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1.有人快要闲出屁来
许方点起一只烟,淡淡的青烟升起,火光在黑夜里一闪一灭。
真无聊。
能花钱玩的都是无聊的。
有意思的都是不能碰的。
比如韩凌。
许方对他真倾心,可是人根本不甩你。
那次酒吧事件以后,大概韩凌真知道许方是谁了,对他避之三舍。
无论任何场合,看见他韩凌就主动消失。
本来许方也不敢把他怎么样,顶多就在心里意淫一下。
他这么一躲到勾上了许方的火。
有那么几个晚上许方都梦见他洋娃娃一样可爱的脸,媚媚的眼神,然后,有反应了……
许方郁闷。
非常。
他不敢惹蒋道,他也惹不起。
这主绝对一吃人虎。
为人处事绝对低调,逢人献上三分笑,却从未全抛一片心。
许方偷偷跟了韩凌两回,确实找不到机会下手,韩凌到哪,暗地里都四五个人跟着,人虽然不多,可许方心里明镜似的,这些人随便出来一个,自己都不会是人家对手。
而且没等他跟第三回,蒋道就客客气气地摆了桌酒请他吃饭了。
这已经是比较严重的警告了。
许方再三衡量,实在没胆跟蒋道叫号。
只好让何诚给他找两个出挑的孩子泻火。
然而没用。
人这东西,就是贱。
越是捞不着的,越是日思夜想。
轻易能到手的,从来不知珍惜。
许方想韩凌,生生想出相思病。
没辙,许方跑了。
朝老爹勒索了一捆票子,许方索性飞出东三省外花天酒地去了。
我离你远远的不行吗,是不?
我看不着也就断了这念想了。
许方这么想着,一家伙从东北飞到了广州,在满耳朵的“勒猴,炖母鸡”声中开始新一轮的堕落。
2.拐到一条龙
许方是一什么人?
二世祖、败家子。
在他那个香火观念极重的老爹的宠爱之下,打小没干过什么正事。
再加上他那两姐添油加醋地惯着,许方就被养成了一个不事生产的小少爷。
所以到了广州以后,许方首先找到了他老子的一个朋友,然后住在这个伯伯家闲置的房子里,开人家的车,用人家的油,白天睡觉,晚上出去。撩猫逗狗,游手好闲,把黑白颠倒的混帐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某日凌晨许方刚把车从龙口西路开出来,突然斜刺里窜出一辆车,头对头地和许方的车顶上了,搭帮许方的车刚启动没太快,那车主也踩了刹车,没出太大的事,饶是如此,伴随着咚地一声巨向,许方的头还是重重撞在玻璃上。
惊魂甫定的许大少爷,摸摸额头撞出来的包,灵魂里为数不多的东北人的彪悍之气升了上来,粗着嗓子骂了一句:操你妈,会开车吗?
气势汹汹地打开车门下了车,找对方算帐去了。
下了车定睛一看,许方傻了。
对方的伤势比他严重得多,额头抵在车窗上一动不动。
鲜血顺着车窗一溜一溜地淌下来。
许方也算见识过一些黑社会厮杀的场面,对于血不太敏感,换个别人八成腿已经软了。
虽然还站着,许方心里也害怕。
稍微琢磨了一下,现在无非三条路。
上上之选,转头开车走人,神不知鬼不觉,这事就这么过去,当作没有发生过。
第二,开车走人,然后帮他叫个120,虽然麻烦但还算对得起自己良心。
第三,就是过去救他,这无疑是下下之策。
不过几秒,许方脑子里已经是翻天覆地地激烈思想斗争了一番。
也许是最后一点天良未泯,也许是好奇心使然,或者腰包里钱多撑的,又或者是三者兼而有之。
反正最后许方不仅没走,还过去把那车的车门打开了。
一打开许方就后悔了。
那男人不仅头受伤了,小腹上还插着一把匕首没拔出来。
这人显然对于受伤很有经验,一只手还按在伤处,维持着压住伤口的姿势。
现在的情形无疑是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后悔已经晚了,许方从走来到打开车门不知道留了多少痕迹,现在只能希望这个男人别死。
许方拿出电话,拨120,然后等在那。
寂静的凌晨里很快传来响动,却不是120的警报声。
许方还算脑子来得快,这人,这情形,分明是被追杀。
得,已经粘上了。
许方一咬牙,大哥你求菩萨保佑自己命大能经得起我折腾吧。
然后一弯腰,把那人抱起来,尽量轻地挪到自己车上。
踩离合,加油,车子闪电一般在夜色中消失了。
……
从昏迷中醒来,程枫无力地睁开眼。
“你醒了。”一个年轻的面孔兴奋地扑过来。“太好了。真怕你不醒呢。”
许方极其激动,七级浮屠造好了。
拿过一个插着吸管的杯子,许方难得的体贴一回:“喝点水吧。”
……
能好好说话是三天以后。
程枫对许方做了自我介绍:“我叫程枫。”
然后就是许方一个人的表演。
这少爷首次做了这么有成就感的好事,连续一个小时嘴都没合上过。
“你知道吗。你命多大?那刀没刺伤你的内脏,要不我可真不敢把你藏家里。”
“呵,当时你满头的血,吓死我了,起初我以为是我撞的。后来一想,不对啊……”
“我跟你说这医生是我伯伯的朋友,绝对可靠你放心吧。”
“你那车我可没管,顾不上啊,里面没什么重要东西吧。”
blablablablablablablabla,手舞。
blablablablablablablabla,足蹈。
程枫有气无力躺在床上,正郁闷着,全当看表演了。一言不发瞧着许方自己挨那白话。
许方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都是别人照顾他了。
几天以来对程枫算得上尽心竭力,但仍是不免手忙脚乱,时而出现忘记给程枫吃药这样的乌龙或者有时自己捧着碗吃了几口饭才想起来伤患还没吃。
程枫一对招子多毒啊,什么没见过,很快就看透了许方的本来面目。
也算难为这位小少爷了,因此程枫腹部的伤口刚收口,就提出来要离开。
“那个,昨天给你说的那个银行帐号打了十万块钱,应该够陪你车了,还有谢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我走了。”
程枫说完就站起身准备走了。
许方看他脸色煞白,额头还直冒冷汗的样子,心里还真挺不得劲。
这感觉和千辛万苦养一宠物,宠物要离自己而去的感觉是一样的。
许方什么也没养过,这辈子头回养就养了个伤员,不管照顾的咋样是吧,好歹是自己从死亡线上抢回来的,多多少少有点感情,此时看程枫那样心里还真就有点不落忍。
恋恋不舍地许方问:“你去哪啊?”
“我回北京。”程枫惜字如金。
眼看着程枫走到了门口。许方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我正好也要去北京。广州早呆腻了,咱们一起走。”
“啊?”程枫可不想带这么个小混蛋在身边。
无奈许方已经拿起电话跟伯伯告辞。
反正房子车子都是人家的,许方和程枫一样两手空空,异常潇洒地直奔白云机场。
3.救对人了!
下了飞机,程枫递给许方一张名片,撂下一句:“有事可以找我。”就准备闪人。
“唉,你别走。”许方死揪住人不放。
“哪有你这么对救命恩人的,你等我瞧瞧你名片的。”
经过研究许方发现程枫是一家酒吧的老板,许方乐了。
“正好我没活路呢,我到你那打工吧。”
其实许方惦记的不是打工,而是可能在夜店出没的帅哥帅弟,这下可救对人了,许方就算找到前进的方向了。
“你到我那打工?”程枫阴阴冷笑。
一句话藏在笑容后面没出口,“就您这大少爷,到我那能干吗?”
“对,我当个侍应生总行吧。”
许方挺挺胸脯,好歹咱也大本毕业,虽然四年差不多是混下来的,那也不至于连个酒吧侍应生都干不了。
如果他不是程枫的救命恩人,程枫早就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可问题就在于,他救过程枫的命,而程枫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
“好吧,”程枫最后无奈地说:“去也可以,我跟你讲前头,你要干就认认真真地干,犯错我照样收拾你。而且,听好了,我只给你三次机会,你要是犯三次错误,无论大小,给我走人。再一个,我给你说清楚,我那是间G吧。”
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善待我啊,G吧,我就是想去G吧啊。许方的两眼刷刷放光,韩凌算什么,天大地大,爷这回一定勾一个比你漂亮的回去。
各怀心思的俩人暂时达成了协议。
程枫就把许方安顿在自己家里,晚上直接带他去了酒吧。
许方穿上侍应生的制服,神气活现地拉拉领结,正式开始了人生第一个职业。侍应生有什么难的,不就装孙子吗,小样程枫你看不起我,我还就干一个给你瞧瞧。
许方不傻,程枫看不起他他瞧出来了。
然后他就较上这个劲了,非干不行。
按下酒吧不表,咱先说说二人同居后鸡飞狗跳的生活。
许方住进程枫家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究竟哪里呢?
程枫家里和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家一样,整洁无尘,只不过是家具陈设简单到了极点,
简单也是一种风格,没什么不好的,可为什么许方觉得这么别扭呢?
许方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真的在这里住吗?”许方问程枫。
“多新鲜啊?”
那么说程枫确实住这里,可是这里却一点人气都没有。
许方喜欢让自己住的地方舒舒服服的,所以随处可见的靠垫是必须的,另外一个有人气的家里,一个男人家里,散落的打火机、烟盒、mp3也是必须会出现的吧,可是程枫这里却一无所有,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全没有。
“真简洁!”许方最后评价道。
“看没看着,两屋。我住主卧,你住客房,需要什么你言语一声,咱买去,我这可能不会有。”
实际上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过是独自冷清。
从酒吧的喧嚣热闹里回来,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守着过去。
许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他是一个人,一个存在,所以有些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许方来的第二天,程枫的房子里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靠垫。
“这哪来的?”
程枫无比崩溃的看着这些软乎乎、胖鼓鼓的东西问。
“我买的啊,”许方沾沾自喜,即将面临浩劫而不自知。
“丢掉!”
程枫下令!
“为什么?”
许方抗议,“你这房子硬梆梆的,你不觉得很不舒服吗?如果有了这些靠垫就不一样啊。”
“想要舒服去抱女人,比靠垫舒服的多。”
“哎,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就不会抱女人是吧。”
许方怒了!
程枫莫名其妙,这哪跟哪啊?
稍微愣了一下,程枫的话题又回到靠垫。
“再说一遍,立刻、马上,给我丢出去。”
许方想了想,此情此景,为了保住靠垫,只宜智取,不可力敌。
因此许方立刻转移策略,一把拉过程枫,“来,你来坐一下,很舒服。”
“我说,丢出去。”程枫丝毫不为所动。
柔情攻势没有用,换激将法。
“哦,我知道了。你被女人甩过。”
许方把靠垫一丢,很没有逻辑的说道。
“你说什么?”
程枫的语气变得有些危险。
“不是吗,心灵上有不可磨灭的伤痕,所以惟恐睹物思人……”
程枫的脸色变了变,没有再说话,进屋了。
许方打赢了靠垫保卫战,可心里并不轻松,看程枫那脸色变的,难道被自己不幸言中,程枫真的被女人甩过?
不过被女人甩也不奇怪,看他那张脸,跟冰块似的,万古不化,自己怎么救了这么个怪胎?
没过几天,屋子里又多了许多的鲜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许方你确定你没有性别错乱?”
程枫淡淡嘲讽地说,激将法他也会。
“男人不可以喜欢花吗?你观念落伍了,程枫。”
“看看你弄这些东西,软绵绵,香喷喷,你到底哪象个男人?”
随即程枫又疑惑开口,“莫非你是gay,而且是传说中的纯0,别说,是有点……”
“0?你爷爷我是纯1!”许方掷地有声地宣布。
噗嗤,程枫笑了。
许方可以对天发誓,他虽然喜欢男人但绝对不喜欢程枫这一型的,又老又硬。
能吸引许方的一向是白白嫩嫩嗲嗲的那种,可是程枫就这么一笑,把许方给看傻了。什么叫微微一笑可融冰雪啊,刹那之间许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中轰隆一声巨响,有什么就不一样了。
在自己房间里穷极无聊地将靠垫一个个摞起来,许方满脑子都在琢磨他那个室友,一个有过去的男人,一个被女人甩了的男人(请注意许方已经自行把假设当作事实)……
他过去喜欢过的女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想了好久,许方郁闷地甩甩头,靠,他喜欢什么人关我X事,干吗为他费神啊,最近自己一定是太闲了,晚上去酒吧,钓个美少年回来好好享受享受,免得整天胡思乱想。
当晚酒吧里最靓的男人就是龙勤了。
许方一眼就看中他,比韩凌蒋理都要漂亮,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龙勤是和唐颂肖哲他们一起来的,看见许方瞟他,还冲许方友好地笑了笑。
女王受。
许方的春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唐颂他们跟着许方上了二楼。
其实程枫这间酒吧并不算闹,即使是大厅里,纱幕掩映,若隐若现,气氛也是宁静而暧昧的,可和楼上不能比,楼上办公室休息区俱全,静谧安宁,完全是程枫的私人空间。
“怎么样啊,听说这次不太顺?”唐颂关切地问。
非礼勿听。谈话一开始许方就识相地退出去,装得很专业。
第二次拿酒进来的时候,许方看见程枫手里一杯威士忌,正往嘴里倒。
火是蹭的一下自燃的。
许方爆跳着冲过去夺下程枫手里的酒杯:“爷把你这条命救回来不是让你这么糟践的。”
然后,手脚麻利地把屋子里所有的酒收到托盘上,气忿忿地端了出去。
全体默。
一分钟后唐颂第一个爆笑出来:“有样!头一次看见有人能管住你啊,枫。”
程枫根本被许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傻了,到唐颂笑出来,程枫才开始青筋爆跳:“操的,反叫了!”
“哈哈哈!”龙勤笑得身子都发软,整个人倚在肖哲怀里。
肖哲算是四个人里最厚道的,勉强忍着笑:“孩子小,不懂事,以后你慢慢教……哈!”
别过脸去,肖哲也快笑抽了。
妈的,这绝对得算一个错误,程枫咬牙切齿地想,我为什么弄了这么个玩意在自己家里啊,回头非好好教教他,敢对老板不敬!简直造反了!
“你就不应该管我。”回到家程枫试图耐心地和许方说理。
“医生说你不能喝酒,直到复查之前。”许方语气冷峻地说。