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厚又点了一根烟,说:“你要什么?”
翅膀在他耳边低声说:“我要你这场子。”
李厚推开他靠近的脑袋,皱了眉毛:“你有毛病吧。”
“你别装,装了没意思,你是老板,你拍板,我给你一成红利怎么样?”
李厚侧脸看他,一脸戏谑:“我对你也算有所耳闻了,这片儿你的单帮跑的最大,稀罕这么个小地方,还白分成给我?”
翅膀的一只手搭在李厚的腰上,笑道:“做什么都有疲的时候,我借你这个地方好好歇歇,还给你租金,白捡的好事儿。”
李厚推开他的手,仍是好脾气,“这事我不做主,我老板说了算。”
翅膀看看自己被拒绝的手,有点遗憾的叹息,“哎,你老板比你好说话,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李厚一点不生气,拿了电话说:“那你还迂回什么,甩开了膀子干就行了,不用跟我套近乎。”说罢,把姜阳的电话拨通了,问:“老板,有个叫翅膀的要在这里做粉,你让不让?”
姜阳在电话里问:“什么翅膀?”
李厚端着电话,斜飞一眼翅膀的相貌,说:“右耳上有个红色痣,头发长,扎起来,娘娘腔,这里的人叫他翅膀。”
姜阳笑了:“哦,这个人,他叫迟睿。”他的笑很温和,从来没有过的温和。
***
迟睿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出现的时候很巧妙,不早不晚,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李厚跟他没什么共同语言,随便他在酒吧里折腾,他只要管好自己卖枪的生意就可以了。只是迟睿在这里呆了半个月,李厚没见他卖过粉,随口问了一句:“你卖那种东西能赚多少?”
迟睿说:“什么东西?”
“装,你就装,让人飘的东西。”
迟睿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啊哈哈,啊哈哈,意图将话题转移,李厚见他不愿说,行有行规,他也不便追问,就没再问下去。
大多数人对迟睿的出现都是迷惑或者感到突然的,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迟睿几乎可以算是姜阳的朋友,他是跑单帮生意的,消息和路子要广一些,姜阳会向他买消息,次数多了就有优惠,优惠多了,偶尔也会有赠送,所以说算是个朋友,但是朋友这个词,太敏感,只能算是,真正的朋友?算了,不要想这样奢侈的东西,混阴面的人,朋友多,朋友也少。看是什么样的了。
第十一章 (2)
总的来说,李厚和迟睿相处的还不错,恩,也不能说是不错,准确一点来说,是谁也没惹到谁,除了迟睿总是找点什么理由来吃李厚的豆腐。
如果迟睿没有做那件事情的话,或许李厚仍然会同他和平的相处下去。
可是迟睿做了那件事情,没有给任何人挽回的机会。
***
迟睿与李厚安全相处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李厚照例做枪支,跟赵斩原来做的一模一样。
入账其实也不多,只做了七八宗,毕竟不算是老面孔,彼此间都要有慢热的时候。
李厚把酒杯推给酒保,看了看表,十二点,对酒保说:“我回去了。”
酒保说:“厚哥,怎么今天回的这么晚,老大不在?”
李厚笑笑,“你猜,你再猜,小心我扣你薪水。”
其实是突然之间,不想再看见姜阳的脸,见了面,不是什么都不做,就是什么都不说的上床,只做无爱,比有爱的时候要痛的多。
酒保哀怨的说:“厚哥,一点隐私都不透露的老板,会被人认为毫无情趣的。”
李厚还是笑笑,夹着烟的手摆了摆,拉开酒吧的门,吱呀一声,走出去了。
门外,姜阳站在那里,正从车里出来,李厚看见,愣了一下。
姜阳走过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温和的问:“怎么今天这么晚才要回来。”
李厚说:“今天没注意时间,忘了。”
姜阳没再说什么,把他往车子那里推了推,“走吧,回家。”
李厚,车子里的冷气开的足,李厚突然哆嗦了一下,姜阳注意到了,问:“冷吗?”
“不冷,这是条件反射。”他还冲姜阳笑了一下,“老板,这个月只有八个生意,收成不怎么好。”
姜阳没有接话,手抚在他的背上,沉吟了一会,说:“阿厚,别一见了我就生意生意的,多俗啊。”
李厚说:“我也就一俗人,钱是个好东西。”
姜阳沉默下来,李厚将自己坐远一点,他不想离这个人近,太近了,就会控制不了自己,姜阳是那样的人,无论如何他都有能力让你重新信任他。
你知道,总是有这样的人,你以为你了解了,下一刻,他又出现了另一种面目。
这种人,永远有说谎言的机会,这种人善于观察,喜欢观察,即是闭上眼睛也会留一条偷窥的缝隙。
李厚不愿意再信任姜阳。
表象是平静的,但是再接近也不能否认那层隔阂的存在。
在他心理防线最重的时候,姜阳笑了,他坐过去一些,在李厚的脸上亲吻一下,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还是那样温柔的口吻:“阿厚,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哥,你怎么都不叫我了。”
李厚将头偏向窗外:“我不能叫。”
又一个吻落在他的嘴角,姜阳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面颊:“阿厚,你跟迟睿相处的怎么样?”
李厚对自己说:不,决不可能,姜阳决不可能对你这么残忍。
姜阳见他不回答,将他搂在怀里,李厚长高了一大截,不再像个少年似的,肩膀的骨架长成形,对于一个同性恋者来说,这样的身体更具有诱惑力,更诱人虐 待。
姜阳说:“迟睿说他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考虑换个人?”
李厚仍是将头偏在窗外,有点自嘲的笑了:“行,我什么时候走?”
姜阳却不说话了,沉默半天他才说:“逗你的,当真啦?”他揉乱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扳过来,很严肃的对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李厚,我不允许你跟迟睿接触太多,他对我说他要你,我不许。”
李厚笑了:“我当然听老板的。”
第十二章 (1)
李厚真的很听姜阳的话,他本身对迟睿也并不感冒。倒是迟睿喜欢与他套近乎。
李厚不想理迟睿,真的不想理迟睿,可是迟睿动不动就来招他,还是特贱的那种,摸一下,亲一下,你没法生气,你还没法跟他掐架,都是男人,不能像个女人似的斤斤计较。
他就只能跟迟睿尽量的保持距离。
但出来混的,不能把任何人当作洪水猛兽,哪怕是仇家,只要不到时候都得笑脸相迎。
哪怕是迟睿搂着他的腰,他依然得对这个人保持风度。因为这人是姜阳的朋友,或者说,这个人的很多消息对姜阳来说是很重要的。
所以,李厚不但得对迟睿保持风度,还得收拾他装疯卖傻惹的一堆烂摊子。
给人赔笑脸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频频给别人赔笑的感觉,就更不好。
这个星期还没有过一半,迟睿又把一个人惹毛了。那个人算是迟睿的老客户,两个人找了个角落在桌子底下比了半天手势,李厚在吧台这边一直注意着迟睿那里的动静----他好第一时间赶过去圆场,别让别人真把店给砸了。
两人比划了一会儿,那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李厚心里就想着不好,就从吧台里走出来,朝那桌走过去,拉拉脸皮,扯了个特和蔼的笑容。
果然,刚走到跟前,那个男人猛然站起来,一脸愤怒的说:“迟睿,有你这麽要价的么,你找茬呢吧?”
迟睿特贱的给男人一个笑脸:“我不找茬,还跟你出这价?”
男人立刻被激怒了,他长得挺不错的,身材也挺好,身边带了一个保镖,本来这动手的事儿应该是他保镖的职责,这会儿估计是这男人给气的短路了,直接自己上阵。
李厚待迟睿把那一拳闪过了,忙把那人扶了一下,对那人说:“张老板,迟睿这张嘴巴就是这样,你别生气。”
男人叫张广,挺豪放一名字的,跟他身材成正比,还挺梁山好汉的味道。这男人其实也算是一个人物,除了有点脾气暴躁,道上人说起来,都知道张广这人仗义。
这可惜这仗义的梁山好汉和迟睿大爷完全不对盘。
张广看了李厚一眼,特冲的问:“你是他男人,回回护短?”
迟睿笑了,笑得特暧昧,一手圈在李厚的胳膊上,说:“他不是我男人,我是他男人。”
张广的脸色一下子变的特难看,跟要杀人似的,套用某句话来说,那就是: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迟睿已经体无完肤。瞧瞧,跟凌迟似的,怪吓人的。
张广停了停,把火头强压下来,对李厚说:“那你劝劝你男人,做生意要厚道。”
李厚看看张广的脸,特温和的笑了一下,“这我管不了,钱是个好东西。”
说完了,他把迟睿那只不安分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扯下来,又对迟睿笑笑,转头给张广说:“张老板我给你和迟睿开个包间,你们俩到里面好好谈谈,把该解决的解决了,我也是给人打工的,不容易。”说着,把手里的一间VIP包厢的钥匙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张广看了看那把钥匙,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骂了句“靠”直接掉头走人。酒吧的门啪的一声被打开,啪的一声被关上,所幸人声鼎沸,相安无事。
迟睿把钥匙捡起来,回到吧台那边,甩到李厚眼前,笑了:“嘿,你该不是想错了吧。”
李厚面无表情把钥匙收好,说:“想错没想错我可不知道,不过那人喜欢你倒是真的。”
迟睿嗤的一声笑了,“妈的,我喜欢你你怎么就看不出来。”
李厚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当局者迷。”
气的迟睿差点吐血,拍着桌子直骂:“我靠,李厚你他妈这时候挺能干,姜阳面前你咋不牛逼。”
李厚看看他一脸愤慨很平静的说:“他是我老板。”
把迟睿噎的说不出话来。
后来的迟睿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骂:“妈的,老子好歹也算叱咤过风云的人物,怎么就让那么个臭小子吃的死死的。”
再感叹也没用,那臭小子终于还是没能留在他身边。
李厚不理他,他就去自找没趣,贴着李厚站了一会儿,特贱的问:“诶,姜阳给你说了没,让你到我这边来?”
李厚看他一眼:“说了。”
“你什么意愿?”
“我没意愿,我老板说让我少跟你说话。”
“靠。”迟睿讨了好几次没趣,心里实在是憋的难受。
吃瘪没关系,有关系的是老吃瘪。
吃王八大补,吃多了就要补出血了。
就像他说的,好歹他也是一叱咤过风云的人物,现在却跟个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似的,其实这么有钱长的又好的地痞流氓要说吃香也吃香,可惜还有一个非地痞流氓的优质男人姜阳比他更有竞争力。哦,错了,竞争力谈不上,姜阳也没想着跟他竞争来着。
迟睿叹了口气,收了收不正经的行头:“你想不想见赵斩?”
赵斩,这两个字就是一根刺,刺的他一激灵。
有些人是你即使不爱了也忘不了的。
李厚本来想装的无关痛痒,见迟睿紧紧盯在自己脸上,也就不装了,随手摸了一根烟出来点上,抽下去半根的时候才说:“我不能见他。”
迟睿说:“李厚,你什么时候能活的潇洒点。”
这个问题,只有想和不想,没有能或者不能。李厚答的模棱两可,其实就是逃避。
迟睿又说:“你要是想见他就开口,我说不定能帮你俩一把。”
李厚眼神闪了闪,问:“你能帮他恢复清白么,或者你能让别人相信他确实是不知道那消息是假的么?”
迟睿不可思议的看了李厚一眼,又被噎住了,半晌吐出一句:“我靠,李厚,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贱。”
人的本性本来就贱,李厚这样的就更贱一点。巴巴的用自己的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还开心的要死不活,哦不,要死不活是个不恰当的形容,应该用大义凛然。
姜阳说过这么一句话:“他从来没考虑过你,你又何必对他那么上心?”
李厚没吭声,他心里其实在想:我又没求什么。
现在他想起来,觉得自己简直是满嘴放屁----怎么可能毫无所求,他其实就是希望赵斩能记着他,好坏都能记着他。
李厚瞟了迟睿一眼,还是特别冷静,他说:“我就是贱,你要是能就说,不能就滚一边凉快去。”
迟睿说:“我靠,我要是能我还在这里混,你以为条子跟小说里写的似的那么好收买?”
“我以为你跟小说里写的似的,神通广大。”
迟睿又被噎住了。
李厚想见赵斩,他不敢也不能。他害了赵斩一次,所以不敢害他第二次,也或者说,他没脸去见赵斩。
迟睿还是不死心的在他耳边嗡嗡的叫:“诶,李厚,赵斩跟他相好可能分了,就他被隔离审查以后没几天。”
李厚皱起眉毛,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说迟老板,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十二章 (2)
迟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在心里拈量拈量,觉得这话说出来应该不会被李厚拍死,才张了嘴:“你就没想着趁这个时候跟赵斩好,我觉得他对你其实挺有意思的。”
李厚又看了一眼,这一眼看的迟睿毛上加毛,立刻把嘴闭紧了,免得自寻死路。
他以为李厚对这件事情一定会持回避态度,却没想到李厚沉默了会儿,说:“你能帮我联系赵斩?你要是能,就找个时间把他找出来,我想看看他。”
迟睿一双眼睛睁得牛眼一样大:“李厚,你不怕姜阳知道劈了你?”
李厚淡淡的说:“我欠赵斩一个道歉,我要把事情给他说清楚。”
迟睿急了,掐着他的胳膊,说:“李厚,你想清楚了,姜阳要是知道你去见条子,他就是护着你,他下面那些人也得把你吃了。”
李厚冷冷看着他,最后笑出来:“你得瑟啥,是我出事又不是你出事。”
迟睿急了,手上力量大,差点把李厚的胳膊掐出血来,“妈的,李厚你是不知道我啥意思是吧,姜阳那小子醋劲儿那么大,要是让他知道你去见老相好,他直接废了你!”
“没的相哪来好,还老相好,迟睿你神经了吧。”李厚甩开他胳膊,摸根中华点上。
迟睿三番两次讨没趣儿,确实有点火了,他这个人自尊心本来就高,没对谁掏过真心,并且,好容易对李厚看上眼,结果李厚还不爱搭理他,不光不搭理,还老是把他的真心(苦口婆心?)踩在脚下,偏偏迟睿这个人的特点就是能持久长情,李厚不踩他觉得被忽略,李厚踩了他还好受些,觉得至少李厚能看他一眼。这叫什么,这叫贱,至贱无比。
再贱的人也还是有脾气的,李厚甩开他的手时,他脸色就变了,张口就一句国骂:“他妈的,李厚,你就装,你他妈除了装还会什么,你那点儿小伎俩我不知道,你不就想试试姜阳啥反应么,我今天给你说清楚了,姜阳那个人没心没肺,从头到尾他心里就林朝阳一个人,你算啥,你顶多就算个影子,也是你他妈倒霉,你那狠劲儿跟林朝阳像,你早点死心,别想在姜阳那儿求啥,他啥都给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