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君揚對著杆子發呆,思考要不要連杆子一起吃掉,因為他一點兒沒感覺功力增加,和吃內丹一樣
,到了肚子裏就消散了。
問君揚還是張嘴咬杆子,卻被靜遠子一拂塵敲腦袋上,暈乎乎地抱頭,他委屈的癟嘴,搞不懂靜遠
子為什麼突然打他,他又沒做錯事。
35
“我這是暴殄天物啊!”靜遠子一臉心痛。
現在才後悔不覺得太晚了嗎?果然不改小氣的本性。問君揚眼珠兒轉了又轉,偷偷打開折扇擋住舔
去嘴上芳香的小動作,沒效果歸沒效果,吃起來還是很香的,就是一百年才開一朵太少了,再過一
百年偷偷來看看能不能再吃到一朵。
金蓮不但沒解掉問君揚的淫性,還搭上一條百世袈裟,靜遠子賠了夫人又折兵,而所有的事情皆由
問君揚而起,但他早被靜遠子剝削的一幹二淨,徒有一身華貴的裝扮。
既然問君揚是生魂,那他在人世間應該有點兒錢吧,至少不會像現在身無分文。靜遠子上下打量問
君揚,磨挲下巴,這種愛打扮,愛閃亮亮東西的個性可想而知他出生非富即貴。
啊,靜遠子在摸下巴,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他,完了,完了!問君揚急忙把臉掩到扇後,再這麼被
看下去他會忍不住膽戰心驚跑路的。
“問君揚,我一直忘記告訴你一件事,這件事是關你的生死。”原本沒打算告訴問君揚,現在情況
特殊,靜遠子不得不說。
臉越正經越沒好事,不就是吃了朵金蓮嘛,還找借口訛詐他,老道就是老道,小氣。問君揚心裏不
滿的嘀咕著,偷偷從扇下看他,小心翼翼的問:“哦,什麼事?”
“你沒死。”靜遠子臉越發的嚴肅。
“哦,就這事啊,我還以為你繼續黑我……咦?咦?”問君揚輕松的揮揮折扇,等明白時呆呆傻傻
的眨眼,聲音提高難以置信的說:“你剛才說了什麼?再說一遍!”
“你沒死。”
靜 遠子聲音不大,一字一字卻有力的敲進問君揚的耳朵裏,余音不斷。他恍惚的握著折扇,腦海裏
不停重複“我沒死”三個字,喃喃自語道:“原來我沒死啊,那我是 誰呢?為什麼會變成鬼呢?好
像很複雜的樣子。”從他有意識飄蕩開始,他只知道他是問君揚,是活在黑暗中想接觸陽光卻不能
的小鬼,其他的從來沒想過,得知自 己沒死,他不驚喜歡悅,而是感覺很茫然,輕飄飄,空蕩蕩。
問君揚無助的看著靜遠子,“靜遠子,怎麼辦?我居然沒死呀!”他唯一能想到的唯一能依靠的只
有眼前這個道士。“那你以後不就不能養我了嗎?這可怎麼辦啊?你可是要養我一輩子的。”
原本看到他脆弱神情而心疼的靜遠子一聽下面的話嘴角抽搐了下,不由歎息,唉,他心疼什麼事,
到最後都是橋路各歸,行同陌路,有什麼好在意的。
“你被遣出地府時,閻羅王告訴我你是生魂,我因此犯下地府條規,必須尋找到你的肉身助你還陽
,不然我的功德全部抹去。”
問君揚的眼睛一閃一閃的,想從這張端正的臉上尋找到一絲一毫的舍不得,卻什麼也看不到,除了
嚴肅還是嚴肅,連有時低垂的眼睛也看不到躲閃。
難受充斥著胸口。
“靜遠子,如果我原本就死了,你也早把我送進地府投胎,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忘記我了?”問君揚
笑著問。
“也許吧。”
也許忘記得毫無印象,也許偶爾會想起來,也許像現在站在他的面前輕揮折扇,擋得住笑容,擋不
住閃動的淚光,不經意間投下石子,泛起圈圈的漣漪,蕩漾難解的情愫。
啪!
問君揚怒氣沖沖的合上折扇,凶煞的說:“沒有也許,活了你也要養我一輩子!死老道,臭老道,
誰讓你招惹到我!我做鬼纏定你,做人也纏定你了,纏死你,把你錢花光光,要你心疼一輩子後悔
一輩子,一輩子記住我!”
靜遠子驚出一身冷汗,“呃……”
“哼!”問君揚理也不理他的扭開臉。
靜遠子冷汗繼續冒。
36
半晌,靜遠子奸笑道:“養就養吧,天天面湯泡饅頭吃不窮我,一百年一套衣服也買不窮我,嘿,
我不算太虧。”
問君揚舉扇就扔。
老和尚戒持捧茶坐在蒲團上,欣賞靜遠子被追得滿寺廟跑的奇景,吹去熱氣說:“真是百年難得一
見啊!”
繼續喝茶欣賞。
靜 遠子只是稍微聽說過海天逍遙閣這個門派,是甚少涉足修真界的門派,一千兩百年前正邪之戰後
,海天逍遙閣所居的海島憑空消失,有記載說正邪之戰海天逍遙閣折 損近半的弟子,閣主逍遙君啟
動陣法封島,有記載說正邪之戰時逍遙君殺戮太重導致走火入魔邪氣侵體,神智大亂幾乎入魔,這
才封島。
沒有經曆過一千兩百年前正邪之戰的靜遠子不關心海天逍遙閣封島的原因,他翻閱所有記載海天逍
遙閣的書籍都沒找到最重要的線索:海天逍遙閣具體位置。
問君揚從他後面伸長脖子好奇的問:“這是什麼地方?名字真好聽。”
靜遠子淡淡回答:“修真界中一個消失很久的門派,也許你就是這門派的弟子。”
“海闊天高唯吾逍遙,人生一世不過如此。”問君揚念起書上一段話,點頭贊同,“說得好,說得
妙。”
也只有無憂無慮的問君揚才會認為說得好說得妙,率性而為的代價又有幾個人付得出?又有幾個人
敢付?不過凡幾。
手指敲敲桌沿,跳動的燭光忽明忽暗,靜遠子陰晦不明的目光落在“海天逍遙閣”五個字上,眉心
微皺。
空口說逍遙,世間何人不逍遙?一笑而過罷了。
他歎息一聲,終究合上書,打算明日再見見戒持。
第二日,靜遠子在門外幹等數個時辰,戒持始終不肯見他。靜遠子作罷,剛要離開時被空塵叫住。
“師父之所以不肯見你是因為他只知道海天逍遙閣的方位卻不知進島的方法,我把海天逍遙閣的方
位告訴你,怎麼進島你只能依靠自己。”
靜遠子仔細聽著,記住方位感激的拜謝。
一見靜遠子轉身問君揚遠遠地迎上去。
“問到了嗎?我們什麼時候走?”
“現在就走。”
看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消失佛光之下,空塵打開門,戒持對著一尊半尺高的翡翠觀音念經。
“師父,弟子已經告訴靜遠子海天逍遙閣的方位。”
“青 龍精魄再現,邪道蠢蠢欲動,已經有很多邪道之人尋找海天逍遙閣,靜遠子如果比他們先找到
海天逍遙閣必定不會坐視不管,等他有消息我便知該不該放逍遙君返回 海天逍遙閣。”言罷,戒持
又開始念經,隨著他念經聲音翡翠觀音裏九九八十一道封印一齊發出佛光,困住一條遊動掙紮的青
龍影。
海闊天高唯吾逍遙,人生不過如此,正是逍遙君一世映照,如果不是邪道人人窺視青龍精魄,殺害
塵世間修行的海天逍遙閣弟子,又蜂擁海天逍遙閣,此人早已飛升成真龍。
一千兩百年前,正邪之戰血雨腥風,殺戮誘發殘忍,各派人馬依然阻止不了海天逍遙閣成為地獄之
島。
至今記得逍遙君說得一句話:“犯我海天逍遙閣者,我逍遙君要邪道千人萬人的性命償還!”
戒持合十默念:“阿彌陀佛,邪道雖然可憎,但此人若再次入魔將是天下大不幸,佛主請讓靜遠子
指弟子一條明路。”
37
為什麼他會在海上?為什麼海天逍遙閣會在海上?為什麼今天的太陽那麼毒?他快曬冒煙了。
問君揚用扇子擋住毒辣的太陽,瞥著靜遠子。濕熱的海風像流淌過汗水般粘在身上,問君揚全身難
受,而靜遠子衣袂飄飛,懸空坐在半空之上注視海面,不受熱氣絲毫影響。
連陰冷的鬼都熱得受不了,這死道士還一臉悠閑的裝神仙。
“心靜自然涼,你修行不夠。”無視問君揚狠狠瞪他的眼睛,靜遠子優哉遊哉的說。
問君揚從鼻子裏哼出聲音,翻著白眼,“誰像你裏外就穿兩件衣服,當然涼快了。”布料還很薄,
寬肩窄腰若隱若現,要不是臭道士長著一張不可侵犯的正經臉,為人又黑心貪財,未見其人先聞其
名,恐怕早就被妖怪撲倒了。
“下回見到我徒弟,我要他送你兩件。”靜遠子說著讓問君揚很想對他扔扇子的話,手卻伸到袖子
裏摸出舊紙傘撐開,“過來這裏。”
鬧別扭歸鬧別扭,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問君揚輕飄飄飛到傘下,涼爽的風拂面而來,通體舒暢。
問君揚像明白了什麼似的偷笑,“靜遠子,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吧?”嘴上面什麼都不說,心裏卻是
喜歡他的吧?
靜遠子淡然的臉上看不出答案,既沒有說不,也沒有說是,深邃的眼睛擋在睫毛下,似乎想隱藏著
什麼,吸引著問君揚去看透其中的答案。
折扇若有似無的挑起靜遠子的下巴,“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看著這張什麼事都會隱藏的
沈穩的臉,問君揚眸中的笑意更深,湊到他耳邊輕輕咬著說:“靜遠子,我看你到底能掖著藏著到
什麼時候?我跟你耗定了。”
一年、十年、百年、千年,就算用上億萬年他問君揚跟靜遠子耗定了,非要靜遠子親口說一聲喜歡
他。
靜遠子苦笑不已,冷得讓普通人打顫的嘴唇深深汲取他的溫度,慢慢變暖。
傘擋住陽光,也擋住兩人的吻。
海面波光粼粼,一道不引人注意的白光一閃即逝,沒注意到靜遠子和問君揚向深處遊去,但靜遠子
注意到了他,收傘拉住問君揚一起跳進海裏。
越往下越黑,一道閃光直奔南方,突然莫名其妙消失。
停在閃光消失的地方,腳下四周都是海草纏繞晃動的模糊黑影,尋不到閃光消失的原因。
難道是傳送陣?
靜遠子想了半天,撥開海草仔細尋找,果然找到一個被海草掩藏的傳送陣,於是啟動傳送陣,帶著
問君揚消失。
繁花相間,樓閣綠映,雅致氣派的園林,好像連空氣都蘊著柔軟的淡香。
兩人來不及欣賞一眼美麗的景色,無數把恭候多時的長劍已經架住脖子,本以為邭夂糜腥藥罚?/p>
原來人家早就看他們天天在一個地方飛來飛去不順眼,故意施計騙他們上當。
問君揚嚇了一大跳,小心的挪開脖子挨近靜遠子。
命令撤了劍,一人道:“兩位有請。”
靜遠子拍拍問君揚的肩頭,“走吧,不是還有我嘛。”
問君揚笑眯眯的點頭,跟在他的身後。
38
綺羅輕扇映花容,綠紗綢裙翩翩舞,足以形容一個女子美好姿容。
那美麗女子就是如此的坐在花園的石凳上,拿著一本書卷聚精會神的看著,雖非絕代佳麗,但也是
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秀雅的眉峰濃濃的書卷氣。
“主管,人已帶到。”
女子擺手讓他站到一旁待命,放下書卷起身,“海天逍遙閣主管綠堯見過兩位朋友,不知兩位如何
稱呼?”溫婉的笑容不見小女兒家的嬌態,不矯揉做作的語氣落落大方,讓人生出好感。
“貧道玄璣道門心宗之主靜遠子,帶朋友問君揚前來有事相求。”靜遠子也極客氣的介紹自己,同
時道明來意。
“原 來是玄璣道門心宗之主,曾聽聞玄璣道門分劍、心兩宗,劍主攻,威力難敵,心主防,除了主
修正統道法之外,還修習各種符籙咒法,實則在劍宗之上,但因初期修 煉艱辛,速度無法跟劍宗比
擬才讓世人以為劍強心弱。”綠堯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道:“玄璣道門每代掌門皆
由心宗之主接位,這是玄璣道門不可改 變的一條死門規,聽說這一代掌門卻是劍宗之主暫代,聽說
某人嫌掌門之位束手束腳,接任掌門那一天留書飄然而去,已經幾十年沒回去了。”
老底都被掀光了,靜遠子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認真無比的聽著,仿佛根本不知道“某人”是誰,
待她說完,他鄭重其事的說:“主管的意思貧道已經明白,回去貧道就看看有沒有適合的人選接任
心宗之主成為掌門人,多謝主管關心玄璣道門的未來。”
綠堯微微一愣,顯然沒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本想探探這人是不是玄璣道門有名的心宗之主,如今
一聽這話,真得假不了。再瞧那個豎直耳朵想聽到更多關於靜遠子的事的華服少年,綠堯不免想笑
,直到看到他手中的折扇,臉色忽變,稍閃即逝。
“你就是問君揚?”她鎮定的問。
“就是我。”問君揚瀟灑揮開折扇,燦爛的眸子靈動而嫵媚,比扇面上栩栩如生的青龍更耀目,系
著流蘇的剔透琉璃如同他此刻的眼睛,閃閃的亮著,浮動幻彩流光。
方才安靜的站在靜遠子身後,綠堯只覺得他漂亮出眾,並無特別的地方,此時光彩奪目令人驚歎。
“你的扇子很眼熟,可否借來一觀。”
問君揚雙手送上,“十兩銀子看一次,看不夠的話再借你看一次,買一贈一大削價,機會難得。”
靜遠子聽這句話覺得耳熟,好像是前幾天為了多賣幾張黃符時要問君揚一起吆喝的一句話:正宗玄
璣道門的道符,四十文一張,擔心不夠用再送一張,買一贈一大削價,機會難得,快來買快來看啊
!
忽然有種自作自受的鬱悶。
“一百兩借一天。”
綠堯出手大方,一張百兩銀票飄到問君揚的手裏,他捧著銀票呵呵直笑,高興得幾乎飛上天,笑容
燦爛的對靜遠子說:“靜遠子,一百兩買你一天,三餐加夜宵喂飽我,少一次都不行。”
靜遠子想也不想掉頭就跑,一天三餐加夜宵簡直是要他的老命。
問君揚隨即追去,“死老道,你幹嘛又跑啊?”
既然沒有惡意,綠堯也就放任他們自由。
她深深地看著折扇上霸氣的青龍,指尖輕撫,落下淚的悲傷喚道:“師父……”
39
又跑得無影無蹤,哼哼,每次只會玩這一招,欺負他飛得沒他快!
問君揚追不上靜遠子,氣憤的停下,他一點兒不擔心靜遠子一去不回,反正過不了多久就會認命的
回來找他,他只要在原地耐性的等待,但是每次都這樣他很生氣啊!
兩三個時辰過後,靜遠子慢慢悠悠的原路返回,看到問君揚正站在被他甩下的地方,四目交接,眼
裏互相映著對方的影子,問君揚的怒氣在看到他時化為無形。
等他走近,問君揚環胸抱住他,低低的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他知道靜遠子每次躲一會
兒又回來找他是因為擔心他餓得太難受吸別人的精氣,可是靜遠子不知道他除了他不要任何人,就
算送到面前也不屑一顧。
“你的事還沒解決,我不可能丟下你。”靜遠子無奈的歎氣,“今天暫時算了,明天我去問問。”
問君揚解著道袍,隔著褲子愛撫靜遠子的胯下,心不在焉的說:“好啊,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