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看着那面镜子,里面的我依然是一团黑色的雾气,看也看不清楚,而倒在地上的只是一堆白骨。我连忙后退,捂着自己的眼睛,此时我的眼睛胀的要命。那个女人并没有逃走,因为周围开始变得十分的油腻,她躲在角落里,她抓着自己的脸惊恐万分的看着我,仿佛我比她还要恐怖。我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并没有伤口,前面的疼痛仿佛是做梦一样。
这个时侯,那些盒子都在不安分的抖动,很快的从那些罐子里溢出许多的半透明液体,此时墙壁上也开始渗出大量的这种东西,女人想要逃跑,但是怎么都迈不开脚步,最后只有滚下来跌到老太婆的身边,那面巨大的镜子里映出了那个老太的白骨爪子抓着女人的脚踝,就像是一个骷髅死勾着一堆肥肉一样。她跑不了不代表我不能跑,我连忙往通道跑去,此时的房间像是一个充满半透明脂肪的大缸子,那种油腻的臭味比前面还要让人无法忍受,
但是现在连地板上也都是油水,根本没有办法走,我走一步,就会往回滑,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么多被往死的冤魂不愿让这里所有的活人离开一样。我回头看着那个女人,她比我还要惨,那些罐子里的脂肪油水一股脑的往她的身上聚集,她想要伸手求救,但是太油腻了,根本没有办法抓住什么东西。这里彻底成了发酵过头的化学反应堆。我看油水越来越多,墙壁上已经滋出一大片的透明膜,眼看前面就是楼梯,我死命的伸手去勾前面的门把手,但是油腻的通道居然还是往下倾斜的,我整个人就那么滑了下去,而下面已经是一滩脂肪糊了。
我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就滚到房间里,浑身上下不知道沾了多少油腻,不过万幸的是没摔在那两个女人身上,否则更加恶心。渐渐的我感觉四周都是人,他们都蹲着身体,贪婪的吃着那些脂肪,难道我身处在修罗恶鬼道?我还想要直起身体,但是感觉身体好沉重。大脑里依然是回荡着咒文的声音,越念我的头越疼,最后我便失去了任何的知觉。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我依然在老房子里,不过在床上,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掉了。我睁开眼睛,刺眼的日光从窗户打进来,这里是我们最初住的那个房间。我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顿时头疼欲裂,我低声骂了一句,白翌坐在椅子上看着我,因为背光我没有办法看到他的样子。
我试探的喊了一声,他终于缓缓朝我这里走来,我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但是最后只挤出一句:“你没事了?”
他看着我淡淡的说:“我一直都很安全。”
果然还是那样的欠揍,我捂着脑袋问:“你怎么逃出来的?她们怎么样了?”
他摇头道:“一言难尽,不过大家都很安全。”
我怔了一下,想到那堆脂肪,便着急的问:“那两个怪物你看到了没?”
他说道:“我下到通道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趴在那里……”他的眼神有些避讳,我不知道他最后看到了什么,但是他有意要隐瞒什么。
我看着白翌说:“难道说最后给她们跑了?这是怎么回事?”
白翌走到我的面前,他的眼神看我不像过去那样。他冷冷的说道:“局已经被推动了,我还是晚了一步。接下去的事情连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什么局?你不会说什么阴谋论吧?大哥,别说这些了,告诉我那两个人,不对……两个怪物到底怎么了?跑了?”其实我并不是知道他所谓的局很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四苦之局,但是我现在首先要知道那两个怪物的去向。
白翌捂着自己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说了么,没有找到人,我到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而已。那个时侯因为药茶的关系我知道事情不对,然后出去找那个老太婆,正好看到她抱着朱妍,于是也跟了上去,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是被发现了,身后又被人捶了一下,白天才想到办法逃出来。总之我知道的可能还没你了解的多。我好不容易带着朱妍跑出来,碰到六子他们才知道你这个傻子居然还在这宅子里,只有回头再找你。”
我不信任的看着他,这种说辞隐瞒了太多东西,白翌的说谎技术怎么退步了?我也不去思考什么,此时我脑子乱的要命。我蜷缩着身体,把头埋在手臂中,其实前面的事情我只有断断续续的记得一些,很多的细节都已经忘记了。我这个时侯突然想到自己念起来的那句话便不自觉的念道:“死,亡者之泪,生,轮回之苦……”
白翌听到这句话马上抓起我的手腕说:“你说什么?”
我看着他,估计他没有想到我也知道此事,你那么不厚道是你不够意思,但是我还是把我能够说出来的东西都告诉他,包括那些诡异的咒语。他放下我的手臂默默的念道:“老,执念之怨,求不得,妄念之罪……”
我抬头看着他,他正好也看着我,我们就这样看了半天,最后他说了一句:“局已经避免不了,接下去只有看天意了。”
我长着嘴巴啊了半天?白翌皱着眉头,他干脆坐在我旁边,抬头看着天花板说:“至少我会陪你走下去,这点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有些事情真的要发生了,但是我不知道会怎么样,我考虑了半天想要在说什么,也觉得实在无话可说,便沉默的点了点头。他继续说:“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说。”
“你为什么当时没有反抗?”
我也看着天花板说道:“不知道啊……可能是我被吓傻了吧。”
他摸了摸我头发说道:“嗯,这我相信,这种习惯以后可以保持下去吧……”
我转过头,看了他半天才明白他在说什么,顿时脸红成烧猪样抽着眼角说:“你想也不要想啊!”
他也盯着我半天,最后忍不住爆出了笑声,最后干脆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也出来。他拍着我后背说:“或许你这样才是我能放心的样子。哈哈,走吧,去看看月灵她们,你现在可是她们心中的大英雄啊。”随后他有回复了凝重的表情说:“至于那个局就看是我们的命到底能否撑过这一劫了。”
49.鬼咒(一)
所谓人生皆苦,起念即苦,思动亦苦。寻乐之后就会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代价。于是生而为人,降世于娑婆红尘,世间无常,传瞬即逝,半点不由人所能控制。故而世上存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这是佛教与道教共通的一个理念,是人都会受这些苦难。我奶奶过去曾经那么告诉我,人是被束缚着的,没有人可以摆脱命运,因为出生的那一天唯一注定的结局就是死亡,放得下是死,放不下也是死。
终于回到住处,甩下行李后我什么都不想做,整个人就趴在床上犹如一滩烂泥,原来这样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是如此的幸福安宁。我闭着眼睛想要感受到片刻的宁静,但是因为所谓的“局”已经开启,让我无时无刻不处在一个未知的不安中,即使躺在床上也仿佛感到自己仍在无限的下坠一般。
但是事情明显没有朝着我猜测的方向发展,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好多天。白翌安顿了月灵和那帮子学生,我们两个则过回了正常的生活,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个所谓的局,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我们去玲园之初。其实很大程度上来说,我的安心完全建筑在白翌的正常上,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也不必那么耿耿于怀,否则这样过日子太累。白翌也没有解释为什么那次会对我做出那样的事。只不过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的微妙,我有时会不自觉的去在意他的一些小细节,这让我都会觉得自己很好笑,自己又不是个女的,这样矫情的心态实在是太可笑了。不过,他不说破我也不会主动去问,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感情再怎么都不会像那些小孩子一样的懵懂,况且我们都是同性,在这点上实打实的说,我还真是十分的介怀。许多的事情不说破是给大家都留有后路,而且我也觉得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是最适合我们的。
“兄弟”这个词变得微妙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星期,我身边连半点异样之事也没有发生,这让我怀疑白翌口里的局是不是真的存在。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恐惧灾难的到来,但是如果灾难没有如期而至,那么又会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今天是我休假的日子,白翌依然要上课。我一个人蹲在宿舍里开着电脑,一阵菜刀乱坎后,那个淫荡的大BOSS终于被我们二十五个猛男给推倒了。其实我最近总感觉身体有些虚弱,和过去年少轻狂的革命本钱没得比,玩了几个小时的游戏竟有些吃不消了。于是我点上一支烟,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其实我是抽烟的,不过没什么烟瘾,过去大学的时候宿舍里哥们一起聊天时才会来上一只,而平时则只有在特别累的情况下,我才会抽上一支解解翻涌而上的困乏。但是进了宿舍后,我发现白翌几乎是不抽烟的,于是连着我也想不起要抽,几乎都快要戒掉了,可不知道今天又是怎么回事,我居然又想起了烟。
再一次进入副本需要等一段时间,我叼着烟准备去一次厕所。看着厕所里的镜子,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又长了不少。说起这头发生长的速度那实在是太夸张了,我记得自己明明前几天刚刚去剪过,难道这是要我去剃一个寸头?想想,也并无不可嘛,这样说不定看上去更男人点,就算被人嘲笑像劳改犯也好过被误认为是女人。如此仔细的观察着自己,便感到自己的身型似有消瘦的迹象,但是踩在称上量了一下……不但没轻反而还重了一点,看来这一切还得归功于白翌的伙食改善计划。
我随意打开了几个网页发现内容极其无聊,丝毫没有能够引起我兴趣的东西。吸了一口烟,大脑里忽然又想到了那个所谓的局,我现在对此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恐惧和不安,反正没有怪事就没有威胁,我思考问题的原则向来是能简则简,丝毫不会将其复杂化。于是,我抱着娱乐和以后有机会与白翌聊天讨论话题的目的,也开始在网上查找有没有关于那个所谓的局的线索。
我和白翌不一样,他找线索是靠书靠本靠古籍,我是直接百度,LOOGLE加雅虎的去搜索,网络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线索库。我快速的输入了所谓的“四苦”,但是怎么搜也没搜到些真正有用的东西,于是我变换了思维的角度,敲了“八苦”继续去搜。这一次果然跳出了很多的东西来,但是我点开一看发现和我遇见的事情根本没有丝毫的联系……仔细想想,也可能是我搜索的渠道有问题,没有找对门道的结果,看来看去自然也就那么几个内容。
白翌到了傍晚才出现。正巧看到我在查阅这方面的资料,他看了我几眼也没说什么,依旧是习惯性的坐在我身后的位置上看书。
我百度了半天,只是知道一些笼统的东西,明白了这是佛教或者道教中所说的世人必然会承受的八种苦难,但是它跟所谓的局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人人都会受苦,那么还有什么好去查的,最多也就是对宗教知识上的一次扫盲罢了。
既然网络无法给我解答,我自然去找能够解答的人……比如白翌,他或多或少的会知道一些核心问题。我扭过头喊了两声白翌,他抬起头面带疑问的看着我,直看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是不问清楚又觉得心里难受。于是,我咳嗽了两声,问道:“还记得前段时间你和我说的那个局么?那个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毕竟那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我想我有权利去了解。”
白翌没想到事隔多日我才开口提起这件事,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不过略加思索后,他干脆的合起了书,却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发呆。我没有继续催他,而是等着他自己主动来说,如此过了几分钟后白翌终于抬起脑袋,说:“这的确算是一个局,但是与其说局不如说是一种诅咒。”
听到“诅咒”二字,我的背脊无端的升起一股寒意,诅咒总是让我想到恶鬼,想到的是日本的恐怖片,咒怨,午夜凶铃……这种完全是等死的结局,比判死刑还要让人难受。我有些不能理解,便问道:“不是说局么,怎么又变成诅咒了?大哥你给我说清楚点。”
他瞥了我一眼,讪笑道:“你认为诅咒一定会死人?你别打岔,听我说完。事实上你的霉运算是到了一个让人十分惊悚的程度,这点连我都要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你遇见的是在过去只有修真人才会去碰的八苦起念阵,人家碰那东西是用来得道证道的,但是对于你一个凡人来说就变成了匪夷所思的诅咒,而且你本身就……就很会吸引那些怪事。”
天书,他在说天书,或者是干脆在说书。什么修真?什么得道?再下去我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要扯上蜀山群侠传了。我抽着眼角,但是又不能打岔只有继续听他说下去,否则按照白翌的个性就很难再让他开口了。我抱着双臂翘着腿说:“照你那么说这个东西没有什么危险?那么你当初那么紧张干嘛?”
白翌看出了我的怀疑,咳嗽一声说:“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不过这个阵法是修真者给自己的最后一个考验,当他五谷皆避后就是要迎接这一个阵法,此法阵共分为八个阶段,是用来破除人世间的八种苦难,最后达到无我无相,凌驾于六道轮回之外的一种境界,说白了就是成仙了。”
我越听越精彩,玄幻小说向来是我的爱好,但是没想到他突然停顿,看着我的脸,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傻兮兮的摸了摸脑袋说:“故事很精彩,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翌皱了皱眉头,对我的态度大为不满,我连忙正色的看着他。他只有摇着脑袋说:“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会是这个阵,因为这个阵只有对修真到最高境界的人才有效果,否则被凡人遇上岂不是徒增麻烦?其实这种阵只有修道者自己才能开启,如果无法承受也会由他们自行结束,只不过前面所经过的一切都会作废,这是非常严苛的一种修行。但是这个阵居然被你给碰到了,这让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说:“不过既然已经平安无事的过了四阵,还有四个,咬咬牙,说不定挺过去了你小子就有仙骨了。”
我冷笑了几声,悻然的说:“仙骨?大哥按照你那么一个说法,这个东西属于高端才玩的起的,老子我一个肉体凡胎,你让我怎么熬?而且人家有办法停,我喊停它能停的住么?”
白翌并没有反驳我的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的看法。他的这个态度让我有些心虚,本来还指望着他能够搭一把手,但是现在看来这件事还真的是悬之又悬。我转念一想问道:“那么这世界上有没有人破除过这个玩意呢?除了所谓的仙人……”
白翌摸了摸下巴翻着白眼思考了很长时间,我也就那么等着,最后他终于把眼珠翻下来开口说:“不知道,我记忆里没有这样的人存在。所以我才说这个东西怎么会碰到你的身上呢……不过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麻烦的……”
我感觉这小子还有事在瞒着我,于是依然不死心的问道:“那么你能不能算出接下去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他又露出一贯的鄙视眼神,摇着头说:“你当我是算命的啊?不过你如果一定要推算,这个倒真的可以算出来。”
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和他一起走到写字台旁。他从书架上翻出几本书,然后又拿出一支笔来。他翻开书指着其中的一段说:“这里面写到的是佛教中的八苦,其实道教亦然,只不过在最后一苦上有区别而已。所谓的八苦,你可以看作是一个直线的过程,它们是陆续发展的。我打比方说一个生灵,生而为人,所以会病,接着会老,然后就是会死,这其中会有爱离别,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等各种苦难,但是总体来说依然是有一定规律的,所以一般的修真者他们第一个会是生,体验十月胎狱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