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敢忤逆我的话,私吞了财产,就会像这样......」大手往薛财进脸上一挥,瞬间薛财进用来欺人的敦厚老实脸蛋全被抹成了灰,连眼珠子都不剩,消散在空气中。
独霸整个滨洲城的富商薛家老爷子,就这样成了一具没有脸的尸体,从椅子上倒了下去,呜呼哀哉了。
连绵无尽的秋草,如今已失了生气,化作乾枯的躯体,自然地缩卷起来,就连流经野地的小溪,也耗竭地只剩几块大块的石头堆叠在溪床上,自然界中的一切事物,因寒冬的将至,显得一片死寂,但伫立在草原上的高耸松树却像违反了自然界的定律,还生气勃勃地仰立在那里。
两株榕树的生死交缠,缠出了不畏风雨寒凉的生命力,在日益冰冷的气候中,依旧展开着它的枝叶,昂然挺拔地迎向天空。
高挂天边的太阳,在初冬的季节热浪依然不减,火辣辣的光线穿透过榕树茂盛的枝叶,投射到了树下倚着树干休憩的美男子脸上。
树叶的阴影在火莲脸上跳跃,围绕在他身边,彷佛空气般存在的浩然正气,有那么一瞬间,让火莲看似非人间之物,宛若天降神兵。
大树、草原、溪流,火莲的存在让一切景致都好像活了过来,煞那即永恒,这一刻,一切的事物都如此的美好。
闲暇地倚着树干,穿着新买的冬衣、腰上配着红璎刀,火莲努力地维持着火莲公子因有潇洒、风度翩翩的形象,但内心可就没这么外表这么洒脱了。
随意的跺着脚,火莲的脸色随着思绪的奔腾越来越难看,现在薛家老爷昨晚突然暴毙的消息,应该让整座滨洲城动荡不安,而男人偏偏把自己留在这儿,自个跑地不见踪影,火莲越想心里就越不爽快。
凭什么两个人惹出来的乱子,却要男人一人去善后,他火莲又不是那胆小无能之辈,藏于黑暗中帮助失了一大桩脚,方寸大乱的滨洲城,恢复稳定,防止有心之人暗中夺取滨洲城的生意大权,这种事也不是没做过,但在那男人面前,自己就好像矮了一截,做什么事都不如对方。
越想越恼,向来行不改姓,坐不改名的火莲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不公平的待遇,被当成菩萨供在那边,成了百分之百纯正的大闲人一名。
越想越火,就越使劲地跺脚,像是想将地面踏穿一般,坚持公平与公益,已宣扬正义为使命的火莲公子,到了鉶风手里,连正义之神都遗忘了他,镇守树海的黄金雄狮、拓拔百姓的金色太阳,就连神都要礼让他三分。
被男人惹地心神不宁,火莲难以再保持优雅如画般的闲暇姿态,打破了祥和的气氛,回头观望男人什么时候出现,可惜只见一望无际的乾枯草原和远处小的可怜的滨洲城。
人到底跑哪去了?见不着男人身影,火莲有些受不了地再转回来,背抵着粗大的树干,努力地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蓝天白云身上,忽略那激荡在心底深处的不安。
不可否认,在火莲的内心深处,男人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撼动他......
如恶魔般诱人的低音,在火莲耳边响起,一声「久等了。」,将火莲从思绪的幻海中,拉了回来。
顺着声音的方向探头,火莲还未见到来人的庐山真面目,就先接触到了对方滚烫的体温,又被人锁在怀里,火莲羞地一时发不出话来。
「脸色怎么这么差?还在生气!?」果然熬夜爬墙又大动肝火,对健康不好!搂了火莲,鉶风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会自然地做出令火莲羞地无地自容的暧昧动作。
推拒着男人过度亲密的拥抱,火莲负气地故意恶言相向,「关你什么事......」,真关心我,就不会把我晾在一边,自己去处理那些琐碎的事情!!!
「......」无声地松开对火莲的桎梧,鉶风不再过问火莲的事,倒向另一边倚着大榕树欣赏起初冬的风景来。
「薛家垮了,但是还有季家、李家撑着,滨洲城的一切无恙。」面向另一边,鉶风似乎为了让火莲安心地对着空气说道。
树倒众人推,薛家独霸滨洲城生意的这块大饼,很多人抢着要呢,何愁滨洲城的经济会垮台!
否认心底在推开男人时,有一丝的愧疚,火莲试图抹杀心底的不安,而努力地找话题:「薛府垮了,那尸体的事怎么办?」
虽然是无心提起的话题,但这确实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还没打听到就把人杀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切都陷在了迷雾中,找不到头绪。
「你很担心吗?」奇怪地鉶风似乎很不欢迎这样的话题,侧过身体,让躯体一半靠着大树,一半压向火莲,那向来总透着邪气的笑脸与无底的金眸,竟显出一丝有别于冷静的情绪。
「我......这是会掉你脑袋的大事吧!」知道如果男人高大的身型,挡在眼前定是很有压迫感,但火莲依旧选择忽略内心的心动,据理力争,整个盘古大陆都知道,拓拔王下了什么指令,为了不就是东方雄狮的脑袋嘛!
再次推拒着男人压上来的躯体,火莲只知道要是再碰到那火热的胸膛,自己定会莫名地心跳加速到冒烟。
听到眼前男子有些口语不顺说出来的答案,鉶风心情愉乐地笑了笑,戏谑的神情尽显脸上。
勾着诱惑人的微笑,鉶风的双眼闪烁着比双瞳更闪亮的金光,慢慢地靠近火莲,直到两人的脸贴着脸,「你是在担心我吗?」,唇缓慢地蠕动着述说。
谁......谁担心你了!!!想要反驳,但火莲的视线意外地受到那缓缓向自己接近,一开一合的性感的唇办吸引,就像遇到了不同的磁极,想要相吸一样,有那么一瞬间,火莲冲动得想贴上去。
唇似乎不小心擦到了一下,轰隆!!火莲的世界产生了强力地震,以为自己要变成了炉灶,喷出火来,但下一秒,降落在头上的东西,让火莲宛如泼了一盆冷水,迅速冷却。
「啊!看来你是白操心了!」望着停驻在火莲头上的小巧鸟儿,鉶风似乎被堂堂火莲公子头上却站着一只小麻雀的画面逗笑了。
追踪的能手,百里追香的稀有珍宝,看来要追到盗尸贼,不是件困难的事了!
引诱形如麻雀、羽色斑杂的百里香离开风流倜傥的白衫男子头上,振起小翅膀降落在自己手上,鉶风似乎能与小家伙心灵相通,乖乖地让百里香听话地站立在手指上,不再乱飞。
看着男人悠哉地逗着鸟儿玩,完全没有一丝暧昧不明的情味,明白了男人又耍自己,会意过来的火莲,立刻像炸开了的锅,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抽疯地想亲上去!!!越想越羞,愈思欲气,火莲平素正经八百的俊脸,此时都火烧地像是要冒烟了!!!
捂住不听话的嘴唇,火莲已是满脸通红,分不清自己这次是要当作被狗咬地认了,还是上前给男人一刀......
唉!!!天苍苍、野茫茫,世间如此之大,很多事还很难说呢!!!
阮颜清 第十章
从滨洲城整装出发,靠着百里香追逐于鸣国捡到的叶片上相同的残留味道,这一赶路便是三十几天的光景,穿过数个破碎的台地平原、经过许多还未开化的山谷小村,渡过数条急波川流,如此崎岖坎坷的道路,让火莲深刻体会到武国贸易之所以发达的原因。
一路走来,三步一沟、十步一壑,被发达的地层活动切成碎片的武国国土,根本没办法已发展农业来支持国民生计,也不像鸣国有大量的天然矿产,行商自然成了他们生存唯一的办法。
想到从经营多家布店分行的大老板,到出来买颗糖的三岁娃儿,杀起价来绝不手软,而自己买东西到哪杀价都处处碰壁,好在男人的情况也与自己无异,心里才稍微平衡了点,只能说武国的商业头脑打小就在栽培了。
拨开高山柳分岔的枝芽,覆盖在叶子上的初雪霹霹啪啪滑落下来,火莲从口中吐出一连串的白气,削薄的脸颊冻得红通,远离了武国的繁华地带,来到杳无人烟的高山地区,气温巨降地特别厉害。
站在山壁上放眼望去,什么武国滨洲城、鸣国法华林、拓拔首都,都埋藏在了云端之下,不知所踪,只有被云气缭绕的山峰,一峰接着一峰,连绵不尽,令身在山中的人都渺小了起来。
而就在不远处,由三列平行摺皱山脉组成,山脊曲折蜿蜒直接天边的雄伟山脉,便是盘古大陆的命根,现今被称之为『天山』的西北龙脉。
望着那气势磅礴、峰峰冲天的西北龙脉,火莲有些震撼,只能说站在大自然面前,人的卑微与渺小都无所遁形,不管是武艺再高强、才智再聪颖的人,见到了如此壮丽磅礴的景象,也要臣服在它之下。
「在看什么?手都冻僵了。」鉶风靠了过去,触碰到火莲冰凉的手心,索性一把抓住握在手里,暗运劲气为对方取暖,人也适当地调整了位置,站在上风处,阻挡寒风。
源源不绝的热量从手心传片全身,火莲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望着云气围绕、白雪皑皑的山巅奇景,火莲的心如坠十里云雾,因男人而迷失了方向,猜不透对方真正的用意是好、是坏,却一味地贪恋男人待自己的好,沉沦在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当中。
察觉自己无法抗拒男人对自己的好,想要逃避、解脱,却发现情根早已深种,男人已住进了自己的心房,轻易的左右自己的一切。
轻轻地推开男人,抽回自己的右手,想要跨步离开,却被男人深邃的双眸定住,勾走了自己的灵魂,火莲在山涯边与鉶风对望着,这一刻彷佛天长地久。
最后火莲败在了男人关心的眼神里,有些羞涩地垂下头,将垂落的发丝拢回耳后,细声地说出自己的用意:「我去如厕。」
说完转头就走,在银白色的大地落下他的足迹,但没走几步,火莲便转过头来,表情严肃地慎重说道:「你别跟过来喔......」
火莲知道鉶风最近察觉到了自己心情的不平静,所以有事无事便会靠过来关心一下,谁知道男人会不会关心则乱,连他如厕都会跟过来......
听到火莲这话,鉶风也不答腔,只是脸上那带着邪气的笑容,笑地更夸张,大手一挥,意示火莲赶快去吧!自己是不会跟的。
快速地步到草木丛生的地方,火莲找了一处有小溪流过的地方,蹲了下来,回头确定男人没跟上来,才安心地在小溪边坐下。
还未完全冻结的小溪流,在冰层的下方,还有渤渤溪水在流动,偶尔还有几尾耐寒的高山鱼,摆着小鱼尾悠游而过。
坐在小溪边的斜坡上,火莲望着溪流,自己似乎只剩这种理由,能短暂地逃离有男人存在的空间,让自己好好地思考未来的路。
贪恋着男人的温柔,火莲知道自己早已被鉶风宠坏离不开对方,不敢想像这次任务落幕后,迎接自己的将是怎样的未来?
男人会一直将自己放在身边吗!?随着追逐的距离越来越短,火莲就愈是烦恼,凭着鉶风的功夫修为,一旦与顽童交锋,要夺回尸体是易如反掌,但夺回尸体后,男人会不会假人道地放自己自由,回拓拔继续做他的金风将军呢?
哈出一口气,让自己的担忧化做一阵白烟,火莲不禁想嘲笑自己,尸体的踪影都还没看到,自己倒先杞人忧天了,再想到上山前,男人对自己说的话,火莲就更加头疼。
为什么上古的神器,会和阮颜清扯上关系?男人跳跃式的思考,总是让人跟不上脚步。
凝听那薄冰下缓缓流动的溪流声,火莲思考着男人说那些话的用意,上古的十大神器,贵为神器,便是具有常理无法解释的神力,是人人都想得到的至尊宝贝,有时拿对了神器,就连天下都尽在掌握之中,但就目前所知现示于人间的,只有能吐三味真火的九转回命枪、神行百里的千里追云、削铁如泥的红璎刀,与合起来能射千里之物的断云弓、飞梭箭,而剩下五种其型态、能力,无人知晓。
十种上古天降神器,只出土了五种,其他五种下落不明......
但这又怎样,阮颜清是人不是器皿,为何与剩馀五种神器扯上关系?望着结着薄冰的小溪流,火莲越想越不通。
大概是自己的资质太过驽钝了吧!!忍不住莞尔一笑,火莲不再思考这方面的事情,心里想着这一切的疑问,说不定都是男人察觉了自己的心意,故意说来分散自己的......
想到这火莲心里头忍不住地犯酸,有些难过地将双膝缩到胸前,环手抱住,头枕着膝盖,闭上眼睛,细细地聆听这冰雪天地间传来的声响,试图分散自己的心思,不去深谋这是否是男人有意疏离自己的手段之一。
合上眼,看不见周围的情况,火莲其他的感官就变得灵敏多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与交杂在里头的笑声,听得出对话的两人相当的幸福愉快,朦朦胧胧,自己与鉶风的相处状况跃自眼前,那是掺杂着火药味与不知名情愫在空气中漂浮的气氛,虽然大半是自己在钻牛角尖,忿恨个不停,但却是非常快乐愉悦的时刻。
回想着与男人相处的情形,火莲边细细地凝听那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
声音的来源跨过被白雪覆盖的云杉林,在未完全结冻的小溪上游,一株生长地扭曲,奇形怪状的圆柏下,两团黏在一起橡皮糖。
「来!啊!张嘴,吃吃看!」一位穿着一层又一层的保暖棉袄,外面罩着一件短版到腰的绣瓜小披风的俏丽小男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举着一串刚烤好的高山鱼,送到另一位男孩面前。
而左半脸挂着丑陋铜面具的男童,看到双颊被冻地通红的甜美男孩,甜滋滋地送上食物,为了不辱情人的好意,张大嘴巴,就是狠狠地咬下一大口,更在离嘴时,很不客气地顺道撕起相连的鱼肉,让原本就很小条的高山鱼,瞬间去掉半边。
眼睁睁地看着辛苦烤好的小鱼,瞬间少了一半,男孩来不及阻止男童夸张的吃法,事后盯着少了半边露出白深深骨头的高山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颤抖着将少了半边肉体的鱼推到男童面前,男孩忍不可忍地骂道:「死秃驴!看你做的好事!我叫你吃一口,没叫你把半条鱼都吃掉!!」之前甜蜜幸福瞬间荡然无存......
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叫出来,发泄完的玅臻无力地跪坐在地,无法自信的神情喻于言表,过了一会儿,平复过来,眼泪儿便开始在眼框里打转,一张小脸难过地全绉成了一团,。
鱼本来就小,又去了一半,这要人家吃什么啊!
「人家好不容易钓到的小鱼,你居然一下就吃了一半......」细碎的呢喃着,玅臻越想越难过,瘪起了小嘴,委屈地无以附加,
自上山后,天天都是吃乾饼、乾粉糕,难得有机会加点菜,好心分你一口,想说你会心疼我,多留一点给我,没想到你一次就解决了半条,!死秃驴,你这没良心的浑蛋!我恨你!!
看着难过地缩成一球的玅臻,龙童一时无言了,很想说自己真得听话地只吃一口,不是两口,也不是三口,谁知道那鱼这么小条,一下嘴便是一半。
无语问苍天的龙童,唯一的补救措施便是自动地拿起自制的钓竿,在凿出一个洞的薄冰上垂下鱼饵,乖乖地站在溪边不动,再钓一条小鱼上来......
听到这里,火莲已辨出那细碎的对话声出自谁的口中,没想到彼此的距离已如此接近,不差几刻便能追上的距离,似乎是趁胜追击的时候。
夺尸的良机就在眼前,但火莲没有任何突击的动作,只是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坐姿,犹豫着是否要出手,让这场追逐战划下句点。
但只要出手,男人就会察觉,一旦男人一察觉,便会赶过来,一旦赶过来,势必会与孩童交锋,加上那两位孩童根本不是鉶风的对手,事情很快就会落幕,事件落幕了,凭男人的个性定会放自己自由,到时自己就被男人一手推开。
想到这火莲旁徨了,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没办法下定决心。
就在火莲犹豫着行动还是不行动之际,已有人为他做了选择,随着一声鸟啼,百里香麻雀般娇小的身躯,从火莲头上呼啸而过,飞向溪流的上游,而跟在后面的男人健壮的身影。
看着男人俐落迅速地朝自己奔驰而来,火莲还来不及思考自己的行为算不算背叛了对自己照顾有佳的鉶风,刀便已出鞘,气灌刀尖,朝顽童所在的方向,发出威力十足的剑气。
挟带着风劲,火莲的剑气削过百里香的身边,削掉了鸟儿几根羽毛,最后进入云杉林里,被密布的云杉挡了下来,在云杉林里被剑气砍断的树木轰然倒下,制造出巨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