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烤肉,早早便回房间去,将身体还给沉睡而去的陆羽。
如果是陆羽的话,一定会打电话给白鹫叫他不准在外头过夜,可惜他们错过了。
十几分钟后白鹫到了家,是本家的司机开车送他回来的,陆羽着急的跑上前去问他去了哪里
,白鹫有些为难的露出了不知该如何回答的表情。
「我……」
「我什么我?你讲话怎么老是这么慢——我要去上班了,回来再讲!桌上有早餐,拜啰!」
白鹫还来不及解释陆羽就一阵风似的骑上他的小绵羊飙走了。如果给陆瑕看到这个景象,她
一定会吐槽说看都看腻了,老哥这个急惊风搭上白鹫这个慢郎中,可能陆羽的耐心都长到白
鹫身上去了吧!
不过陆羽没有叫他真的讲出来,白鹫倒是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用假设,要是给小羽知道自己
是去找他最讨厌的人,小羽一定会发脾气的跳来跳去。
白鹫去找陆群青,而陆群青留他住了一晚。整个晚上,陆群青都在教他咒术。他们待在陆群
青与湘氏的住所,三人聊了整晚。
白鹫原本想问问被陆群青给买走的汐寒怎么了?但一进了房间,就见到汐寒被关在一个漂亮
的小笼子里头,头上还被绑了两个很蠢的小蝴蝶结,呆呆的蹲在里头不动。
汐寒看是白鹫走了进来,哀嚎似的咪了一声,白鹫见他没事,放心了一大半。也只能暗自希
望待会儿能想办法向陆群青要回汐寒,即使不行,好歹也还知道汐寒现在还活着。
这是白鹫第一次和湘氏多做接触。
他最初见到湘氏之时,是成人礼的时候,湘氏仅是高高在上的看了看他,和湘氏做普通的交
谈,这倒还是第一回。
白鹫觉得还蛮惊讶的,对他而言,族长是个相当令他畏惧的存在,这是他身为式神的直觉,
但昨天晚上的闲聊,让他觉得族长似乎也不是那么恐怖的一个存在。
她就像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一般,穿着漂亮的洋装,马尾上绑着小蕾丝缎带,讲话娇声娇气的
,很爱发脾气。每次她发脾气的时候,陆群青都会在旁边好声好气的一直哄她,逗得她开心
了以后,她就又恢复了笑容。
她和陆群青之间是族长与护卫的关系,但看在白鹫的眼里,他们还比较像是一对恋人。
他可以感受到他们两人对于彼此之间的温柔感情。纵然没有亲密的肢体接触,也没有过度的
亲吻拥抱,但在他们之间,仿佛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的某种默契,这样的感情将他们紧紧的结
合在一块,有我就不可能没有你。
这不是式神与式主间那种与生俱来的感情,而是另外一种,经过了长久的磨合之后,终于为
了彼此尘埃落定,纤细但强韧的决心。
他们会在一起不是因为适合,而是因为选择。
他们知道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就是彼此的存在,所以他们要在一起。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一种情感,感受在白鹫的心底,也是因为白鹫有着这份感知他人思想
的能力,才能够如此敏锐的判定。
这样的去珍惜另一个人的陆群青是他所不晓得的一面,能够这样珍惜另一个人的人,会是一
个很坏的人吗?他仍然无法认为陆群青是个好人,但至少他肯定其他人都有自己所不知道的
另一面。
陆群青很守约定,他真的很有心的准备了要教导白鹫的教材,其实应该说,他和湘氏都觉得
可以教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也并不把白鹫当作学生看待,气氛不像道馆那样的严肃,倒
像是课后朋友们一起讨论课程的感觉。
我教你不会的,你陪我吃饭聊天,消磨时间就是这样。
陆群青先问白鹫学到了些什么,接下来,他举出了几个进阶版的法术,陪着白鹫一起实练。
很多都是陆群青已经会的,在他们那个等级的术者来说,都是些常用的基础,教起来也是得
心应手。湘氏在旁边闹着,吃着点心也跟着学,还一直嘲笑白鹫笨笨的反应好慢,不过白鹫
知道她不是真的要嘲笑自己,只是想和自己多拉近点距离,不过她只会用这样的方法而已。
一个晚上下来,白鹫学到的东西多到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他的记忆力强,对于咒文的背诵轻
而易举,只要抓到施咒的要领,几乎不用再转回去练习第二次,就能直接进入下一个阶段。
「你真的学的很快呢,想我当年背这一段还背到哭耶!」陆群青指着书页上头某一段有连续
五十个音节的咒文说道:「我第一次晚上一个人窝在床上哭出来,哈哈,后来还是硬是背起
来了。」
「青好逊喔,我念给你听。」湘氏捉起课本说道。
「我是背,又不是念——要念的话你也会呀!」
「还说,那你背这段出来。」
「今天是教白鹫怎变成考我了。」
「不管。」
于是在湘氏的任性攻势下,陆群青还是乖乖的背了一回给她听,挫不了陆群青的锐气,她生
气的翻起课本,想找一段更长的咒文考倒他。
「宛静好爱生气——」
陆群青不管她,而白鹫则是第一次听到族长的名字,她叫做宛静,全名湘宛静。
就这样三个人吃吃喝喝加闲聊,熬了一夜没睡,白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应该要回家,
不该在本家过夜才是。可是他打电话去给小羽时他都没接,小羽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他感受不到小羽的气息,很怪……如果是平常的他,早就丢下陆群青回家去找小羽了,可是
陆群青一直拉着他,要他别走,奇怪的是,白鹫就这么忘了小羽的事情,他一直说服自己没
事,小羽不会生气的。
「对呀,他也没有要连络你的意思,没关系的,你是为了他才来学咒术的呀,他一定可以理
解的,再说汐寒见到你很开心呢!」
汐寒呜的一声,白鹫又不知自己该不该再待一会儿,争取一点带走汐寒的机会。
陆群青好听的嗓音所讲出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有着魔力似的,缠绕在白鹫的脑海之中,丝毫
不给予白鹫的理智判断的机会。
真的很奇怪,就在与陆群青、湘氏间不断的对谈中,白鹫有种忘了自己的感觉。
他不懂得那是言词的力量,如果是白鹫来使用自己的力量,反过来说服陆群青的话,他们便
无法影响到白鹫的意识,可惜白鹫空有这份力量,却缺乏了强而有力的主见,没有足以撼动
他人的信念,也没有自己想要坚守的东西,在他的心里只有小羽一个人,除了小羽以外,其
他的事情他一向都是逆来顺受。
这样的白鹫也许让人觉得有些空洞吧,正好,趁虚而入是陆群青的强项。
终于在天微亮之时,白鹫真的无法再按捺住焦急的心情了,他想要回家,他好担心一直没有
连络的小羽。陆群青见状,也晓得无法再留住白鹫,于是起身唤过佣人打点车子,要送白鹫
回家。
就在白鹫要离开的那刻,陆群青取出了一个小木盒。
「白鹫,来,这一个东西你收下。」他说:「这是我和宛静要给你的礼物。」
「礼物?」
突然间,白鹫注意到湘氏的表情变了。一瞬之间,不再是孩子的单纯表情,而是一个女人充
满了期待时的表情,只可惜白鹫不懂得那种表情的意义。
「你收下吧。」
「不,我不能收你的东西……」白鹫拒绝,但陆群青还是硬将这小木盒塞进了白鹫的手中。
「我……其实是汐寒的事情……」
「打开瞧瞧。」
白鹫见着陆群青坚持,关于汐寒的事情他都是听而不理,也不好再拒绝。
他将手中的小木盒给打开,一阵血腥的臭味扑面而来。
「这……」
陆群青微笑,湘氏也笑了。白鹫看着他们的表情,他们似乎认为塞进白鹫手中的那盒东西,
真的是不可多得的精美礼品。
可白鹫看见的却是,一对小孩子大小的眼珠子。可是又像是假的,银色光泽透明的眼瞳,后
头接着暗红色的细丝,躺在盒子里头垫着的紫色丝绒上头,水亮亮的,好像是什么雕成了眼
球的宝石珍稀。
若不是因为那阵浓厚的血腥味,白鹫会以为这只是个玩具。
「是眼睛喔。」宛静笑道。
「是宛静给你的礼物,这对眼睛会给你很大的帮助。你拿拿看,来。」说着,陆群青快手的
拿起了那对眼球,扳开了白鹫的掌心往内一放。
白鹫吓到了,但他根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对银色的眼珠已经消失在他的掌心之中。
完完全全的消失了,一点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好像从来没有那对眼珠的存在那般。
白鹫甩甩手,可是什么都没有。他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出现了
某些的异样。
他觉得眼睛有点灼热的痛,但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便消失了。
「这是宛静的式神——绽华的眼睛,我想这比较适台你,就把它挖下来给你了。我想你应该
可以用得比绽华更好,绽华知道的话也会瞑目的。」
「你在说什么?」
「唉,你会懂的,同样是式神,下一个目标应该是陆哲月吧?」
「如果悬江还能用就好了,真可惜。」
「你不是想要变强吗?」
「吞噬掉其他的式神,得到他们的力量,不正是最快的方法吗?」
「最快让自己更接近墨言的方法。」
陆群青讲得轻松,根本不管白鹫听不听得懂,自顾自的说话:「你试着用看看吧,也许可以
用他找到陆哲月,与他碰个面,谈谈你家陆羽的事情之类的。」
「你会感激我的。」
这个时候,陆群青将白鹫送上了车。他牵起了宛静的手,白鹫没有见到他牵起了宛静的手,
两人一起步行回到本邸的模样。
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们两人的存在。
第六章
陆羽莫名其妙的捡到了一笔天上掉下来的二十万元,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会送到警察局后
再向失主索取合法酬谢,一切以合法为前提来得到利益,但现在的他可不敢这样做。
天啊!一早醒来看见自己床边有二十万元,还是在自己最需要这笔钱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
晚上梦游去银行抢了二十万回来,不过仔细想想银行怎么可能三更半夜还开门给人家抢,猛
盯着晨间新闻没消没息,看来这一定是小精灵送给他的礼物。
总之管它是不是小精灵送他的礼物,再烂的理由他都信了啦!就算十分钟后警车就来堵他也
没关系了啦!他把二十万用新的袋子装好通通塞进机车车厢中,一路载去了征信社,然后他
左躲右闪的拿起电话狂打给李瞬大哥,和他说东西准备好了。
李瞬没隔多久就传了简讯过来,叫他把钱带去指定的地点交换。
原来李瞬知道这件事紧急,已经先和对方「桥」好了资料,请对方赶工做急件,就等陆羽筹
到钱付费。
对方是个老手,速度快,但收的价高,李瞬不想和这件事扯上太多关系,他只能指导陆羽该
怎么做。
简讯里面写了一个地址,陆羽什么都不说,就好像往常出差送公文那样的骑上机车走了,只
是陆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身后跟着两只不说话的小东西,跟在他的机车之后,眼神空洞
的飞着。
他找到了简讯里所写的地址,那是一间杂货百货,进去里头买东西时包包要交由店员寄物,
陆羽将那包着二十万的包包放进柜台换取了号码牌。
他真的非常的紧张,就连拿着号码牌的手都微微发抖。陆羽随便的选了一包面纸拿去结帐回
来,再拿号码牌去柜台给店员领包包。
原本胆颤心惊的以为会换回一份护照,又或是被骗得干干净净——老天爷啊!我是奉公守法
的好公民,为什么现在居然跑去做这种好像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情——结果店员却把包包整
个还给了陆羽,同样还是鼓鼓的,里头摸起来仍是钞票的触感,让他一愣。
奇怪?没有要换护照吗?
陆羽疑惑的抱着包包走出了店门,小心的拉开一看,这才发现,包包里头多了张字条。
原来刚才他将包包放进柜台,是在点钞——陆羽这种人算是散户,那种靠人介绍,第一次交
易,口里嚷着说有钱急着要买护照或什么证件的人,每年都有一大堆数也数不清,但几乎九
成的人最后都不会拿出钱来交货,要不是假钞,要不就是口袋空空的拿把枪想要用抢的,因
此他们行内便先派个中间人过滤,确定对方有带钱来以后,才会放行给下一段的资料,免得
给自己招惹麻烦。
陆羽是过关了,因此中间人给了他地址,让他去交货。交货的地点是市区里的某间简餐店,
陆羽捏着这张字条,知道自己快要拿到护照了,心情是紧张的要命。
拿到护照后接下来要怎么办?要怎么连络上堂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完全想不到自己
该怎么准备!
心脏怦通怦通的跳得好重好快,陆羽骑车前往那家指定的简餐店,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简餐店还在早餐时段,店里没有太多客人,大多是些漫不经心的在发呆或是看报纸的老人家
。服务生走向前来招呼陆羽,给了他一份菜单;陆羽随便的点了一份他根本不想吃的套餐,
将服务生给打发走。
接下来就是最难熬的二十分钟了。
陆羽就干坐在那边,不停的等待着,早餐送上来他也吃不下,就摆在那边任它变冷,他焦急
的看着手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一名穿着黑色上衣,看起来相当消瘦的男子,出现在简餐店的门口。
就好像普通的客人一样,他手里拿份报纸走了进来,直接和店员点了咖啡与三明治。缓步走
进了店内挑选位置之时,他看见了陆羽。
他直直的走往了陆羽所坐的位置,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
陆羽吓了一跳,眼前的男人看起来非常的年轻,感觉起来不到三十岁。这样的人就是做假证
件的老手啊?只是人的年龄与他的成就通常无关,就好像表哥年纪轻轻也已经闯出一番事业
。这个人像没事似的喝上了几口咖啡,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他将牛皮纸袋打开,直接将里头的东西放在桌上排排的摆,吓了陆羽一跳。不过他似乎完全
不在意,也不怕被别人看到:「护照、签证、新的身分证,全套都有,你看看吧。」
「好!」
于是陆羽拿起了桌上的护照翻了一遍,其实他也只看得出来这证件做得几可乱真,上头写的
是亚渝的名字,还有照片,其他更深层的鉴别他就不懂了。不过他是李大哥所指定的人选,
也只能赌上一把。
陆羽作势要将护照拿走,那名青年似乎对客人的慌乱早已习以为常,他点了根烟自顾自的抽
起,淡然的说道:「钱给我吧。」
「嗯……」
将那包沉甸甸的钞票递给了男人,男人拉开袋子的拉链看了一眼,表情仍然没有任何的变化
。
「谢谢惠顾。」
这是他最后对陆羽所说的话。
他将陆羽的帐单一块儿拿走,这顿饭算他请客。
陆羽呆愣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本包进牛皮纸袋中的假护照,现在的他满脑子都叫自己快点离
开,快离开这间简餐店回去征信社,也许邮差已经把信给送来了,里头有连络堂哥的方法,
他要快点把这本护照交给堂哥——然后他们就能逃出台湾了!逃到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陆羽,快打起精神来,这么慌乱不像你。你一定得要帮他们,现在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他将护照塞进包包里头,起身准备离去。但座位上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好,他便听见一阵玻璃
撞破的碎裂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