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甯 卷一、二——豆腐娘

江甯软绵绵的扯着嗓子，让南蒂史·科维翻译给众大叔老爷爷们，立刻……马上……给他答复。你们谈不拢，那合作就拉倒吧，他找别的家族合作。南蒂史·科维战战兢兢的，暴躁的长老破口大骂，连赞同江甯的长老们认为江甯太过嚣张，相当不悦。就算听不懂意大利语，当时的气氛也足够说明一切。两方根本不像是合作伙伴，倒像生意谈崩后剑拔弩张的情形。双方兄弟都把称手的武器拿出，整个大厅只有众人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和一些长老暴躁的吼声。

“ONE。”

“TWO。”

“THREE。”

……

从高奕翔手里接过帕勒摩当地黑手党的详细资料，江甯赞赏暗龙堂的速度。专心致志的看手头的资料，颇为不在意的替长老们倒数。在凝结的空气里，江甯音调怪异的英文发音，不失与其形象相乘的软绵绵感觉，奇异的压制住对方的吼叫。并且，随着江甯数字的递增，对方的声音渐渐变弱。

“SIXTY。”

很好，耳朵终于清静了。在这一分钟里，江甯大致看完资料，了解当地最有影响力的黑手党家族的基本情况，心里也开始出现几套最初步的打算。他抬头，所有人的视线都是朝着他，或是瞪或是看或是看稀奇或是看史前恐龙状。江甯不在意的看手表，现在中国时间上午8点，意大利是凌晨1点。

难怪肚子饿了…… 大家肚子应该也饿了……今天晚上恐怕不能睡了……

……果然该吃宵夜！

很欢快的向南蒂史·科维要求，要夜宵。江甯明显感到长老们的视线，随着南蒂史·科维僵硬的离开，更加火热。

“你们最终的意见是合作还是不合作？”

幸好锋滕哥意大利语很溜，补了南蒂史·科维的空缺。

“太子，他们同意合作。”

“哦。”

江甯不在意的应道，低头重新仔细看资料。

“对了，谁去跟南蒂史·科维说下，多做几份宵夜，给这些长老和兄弟，别饿着他们。刚才以为会谈崩，不准备给他们留饭。”

异龙兄弟闻言囧，吩咐完厨子刚回来的南蒂史·科维也囧，长老们问他江甯在说些什么，他想了下，决定亲自回厨房来避开回答。

“合作不是挺好嘛，也免得我还要花脑筋想怎么困着你们几天，让反对的那派不出去通风报信。万一弄不好，跟你们闹翻了，事情变麻烦不说，我哥还得找新居所。

众异龙弟兄庆幸那群长老不懂中文，太子念念碎他们听不懂，不然说不定真要先跟这群长老打一顿，事情才能继续。不过……太子是故意的吧。那群长老见太子又讲话，可苦无翻译，严锋滕当然不会翻译给他们听，几个交头接耳，有些焦急。

活该……浪费他们那么多时间，就为等这群长老意见统一。要不是他规定最后时限，天知道还要等多久。

厨房准备的宵夜，很丰盛，味道很不错。一堆人边吃夜宵也边讨论，江甯的话由南蒂史·科维翻译给长老们，长老们的话由严锋滕翻译给江甯，各自代表一派利益，翻译们连对方的语气也照单翻译。从某种意义上说，交流还是很通畅，不打折扣。江甯的想法，根据长老们提供的事实，有几处修改，但很快最终方案定了下来。长老们如同看ET的眼神，火辣辣的看着江甯，被专心想其它后备方案的江甯，华丽丽的忽视。在国内，异龙的安全就是靠江甯乘火打劫奠定的，在意大利，也是老手段，江甯很熟络。十几种后备方案江甯一一提出，一旦最终方案的某些漏洞被钻空子，都有相应的后备方案去解决。

“德林家族的利益，异龙分毫不要，唯一的要求，也是你们必须达到的。全灭德林家族，我要全灭，即使一个人，也不能放过。”

好狠的人……

在科维家族人眼里，江淮和翰·德林只是闹矛盾，碍于科维家族，翰·德林也不能真弄死江淮。就因为小小的意气之争，江甯就要灭德林家族满门，过于狠毒了些。

长老们吃宵夜的同时，科维家族的人员很快聚拢。吃晚饭，各个长老根据既定方案调配人员，意大利时间早上六点左右，他们出发了。江甯窝在房间，继续做宅男。

与外人所想不同，每次江甯谋划全灭别的帮派，不是得意，也不是喜悦，而是无奈，而是认命。江甯并不希望世事都按照自己设想的走下去，他希望看见意外，可惜……

他的胜利，不如说是“丛林法则”的胜利，是利益驱使的胜利。一次次的胜利，告诉江甯，必须重复的这样做，才能保护异龙，才能让异龙兄弟活的更好。每到这个时候，江甯总会想很多，让自己觉得很沉重的事情。

年少时看动物世界，在自然界里，生物链一环扣一环，一边是天敌，一边是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食物。图画书里总把老虎当成坏的一方，因为它要吃肉，要去抓小动物，却没想过，上天没让它跟兔子一样，可以仅仅靠吃草为生，它们要吃肉，也只是为了活下去。在自然界里，有很多时候，动物遇到的事情，假若被人遇到，人会觉得自己很凄惨，而动物，为了活，努力的活，从不去想自己多么凄惨。

在群体活动中，一只外来雄性老虎，要想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必须打败群体的头虎，并将其驱逐出去，不顾落败的虎可能会在外死亡。人们称之为自然法则，强者为尊，优胜劣汰。一般成年老虎，发现幼小的虎崽，若非是自己群体里的孩子，都会被毫不犹豫的撕裂。这是他们适应恶劣的生存环境，必须的手段，人类是这样说的。一旦人类同情心发作，就会破坏自然界的生态平衡，所以人们总是在一旁观看，从不插手，因为这是自然的规律，这就是“丛林法则”。

人说老虎是残暴的，它们要抓动物吃。佛说万物皆有灵，老虎是为了活下去，才去吃肉。而人呢，人不是。人可以只吃素活着，吃素，人类可以得到足够的能量，而吃肉，并非必须的。可人类吃鸡吃鸭吃兔等等，人类什么都吃，更甚至有些惨无人道的人类，吃还没出生的胎儿。难怪许多素食者说，人类是最残忍的。他们都忘了，人类，不过也是动物的一种。

人类总称自己为万物之灵，他们规划出一系列的规矩。这些规矩保护人类的利益，一旦什么鸡瘟鸭瘟出现，倒霉的也总是数万鸡和鸭，而这些禽类的报复，总会被人冠上噩梦、灾难的名词。那么对于把他们当食物吃的人类，对于鸡和鸭又意味着什么。只要人类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想，把自己放在鸡鸭的位置，那是何等的可悲可惧，比希特勒时期的犹太人处境更加的恶劣。

无所谓，人类用许多的规范条例，建立起所谓的法律社会，用来保障自己的利益，并称之为公平。却忘记，所有的生物的一生，在芸芸自然界，也只是为了活下去，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的夺走别人的生命。世间万物唯一要遵守的，是大自然的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其它的法律法规，不过是人类社会这种载体，所附加的规矩，就跟老虎群体一样，有各自的生存法则。

很糟糕，人类群体的法则不仅不使用于黑道的人们，还是争锋相对的。总有许多人不被人类社会认可，被孤立出社会这个群体，而原因，不过是他们也只想活下去。于是，没有法律保护的人们的世界，在自然里演变成，人类组成的丛林，在这里上演着自然界丛林一样的厮杀争斗。

那些生活在社会里的人，能够明白自然界的残酷斗争，却不能忍受人类丛林的存在，称之为堕落，为黑暗。在所谓社会里，人们吃着鸡鸭鱼肉，这些食物人们并非一定要吃才能活，但他们恣意的吃着，享受着。在人类丛林里，鸡鸭的角色由人类所扮演，虎类角色也是，作为虎的人类，只有吃掉作为鸡鸭的人类才能活，这是“丛林法则”，这是为了活下去，并非是享受也并非是加餐，而是无可奈何。

是的，江甯无可奈何。

人类社会不会接纳老虎，除非是在马戏团当玩意，除非是在动物园里当囚牢，一旦老虎吃人，就会被所谓的安乐死，只因为他伤了人的利益。人类丛林处处受人类社会的排斥，并被人类社会里的人们，视为人类的败类，必将除之而后快。

江甯喜欢现在的异龙里的大家，开心的活着，即使是在丛林里，也能获得自由和幸福，也算是活着。他无法想象，异龙大家被关在监狱里，如同动物园里的老虎，颓败的活着。他无法想象，异龙大家被人类社会里的人打死，还为那群人类增加荣誉感。一旦想到大家会是这样的处境，江甯就忍不住内心的暴虐。

人都不知道死后会怎么样，到底有没有转身，还是只会活这么一世。你人类社会不肯容纳我们，那何必用人类社会的规矩，来判定我们的属性，并评判我们人类丛林的生活法则。

是的，江甯不允许，人类社会对异龙大家的不公。人类社会的条条框框不适用于人类丛林，别跟他提什么仁慈和善良或是宽容。只有依靠“丛林法则”，江甯才让异龙从鸡鸭的角色，变成虎的角色。虎还是有许多天敌，江甯明白。丛林里还有许多危险，尤其是人类组成的丛林，危险恐怖更甚，形势远比自然丛林还要严峻的多，江甯也明白。

江甯也希望丛林会变成人类社会。虽然人类社会表面上看起来还不错，只不过用条条框框，暂时让人类逃脱了自然法则，而且在这个暂时离开自然界法则斗争的社会形态里，人们在堕落，社会在腐烂。但那的确是人类这种动物，能有幸福感觉而生存的最好环境。就像是大草地里没有一只狼的麋鹿们，在草资源枯竭前，生活的非常幸福。

可惜，江甯一次次验证“丛林法则”的正确，人类丛林果然不是人类社会。江甯还需要依靠“丛林法则”，让异龙更一步步往高级食物链上跳。他求的，也不过是这一世，能让异龙的大家幸福的活着。

“太子，南蒂史·科维来了。”

落地窗被窗帘密实的遮住，房间里寂静而昏暗，随着高奕翔的推门而入，带来的光线让江甯有些刺眼。看手表，中国时间晚上12点，意大利是下午5点。这么快一天就过去，江甯有些好笑，自己竟然陷入情绪里一整天而没发觉，似乎中途奕翔哥进来询问是否要吃午饭，他没有回答。侧身看旁边的桌上，果然摆着未动的饭菜，抬头是奕翔有些担忧的眼神。

他似乎总让大家担忧，江甯淡淡的笑着，重新恢复旺盛的精神劲，示意让南蒂史·科维进来。

“德林家族的事情，办妥没？”

南蒂史·科维沉默，江甯抬起头注视着他。

“沙瑞·德林昨天在汉斯家族，除了他，其它德林家族的人已经都解决掉。”

“那你们去汉斯那边要人。”

“去过，汉斯家族……不肯交人。”

“哦。”重新进来的高奕翔端来热好的饭菜，江甯开心的去接，顺便让高奕翔吩咐暗龙堂，把汉斯家族的详细资料查清楚。满不在意的扒饭，江甯翻到上次汉斯家族的资料处，仔细的斟酌。

“你想对付汉斯家族？”

奇怪于南蒂史·科维的惊讶，还带着点别的惊恐意味。江甯随意的点点头。

“我记得我的话说的很明白，是全部的德林家族成员，全部解决。另外，汉斯家族在这个风口，敢保护沙瑞·德林，就有可能帮助他，向异龙和你们科维报仇。我不会忍受这样的可能性，你能明白吗？”

南蒂史·科维没有回答，江甯这才疑惑的重新抬头看房里的来人。他以前从不认为，南蒂史·科维是个有同情心的人，然后惊讶了。

“沙瑞·德林虽然是家主的儿子，但是情妇生的，一直不受重视。汉斯家族少主是沙瑞·德林的朋友，所以才保他一命。但我觉得汉斯家族家族，是绝对不会帮他报仇的，你也不必赶尽杀绝。”

“你敢保证沙瑞·德林，以后半点报仇的欲望也不会有，汉斯家族没有半点可能帮助他？”

南蒂史·科维不敢保证。

“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为身后积德，死后不会下地狱吗？”

江甯计算用脚丫子想，也猜得到南蒂史·科维在维护的是汉斯家族的某人，不是沙瑞·德林。因为某人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江甯颇为玩味的看着南蒂史·科维，依旧拒绝。

“若人死后真有天堂和地狱，我早该下地狱。可惜啊，人都不知道死后会怎样，先努力活着就好。我嘛，只想我兄弟们活的久点，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性，我也要扼杀在幼苗阶段。这事跟本没的谈，你做好搞清楚。”

第28章

文学电影主题，最喜欢拍的是报仇雪恨。江甯相信这些虚幻的故事，手段也会更加强硬，不给任何人这种机会。处理这种事情，江甯最忌讳夜长梦多，快刀斩乱麻是最合适的，免得将来出现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搅。科维家族刚刚跟周边几个家族，合伙吞了德林家族，并且获得最大的收益。江甯的意思很清楚，南蒂史·科维只好回报给诸位长老。

南蒂史·科维态度不明朗，再加上江甯对那群绅士长老们很腹诽，并不太想继续跟他们合作。那群长老们总是用着浓厚的意大利语腔调，跟他讲些听不懂的话，态度或激动或自认成熟或怜悯，当然不是怜悯他，而是怜悯被他记挂的倒霉人们。江甯以前可最喜欢意大利片，那风景那人物，全部被这群大叔老爷爷破坏了。以前他还觉得自家叔伯们偶尔吵架还挺凶，现在想想，完是是小巫见大巫，真不知道科维家族的家主怎么能忍受。

“拿破雷·科维家主自幼身体不好，需要静养，鲜少见外人。”

暗龙堂打听到的消息，让江甯对这位家主还是颇感兴趣。那群长老们虽然很烦，都不是吃素的兔子，是一窝豺狼虎豹，继承人又都能力不俗，孱弱的家主能镇住所有人，肯定有自己的本事。江甯可以肯定，科维家族的事情，那个家主肯定都了如指掌。于是科维家族的长老们，这次很快的主动跟江甯联络，必定是家主跟他们吩咐，或是命令些事情。能这么快解决这群长老，江甯觉得啊，那家主根本没给长老们机会去商量，直接就说出自己的意见，让他们执行。就冲这点，江甯还是决定跟科维家族继续合作。

可惜这次双方开出的条件，相互间都有地方不统一。那群长老该是受家主吩咐，没上次好忽悠，一步也不肯让，而江甯岂是会在这种事情上让步的人。两方僵持着，江甯也不大在意，等这群长老回去禀报，被他们家主刮一层皮再回来，他照旧坚持己见，反正倒霉的又不是他。

南蒂史·科维这几天态度很奇怪，虽然依旧照顾周到，但情绪上面，江甯总觉得有点说不准。这不，突然单独登门拜访，一个随从也没带，问他什么事也不说，人很烦躁，完全没有以往翩翩贵族佳公子的形象。苑音以前说过，一个人突然变的不像他，那肯定是有“JQ（奸情）”。其实，还可以说隐情、隐私等等，江甯的第六感认为，还真是奸情比较合适。

坐在沙发上，吸着葡萄汁，江甯很悠闲的看沙发前的南蒂史·科维，跟蜜蜂求偶似的，在他面前循环转横八字，一声也不吭。门响了几声，一位异龙兄弟进来，跟房内的薛敬文报告事情。薛敬文点头，走过来，低声附在江甯耳边说道。

“前门闯进一个带枪的人，已经被制服。未闯入之前，兄弟们已经注意他。是尾随科维少爷的车来的，在外面晃荡很久，兄弟们以为是随从没太注意，没想到竟然是杀手。弟兄问是否照常处置，还是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