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姑娘眉头一蹙,心说这个宋启云真是讨人厌!
张伯啊了一声,刚要说话就被天天姑娘堵了回去:“张伯,帮我拿了那几包茶来吧,我走的时候好带着,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毁在小遥手里!”
张伯连连点头,喜滋滋的走了,把宋启云的问话暂时放了一边。宋启云若有所思看了看天天姑娘,天天姑娘回他一笑:“张伯曾是越州江家的管事,他说的大少爷就是赵宣一直在抓的那个明明已经死了的江家大少爷江阅。”
“江阅?”宋启云蹙眉:“那人……据说是卫鹤起的徒弟?”
“对,没错。”天天姑娘把茶放下,往后院张望了一下:”咦?这人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还没起来么?”
“姑娘一大早便来找人,看来是有急事的?”
“也不算太急,”天天姑娘道:“就是今天忽然想起来岳公子还在越州的时候,欠了添锦楼一笔债而已。”
“岳公子欠了你添锦楼的债?”宋启云不解:“他不是……很穷?”
“宋公子可不要这么说,说起来这岳家当年也是有钱的,只不过是后来被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败光了而已!你看他现在连栖身之地也没有,家里的房产田地一点也不剩。”
宋启云直觉天天姑娘是没说实话,但是想来想去似乎也没什么破绽。这时候李君逸拉着江阅出来,江阅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做什么做什么?那女人一准是来要账的,我才不见她!”
第六十九章
天天姑娘脸上一冷:“本姑娘就是来要账的!你欠了人债,还想赖不成?”
江阅被李君逸拽着到了天天姑娘面前,叹息道:“姑娘,咱们的债既没字据有没人证,你这是空口无凭啊!”
天天姑娘哈哈一笑:“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你若是赖账,我可是不客气。”
“你能怎样不客气?”江阅一挺胸脯:“你有本事就来拿我的命啊!”
“呃……两位,”宋启云看着这俩人就要吵起来,站起来道:“岳大侠,你是欠了天一小楼多少?在下来还了就是!”
江阅一愣,看了眼李君逸:“岳大侠?我么?”
李君逸暗地里狠狠掐了他一下:“哈哈,启云,你不必叫他大侠,侠这个字他还担不起的!”
“就是,”天天姑娘凉飕飕的道:“岳小疆,你一个穷烂书生,会几下子功夫,怎么也但不上这个侠字啊!”
江阅心里飞快的转了几个圈,立刻笑道:“叫我大侠又如何?你们这是眼红嫉妒了吧!”说着又问宋启云:“宋大人要帮我还债?不知要帮我还多少?”
宋启云回头:“天天姑娘,不知这欠了多少?”
天天姑娘认真看着他,想了想伸出五个白皙手指:“五百。”
“五百两?”李君逸心说,也不算多……
天天姑娘看了看在场三人:“五百两金。”
江阅李君逸齐齐抽了口气:“五百两金!!”江阅道:“你也太黑了吧!!”
“不黑!”天天姑娘拿回手来看了看:“白的很。”
宋启云没想到大年初一先背上了几百两金的债,顿时也有点脸色发青,虽然这他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这明显是天天姑娘下的套,就有点不甘心。江阅跳出来,道:“宋大人,算了你别帮我还了,我就背着这债她也不能拿我怎样。”
天天姑娘笑眯眯看着他:“岳大侠,你可是救了宋大人的命,这五百两金呢,其实也就算是宋大人现在的身价了。”转头瞅了瞅宋启云:“宋大人,刚才可是还说要报答这恩人的。”
宋启云轻出一口气,笑道:“岳大侠是在下救命之人,这债,在下定会还了的。”
李君逸在一旁看着,瞅了眼天天姑娘,心说你这招也太损了。
被天天姑娘这么一闹,宋启云没待多久就走了。李君逸把他送出去,小声嘱咐道:“这个钱你不出也罢,根本没欠这么多的!”
宋启云微微一笑:“君逸放心,我自有主张。”
两人微笑别过,李君逸转过头来进了屋,就见江阅天天姑娘俩人凑在一起不知说什么。李君逸上前去:“天天姑娘,你何必诈他?他虽是云州宋家的三公子,可……”
天天姑娘不待他说完,一摆手:“他不知好歹,打听不该打听的,我不喜欢他。”
李君逸无奈:“启云不是恶人。”
“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李君逸无奈:“他那里得罪姑娘了?”
天天姑娘想了想:“貌似是没有!不过这人这辈子只对一个人好,其余的都是棋子,可以丢可以弃,不合本姑娘心意。”
李君逸无语,看了看笑嘻嘻的江阅:“启云是为你还钱,你还好意思笑!”
江阅扬眉:“我为什么不笑?姑娘刚才说了,我俩配合无隙,拿到了钱,我得一百两。”
李君逸无奈:“你——!!”
旁边天天姑娘忽然对江阅道:“江阅,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知道今天我是来干什么的!你许诺我,今年年初一,要把雪蟾珠还给我天一小楼。”
江阅脸上笑容登时僵住,李君逸蹙眉看天天姑娘:“雪蟾珠不是在江汀手里?”
“在江汀手里不错,但是许诺我会帮我拿回来的,却是他。”
李君逸皱眉,难道江阅天南海北的找江汀,是为了这个?
天天姑娘绕过李君逸到江阅面前:“你说要帮我说服江汀继承天一小楼,我那年才没收回雪蟾珠的,但是呢?我帮你把贺闵郁的摆平了,你却让江汀带着我的雪蟾珠不见了。”
江阅干笑:“呃……这是意外!我是真的想劝他的,谁知道!……你看我不是也一直在找他么?”
“你既然找不到,就不要许诺我今年还我!”
江阅无奈:“我是想找,就算没你的雪蟾珠我也会找!但是……”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江汀是我二弟,我想他平安无事,可是这几年过去了,却依然杳无音讯!我是想,他带着你的雪蟾珠,你为了找回那颗珠子必定也会寻他……”
天天姑娘挑眉,长叹一口气:“对,你是在利用我。”
李君逸看着这两人间气氛越来越不对劲,插嘴道:“天天姑娘,找江汀的事是急不来的,你在找,我师兄在找,赵宣也在找,总有一天能找到他的。”
“总有一天……”天天姑娘苦笑一声,话语间有些无力:“雪蟾珠是宝,无数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我只怕这东西会害了他……”
“姑娘……”
天天姑娘长叹:“江阅,等这件事了解了,你就尽快去找他吧!雪蟾珠在江汀身上的消息我可以封得了一时,封不了一世,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这消息传出去,我天一小楼也会有危险的。”
天天姑娘临走时才忽然想起什么来,掏了半天掏出来赵宣的贺贴来:“赵宣的贺贴。”李君逸别别扭扭的接了,身后张伯拿出好大一包茶叶:“姑娘拿好了。”天天姑娘喜笑颜开,谢过了张伯,李君逸想了想让让小刀带了他的名帖跟着天天姑娘送了回去。
过了中午,陆陆续续来了些朝里的官员,无非是看李君逸还有被重用的机会,特来巴结的。 李君逸原先是监察御史,做官时候闲着没事净找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弹劾,朝里不少人都觉得他小心眼,还装清高,再加上跟昭亲王总是打过来争过去的,每天似乎都有被下大牢的危险,于是大家也就都对他敬而远之了。
李君逸一张张看着那些名帖,心说要不是看赵玦对他的态度还是以往那样,这个年得过的多清净!他挑过来翻过去摆了一桌子,冷不丁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周行之?”
李君逸怔了一怔,心底一抽,有点凉。他拿起那张名帖瞅了一阵子,长叹一声,纳入袖中收了起来。
第七十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正月十五就快到了,梧京里一派热闹丝毫未减,双柳街李宅后院李君逸望着空荡荡的天空成天提心吊胆。自从寅春楼上见过贺闵郁之后,就再也没了这人的消息,京兆府虽然一直在加紧戒严,但是这大过年的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抓人,这么一来二去的,李君逸记起赵奕的话来就不由得想,会不会是贺闵郁一看其实也没多大好处可捞,就打道回府了?但是再一想,这要是刺杀别人他这么想也就罢了,可要被刺杀的人是赵玦他就坚决不能这么想!
这一日天气阴霾,李君逸看了好几天的天空,终于被江阅拖回了屋里。
“这么冷的天,你也不冷,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李君逸蹙眉烤了半天的火:“你说这贺闵郁在做什么?”
江阅一听,很是气愤:“你看了这些天的天,就是为了要看贺闵郁?!”
“看他做什么?”李君逸不悦:“贺闵郁的脸长在天上么?”
“对啊!你看他脸也不长在天上,你成天的站在院子里看天算什么!”江阅说着随手拿了个冷掉的地瓜放在炭上转起来:“他的事你别琢磨,你就算是把脑袋想破了也猜不透的!到了那一天自然就知道了么,不是说天天姑娘五天前已经进宫护驾了么?”
“天天姑娘……”李君逸想了一下:“其实天天姑娘并不是很想做这个保镖,她更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在陛下身边!”
江阅不耐烦瞥他:“你这么担心你干脆去替了天天姑娘吧!”
李君逸根本听不进去,照旧还在苦恼:“赵奕那里做了什么准备暂且不说,陛下那边可是只安排了天天姑娘,若是贺闵郁不按原定计划,来个夜袭皇宫……天天姑娘总不会跟陛下睡一起的!”
江阅听的心烦,捏了捏手里的地瓜热了,拿起来一边啃着一边走了。
李君逸自己在屋里坐了一会,小刀小心翼翼进来:“大人,昭亲王在燕子楼,让你过去。”
“燕子楼?”李君逸一愣:“他找我做什么?”不是说上次的事他还记恨赵宣,只是过后他忽然明白了,赵宣这人就算是聪明绝顶一大半的智慧也已经被江汀这个名字堵的一窍不开,与其跟他说什么阴谋什么计划,不如跟他多聊聊江家二少爷,好让他开开窍。
但是既然王爷有请,他再不甘愿也不好驳了面子。
到了燕子楼,仍是三楼,李君逸推门进去,里面只见赵宣一个人,不由有点不自在。
“王爷找我?”
赵宣正在喝闷酒,举这个小酒壶愁眉苦脸的不亚于外面的天气。听见李君逸说话,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酒,把酒壶放下,长长的叹了一声。
李君逸被他一声长叹叹的背后发毛,心说你若是找我来听你诉苦,我定然倒头就走!
赵宣叹完了气,这才站起身来:“君逸来了,坐。”
李君逸皱着眉进去,没坐,问:“找我?”
赵宣把这小酒壶愁了半天,慢慢说:“长钰说,她要跟天天姑娘回越州。”
“回越州?”李君逸微微扬眉,毫不客气:“这是好事!”
“好事……”赵宣轻叹,苦笑:“这自然是好事,我本就不该把她留在身边这么久……”
李君逸一听,忽然觉得这话的意思不大对,就算是长钰要走赵宣发牢骚,怎么不该这么说。果然,赵宣摇着头继续说道:“人家长钰跟贺闵郁是一对的么!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对江汀心存愧疚,答应了他要救长钰免与牢狱而已……他为什么拜托我?因为他知道自己救不了他妹妹,他嘱托我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离开了!他知道我一心一意的念着他,知道我会不遗余力的去做,所以他才跟我说!”
李君逸觉得自己有点待不住了,听赵宣的啰嗦还不如回去看天!想着转身就准备走人,赵宣喝了点酒,心情郁闷,逮着了人那能放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道:“你不能走!你得听我说!我跟我哥不能说这种事,他得气死不行!启云也不能说,跟他说了就等于把自己卖了!还有谁能听我说啊?没了!……这赵国上下百万多人,竟然没个人可以让我诉说!”赵宣说着一把抱住李君逸,脑袋一埋就哭哭啼啼起来:“君逸,咱俩虽然总是说着说着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可是我想来想起竟然就只能跟你一个说说这些窝囊事,我是缺心眼,可是我是好人!你知道的,我这人说话就是不过脑子,就这臭脾气了!”
李君逸脸色不由发青,直绷绷站着任赵宣拽着他的衣裳整个人往下出溜:“赵,赵宣!你做什么!站起来站起来!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打你了!!”
赵宣喝的醉醺醺的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哼哼唧唧的道:“上次,上次的事我已经明白了!那个贺闵郁根本不是去杀人什么的!他是去看长钰的!”
李君逸初听他说什么上次,还以为上次两人在燕子楼吵起来的事,留心一听,结果竟然是贺闵郁跟长钰,不由暗暗吃惊:“你说什么?”
赵宣又是哭又是叹:“上次……贺闵郁上次是去看长钰的,根本不是去杀长钰的!那个侍卫只看见他人从长钰房里出来,剑也是见到人之后才拔的!他是去跟长钰相会的!他爱长钰如己命怎么会对她动杀念?!”
不是刺杀,是相见,李君逸想起来寅春楼上贺闵郁的话,总算明白为何贺闵郁会对他说长钰说他在梧京待的不痛快。他才略一分神,马上又被赵宣的声音唤回来:“……换做是我,就算是江汀另寻了他人,我也断不会做出这种举动来的!!”
李君逸听的头疼,心说你怎么拿你自己跟贺闵郁比起来了?耐着性子又问:“那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什么!我不是也是前些天才明白的!”赵宣终于撒手坐在了地上,垂头丧气:“长钰仍然还是昭王妃,我若是说了她怎么办?贺闵郁是什么人?皇兄早就想拿他性命了,若是让他知道贺闵郁与长钰的事情,这……这岂不是要乱了!!”
李君逸一听:“也是……”低头瞅瞅赵宣:“那你就为这事儿在苦恼?”
“当然还有!”赵宣从地上挣扎起来,踉跄了两步坐回桌边。李君逸跟了过去,问:“你是在想江汀?”
赵宣苦笑:“我也就是想想他,我还能做什么?找找不到,等等不来……”
“那你不如不想,彻底忘了他。”
“忘了他……”赵宣愣了一愣,忽然大笑:“传说宫中有种毒药,名为忘川,服了之后便会忘记前尘……可是据我所知,服了之后却会变成傻子。”他转过头来盯紧了李君逸:“君逸,没了他,我就是个傻子!我不想当傻子,我还等着他或者有天会回来……我若是变成了傻子,他就算回来了,我又怎么会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