葵和超小只的萤光橘色小丑鱼,外加几
只钳子很长的小虾,很多小孩子来看病的时候,都喜欢在鱼缸前面跳来跳去,最近则是大喊
「有尼莫!」之类的话……听说海水鱼不好养,没想到苏学长居然还是养鱼的内行人。
总之因为同社团的关系,苏学长当年听到的故事比那些完全无关的外人多些,他讲的大意就
是,这位林学长之前和山下一个卖小吃摊子人家的女儿交往,那个小吃摊的东西很好吃,以
前的苏学长也常去光顾,那个女生长得漂不漂亮他倒没有仔细看过,现在也根本不记得那个
女孩子究竟长什么样子了,不过小吃摊的服务很好,老板很客气倒是真的。
记得那时候事情被压了下来,所以只有几个警察来作作笔录,访问一下。
有些学弟妹到处问都问不到真相──当然那时候的网路还没有这么发达,要不然在学校的
BBS一下子就闹开了吧?总之是听学姐说,林学长的家里约了那个女生出来谈判,结果那个
女生当晚就被发现摔死在楼梯下。
那是护理所的系馆楼梯,当年他们好像是约在更里面的医学馆校舍会谈,女生却在比较靠近
大门的护理所失足摔死,真的相当的奇怪。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个女生虽然和林学长交
往,可是都约在校外见面,其实那个女生对校内的环境一点都不熟,加上又是晚上,下着绵
绵细雨,万一她一开始就走错系馆,发现之后又因为担心迟到,而慌张的想要跑下楼梯赴约
,那会失足滑落也不意外了。
警方也只能以此做结论,加上林学长的家人当晚在医学馆前面数度被路过的学生所目击,因
此他们就算有嫌疑,也有不在场的证明,最后也只能用意外结案。
「不过我有依稀听说戒指的事情。」
「嗯,这才是重点呀。」
「听说那个女生的戒指不见了,是非常值钱的钻戒噢,在我们那个时代、又是学生,这是很
不得了的,林学长的家境非常的好,所以据说那钻戒是令人咋舌的价钱呢。他平常不是那种
挥霍的人,就连快要烂掉的水草都很小心的把它种活再继续用……会为了那个女生买这么昂
贵的东西,对方对他来说应该真的很特别吧。」
「可是那个戒指就不见了,找也找不到,有好一阵子林学长都在事发的地点晃来晃去喔,老
师都很担心呢,只要一看到他出现在事发地点,就死盯着他看,就怕他想不开还是怎么的。
」
「那戒指最后找到了吗?」
「没有,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我也只知道这样,所以你刚才说戒指的时候,我还一下子没想
起来。怎么这么巧合,他最近都要结婚了,你就提起这件事情?」
「啊,那是因为……」
说着,陈建宇便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苏学长,苏学长呆呆地听完之后,表情看不出是听
懂还是没听懂。
「原来有这样的事情……嗯,林学长的妈妈……」他顿了顿,有些难为的开口讲道。「这样
可就糟糕了,小薇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原来陈建宇担心苏学长对于那些「怪力乱神」的什么风水师啊、算命师那些的有反感,于是
在讲到阮家人与陆羽他们家的时候,都刻意用些轻描淡写的句子带过就算,反正只要故事的
主轴听得懂就行。
但陈建宇倒是不晓得苏学长为什么能和陆哲月相熟──苏学长的老家根本就是开坛的道士呀
!他自己也是有点程度的人,平常虽然从不提起,但怎会不相信这种事?
一听见陈建宇所讲的话,虽然陈建宇讲的仅仅只是勾上了边,但内行人一听就知道其中不对
。回想一下陆哲月今天上班上到一半跑掉的事情,大概也猜出个所以然来了。
「这下子糟糕了,我要赶快打电话给他才行……啊,我把手机忘在车上了。」
「学长你要打电话给谁?小薇?」
「小陈我们快去吧,你说他们去学校吗?」慌慌张张的苏学长赶忙唤来老板结帐,剩下的也
不打包,急着就要离开。
一路快步走回停车场,苏学长翻出了掉在车上的电话就开始讲了起来,等到讲完以后,马上
开车载着陈建宇出发。陈建宇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他试着想要去了解。从苏学长的电话
之中可以听出,他打电话的对象,似乎就是这个戒指事件的当事人──林学长!
坐在副驾驶座上,陈建宇不安的问起了有关于小薇的事情。小薇是谁?他怎么听都没听过,
又为什么学长会这么慌张?
「小薇……就是我的邻居呀,要嫁给学长的那个女孩子,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呦。某次聚会
的时候我带小薇去当女伴,后来他们就交往了。她是个很好的女生呢。」
「不、我不是要问这个──」
「嗳,就是呢,最近虽然他们要结婚了,可是小薇一直和我抱怨说日子过得很不顺利,像是
她前不久差点出车祸,或是每次和学长约见面,客户就一定会出事,感觉好像有什么衰运挡
在他们之间一样,心情都变得忧郁了。」
「喔喔,然后呢?」
「听你这么说,我有点担心……」
苏学长出身道士世家,自然从小耳濡目染,见过的案例不知凡几,特别是因为感情纠纷而引
起的作祟,危险度更是加倍。他担心的,是那个当年摔下楼梯的女子,说不定已经化为恶鬼
在作祟了?
鬼这种事情很难说明,人心都无法掌握了,更何况是得了强大力量、又不再受任何社会道德
拘束的鬼魂。就算那位女子的幽魂在这些年来都很平静,但也很难说不会因为听到林学长要
结婚的事情,一夕之间暴怒而化为恶鬼。
若要问说,都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为什么鬼差没有把她的灵魂勾走?实际上鬼差领魂也是有
自己的一套方法,阳寿未尽而意外惨死的人,只要在他阳寿耗尽之前带走就好了。
举例而言,若有一人应能活到八十岁,却在二十岁那年车祸身亡,那么他的鬼魂最多还能在
人世间游荡六十年──直到他真正满八十岁的那天,鬼差才必须强制将他带走。
现在的鬼差都很懒散,反正只要去医院门口坐下,一堆阳寿已尽的幽魂就会自动飘进他们的
手里,业绩多到可以出国玩还嫌假放太多。以前的人多半在家中亡故,但一家一家到府收魂
的历史已经过去了,在外头飘来飘去、还不用收走的家伙他们根本也懒得管,反正就算他们
去收,一堆鬼也会跪在那边说「我还想多待一下啊……」之类声泪俱下的话,搞得他们好像
在做坏事一样,不如干脆不理。
同理可证,这位女孩子过世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岁不到,就算幽魂还待在学校附近,也一点都
不奇怪。
再说苏医师离开学校已经很久了,他根本不敢肯定那女孩究竟变成什么样子。记得当年他离
开学校的时候,那女孩子的幽魂还一直站在楼梯旁的路灯下,而林学长也时常坐在那附近发
呆。远远看去的时候,有种他们两人一直都在一起的感觉。
但现在这件事不止是关系着可能被纠缠的小薇,也是为了林学长啊──之前林学长为了那个
意外身亡的女友,所受到的打击,还有家中所受到的压迫,等等之事苏医师都看在眼里。
若是林学长的母亲为了他的婚姻顺利,而商请式族或阮家的人硬是消灭那女孩的灵魂──如
果她已经变成恶灵的话,在阮家手上是不可能被超渡的!绝对是就地正法处置掉。当年那女
孩子摔死在楼梯上,林学长就已经够自责了,万一又听到母亲找术士要消灭她的幽魂,岂不
又引起另一场的遗憾?
不晓得会不会已经太迟,苏医师也只能尽自己的全力快点去处理这件事,他担忧地载着陈建
宇直奔母校,在靠近车站那边等红绿灯的时候,心不在焉的陈建宇忽然摇下车窗,叫苏医师
先停下来。
「等等……学长,你看那边,那不是白鹫吗?」
陈建宇指了指在捷运站旁边的公车站,那边平常是K大学生转公车去学校的地方,原本陈建
宇只是想看看会不会正好见到认识的人在那边等车,没想到居然看见白鹫!
「白鹫?就是刚才吃饭时遇到的那个人吗?」
「对对、他在这里干嘛?不会是要去找陆羽吧!学长你可以开车过去找他吗?」
苏医师开车绕过马路,拐了一个弯后才把车子桥到马路旁。陈建宇按下车窗,往白鹫的方向
按下喇叭,白鹫好像没注意到他们,陈建宇干脆跳下车去和他招手,白鹫才很惊讶的回头。
「喂!这边啊──」
「咦?」
「我说你怎么在这里,是要去找陆羽吗?」陈建宇说道,只见白鹫愣了一下,露出十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