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箸成欢(出书版)下部+番外 BY 卫风无月

作者:  录入:11-06

「醒了?」盛世尘的手轻轻盖在他的额上,「你睡的很香呢。」
盛宁用力眨了几下眼,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这是什么地方?」
「先下车吧。」
盛宁蜷着腿睡了半天,听盛世尘这么说了之后,嘴里咕哝了两声想要起身,可是腰背软的使不上力

气。
盛世尘手托在他腰上,也没见着怎么动作,轻巧的抱着他便下了车。远远近近的都是树,山坡上一

片红,一片黄,金灿灿的说不出的华美。
「先生?」
「来。」盛世尘把他放下地,却牵着他一只手,「在半山腰。你要是累,就说一声,走的慢也无妨

。」
盛宁有些迷惘,刚睡醒的眼睛看着满山的秋叶,朦朦胧胧的一时回不过神来。
「去什么地方?」
盛世尘低声说:「去见我母亲。」
盛世尘的……母亲?
盛宁怔怔的,刚睡醒的脑袋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他们要去见盛世尘的母亲。而这里……这

里不过是路途中经过的一个小地方,清北县这么个小县城,还有郊外的这无名荒山,这并不是盛世

尘的家乡……他的母亲怎么会在这呢?
他们沿着山路慢慢的向上走,山道上铺着单薄的青石板,可能是前些日子连绵的雨冲刷的关系,石

板踩上去有些不稳,还有些已经错了位。
盛宁脚步不稳,盛世尘的手先是牵着他的手,然后变成扶住他的肩,最后变成揽住他的腰。
盛宁与从前相比,高了些,但是瘦的厉害。贴在他腰间的手,清晰的感觉到肋骨就在薄薄的一层皮

肤下面。
骨头虽然明显的浮凸,但也不很硬,不磕手。摸上去的时候只觉得外面那层薄薄的皮肉又软又滑,

里面的骨头也似乎十分的柔软,绝不会让掌心不舒服。
这个以美食为志愿的少年,却消瘦成了这样。
盛世尘的手慢慢收紧。
他记得,以前他曾经无数次拥抱过这可爱的少年,脸颊丰嫩,还带着婴儿肥,腰上有一嘟嘟的肉,

捏在手里又软又滑又弹性。
那时候,被捏的盛宁会呀呀叫,因为他怕痒。他越叫,盛世尘越想捏他。
他性格沉静内敛,那样玩闹捉弄过的人,只有盛宁一个。
那段被遗忘过的时光里,他变成了一个再不沉闷的人。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顾忌盛宁是他的弟子,不顾忌那频繁的欢爱,不在意

那停滞的修为,和慢慢沉淀不再飞扬锋锐的心情。
他只想得到更多,拥抱更多,占有更多。
他们时时刻刻在一起不曾稍离。他们互相挑逗,爱抚,极尽鱼水之欢。
如梦如幻。
那时候盛宁极尽巧思替他做各种美食,他的手指那么灵巧。
盛世尘在一旁看着,那莹白脆生的白萝卜,在他灵活的指下刀下变成一朵绽开的莲花,雪白晶莹的

摆在盘子边上做装饰的莲花,下面衬着绿的生叶,看起来真如平湖莲叶,美不胜收,令人不忍心对

盘中的那排成一条鱼状的生鱼片下箸。
很漂亮的刀功,令人难以想象的调味。
盛世尘是第一次知道,那样生腥的东西可以吃出如此鲜甜的味道。
那时候盛宁甜甜的喊他尘,然后用牙箸夹了鱼片,沾了酱汁儿,送到他嘴边,眉眼含笑,「许多人

都说吃生鱼片是从东瀛传来的,其实不是。在很北很冷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个民族从几千年前就这

么吃东西。
「鱼肉片出来如软玉一般,酱汁有几十种不同的调法……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自己慢慢研究,看

哪种鱼、哪种酱汁儿最合你的口味。」
晶莹半透明的鱼肉片沾了酱汁,色泽形状彷如琥珀般,闻起有一种很特别的鲜香味,带着明显的湖

水气息。
尝起来是柔嫩软腴,鱼肉毫无腥味,只有那种特有的清甜爽滑,还有酱汁的浓香微辣。
「酱里勾了酒是不是?」
盛宁笑着点头:「好吃吗?」
盛世尘把他的头拉的低下来,吻上他的唇,笑语:「你自己尝一尝……」
话语的尾音消没在两个人的唇齿间。
盛宁的唇舌水润柔软,带一点甜意,就如适才吃下的美味菜肴。
那时候……
他们那么接近,那么快活。
盛世尘在很久一段时间,都在回忆与现实之间游走徊徘。那些美好的时光如梦如幻,所以当回到现

实中来的时候,想起盛宁已经不在身边,胸口那隐隐的痛,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难以承受。
那因为练蚀心掌,而意外得来的时光。那毫不掩饰自己情绪,想笑就笑想痛就痛的人,分明就是自

己……但是,自己何曾有过那样的放纵?
那样的盛宁,像阳光般温煦,像丝雨般柔和……他们那样的爱着对方。
他一天一天的记起那被蚀心掌的伤势分割出记忆的时光。
那个快活的人是他,却又不是他。
不是完整的他。
那个人不骄傲、不冰冷、不矜持、不作伪……
那个人想要什么就直接伸手去要,那个人,那个人爱着盛宁。
那个人不是他,但也就是他。
那个因为心脉受伤,性情大变的盛世尘,是默默埋在他心底的另一个自己。
是由小到大,他最想成为的一种人。
可是,现实中放不下的东西很多,想实现的那个自我,始终被埋的深深的,连自己都不会想起。想

得到的东西,却一直欺骗着自己,说并不想要。
一直一直的告诉自己,幽静的、遗世独立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
不需要人爱,不需要人陪伴,不需要……不需要俗世凡尘中的一切,爱恨嗔痴,悲苦仇恨……
那些他都不要,那些东西都是他要割舍抛弃的。
可是,却在练功走岔之后,完全颠倒了过来。
他想要,发疯一样的渴望着那一切,那热的、冷的,甜的或苦的,闪光的、灰暗的……他被孤单逼

的无法再忍受,受伤……
走火入魔,功行岔道,给了他一个合适的缺口,让他终于挣脱自己设的困囚。
或许,在他自己也不明了的心底,他是有意为之。
给自己一个借口,一个机会,可以去得到,去拥有,去体味……那些在心底最深处,一直的渴望。
而给予他一切的,是盛宁。
在那黑暗的石室中被他粗暴占有,在那一年多的时光中倾心相伴,细心照料,柔情蜜意,两心相许

……
这一切一切,都是盛宁给他的。
也许是盛宁恰巧在那个时候来到他身旁,也许,他心中早就预演过,设想过或许会发生这一切。盛

宁一直是最包容、最温和、最剔透的一个人,在他的手边,随时可以触及,随时可以掌握……
盛世尘看的很清楚,自己如此卑劣。他不是盛宁心目中仰望的那神只似的偶像。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有着普通人的优与劣。只是,他的丑陋掩藏的比别人深沉,也掩藏的十分完

美。
他想了很久,要把盛宁找回来。但是找回来之后呢?
他一直在想,自己要如何对待他。像从前一样心安理得的安享福气?像从前一样漠视他?像从前一

样……
不,不……
盛宁给他的是全部的一切。而他给盛宁的呢?只有伤痛,只有背负,只有……
盛宁抬起头来,远远近近的绝不像是有人家存在。这里只有许多的林木、虫鸣、鸟啼,没有人烟。
「还没到么?」他小声问。
盛世尘指了指树丛之后,「到了。」
到了?
他们绕过树丛,盛宁看到一座隆起的墓冢。
原来……原来他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墓台墓碑都是青石砌成,打理的很齐整,一点杂草也没有。
盛世尘走到墓前,缓缓的跪下。
盛宁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盛世尘柔声说话,声音彷佛清风拂过树林,淡然的像在与母亲对坐闲话家常:「娘,我来看您了。

天气转凉了,要是以前,您就会开始为我缝制冬衣了吧?」他转过头来,向盛宁招手,「小宁,你

过来。」
盛宁慢慢的走近,盛世尘拉着他跪在一边。
「娘,您对我说过,人总要有个伴,不拘是什么人,只要能与我相知、相守,在一起的时候快活平

安,您就再无奢望了。
我今天来,就是想和您说,我已经找到这个人了,您也知道的,我收养了几个孩子,他是其中的一

个。
我向您提起过他,他是玉家的遗孤,性子和顺,待人热诚,会做一手好菜,心细也聪明,我看着他

长大,一直和他在一起,将来也不想与他分开。娘,他就是我想与之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盛宁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带他来让您看看,他是个好孩子,我也很喜欢他。我想娘您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微风吹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在轻声嘉许。
「娘以前常与我说,富贵一世也不过是过眼烟云,功名利禄也只是镜花水月,而且这些东西,都易

得到。
世上最难得到的是一颗真心,有一个人因你乐而乐,因你哀而哀。那个人和你生死相许,天涯相伴

,无论什么缘故也不会变心,无论你如何落魄也不会离去。
娘,我找了很久,还傲慢的以为世上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与我匹配……可是到后来,才发现这个人早

已经在我身边。」
盛宁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可是,就算是最美的梦里,盛世尘也没有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盛世尘轻轻握住盛宁的手,柔声说:「你给娘磕个头吧。」
盛宁怔怔的说:「磕头?」
盛世尘点头:「对,磕完头,你也要改口喊娘。」
「娘?」
「对。」
「可是我……我……」盛宁两眼发直,呐呐的说:「我为什么要喊?」
盛世尘替他理了一下耳边散下来的头发,柔声说:「是不是你从幼时就跟着我,家人都早早亡故,

喊不出口?」
「不是,只是……」
「虽然我娘没有见过你,不过我想她若是见了你,一定会喜欢你。」盛世尘说:「给娘磕头吧。」
盛宁愣愣的看着他,盛世尘的手在他背上轻轻用力,他便不由自主的向前弯腰,叩下头去。
「娘,小宁对我很好,我也会对他很好,从前我们在一起,将来还会在一起。娘在泉下有知,当不

用再为我牵挂担忧。」
盛宁莫名其妙被按着叩了三个头,盛世尘的一番话他都听的清清楚楚,只是却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起来吧,刚下过雨,石头阴寒。」
盛宁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没有听清楚?我再说一次。我们要在一起,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盛宁似乎反应不过来:「你再说一次。」
「我可以再说一次,十次,百次……我们要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山风吹的树叶哗啦啦的响成一片,盛世尘的声音在一片叶动风声里面,有如金玉互撞,有清脆的铿

锵之音。
「我们要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盛宁低声重复。
这一刻他完全忘了盛世尘的痼疾,忘了现在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他做梦也想、也盼、也渴望听到

盛世尘对他说这样一句话。
「先生,我也是一样……」盛宁眼前模糊一片,伸手胡乱的抹一把,「我也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再也不分开。」
「傻小子,那你哭什么?」
盛宁满脸泪痕,却说:「我是太高兴了。」
「高兴也不许哭。」
「好,好。」盛宁扯着袖了乱擦一通,「我不哭。」
身后有人走近,盛宁闻声回头。
那人白发苍苍,打个躬说:「少爷来啦。」
盛世尘点点头,声音很和气:「刘叔。」
「这位小少爷是……」
「他是我的徒弟。」
那老人说:「地太凉了,看这位小少爷脸色不大好,就不要久跪了。少爷领他到后面小层里去歇会

儿吧。少爷是不是在这里住两天陪陪夫人?」
盛世尘点头说:「是,劳烦刘叔从山下拿两床干净铺盖来,柴米也送一些。」
那老人答应了一声。他和盛世尘说话很平淡,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听起来是很亲近的。
盛宁如在梦中,盛世尘拉起他,向山坡的后面走。在一片长草之中,有一间小院子,里头不过两间

房,屋上铺着茅草,墙上刷着白垩,在秋风吹黄的长草掩映下,看起来彷佛一间童话里才有的森林

小屋。
「刘叔平时会在这里打扫,守墓;我来的时候也歇在这里。」盛世尘扶着盛宁坐下,手背擦过他的

脸颊,盛宁的小脸被山风吹的凉冰冰的。
盛世尘坐在他的身边,两手拢在他的脸颊上,用手心去温暖他的脸颊。盛宁目光迷离,怔怔的看着

他。
「累了吗?」
盛宁轻轻摇头。
「要不要喝水?」
盛宁回过神来,眨了一下眼,「我……我去烧水,先生你也渴了吧?」
「你坐一会儿,我去烧水。」
「不不,」盛宁站起身来,「我去就好。」
盛世尘拉着他手,「那一起去。」
一起去烧水?
盛宁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的确,没有听错。从他抱柴、舀水、升火,盛世尘都一直温柔的陪伴在他身边。
大铁锅里的水袅袅的冒着热气,灶里的火苗跳跃,红光映在人脸上,两个人的脸都被火舌烤的有些

热,盛宁摸了一下脸。
指尖还凉,但是脸却热了。是火烤的,是吧?
火很旺,干柴在灶底劈啪的裂响着,迸出一点小小的火星来,落在盛世尘的鞋面上。盛宁生怕烧坏

了他的鞋子,忙伸手过去拍打了两下,还是烧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出来。
「这……」盛宁有些懊恼。
盛世尘的手伸过来,盖在他的手背上,「手指烫着没有?」
盛宁有些心慌,手想向回缩。「没有……」
盛世尘没有放开,把他的手翻过来看。
并没有灼到,只是指尖沾了一点黑。
盛世尘替他把那些黑灰拭去,动作轻柔无比,似乎在擦拭名贵的薄瓷花瓶。
盛宁觉得脸更热了。不止脸,好像从指尖开始,有火星跳跳的烧着,顺着手指、手臂,一直烧到胸

口,烧到全身。
第二十章
他模模糊糊的,他记得盛世尘把他抱了起来,离开了灶间,进了里屋。他记得盛世尘把他温柔的放

在床上,然后,低下头来。
唇上一凉,盛世尘的唇温度比他低,但是却湿润柔软。短暂的凉意之后是灼灼的热,灶间的火像是

蔓延了出来,一路跟着他们,从灶底直烧到了屋里,烧到了床榻上。
后面的事情盛宁就记得更加模糊。
只是……他清楚的知道,盛世尘和他在一起,他们那样亲密,一直,一直没有分开过。
身前脆弱的地方被握住了,那力道不轻不重。盛宁起先想向后抽身的时候,那手就握得紧些,等到

他情难自已的时候,那手就松了些,充满温存之意的抚弄着。
已经是秋高气爽,山风微寒的时候,但是盛宁还是出了一身汗。
盛世尘吻住他的嘴,沾了白液的手掌向下滑。
盛宁身体抖了一下,喉间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但是却微微的分开了腿。
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盛世尘立刻发觉了,心中说不出的柔情蜜意。
指尖极尽温存的打圈,然后缓缓的探进去,将指上的残液涂在紧热的内壁上,仔细的探索,温柔的

深入。
盛宁的手无力的圈着他的颈项,牙齿咬住了嘴唇,急促的吸着气,腰腿软的像滩水。盛世尘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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