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动物的地方，就有江湖 上——王简单

“什么收买？这叫良禽择木而栖。”蝙蝠不屑远目道。

“你是木头啊？”慕容微笑道。

“管我是什么，现在柚子是我的。”蝙蝠道，嘴角勾着笑，转身离开。

慕容一动不动，只是盯着蝙蝠的背影，曾经的短颈鹿现在的柚子停在蝙蝠肩膀上，倒站着看着慕容，随蝙蝠慢慢走远。

“阿丹，你没啥事儿吧？”欧阳忍不住说道，伸手搭住了慕容肩膀。

“没什么啊。”慕容摇摇头，脸上依然带着笑，笑的让欧阳觉得发毛。“走吧，去找南宫。”慕容微笑着说。

“上官喜羊羊”这五个包含无数情绪的大字把上官喜羊羊自己都震得全身发麻了一下。他马上把手从南宫灰太狼怀里拿开并以最快的速度跳了开去同时嘴里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闭嘴！”南宫大吼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这么——这么——”灰太狼这么了半天最后也没这么出个所以然，嗷嗷嗷狼叫着吼了几声手一扬，毒针，铁链子，飞刀，袖箭，飞蝗石，如意珠，一堆乱七八糟的暗器一股脑朝上官喜羊羊飞了过去。

纠缠了这么些年，南宫武功到底如何上官喜羊羊总归也是心中有数的，当下沉住气却是一动也不动，只看见所有的暗器全部贴着他衣服飞走了，十分之准，一个都没打在身上。而最后飞过来的是一柄小飞刀，后面还栓了一条浅蓝色的带子，倒是十分准没打偏，可惜速度慢的简直不像样，还不如一只苍蝇快呢，慢慢悠悠飞到了上官面前，上官自然一把接住。

“南宫少侠，你有所误会。在下不过是想借你笔墨一用。”上官道，随后淡淡笑了笑，“南宫少侠的潮流装扮还历历在目，在下总不至于——”

上官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在南宫面前他就是总是想摆出一幅淡定的样子，仿佛自己越淡定南宫就会越跳脚——或者说事实也的确如此。用小沸的话来讲，每次看到南宫灰太狼的时候，“上官喜羊羊又开始装X啦！”

跳脚的南宫灰太狼恨不得一把把上官喜羊羊摁到在地狠狠踩，可惜自己刚刚扔过去的一堆暗器密密麻麻里三圈外三圈把上官喜羊羊围得严严实实，更可惜，上官喜羊羊手里握着一柄飞刀，后面拖着一条浅蓝色带子的飞刀。

“飞刀赶紧还我！”南宫道，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脑子抽筋了才会把这个也扔出去。

还你然后再拿来丢我？当我傻的啊！上官喜羊羊笑了笑，当下把飞刀顺手放进了怀里：“南宫少侠，这暗器很锋利的，在下帮你收着吧。”

“锋利个六啊！赶紧还我，那不是暗器！”南宫大叫道。

“不是暗器？”上官一愣，“那是什么？”

“该你什么事啊！少跟我废话，快点还我！”南宫大声说。

上官喜羊羊看着南宫郁闷的样子就逐渐觉得心情慢慢变好，有种“老子不好受你跟着一起不好受就最好了灭哈哈”的感觉，打定主意飞刀是绝对不还了，当即轻轻跳出了暗器在地上画出的包围圈：“南宫少侠，在下还有事，就不多陪了。”伸手递了张字条过去，“您的朋友在找您，南宫少侠自己回信吧！”

“不准走！”南宫飞快的朝上官奔了过去，“妈的飞刀赶紧还给我！小心老子把你烤成羊肉串吃掉！！！”

上官喜羊羊轻功毕竟比不上南宫灰太狼，几步便被追上了，南宫伸手一把扯住上官衣服不松手，想起刚刚上官喜羊羊似乎把飞刀放到里怀里，另一只手就往他怀里掏，嘴里一边诅咒着一边念叨“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上官只觉得那飞刀定是南宫要紧物事，铁了心不肯还，两人拉拉扯扯半天衣服都要扯破了，只听见一声带着犹豫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

“南宫？你干什么呢？”欧阳默默地说。

他和慕容一起来找南宫灰太狼，很快顺着争吵声寻了过来，远远看着一个人在扯另一个人的衣服欧阳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走近了一看，只觉得惊悚的背脊发凉。

听到欧阳声音南宫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马上松开跳的离上官喜羊羊远远的，大声骂道：“你他妈的赶紧还给我！”

“还你？你搞笑呢吧？”上官喜羊羊没好气的说。谁的衣服被扯成一团糟的时候都不会心情很好的。简单理了下衣服，冲慕容和欧阳一抱拳，也不多说转身便走。

“你们干什么呢？你扯他衣服干嘛？”欧阳忍不住问道。

“有什么的？反正他开始也扯我衣服了。”灰太狼说，一下子坐到地上，悲哀抑郁的看着上官喜羊羊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带着他的那把意义深刻的飞刀一起慢慢的消失在了视线里。

欧阳则再次觉得惊悚的背脊发凉。“……那你说让他还给你什么啊？”

“他把我东西拿走了……”灰太狼喃喃说道，让欧阳觉得好像下一刻这人就要哭出声了。

“什么东西？挺重要么？”欧阳道。

“挺重要的……”灰太狼继续魂不守舍的说。

“那你怎么不去追啊？”欧阳道。

灰太狼一愣，他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跟不上，迷惑的晃了晃头之后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狂叫：“嗷嗷嗷！！我怎么没去追啊！！！”

“不必烦恼，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不必苦恼，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半天没说话的慕容丹顶鹤突然面带诡异的微笑在一旁缓缓远目说道。

没有独孤在身边南宫还是没来由的觉得一寒，看向欧阳道：“这是咋了？”

“受刺激了。”欧阳道。

“他哥又咋的他了？”南宫道。

“这次不是长颈鹿，这次是短颈鹿。”欧阳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慕容道。

“为毛我不追为毛我不追为毛我不追……”南宫道。

欧阳默默扶住头。

马车之内。蜘蛛一句话不说，偏着头往外面看，仿佛多看一会儿就能看出花儿来。蝙蝠专心致志的拿手指逗着从前的短颈鹿现在柚子，一人一兽相处甚欢。

“我不想回围楼城。”最终，蜘蛛开口，打破了沉默。

“想去哪儿自己跟赶车的说。”蝙蝠淡淡的开口，没有抬头。

蜘蛛拉开马车的车厢帘布冲外面道：“不回围楼城了，转道，去野猪山！”

“野猪山？”赶车的一愣，“大爷，我听说野猪山上常年有山贼出没啊！”

“野猪山最大的贼就在车里坐着呢。”蜘蛛道，伸手把样东西递到了蝙蝠眼前：“你自己偷走的东西，哪里有还回来的道理。”

一块红色的莹润的玉。

远处的另一辆马车上，车厢里一个人愁眉苦脸如秋天般萧瑟，一个人笑容诡异如冬天般寒冷，一个人在秋天和冬天中试图给车厢带来些春天的温暖但是最终未果。

马车停了，老王探进头来：“欧阳少爷家到啦！”

“终于到了！”欧阳迅速跳出低气压马车奔向温暖空气的怀抱，看着前方无比熟悉的灯火通明的欧阳山庄。

25

欧阳世家

“四叔！”欧阳眼镜蛇推开了欧阳铁公鸡的书房门大步走进。

“还知道回来啊？”欧阳铁公鸡把桌上几本书本合好放到一边，抬头淡淡道。

“干爹。”慕容上前一步躬身道，脸上仍然带着那张诡异的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丹顶鹤啊，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欧阳铁公鸡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看了慕容几眼后道：“怎么了笑成这样？你大哥又欺负你了？”

“哪有的事。”慕容微笑着说。

“为什么要说又？”灰太狼默默望天。

“这是我朋友，南宫灰太狼！”欧阳马上介绍。

“天下第一杀手，久仰大名。”欧阳铁公鸡道。

“什么第一杀手啊，跟你那可差老了！”南宫毫不犹豫的说，凑了上去，“欧阳老哥啊，你那铁公鸡令怎么玩儿出来的啊？那可是杀手界业内的神话啊！”

“现在早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南宫家暗杀从来也没比铁公鸡令差过，南宫老弟这可是谦虚了。”欧阳铁公鸡笑着说，站起身拍了拍南宫灰太狼肩膀，“走吧，先去吃饭，算给你们洗尘了。”

慕容丹顶鹤和欧阳眼镜蛇默默看着欧阳铁公鸡和南宫灰太狼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边走边说的就出去了。

“怎么觉得……干爹他跟从前不太一样呢。”慕容摸了摸鼻子，笑笑说。

“他居然管南宫叫老弟……绝对不能叫他四叔了。”欧阳眼镜蛇坚定的说。

桌上饭菜很丰富，然而只有欧阳铁公鸡和慕容三人。“你爹娘前几天出去了，也不知去做什么。”铁公鸡淡淡对欧阳道。

“我就那么跑出去了，我爹他没咋生气吧？”欧阳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没怎么生气，就是把你屋子拆了。我已经吩咐人去收拾了，晚上睡客房吧。”

“只拆了屋子？”欧阳惊喜的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

欧阳的老爹一共兄弟四人，欧阳铁公鸡排老四，欧阳老爹欧阳黄鹂是老三，还有两位哥哥早已离开了欧阳山庄，至今不知在江湖哪里逍遥。欧阳眼镜蛇正想问句自家老爹啥时候能回来，却只听见欧阳铁公鸡和南宫灰太狼已经边喝酒边就着杀手的问题大谈特谈起来，自己哪插得上话。

欧阳铁公鸡年轻时候绝对是个狠人，至少名头上跟刘血水有的一拼。刘血水是谁？一手创立魔教，传说中每次杀完人之后都去自家小屋后面的湖里洗剑，几年下来湖水都成红色的了。欧阳铁公鸡在杀手界那绝对是神话一般的人物，当下本着前辈的身份对南宫灰太狼一顿的言传身教，从杀人到善后以及处理现场甚至如何同雇主谈价钱，两人聊得不亦乐乎。

“可惜好久没看见铁公鸡令重现江湖了啊，欧阳老哥是不是不会再玩儿杀手了？”南宫灰太狼道。

“打打杀杀的，没什么意思。”欧阳铁公鸡摇摇头，喝下一杯酒。

“啊对了，那张地图在哪儿？我直接拿走啦？”欧阳匆忙的开口打断，他觉得再这么聊下去说不准欧阳铁公鸡就要跟南宫灰太狼结拜兄弟了，那是他绝对绝对绝对无法接受的。

“放着呢。今天太晚了，明天让阿芹带你去找。”欧阳铁公鸡道，自己把酒斟满，“收集地图的事情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似乎有些麻烦？”

“都是小麻烦。”慕容笑了笑。

“也对。有你和白鲨，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欧阳铁公鸡道。

“干爹可知道白蚁？”慕容转而问道。

“打过交道。”欧阳铁公鸡道，轻轻皱眉，“怎么，白蚁还能对地图有兴趣？”

“今天遇到了白蚁的铜长老，不过还没弄清楚他们到底有何目的。”慕容道。

“有人伤到了？”欧阳铁公鸡眼睛逐一掠过三人。

“铜长老伤了。”欧阳默默地开口，语气中忍不住带了些抱怨，“四叔，你教我那个什么救命两招，太暴力了吧，差点把人给杀了！”

“差点？”欧阳铁公鸡微微冷笑，“那两招居然没把人干掉，你小子也算有本事了。”说着目光转向了慕容丹顶鹤，“你爹娘最近如何？”

“身体安好，前些日子爹陪着娘下了趟江南，现在恐怕还没有回来。”慕容微笑道。

“我跟你爹也有……”欧阳铁公鸡沉默了一下算了算日子，“有六年没见过面了。”

“欧阳老哥和慕容老哥不是结拜兄弟嘛？离得又不远，怎么能六年没见过呢？”南宫道。

欧阳铁公鸡笑了笑一脸平淡，“结拜兄弟也是兄弟，兄弟有了自己的生活，不是说见就见的。”

欧阳眼镜蛇心中突然一动，不自禁的眼睛就看向了慕容丹顶鹤，然后下一句话根本没过大脑的就问出来了：“四叔，你有没有私生女啊？”

欧阳铁公鸡显是已经对欧阳眼镜蛇的脱线习以为常，脸色都没变，只是淡淡道：“早就跟你说过说话要过一下脑子，离家几天就都忘了？”

“欧阳小蛇小孩子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欧阳老哥也不用气，以后他长大了就好了！”南宫灰太狼一挥手，大度的长辈情怀瞬间让欧阳眼镜蛇默默地咬紧了牙齿努力克制扔过去一堆粉末的冲动，只看着南宫灰太狼和欧阳铁公鸡继续开始讨论杀手的职业规划。

让欧阳倍感煎熬的饭局终于结束，欧阳铁公鸡站起身道：“车马劳顿，都去休息吧！”说着看向南宫灰太狼，“南宫小弟，改日再聊。”

南宫迅速的点点头，满脸压抑不住的兴奋，“明天再跟老哥你好好请教一下如何对付狡猾的对手！”

走回客房的一路上南宫都兴奋异常，“不愧是高手啊，这可是业内顶尖人物！妈的比起南宫家那些一个个拽了吧唧的老不死的，这才是高手！慕容！欧阳！我觉得我就要了解杀手的真谛了！我觉得下次我一定能干掉上官喜羊羊然后把老子飞刀抢回来的！”

“飞刀？什么飞刀？”欧阳好奇道。

“啊？什么什么飞刀啊。”南宫马上改了口，含糊不清的说道，紧接着指着空中飞过来的一只鸽子：“欧阳，你家土豆啊！”

“给白鲨和独孤写了封信，说了下白蚁的事情，让他们当心点。”欧阳道，抓了抓头，“也就刚走一天啊，怎么好像挺长时间没见着了似的。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干什么呢……”

远处的五途城内客栈中。

“真不吃么？冰冻生鱼片真的很好吃的呀！”

“……真不吃谢谢。”

欧阳晚上做了个梦。一个绝对的噩梦。他梦到自己四叔真的有了一个私生女且年方二八正是嫁龄，和慕容丹顶鹤举行了盛大了婚礼，一身红嫁衣甚是晃眼。而新娘要挨桌敬酒，掀开了红盖头，里面却是南宫灰太狼女装的一张脸。

欧阳于是被吓醒了。

从床上坐起来，一下子只觉得心惊肉跳，满脸都是汗，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从前南宫灰太狼让他差点把肚子笑破的形象能把他吓成这样。

“怎么了？做恶梦了？”一个声音传来，欧阳心中又是一惊，只看见慕容丹顶鹤正坐在自己房间里的桌旁看他淡淡笑着，喝着一杯茶。

“你干什么啊？大清早跑到这里吓人！”欧阳忍不住大声道。

“小蛇的警觉性也太差了。”慕容笑着摇摇头，站起了身，“哪里是大清早？换下衣服去吃午饭吧。”

欧阳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慕容往外走，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张画像道：“我还以为你扔了呢。”

那张画像是慕容的老爹慕容啄木鸟亲手画的，画上的人自然就是慕容丹顶鹤。“废话，给我四叔的东西我哪儿敢扔。”欧阳做不屑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