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工友道:「让兄弟们多注意一下吧,人多力量大嘛。」
「就这么办吧。」
几天后,事情出现转机。
「听我表妹说,郑君豪常常去她当侍应的一家餐厅吃饭,好像今晚就有预订座位了。」一名工友带来了这个重要消息。
众人喜出望外。
「太好了!这么说,去这家餐厅就能见到他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这餐厅贵得吓死人啊......喝一碗汤都要几百块......」
「我们凑钱不就行了?又不是去大吃大喝,只是坐一下而已。」
「是啊,这回别派这么多代表去了,找两个会说话的人过去就行了。」
于是,伍国泰与李伯成为这次的谈判代表。那工友叮嘱道:「我表妹答应会安排你们坐在靠近姓郑的附近,剩下的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好的。」伍国泰答应着。
「靠你们了。」
「加油。」
大家把凑到的钱塞给他们。
当晚,一身牛仔裤配白衬衫的伍国泰,带着打扮同样土气的李伯,走进那家华丽的西餐厅。工友的表妹认出他们来,她如约将二人领到一个座位上,这个位子其中三面都被盆栽包围着,余下的一面正好对着靠窗的一排位置,是一个很适合监视别人的地方。
那位表妹偷偷跟他们说:「郑先生订的位子就在你们斜对面,他很快就到了,加油哦。」
「谢谢。」
她走后,伍国泰便开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来往的客人,生怕错过郑君豪的出现,李伯则没有他这么紧张,他悠闲地拿着菜单埋头研究。
「阿泰啊......我们要点什么菜好?全部都贵死人啊......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呃?我看看......」伍国泰快速浏览了一下。「点个例餐应该够了,我们带来的钱也刚刚好。」
他正说着,眼角冷不防瞄到一对刚进门的男女。
第二章
「来了!」伍国泰低叫。
李伯转头看去,一身黑西装的郑君豪挽着一名穿性感紫色吊带裙的美女走来。那美女亲热地挨在他身上跟他说话,郑君豪却表现得很冷淡,只是偶尔答上一句。两人在侍应的引路下,走到他们斜对面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叫伍国泰失望的是,郑君豪的两个保镖也跟着进来了,并且就坐在他身旁。保镖们随时都在警戒状态,他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人,吓得伍国泰和李伯赶紧用菜单遮住脸。
李伯压低声音道:「阿泰啊,这样子怎么接近他啊......」
「我也不知道啊......看看再说吧......」
「那两个保镖会不会认出我们来?」
「不怕的,不要太张扬就好了......」
他们正在鬼鬼祟祟地说着,一名相貌俊秀的男侍者尽职地走到他们桌前,问:「请问两位需要点餐了吗?」
「哦......哦。」伍国泰忙坐直身子,指着菜单道:「那......我们要一个例餐就行了。」
「好的,一个例餐,还要不要别的?」
「不用了......」
「那好的,请稍等。」那侍应记录好之后正要走开,刚好这时郑君豪向他招手,他连忙走过去。
伍国泰用菜单遮住半边脸,悄悄观察着他们的情况。面对美女时依旧一张扑克脸的郑君豪,在跟那位侍应说话的时候居然带着微微的笑意,态度亲切多了。
果然是怪人一个......伍国泰在心里暗暗下定论。
他们点的菜很快就送上来了,李伯为了搞清楚这些菜贵在何处,很认真地品尝起来;伍国泰却是食不知味,一直分神关注着郑君豪的一举一动。因为精神太过紧张,引得他胃都痛了。
「阿泰啊,你多吃一点吧,味道挺好的,不过也不用贵成这样啊......」李伯轻松地说。
「哦......」伍国泰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肉,他皱眉问:「这是什么肉,味道怪怪的......」
「不知道啊......」李伯拉住一个经过的侍应问:「小伙子,这是什么肉啊?」
「这个是法式熏兔肉。」神秘谁
「哦哦,谢谢。」李伯道谢完,转头就看到伍国泰脸色发青地捂着嘴,「阿泰?怎么了?」
「呃......我去一下洗手间......」伍国泰倏地站起来,向洗手间快步走去。
「没事吧......?」李伯担忧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哗哗哗......
「呕......呕......」水声伴随着同样吐声,在窗明洁净的洗手间响起。
「呼......」伍国泰吐得全身发软,掬起一把水洗了个脸,终于感觉舒服了一点。他揉着发痛的胃部,脚步不稳地走进厕格里。
「我都不知道自己不能吃兔肉呢......唉......」他坐在马桶上,拉出几张厕纸擦拭着脸上和手上的水痕。
胃很痛呢......该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他担心地想着。要尽快出去才行,只剩李伯一个在外面,要是错失跟郑君豪谈话的机会可就惨了......
正想着,外头传来开门声。
伍国泰没注意,继续蹲自己的马桶。外头渐渐响起一阵诡异的喘气声,只听一道低柔的男声喘息着道:「郑先生......嗯......不要在这里......」
伍国泰听这声音熟悉,加上对方提到「郑先生」,他立即警觉起来,微微推开厕格的门,露出一条小缝--
两名年轻男子靠在洗手台上,以令人咋舌的亲密姿态拥吻着。伍国泰看得下巴掉地。
「嗯......不要......」
被压在底下娇喘不已的,是刚才那名给伍国泰他们点餐的英俊小侍应。而抱着他不放的「色狼」,正是大总裁郑君豪!
伍国泰看清他的脸后,差点没吓得摔倒。
「郑先生......不要......会被人看到的......」侍应脸色熏红、欲拒还迎。
「被人看到了不是更刺激吗?」郑君豪的膝盖挤进他两腿之间,一手灵活地解开他衣服上的扣子,在他脖子上来回舔着。
伍国泰全身紧绷,咽了咽口水。只见外面那两人越演越烈,他的心也越跳越快,一片混乱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他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伸进口袋里,将手机取出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他的手就是动起来了。
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外头衣衫不整的两人,伍国泰的手指下意识地按下了拍照按钮--
「......阿泰,阿泰,喂!阿泰!」李伯的老脸猛然出现在眼前,伍国泰受惊地往后退去。
「啊啊?」
「你啊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姓郑的都走了!」李伯指着对面的空桌子低喊道。
「呃......我......我拉肚子了......」伍国泰扯谎道。他在厕格里蹲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等郑君豪完事离开了,他才敢出来。
因为受刺激太大,以至大脑也浑浑噩噩地,他连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都不记得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李伯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自己也不抱希望地问。
伍国泰无意识地捏着手机,道:「先回去再说吧......」
下一步该做什么,他也没头绪了......
隔天,工友们聚在工地外面,由于合约纠纷,工地里暂时还无法开工,层层铁马将工地大门围了起来。大伙站在烈日下商讨下一步行动。
「阿泰,你们昨晚一点收获都没有吗?」
「对不起,我们找不到机会......」伍国泰愧疚地说。
「我们可是凑了一千多块钱给你们啊,这不是白白浪费了吗?」一个工友抱怨。
「真的很对不起......」
李伯帮腔道:「我们也不想的,那姓郑的老是带着一群保镖,没法子接近啊。」
「妈的!那干脆用强的好了!还跟他客气什么!?」
「是啊!他要是不见我们,我们就天天去他公司找他,看他能怎样!」一些工友开始起哄。
伍国泰慌忙阻止:「大家千万别冲动,我们已经吃亏过一次,要是再去闹事,恐怕不会像上回那么好收拾了......」
「那怎么办?乖乖等着被他炒鱿鱼吗?」
「是啊,只有五千块遣散费,叫我们怎么过日子?」
「这家伙就是以为我们拿他没办法啊!」
「那些有钱人就爱欺压我们穷人!」
伍国泰想起手机里拍到照片--虽然这种手段太卑劣,但事到如今,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他咬咬牙,道:「我有办法能让他见我们。」
「真的?」大家半信半疑。
「嗯......」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是什么办法啊?」
「我......」伍国泰无法说出真相来。「总之,我想到一个办法了,我现在就去找他,一定要他见我们,人家等我消息吧。」
「那你快去吧。」
「哦......」
伍国泰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坐上计程车,直接杀到「信恒企业」的大楼。
「我要见郑先生。」他对接待台的小姐道。
那两位小姐认出他是之前闹事的人,一手准备按下叫唤警卫的按钮。伍国泰眼尖地看到,他一拍台面,喝道:「请你告诉郑先生!我知道他昨晚在餐厅厕所做了什么!请他立即见我!」
五分钟之后,伍国泰被带到顶楼的会客室。
漂亮的助理小姐给他倒来茶水,恭敬地道:「请稍等,郑先生很快就到。」
「哦......谢谢......」伍国泰拘谨地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拿起精致的茶杯,轻啜了一口。
助理小姐刚出去不久,郑君豪就到了。伍国泰立即正襟危坐,郑君豪脸色阴沉地在他对面坐下。
「你知道什么?」郑君豪口气冰冷。
伍国泰捏了捏掌心里的汗水,鼓起勇气道:「我看到了,你昨天,跟那家餐厅的侍应在厕所里......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那你想怎样?」郑君豪冷笑,看来并没有被他的威胁吓到。
伍国泰把心一横,掏出手机,「我已经把你们做的事拍下来了!」
郑君豪挑眉,似乎有点不太相信。
「你要是不相信,我就把照片发到你手机里让你看看。」
郑君豪瞟了他一眼,沉默地从怀里拿出一支精美的钢笔和一本记事簿,在纸上唰唰地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伍国泰。
伍国泰输入他的号码,将其中一张较为火爆的照片发送了过去。
郑君豪看完后,脸色依旧没有改变。
伍国泰料定他不可能不在意,要是他不怕别人知道这事,根本就不会愿意见他!
「我手机里还有很多张,能让人清楚看到你的模样的。」
「你有什么条件?」郑君豪摆出要谈判的架势了。
「我要你见我们的工人代表,就遣散费和施工的事进行协商!」
「那件事我已经定下了,所有决策都已经下达,没什么好谈的。」郑君豪的态度意外地坚决。
伍国泰学着坏蛋的口吻道:「是吗?那你是不是想我把这些照片传播出去?」
郑君豪眉心轻拧,轻道:「你最好不要惹我......你以为就凭你这点小把戏就能要挟我吗?」
「我也不想要挟你的,我只是希望你能见一见我们工人代表!」伍国泰情绪激动地站起来,骂道:「根本就是你违约在先,只因为你的一时兴起就不顾我们工人的死活!要不是你逼人太甚,我也不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大家各退一步,万事都好商量!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的苦处吗?我们也是要养家活口的!」
郑君豪被他吼得愣住了,他忙恢复镇静的面孔,冷声道:「那好,我答应跟你们谈判,不过事先声明,这不代表我会接受你们任意开出的条件。」
伍国泰大喜过望:「你愿意见我们就好了!你放心,我们不会乱开条件的!」
「那好吧。」郑君豪不愿多谈地站起来:「你到外面去跟我的秘书约个时间。」
「谢谢你,郑先生。」伍国泰跟着他走向门外:「这些照片,等事情解决之后我就删掉的,你放心......」
郑君豪转过身来,冷冷地看了看他,眼里似乎透露着一丝不忿。他轻哼一声,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数名工人代表围坐在长桌旁,温度适宜的中央空调让人觉得惬意无比,工友们好奇地左顾右盼。
「这会议室可真气派啊......」
「嗯,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时钟的指标显示,现在是下午三点五十分,已经到了郑君豪约见他们的时间,对方却依旧不见踪影,李伯不放心地偷偷问身边的伍国泰:「阿泰啊......那个郑先生真的愿意见我们吗?该不会放我们鸽子吧?」
「不会的啦,放心......」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红木大门便被推开,郑君豪与秘书、两名助理一同走进来,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大楼的设计师和承建商以及一名满脸精明的男子。秘书和助理手里都拿着手提电脑,设计师带了草图,承建商和那个神秘男子则各自拎着公事包和一些文件,看起来都非常严肃。
工友们以为只是来谈谈罢了,没想到对方是这种架势,都显得有点怯场。
郑君豪形式地与伍国泰握过手,示意众人坐下。
郑君豪的秘书给众人介绍参加会议的人员,那个神秘男子居然是信恒企业的法律顾问。看来郑君豪的准备非常充足,两手空空就跑来的工友们越发不自在了。
秘书负责主持会议,他取出一份声明,朗声念了起来,内容是关于拆迁大楼的法律凭证,还有他们公司的立场,工友们听得雾里云里,个个露出茫然的表情。
李伯凑到伍国泰耳边问:「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先听下去吧......」
「关于诸位关心的赔偿问题,本公司也有妥善的安排......」秘书终于说到他们最在意的事了,大家立即竖起耳朵。
「根据合同内容,本公司属于投资兴建者,与各位并非直接雇佣关系,因此在承担赔偿方面,将会与承建商分摊责任。而在过去的七个月施工时间内,本公司只负担大家百分之四十的薪金。因此可推,本公司所付遣散赔偿金按照各位剩余五个月工期计算,除去公众假期与后期工序裁减的人手......」秘书在口若悬河地念着的时候,两名助理也不闲着,一个在电脑上劈里啪啦地敲着、一个则是在做会议记录。
郑君豪露出无聊的表情,不时看看窗外,不时转动着手里的钢笔,好像根本不关他的事似的。原本信心满满前来谈判的工友们越听越呆滞,完全弄不明白他们到底是要作出哪些赔偿。
一名工友忍不住了,站起来打断他道:「喂,秘书先生,你说了这一大段,到底是要赔我们多少钱?」
「按人数平均分摊五个月合共是四千元。」秘书不缓不疾地道。
「四千?」工人代表们低叫起来。
「之前不是说五千吗?五千都算很少很少了!」
「哪有被你这么压价的!」
「就是啊!」
秘书平静地说:「四千是其中百分之四十,另外百分之六十由承建商负责,合共是一万。」
这时,承建商代表也说话了:「我们已经把工程外判给你们胡老板了,你们是他直接聘请的,另外六千元应该由他付给你们。」
工友怒道:「胡老板早就卷铺盖跑了!我们已经一个多礼拜没见他了!」
「这可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伍国泰也按耐不住地道:「那你们现在是在互相推卸了?」
秘书冰冷刻板地说:「剩余的赔偿金不在本公司的责任范围之内,各位如果需要追讨赔偿的话,可以向地方法院提出起诉。这一点,可以由本公司的法律顾问杨先生向大家说明。」
那位杨先律师正要发言,伍国泰阻止道:「不必了,你们的意思我们都清楚了,总之你们就是不愿意提高赔偿金额是吧?」
「赔偿金额是根据......」秘书正要说下去,一个工友破口大骂:「根据你妈的X!根据什么根本就是由你们这帮XX决定的!」
那杨律师立即逮到机会道:「这位先生,请你注意你说的话,我们可以控告你人格侮辱的。」
「你去控啊你!你他妈的XX的!」那工友激动得想扑上去,被其它人及时拦住。
伍国泰极力保持冷静,他盯着一直事不关己的郑君豪,问:「郑先生,如果你们坚决不肯提高赔偿金的话,能否在别的方面退让一步?」
「例如什么?」郑君豪冷漠地反问。
「你们不是不满意现在大楼的兴建情况,准备拆掉重建吗?那你们可以聘请我们这批原有的工人担任拆迁工程啊,重建的时候也还是可以用我们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