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人,很吵。」因为办公室有上头下来巡查,所以根本静不下心办公的黎子泓干脆扎朋最安
静的地方继续处理他没看完的文件,顺便来这边喝点东西。
「啧啧,虞老大那边最近也这样,不是我在讲,你们上面的人最近是吃饱闲着没事干吗?没两天就
到处抽查,嫌事情不够多啊?」严司漫不经心地靠在旁边的桌上,然后算了下时间,他还有几小时
可以打混。
「外界如媒体、高层施压,上头就会跟着起舞。」喝了口咖啡,黎子泓盯着萤幕这样淡淡说着。
「哈……」凑过去看萤幕,严司看见的是最近大家都满关心的那件案子,「小聿的事情查到些啥吗
?」
他们目前只知道是香的问题,另外在学校抓到那个卖药的,则和小聿家里的事件无关,对方只承认
卖药给先前四楼的住户。
之后透过分析监定出一些成分,就和毒品造成的伤害差不多,会有幻觉、幻听甚至于幻视,被步证
明能麻痹人的神经,造成凶暴化,但是进一步的化验还没出来,是档案里没有的新型拇品。
药物的使用方式是吸入性的,一开始似乎是放在冷气中或是以线香方式点燃,比较特别的是线香烧
尽后,残余物里验不出任何东西,完全消失在空气中了。在之后查扣的香烟也有类似的特点,不过
因为自制烟不太精密,终究是有残留物留下来了。
……或许他们思考方向有误,先开发的是香烟,之后才是线香,因为线香比较无知无觉所以才几乎
没有被注意到。
黎子泓大约理解为什么之前少荻家一案会忽略线香了,甚至可以说受害者于这东西的家庭可能还有
不少,只是都未被发现,很有可能都当作一般家暴或是家庭逆伦案件处理。
所以他申请调档,把类似的案件全都审视一次,想了解这东西渗透的层面有多广。
「抓到的那个人不知道来源是哪边。」也或许他知道,不敢说。黎子泓支着下颚,考虑是不要拜自
己认识的其他区域的朋友一起调档。
「最近买这玩意的也变谨慎了,之前破获的那件对外宣称抓到了药头,不过其实也只是抓到中层的
人而已,抓不完啊。」看着正在解冻的尸体,严司耸耸肩,「你看那个,是嗑药嗑过头死在公园厕
所里被送来的,有时候打开这种人的尸体会觉得满恶心的,内脏变形成那样居然还可以活下去不断
嗑药,人类真是一种很坚强的物种。但是如果把我们看到的东西公话于世,肯定也会造成某种警惕
或骚动吧?」
「呵……」勾起淡淡的笑意,黎子泓不反对也不同意,只是继续翻着页面。
「不过虞老大最近也真难做人,外面的批评声浪大,里面的高层也一样,我记得以前我阿母那辈的
人都很怕警察啊,所以犯罪的人不多,现在的人好像都把警察当屁吧,反正出痱了靠关系找人来施
压很快就会没事,真不知道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只要有关系的话,就算杀死人也可以交保。
」看着台上的尸体,严司啜了口已经有点凉掉的咖啡,「有时候想想,人命也真不值得,不能用法
律给予惩罚时只能等他像这样自我毁灭,但是在他毁灭之前已不知道害惨了多少家庭。」
「我们只能生活在这种地方。」看着档案,黎子泓这样告诉他。
「价值观扭曲啊……」两个朋友对看了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让人灰心的话题。
有时候就是会这样,明明知道什么却不能对外人说,只能看他们继续重复下去。
「啊啊,真让人不爽啊,我们等等下班后去吃点好料吧,最近附近新开一家不错的店啊……」
「不去。」直接截断了某家伙的话,黎子泓切换了画面,看着昨天才刚收到的交件。
「为啥?」严司哇哇叫了起来。
「你去的店都很贵。」睨了眼旁边每次都去中高消费地方的家伙,黎子泓很不想拿自己的薪水来开
玩笑。
「哪里贵!」
「全部。」想到自己午餐都叫五十元便当而隔壁这位都叫几百元的还要加点饮料,黎子泓就有深深
的感触。
当初为了让严司把早餐从精致餐点改成有氧早餐好像也花了不少时间?之后自己就放弃叫对方随便
买买这样的事情了。
「赚钱本来就是要吃饭买房子、车子,所以当冈要吃自己喜欢的不是吗?」完全不觉得吃东西要省
钱的严司这样反驳着,「你如果把电玩的钱拿来吃饮还不是可以吃比较好的,柜子打开全都是光碟
、光碟机、电玩卡带,最近还有Wii的人没资格说话。」更可怕的是他都面无表情地打,根本不知道
那游戏到底能不能玩。
「你敢说你没玩过?」吃饱饭来他家消遣的不知道是谁!
「所以我才常常请你吃饭啊,走吧这位老兄,今天我请客。」搭着削室友的肩膀,严司露出了愉快
的笑容。
基于餐点免费的前提下,黎子泓还是点头了。
「对了,现在还没有新的消息吗?」盯着页面上所有大学生的资料,严司认出其中有几个似乎是上
次大学生疑似斗殴事件的关系人。
「没有。」虽然不是他所负责区域发生的事件,但黎子泓还是从其他朋友那边陆续问得了状况。
那些寄宿的大学生在一夜间全部消失了。
唯一留下的李姓女大学生是在隔天早上发现的,送早餐过去的人看见她躺在玄关,脸色苍白毫无血
色,这才知道出事了。
根据初步调查,事发当天傍晚六点多时民宿方面还送了晚餐和烤肉用具过去,但是只遇到一个男学
生待在屋里,对方告诉服务人员其他人都外出了,晚点才会回来,所以他们照例将东西放好就离开
。
但是第二天他们发现女学生的时候,烤肉用具和晚餐完全没有动过的,也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发生
了什么事情,还有其他人到哪里去了。
总之,那名唯一没有消失的女学生在醒了短短十分钟之后,因为惊吓过度什么话都没说又厥了过去
,到现在还未清醒。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感觉还真像外星人事件。」说出了自己的感言,其实严司更想说满像那种几乎等于芭乐剧的鬼片
情节,总是会有人消失之类的。
「这个世界只有真实。」黎子泓不轻不重地反驳了友人的妄想,「总是会找到。」
「唉唉,很多奇怪的事情无法解释吧,你看那个被围殴的同学就知道了,也不能说他眼花对吧。而
且你不是也相信他讲的话吗?」耸耸肩,严司嫌恶地看了一眼完全冷掉走味的咖啡,「硬要我说嘛
,人体自燃的真相大概也就是喝酒喝太多天气又太热的缘故了。」
偏过头,黎子泓用一脸疑惑的表情看向他。
「就……酒喝太多、酗酒不是体内酒精浓度会异常飙高吗?这时候又到了非常焱热的地方,然后体
内的水分逐渐被蒸发之后,酒精自然就会挥发,接着就引发人体自我着火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嘛。
」一脸「就是这样」的严司环着手说道。
黎子泓马上就转回自己的公文上,觉得刚刚那几秒认真地听解释真是浪费时间。
「听你鬼扯。」
****************
热浪直接扑面而来。
一下火车就只有这种感觉的虞因立即想缩回凉凉的车厢。
「我突然觉得台中是个好地方……」至少不会热死。看着头顶上那颗几乎可以热死人的太阳,虞因
有点晕眩了。
站在后面的小聿推了他几下,然后为了不挡到路人干脆继续推着人推出车站,就在车站前的花台旁
边坐下,无视于计程车司机的叫喊。
「啊,我放着有冷气的地方不去,来热死干什么呢?」边哀怨地翻着手上的导览看着上面的民宿介
绍,在虞夏踏出门之后他也马上联络旅馆订房、打工请假,后脚跟着踏上南部的土地了。
看了他一眼,小聿毫无表情地喝着手上的矿泉水。
说得上路人甲的应该是他才对,他大可以窝在图书馆或严司家渡过漫长的炎热夏天,但是因为旁边
那个唉热的家伙要到南部找同学,莫名地他就得奉陪过来,跟着一起被烤。
瞄瞄外面已经有点扭曲的空气热浪,小聿默默地左右张望了下,决定买顶草帽什么的来遮阳。
大约十五分钟后,顶着大大草帽跑回来的小聿刚好看见了虞因正在和一个计程车司机聊天,而且聊
得相当热络,好像他们已经拜把好几年。
「欸,你是跑去哪里弄这个的啊!」注意力被草帽分散,虞因只看到他家阿弟小个子戴着不合比例
的大帽子,让人看了不知道应该说好玩还是好笑。
「在这附近买会被坑啦,下次要买东西可以先跟我讲,在地人知道比较便宜的地方啦!」大约三十
多岁的计程车司机有着南部人的热情,操着带腔调的台湾国语,豪迈地拍了拍虞因的肩膀,「阿这
样人都到了吼?你们要去的那家旅馆有点远程,要不要附近再找找看有没有要一道过去的会卡省钱
一点?」
「不用啦,我们有点赶,回程叫你车时算我们便宜一点就好了。」虞因很快就和司机逹成了共识,
也很阿莎力的司机各给他们一张名片,就招呼两人上车了。
「是说你要去的这家旅馆我也知道,是我小舅子开的,我叫他给你们特别招待,有空要常下来玩咧
。」
看着司机的名片,虞因制止了对方打开广播的动作,「听说这家旅馆附近不是有间民宿吗……好像
前两天有十几个大学生突然不见了?」
微微愣了下,司机从后照镜看着他问:「奇悝咧,新闻不是播吗,你怎么会知道?」
「喔,听同学说的,好像去玩的人里有他们认识的,说本来也在那一带要碰头,可是突然就找不到
人了。」拿出自己早就想好的理由,虞因这样打探着。
司机点了一下头,「所以我说嘛,那些警察一直怕人家知道会怎样怎样,结果还不是都会被知道。
」转动着方向盘,像是也被告知过不能多嘴的司机马上像是找到了聊天对象,滔滔不绝地说了:「
你说的那家民宿其实就在我小舅子旅馆附近,以前竞争凶咧,那家民宿的尪仔某大概是十几年前突
然跳出来做的,嘛不知道钱是哪来的,砸了一大笔钱买了田地起了厝,开很便宜的价位做民宿,差
点摃死附近这些做旅馆的,幸好后来价钱有公道了。」
「别墅也是吗?」
「嘿啊,不过别墅比较晚,大概是快十年前盖的吧?也没啥印象了,好像本来是要自己住的,但是
不知道为啥一直没住进去,后来这几年好像流行整栋租,就又改成在这个样子了,前后也租过不少
次,还上过啥啥推荐网咧。」
所以别墅跟民宿本身应该是没问题的吗?
思考着司机的话,虞因只觉得脑袋有点闷痛,暂时先将话记下来打算以后再细想,他转头看了一下
旁边小聿,在车内拿下大草帽的人一直盯着外面的田野,好像不曾看过这种景色,看得相当入迷。
看来应该早点带他出来比较好?
这样想着,虞因打算如果事情早点结束,再来一次真正的出游吧。
「对了,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啊?」翻着导览手册,其实这次来得相当匆促的虞因根本没有好好将
内容完整读过。
而且他还把手机关机了,就怕被二爸找到他在哪边,直接冲过来拧死他。
虽然是迟早的事情,但是他还真希望能晚一天被发现就晚一天……最好在他们回去前都不要被发现
啦,但是好像不太可能。
「观光夜市吧?外地人很爱去啊,还有夜游啥的,旅馆那里有脚踏车可以借,现在很多都市人都喜
欢脚车到处看,说是啥健康活动的。」司机其实也不觉得有哪个地方特别好玩,但还是念出了一串
导览手册上有介绍的地名,末了还补上其实没什么东西之类的话,「喔,对了,旅馆附近有片林子
,再过去有百姓公庙,没事不要骑到那里去。」
「有啥问题吗?」漫不经心地问着,虞因看着手册,思考那几个失踪的家伙会去什么地方。
「卡早之前死过人,所以那边佷阴,在地人都没啥咧去的,只有头壳坏去的少年仔才会跑去那边夜
游,每次都不听警告,是没出过啥事啦,不过麦去比较好。」好心地劝说着,在最后一个转弯看到
旅馆屋顶之后,司机开始慢下车速,「右边就是你刚刚在问的那间民宿啦。」
就着司机指引的方向,虞因果然看见了不算小的民宿,在外边停着两台警车。不知道为什么他反射
性就是一缩,怕被员警看到,不过在缩完之后才想起二爸现在应该还在派出所交办手续,没这么快
到这里才对。
他真的都快躲出反射性了……
就在收回视线的那一瞬间,他从眼角似乎瞄到了民宿那边有人在对他招手。
猛地转过头,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眼花吗?
带着疑惑,计程车停了下来,同时也宣告他们抵达了今晚的落脚处。
「名片拿给老板,有特别服务的啦。」
热情的计程车司机在离别之前依然一派爽朗地这样告诉他们。
看着大亮的天空,小聿再度把草帽戴在头上。
于是,属于他们的特别假期也开始了。
「先去找那女人吧。」
虞因这样说着。
第四话
「现在除了家属之外禁止探视喔。」
放下行李、在附近车行租借了机车之后,虞因就直接先去打听出来的医院,果然就得到他预料的答
案。
用怀疑目光看着他的护士小姐说:「如果你是李小姐的朋友,可能要等几天病人清醒后状况良好再
过来探视。」
「好吧。」
因为人生地不熟,也没办法靠关系硬闯的虞因离开了护理站,坐在走廊上的小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大半的脸几乎都被草帽遮住了,但是这种打扮在医院里反而更显眼,路过的人都不自觉地回头
看着他们这怪异的组合。
无视于路人甲乙丙丁好奇的视线,虞因买了饮料后一屁股在小聿旁边坐下,顺便递给在等他的人,
「真是的,虽然这样跑下来,也不知道从哪边找起比较好……别墅那边肯定有警察,也不能进去,
本来想说最快的方法就是问那女人,不过看起来她现在也很糟糕。」
他完全不晓得她遇上了什么事情。
听二爸说是陷入极度的惊恐而昏迷。
但是他跟那女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能让那个女人变脸的事情不多,虽然她满花的,交往过的男人
随便捶都会捶死一大把,但是因为她的交际手腕变态好,能将这些事情完全处理妥当,所以也不曾
惹出什么会被车撞、泼硫酸毁容的事情。
从某种角度来说,李临玥这个女人并不如外表是个单纯的花瓶。
她只是在玩而已。
从以前到现在,虞因很少见到她害怕或是强烈的情绪表现,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情才能让她惧怕成
这样?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揣测和想像。
正在思考的时候,旁边的小聿旁然站垉身,左右张望着。
「你被啥碰到吗?」跟着看过去,啥也没看见的虞因问道。
偏头想了一下,小聿点点头,指向左侧的方向。
站起身,虞因半眯起眼睛望向那边。那儿是医院的逃生梯,他一时依稀看到几个影子在那一带走动
着,但是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不到。」揉了揉眼睛,虞因发现自己第一次想要看却看不到。
就在他想着自己的跳针眼该不会真的被打掉的时候,走廊的另外一边传来了很一板一演的交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